第100章 夫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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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氏和謝地主家謝夫人時常相互串門子, 多是丁氏去謝地主家, 每回回家還誇讚謝家閨女謝春瑩心靈手巧,一張小嘴又甜又會哄人, 真真是個難得的姑娘, 就是可惜雲雲。

    可惜什麽,她的言下之意,眾人皆知,隻是葫蘆裏賣啞藥,都裝作不知罷了。

    有這個跡象並非一兩日了,仿佛打從上回謝夫人來鬱家送了一回糖點後,就突然熱絡起來一般, 數月前, 她們從渝州回來後,謝榮還有些驚詫,如今, 心裏實是驚不起一絲的波動。

    不管婆婆又要做何, 她都相信相公能解決的。

    這日晌午, 鬱家人坐在一起用飯,鬱當家還特意開了大門, 時不時朝外瞥,見外頭空無一人,忍不住感歎:“也不知老大現在到哪兒了,這都收到信好幾日了?”

    鬱老祖一筷子敲在桌上:“行了,安生吃你的飯, 都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給小輩做個好!”

    鬱當家被罵成習慣,朝這桌上唯一的最小的那個看去,正巧,最小那個也看著他,還笑著露出一口牙:“爹,你看我做何?”

    這個壞小子!鬱當家頂著鬱老祖的瞪視,瞥看眼,自顧扒著飯。

    鬱當家安靜了,他旁邊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眼神閃爍不停的丁氏則心不在焉的,飯吃到一半,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擱了碗筷,神情正經的看著鬱老祖和龐氏二人:“爹,娘,媳婦有大事要說?”

    桌上吃飯的人都詫異的看了過來。

    丁氏說有事兒,還是大事,這今兒外頭沒下紅雨吧?

    深了解她性子的鬱竹姐妹倆沒忍住,偷偷朝外頭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外,天色照舊,溫暖和煦。

    鬱老祖沒吭聲,龐氏倒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大事?”她看著似乎要不管不顧脫口而出的丁氏,不鹹不淡的撇過:“那你倒是說說?”

    這個說說二字,龐氏咬得很輕,若是了解她兩分的,便知道龐氏的意思,說說,跟聽不聽,那是兩回事。

    可丁氏不知道,她滿臉喜色,雙眼更是發亮,隻見她手舞足蹈的說道:“是這樣子的,以前老大啊最是喜歡跟著那謝地主家的閨女謝春瑩,說她宛如天仙,可惜當初我鬱家家底薄弱,實在不敢上門提,可如今老大可是秀才公了,人謝姑娘也說極為愛慕老大的才華,還偷偷打聽過好幾回了,皮薄得很,提起舟哥兒那是羞得滿臉通紅,說是甘為妾室也是使得的。”

    “噗!”桌上一個沒忍住的鬱桑噴出了幾粒飯,他瞪著眼,顯然被嚇得不輕。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娘的為人一向是鬱桑不予評論的,隻是這回,也太出格了,什麽妾不妾的,且不說他嫂子還在桌上,就憑著一個女子自甘墮落說甚要為妾為婢的,也斷然要不得。

    他帶著幾分歉意不著痕跡的朝她嫂子看過去,謝榮本人倒是毫無知覺,仿佛剛才丁氏說的與她無關一般,如同往常一般,坐姿端正,一板一眼的夾菜吃飯。

    丁氏不高興的撇了這個小白眼狼兒子一眼。

    她不高興鬱桑拆台,一邊的鬱竹姐妹更是無語得很,攤上這樣一位親娘,說來也正是倒了八輩子黴。

    不過無論他們當小輩的如何看待,丁氏壓根不放在眼裏,連鬱當家她都直接略過,直直的看著鬱家的兩位老泰山。

    鬱老祖還是不吭聲,任由龐氏出麵。

    龐氏擱了碗,擦了擦嘴,不疾不徐的跟丁氏對著,一口咬定:“你收了謝地主家多少好處?”

    謝夫人來了兩回鬱家,她就差不多清楚怎生回事了,頭兩回謝夫人估摸著還打著試探的口風而來,後來態度就漸漸變了,頻繁邀丁氏去謝家做客,時常給她這個沒見識的兒媳婦一些小恩小惠,依丁氏的腦子,自然被人糊弄了。

    “什麽,什麽好處啊,沒有的事兒。”丁氏結結巴巴的說道,眼裏閃爍不定。

    真沒有啥好處,就幾支銀釵,一支金釵罷了,謝春瑩還說,若是她能進鬱家門,以後還有一套金頭麵呢。

    這些鬼話龐氏壓根不信:“沒好處的事你丁氏會做?難道你傻嗎?”

    “真沒啥,”丁氏凸自狡辯,這下她想起鬱當家了,忙回頭想讓鬱當家給她作證:“當家的,你來說說,我方才說的是不是事實,可有一字假話?”

    這回丁氏聰明了,她倒沒把水往她收沒收好處身上潑,她直接拿從前鬱桂舟時常跟著謝春瑩屁股後頭的事兒來說。

    鬱當家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她說得不對:“從前老大不知事兒的時候是有過一段時日的犯渾,不過後來他倒是知錯了,也知道跟自家媳婦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鬱當家承認了丁氏的說詞,但把它歸納為“不知事”。

    “爹娘,你們瞧,”丁氏直接忽視了鬱當家的含義,拿著前半截就要讓兩老泰山做主:“當日老大受了刺激,自然要發奮努力,否則,那閨女不成別人家的了?”她一下苦了臉,捶著胸口:“我生了個兒子,眼裏沒有我這個娘,打從他第一回見到那謝家的小姑娘就入了迷,著了魔,如今他都考上秀才了,若非為了滿足我兒子的要求,我何苦把一個迷了我兒子心的女人抬進家門,我這一顆當娘的心,又有誰能理解?”

    堂屋內的人看她唱作俱佳,生生把自己抬成了一個感人催淚的慈母形象,都是默然無語。

    一回戲,看熱鬧。

    二回戲,看門道。

    三回戲,已看不下去。

    眼見沒人開口,丁氏臉色一僵,也有些唱不下去了,隻呐呐的再次開口是為了鬱桂舟好:“我,我這也是為了舟哥兒好。”

    還是沒人接他的茬。

    直到:“何事是為我好?”

    隻見不知何時,鬱桂舟已站在了鬱家大門外,笑意盈盈。在他的旁邊還有一輛馬車停在路旁,車夫正朝裏下著東西。

    “舟哥兒。”

    “大哥。”

    “三弟。”

    正堂裏的人一下站了起來,還有些不敢置信一般,最先回神的鬱桑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在他跟前仰著頭,臉上盡是崇拜:“三哥!”

    鬱桂舟唇角勾起,笑意越發加深,他摸了摸鬱桑的腦袋:“桑哥兒都長高了,臉上都有肉了。”

    “三哥。”鬱桑拖長了尾音,跺了跺腳。

    在鬱桑後麵出來的還有鬱老祖和鬱當家,兩個朝他看了幾眼,眼裏都滿意得很,又見車夫正在搬幾個箱子,鬱當家幾個大步過去,一同把東西下完。

    “祖父,爹。”鬱桂舟跟鬱桑說了兩句,又給兩人打了招呼,幾人一起把他的東西給放進了書房,車夫還想告辭,被鬱當家給攔住了,一番好說,這才留人吃了午飯。

    謝榮並著鬱竹姐妹倆個還沒等龐氏開口,便早早去灶房那邊重新炒了兩個菜出來,期間,還泡了壺茶水過來。

    龐氏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大孫子,如今見到了人,險些老淚縱橫,拉著鬱桂舟的手不停的說道:“好,好,我大孫子真是有出息,給咱們鬱家長臉了!”

    若非鬱家已今非昔比,那謝地主家的閨女又怎會搭著丁氏想進門呢?

    鬱桂舟剛要勸慰兩句,一邊的車夫已經恭維了起來:“老夫人說的在理,鬱公子在渝州城那是名聲斐然,在一眾學子裏也是出類拔萃的,我們家夫人每回說起鬱公子都是好一頓誇讚。”

    龐氏等人聽得滋滋有味,鬱桂舟倒平添了兩分不好意思,他笑看著那車夫道:“這口齒伶俐的,怕是跟你家少爺學了不少吧?”

    原來這車夫是府尹姚大人家的下人,此番也是專程送鬱桂舟回鄉的,龐氏等人知道他主家是誰後,臉上笑意更深,還一個勁的跟車夫道:“煩勞小哥回去替我們鬱家好生謝謝你們家大人和夫人才是。”

    車夫一口應了下來:“老夫人放心,小人一定轉達。”

    等那邊菜炒好了,一行人又重新落座吃完飯後,車夫這才告辭,這回,鬱家人倒是沒勸阻,隻包了幾樣清河縣內的特色給讓帶著路上吃。

    等人走後,鬱桂舟這才問起了先頭的話:“我回來時,聽娘說甚為我好,到底所為何事?”

    屋裏的人都顯得有些尷尬,連丁氏也不例外,她原是想著在鬱桂舟回來之前,慫恿鬱家老泰山把此事給定下,等人回來後,知道了也已木已成舟,隻得認下這門親,如今老兩口還沒同意,兒子又回來了,丁氏一下就陷入為難之中了。

    這時,唯有先前一直安靜的謝榮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開口:“娘說想給你納門妾室。”

    ......

    鬱桂舟在她平平靜靜的臉色劃過,頓時了悟。

    小姑娘這是生悶氣了吧?

    鬱桂舟立馬回道:“妾室是什麽,咱們家可不能有這種不好的家風。”現在家裏幾個女人都扯得一團亂麻,再來個爭奪的,鬱家還談何安生?

    “不是老大,你以往不是最喜歡去找那謝姑娘嗎?”丁氏不死心的問道,企圖勾起鬱桂舟曾對謝春瑩的熱烈。

    可惜此舟非彼舟,鬱桂舟淡淡的駁了回去:“兒子已經知事了,從前太過輕狂,幸好沒落下個輕薄的名頭,也沒毀了人謝姑娘的名聲,否則真是誤人誤己了。”

    丁氏還要再說,鬱當家已經不耐煩的攔下了她:“老大都說了,咱們家不興什麽納妾不納妾的,你趕緊把那些小心思給我收收,否則明兒我就抬兩個進來伺候伺候你,如何?”

    丁氏一下臉色大變。

    她不再開口後,鬱桂舟又把在府學的一些事兒說了說,末了還道:“院首已經準予我以後不必前去府學了,可自行研讀,沉思推理,安心等著後年的科舉。”

    鬱家人聽得麵色大喜,院首都說了這話,那舟哥兒的學問上自是不必擔憂了,遂又問他,有何打算?

    鬱桂舟趁機把以前的打算說了起來。

    “辦學堂?”鬱老祖麵帶猶豫之色,看了看龐氏和鬱當家:“舟哥兒這提議你們覺得如何?”

    鬱老祖和龐氏在淮南一帶待過很長一段時日,鬱家三房就是專開書院的,他們自然不陌生,這開學堂、開書院並非是件容易的事兒,相反繁雜得很,從學堂裏的裏裏外外都要跑上不少日子。

    龐氏倒沒那般猶豫,她毫不猶豫的支持:“舟哥兒若是想做,那就去做。”

    鬱當家想得最實際,他考慮半晌,問出個問題:“這辦學堂,要辦在哪兒?”

    別的富裕些的村子倒是有學堂,那都是村裏專門建的,但像謝家村這樣,隻有那一兩戶富裕,別的都過的窮哈哈的,誰有餘錢拿來修這玩意,更別提,修好後,請先生還得交束脩,那又是一大筆開銷。

    鬱桂舟麵朝著大門,想了想,說道:“就在咱家新房子那旁邊,正好還餘了一塊地兒,在四周圍個竹籬笆牆,把空地上的雜草給拔了,請人打幾張桌子就行。”

    “不,不蓋房子?”鬱當家被兒子這輕描淡寫的語氣給驚訝了。

    不蓋房子若是碰到下雨之時那要怎辦?

    誰成想,鬱桂舟打的就是這主意,他道:“不蓋,若是怕下雨,弄一條引水溝就行,再買幾尺油布就行,這樣地上也不會積水。”

    下雨怕什麽,下雨他正好給小娃們放假了。

    鬱桂舟的想法太過隨心,別說鬱當家,就連鬱老祖和龐氏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孫兒是這般打算的,隻招一些小娃們,教導他們讀書習字,往後大些了也不至於兩眼一瞎,且束脩也不用銀子,就米麵甚都不拘,隨意皆可,若是遇到下雨天兒,那就在家裏自行研讀。”

    對他本人來說,他更希望能在空氣清涼,綠草萋萋的自然裏清清靜靜的讀書,而不是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看著死板的木頭,麵對著暗淡的人群,四周密不透風,讓人的心神低落,壓根抬不起學習的興趣兒。

    “這樣打打鬧鬧的,哪裏像...”龐氏的話到了嘴邊,一下停住了。

    不過誰都明白她的未盡之語,其實心裏也對龐氏這話聽讚成的,這連個屋都沒,辦學堂確實是馬虎,又像極了玩鬧了。

    鬱桂舟笑道:“我知道祖母你的意思,不過我在村裏待的時日短,也隻能教小娃們認幾個字了。”等他一走,村裏若是找不到一位接替的夫子,現在大張旗鼓的修房子不是浪費人力財力嗎?

    龐氏心裏一頓,也深覺不妥。隻好說道:“你有為村裏做些好事的心也是好的,其他的就依你的意思罷。”

    辦學堂的就此說定,鬱當家當即就撈了鋤頭等工具要去給兒子騰地兒,被龐氏給喊住了:“那一塊地兒廢不了幾日,過兩日我帶著竹姐幾個一會就收拾好了,你先去那田裏抓幾尾魚回來,兒媳婦,你去後邊逮隻雞殺了給舟哥兒補補,瞧我大孫子,這一走就是一年,都清廋了不少。”

    鬱老祖跟著點頭:“就是,咱們家難得能吃上一頓團圓飯。”

    “祖父,祖母,爹娘,不用這般麻煩了,”鬱桂舟急忙擺擺手,道:“我在府學裏一貫吃得好睡得好,沒病沒災的,身子骨好得很,用不著補的。”

    說完見龐氏不讚成的目光,趕忙又道:“我從府城裏給祖父祖母、爹娘和姐姐們帶了些小玩意回來,這就給你們拿來。”

    話落,他幾個大步走出去,不多時,手裏提了個包袱過來,龐氏見他,臉上似怒非怒,嗔道:“你這孩子,前幾月才讓你祖父他們從府城帶了不少東西回來,這才多長時間?”說話間,在龐氏的手腕處,還露出一抹銀色。

    鬱桑在龐氏手邊乖巧的看了過來:“三哥,有我的嗎?”

    鬱桂舟瞥見他期望的神色,彎了彎嘴:“沒有。”

    刹時,就見鬱桑臉上一下垮了下來,龐氏由得他們兄弟倆互動,還輕輕拍了鬱桑一巴掌:“沒瞅見你哥哥在故意逗你玩呢,傻孩子。”

    鬱桑頓時抬頭看了過去,隻見他三哥噗嗤一聲,笑彎了腰,一下明白自己被騙了,嘟著嘴說道:“三哥欺負我。”就縮到龐氏跟前去了。

    這廂,鬱桂舟已經打開了包袱,先拿出兩支一模一樣的煙筒給了鬱老祖和鬱當家。這兩支煙筒表麵鑲了金,做工精巧細致,在府城也受不少人喜愛。

    果然,鬱老祖和鬱當家接過,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心裏更是滿意得緊。

    接著,鬱桂舟又把給龐氏買的一對玉鐲拿了出來,這玉鐲整體翠綠色,裏麵看不到雜質,他是分辨不出好壞的,買這對玉鐲還是邀了白公子同他一道去的。

    龐氏接了玉鐲,臉上還有些激動:“這,這玉鐲子可不便宜。”

    雖說嘴裏說著心疼銀錢,但龐氏的眼裏卻再是滿意不過,鬱桑還在一邊脆生生抹著蜜嘴:“祖母雍容大氣,這玉鐲子配你才最好不過的。”

    龐氏笑了起來,手指在鬱桑額頭點了點:“你這臭小子,如今還會哄人了!”

    鬱桑隻笑。

    把老兩口和龐氏的分完,鬱桂舟從那包袱裏又拿出了一支鑲著金麵的手鐲和兩支發釵給了丁氏,鬱竹姐妹一人一隻手鐲和一支發釵,鬱桑得了一套文房四寶,遠遠聞著就透著一股子的清幽淡香,端的不是俗物。

    包袱裏頭的分完,眾人皆抱著自己那份歡歡喜喜,鬱桑路過謝榮身旁時不由一頓,一下指了出來:“三哥,我們都有了,嫂子怎沒?”

    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仿佛鬱桂舟確實沒給謝榮準備。

    丁氏一下高興起來。謝榮那丫頭片子管著家又如何,這不討男人喜歡也沒用,日子照樣得泡在苦水裏過,她就說她家老大追著那謝春瑩這些年,怎說變就變,方才還說啥不納妾。

    她腦袋一轉。

    不納妾,莫非要休妻再娶不成?

    鬱桂舟被鬱桑這一說,頓時哭笑不得,他看了看麵色平淡的謝榮,沒好氣兒的道:“胡說什麽呢你?”

    鬱桑嘟著嘴:“我哪有胡說?”

    鬱桂舟擺擺手,懶得跟他計較,隻道:“你個奶娃娃懂什麽,你嫂子的那份,我自然要悄悄給她,這是驚喜知不知道,被你這小子一下就給捅出來了!”

    屋裏的都是過來人,被這一說,還有什麽不懂,鬱竹姐妹更是打趣的朝著謝榮眨了眨眼,惹得後者臉頰頓時飛霞漫天。

    謝榮落荒而逃:“祖母,我去後邊殺雞去了。”

    “去吧,去吧。”龐氏也笑得合不攏嘴,等笑完,又提起了先前那話:“大兒啊,快去田裏捉幾尾魚來,晚上大家也樂嗬樂嗬。”

    “哎,我這就去。”鬱當家把煙筒往兜裏一塞,抬腿就往外走了。

    這下,鬱桂舟隻得隨了他們的意,又陪著龐氏等人說了會話,方退下去書房整理幾大箱子書籍去了。

    晚上,待夜深人靜之時,鬱家的廂房裏還微微透著燭光,鬱桂舟和謝榮皆是一身素衣端坐在床頭,在鬱桂舟手上,還拿著一個精致乖巧的小盒子遞了過去,在明火微弱下,他的臉頰上有著淡淡的影子,眼斂卻出奇的溫柔:“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謝榮輕輕揭開,裏邊,雪白的綢緞之上,一支碧綠色的海棠花簪子躍入眼簾,那碧綠色的玉清澈柔和,雕刻的海棠花更是栩栩如生,這支簪子不僅美得超乎了想象,對謝榮來說,更是貴重的不可思議。

    她一下合上了蓋子,抬頭看著他:“這,這太貴了。”

    鬱桂舟卻笑而不語,從她手裏抽出盒子,打開,拿出了那支簪子,身子朝她傾斜過去,謝榮正要說話,卻聽發頂傳來他溫柔的聲音:“別動。”

    謝榮一下僵住,隻覺得頭上被輕輕掠過,接著鬱桂舟重新端正了身子,靜靜的打量著她。一刻、兩刻,謝榮被看得臉上都快開始燒起來,抿了抿嫣紅的唇,小聲問道:“你,你看什麽啊?”

    卻不想,鬱桂舟眉眼一彎,直接俯身而來,在謝榮心跳加速的時候,頓住,此時,兩人之間不過一指距離。

    謝榮一下憑住了呼吸,接著,唇上一涼,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又迅速移開,端正坐著,眉眼微眯,臉上還有一抹心滿意足:“你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好看!寶寶們都好看!我也好看!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