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夫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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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桂舟躺在草地上, 唉聲歎氣。

    距離上回借著月美氣色美的時候, 他小小的主動的親近了一下他家小姑娘,然後這都兩日功夫了, 小姑娘依舊沒理他。

    不, 確切的說,是沒好意思理他。

    說話不敢看他眼,做事不敢抬頭,連晚上睡覺也是朝著裏側,一手拽著被角,連龐氏等人都看出了兩分不對勁,還特意招了鬱桂舟私下詢問。

    不過這種閨房之事怎能說出口, 一說出來, 鬱桂舟就覺得實是太沒麵兒了,草草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他精明的祖母。

    “鬱家哥哥, 你歎氣做何?”在他身側, 石頭小小的身子學著他的樣子一手墊在腦後, 悠閑的翹著腿躺在草地上,等再一次聽到他唉聲歎氣時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鬱哥哥的心事你長大就懂了。”這種心事對著龐氏都不好開口, 更別提對著一個小奶娃了。

    石頭也不糾結,“哦”了一聲,一下半側了頭:“鬱家哥哥,啊奶說你要辦學堂了是真的嗎?”

    鬱家人這兩日在新房子旁邊忙碌,大夥也都看在眼裏, 村裏人好奇,稍稍一打聽,鬱家這頭又不藏著捏著,自然很快就打聽清楚了。

    說來,鬱桂舟的名聲尤其在渝州境內那確確實實像姚家的車夫說的那般斐然,連謝家村這種鄉下地方也都聽聞過他做的大事,本來一聽說他要辦學堂,好些人家就動心了,後來隨著從鬱家人嘴裏傳出來的,好些人心裏就忐忑起來了。

    誰家學堂不是每日裏勤勤懇懇,風雨無阻的,倒他這兒可好,逢下雨就停學,且那上堂的地兒連個遮風擋雨的一片瓦都沒有,實是難以讓人放心。

    但也有人動了心。

    比如謝家村和附近幾個村子裏的人家,他們更看中鬱家人說的用米麵等不拘之物來代替束脩,且還隨意,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心動,畢竟,連懷雲鎮上秀才公家的學堂,一年光是銀錢也是三倆,且還不提那筆墨紙硯等費用等等,可把家裏的娃娃送過來就不同了,離得又近,沒送多少禮就能識得字,等往後大些了出門做工那也能挑上一挑,劃算得很,哪怕買些紙筆,那下等刀出來的也費不了幾個錢不是?

    為此,鬱家這兩日熱鬧得很,好些人家提著家裏的米麵蔬菜雞蛋等物往鬱家跑,龐氏等女眷接了一茬又一茬人,這幾日下來都定下了快二十個小孩了。

    除了這學堂的人事兒,聽聞鬱桂舟回來了,曾跟鬱家關係親近的幾戶,如屠娘子、趙家商行的趙昌等人也特意上門恭賀了一番,就連趁著年底要去府城對賬的狄掌櫃人未到卻也派個了人來。

    “是啊,等過完年就要開課了,石頭可要好生學啊。”那定下的快二十個小孩裏,石頭奶奶是頭一個上門的,拉著小石頭給鬱桂舟磕了頭,把籃子一推,就此說定了。

    石頭一下小模樣正正經經的:“鬱家哥哥放心,石頭會的。”

    一大一小在綠草地上待了半個時辰左右,待涼風一吹,把兩個人都吹得有些哆嗦,這下,倒不敢久待了,鬱桂舟牽著石頭,把人送到了石頭奶奶手上,這才回了家。

    等鬱家的學堂雜草除完,外圍的竹籬笆牆給沏好後,一晃都到十二月初了。

    趁著年節將至,村裏不少同鬱家一般在田裏養了稻田魚的人家也開始撈魚了,挑著擔子去鎮上不過半晌就賣光了,聽聞是稍遠幾個縣裏頭不少人特意趕來清河縣,就為了買這清縣出的稻花魚嚐嚐味兒,倒是喜得附近十裏八鄉的老百姓合不攏嘴,這好歹又是一個進項,連帶的對鬱家人也多是讚譽。

    得,人遠道而來的一聽這稻花魚還是那位渝州府有名的才子弄出來的,買的人心裏更是高興了,這位才子這般厲害,連農事都這般精通,說不得還能沾沾喜氣不是?

    有了這清縣人的大力舉薦,又有其他人在各地的宣揚,清縣、稻花魚、鬱學子這幾個詞一下就被人津津樂道起來。

    連遠在渝州城的姚、白兩位公子也聽說了這事兒,相約在邀月樓喝茶時,還不由打趣道:“咱們這位鬱兄,本事就是高,這才回家幾日啊,整個渝州境內都有他的故事了?”

    年節將至,對渝州城的老百姓來說,年年都得買上一尾魚,寓意年年有餘,今年也不例外,但不同的是,往年人們都是隨意,買上一條魚擺上桌就行了,今年經過清縣那稻花魚一宣揚,人們就認準了這魚啊要買清縣的稻花魚,這可是鬱學子給弄出來的,味兒美少腥就不說了,主要是人鬱學子這般聰慧,他搗鼓出來的這魚也定然不同凡響,這家裏有男丁的,誰人不盼著子弟有出息,能光耀門楣?

    所以,吃魚得吃清縣的稻花魚準是沒錯!

    白暉上回在自家莊子上就聽鬱桂舟親口承認過,隻是沒成想,這不過一小小的吃食,也會被廣而告之,如今人們說起那稻花魚,如同在說甚靈丹妙藥一般,實是讓人哭笑不得。

    說曹操時,曹操到。兩人正感歎時,白家的小廝咚咚咚上了樓,手裏拿著一封信遞給白暉,說是鬱公子送過來的。

    白暉接了信,隨手展開,閱了信,頓時笑了:“這個鬱兄,真是...”

    “真是什麽?”姚未接了口,還有些不滿:“鬱兄怎給你寫信不與我寫信。”

    送信來的白家小廝忙道:“姚公子,有你的信,已經給送到府上去了。”

    姚未:“......”。

    他人就在這裏送什麽府上啊,白老三就有人專門送信而來,怎他沒人送?姚未在心裏對比了一番兩家下人的勤勞程度,給自家的下人打了個大大的叉字!

    白暉捏著信,笑道:“得了吧你,鬱兄來信可是有正經事的。”

    姚未眼一亮,身子微微前傾:“何事?”

    白暉抿唇不語,直接站了起來,一副要走的姿勢,臨了還拋了一句:“待你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說完帶著人就下了樓。

    姚未在原地坐了一會,嘴裏嘟囔兩句:“好你個白老三,真真是沒義氣,說走就走。”雲雲,也跟著抬腳走了,一路回了姚府,他剛進門,就有下人把鬱桂舟送信並著送了禮的事兒說了。

    姚未好奇的過去挑開了鬱桂舟送的禮,隻見那是一隻木桶,上頭還輕輕遮了一層油布,他沿著四周走了一圈,突然裏頭有劃水的動靜,嚇了他一跳,隨即一個猜測又浮於心間,他朝一旁伺候的下人努了努嘴:“打開。”

    小廝麻利的把上頭的油布揭開,姚未伸頭一看,果然應了他的猜測,裏邊不是別的,正是那清縣的特產-稻花魚。

    姚未嘴角一抽,仔仔細細的看了那好些條魚幾眼,突然擺了擺手:“送去廚房吧,今日就做一條試試。”

    “是。”小廝抱著桶離去,姚未這才打開信,裏頭鬱桂舟說如今這稻花魚已然成了清縣的一大特色,他特意送了一些與他和白暉,讓他們嚐嚐。

    信中還道,過幾日就是施越東娶親的好日子,他已經迫不及待等著討上一杯喜酒了,且他還準備辦個學堂,已經修繕了地兒,隻待年節後就要正式開堂辦學了。

    這一番言之灼灼的說詞讓姚未也有些心服意動,尤其是聽聞鬱兄已經收下了二十來個小娃,如今正在備啟蒙書籍時就羨慕不已,至於施越東的頭等大事,他和白暉自然是要前往桓縣的,別說討一杯喜酒,就是鬧一鬧洞房也是使得的。

    想到這兒,姚未陰陰的笑了兩聲,腦子裏已經想象得到施越東那時的反應,定然是跟個姑娘一般,滿臉通紅,雙眼慌亂,若是被他們給一打趣,說不得還能拋下新娘子落荒而逃呢?

    隻是突然他又想到,這連鬱兄都有了正經事,他目前還是渝州城鼎鼎有名的敗家子,這心裏就一陣心酸。

    對,哪怕因為有了幾次做大事和白家書籍的原因,姚未很是出了陣風頭,糊弄不知情的人自然道姚公子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今已認真學習,還時不時給老百姓搭把手,得了不少民意,但上流的世家們,心裏對姚公子的底子還是門清。

    他們把姚公子如今的名頭歸納為前有個好爹,後又結識了幾個天資聰慧的讀書郎,有了天時地利,自然能擺脫敗家子的名聲一躍變成人人稱道的大家公子。

    姚公子雖然對這些羨慕嫉妒表示不在意,不過幾位至交好友中,人人都有一份規劃,人人都有一個界限和想法,留他混吃混喝確實不像話。

    為此,姚公子把自己關在屋裏,認真琢磨了好些日子,第一回,認認真真思索起未來的路。

    十二月十五這一日,是施張兩家的好日子。

    此前,張家決意在謝家村嫁女時,早早就遣了人打掃了院落,又把屋裏屋外布置得喜慶洋洋的,到了這一日,天兒難得陽光明媚,張家公子滿臉喜色的站在門口迎著客,院裏,張老爺、張夫人等也是忙個不停,數月之前,渝州府那邊劉家遭了大難,被判了個流放千裏,少夫人劉氏不等張家派人接,就自己回來了,這一回來,再無往日半點傲氣,對張家上上下下也是更為上心。

    張月喜事臨近,張夫人也懶得理會劉氏,反倒更讓劉氏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張家人餘怒未消,真一張休書趕她出門。

    當初,她也不過是不理會張月罷了,並沒做些其他,誰知就那般湊巧,險些讓張月被人給毀了,待了解了前因後果後,更是送她回了娘家,劉氏也頗有些委屈,所幸就安安生生在娘家待著,等張家派人來接。

    卻不想,等到最後,反而是劉家一夕之間,不複存在。

    帶著丫頭,劉氏朝著張月的屋裏走,正遇上踏出門的張夫人。劉氏趕忙行禮,不待張夫人發問,便主動說了出來:“娘,兒媳方才去廚房讓人備下了一碗圓子,小姑子出嫁,這路途遙遠,吃了墊墊肚子,其二,吃了圓子,往後也定然團團圓圓,一家和睦。”

    張夫人朝她身後丫頭手上端的圓子看了看,點頭稱讚了兩句:“你有心了,喜婆帶來的人還未開始上妝,正在穿衣,你且進去吧。”

    “是。”劉氏目送張夫人走遠,這才帶人進去,裏頭果然如同張夫人說的那般,有些忙碌,媒婆帶來的人一人給張月穿衣裳,一人給她整理,一人正在挑頭飾,還時不時詢問旁邊的人,劉氏順著一看,目光一凝。

    張月目光瞥見她,喊了一句:“嫂子。”

    劉氏頓時回了神,嘴角扯了扯笑:“小姑子今兒可真漂亮,嫂子特意去廚房給你準備了一碗圓子,讓你墊墊肚子,”話落,她有些遲疑的看著房裏唯一的“外人”道:“鬱家娘子可用過飯了,時日這般早,勞累你了。”

    謝榮笑道:“嫂子說笑了,我用過飯的,不累。”

    “是嗎,”劉氏並未說些別的,讓丫頭把圓子擱在了桌上,又叮囑了兩句,這才帶著人離開,一出房門,劉氏帶笑的臉就垮了下來。

    她想起回清縣前在渝州聽過的傳聞,有人說,他們劉家之所以能這般快被姚大人給逮了個人贓並獲,是早就有人在暗地裏查他們。

    而那個查他們的人,就是上回破了慧覺寺一案的人,其中就有這位名聲大噪的鬱家秀才公。

    雖是傳聞,但劉氏心裏到底不舒服,所以在見到謝榮那一刻,心裏著實複雜得緊。

    劉氏不知,在她出房門時,張月那頭悄聲給謝榮做了個鬼臉,目光放在那依然冒著熱氣的碗上時,不屑的撇了撇嘴。

    早在當日那事出了後,對這位心高氣傲的嫂子她就再沒了好感。

    若非念在她到底無心,且又為張家生下了一位聰明伶俐的小侄兒的份上,莫說張月,便是張老爺、張夫人甚至是她哥哥,都不會這般輕易就接納了她,還讓她安安生生在張家做她的少夫人。

    謝榮無聲安慰了兩句,對張家裏頭的恩恩怨怨並不好過多說辭。

    張月伸著手,任由媒婆帶來的人把她裏裏外外擺弄好了,最後隻剩下妝麵兒,媒婆看了看時辰,朝她說道:“大姑娘,你這是遠嫁,不拘著別的成親一般趕湊,先吃了這圓子吧,我待會再帶人過來給你梳妝打扮。”

    “麻煩喜婆了。”張月客氣了兩句。

    媒婆連連擺手,帶著人離開了閨房,等房裏隻剩下謝榮後,她不甚雅觀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嚇得謝榮一把過去扶著:“你小心些,這綢緞的麵料好是好,就是容易起皺褶,你是新娘子,這喜服上起了褶子可不吉利。”

    張月嗤笑了一句:“你還信這個?”

    謝榮老老實實的點頭:“我信啊。”

    她曾經無數次給老天爺祈求,希望鬱桂舟真的能浪子回頭,後來的後來,鬱桂舟變得溫柔、體貼,對她也不再是非打即罵,好多次謝榮都覺得肯定是老天爺聽到了她心裏的訴求,這才引了鬱桂舟走向正軌,而他們一家人的日子也越來越好,謝榮也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懷疑震驚,到現在的坦然接受。

    張月是不信的,隻是見謝榮這樣著急,心裏一軟,不由放輕了力道,慢慢坐了下去,謝榮又把她衣擺整理了一下,這才端了桌上那碗圓子過來遞給她。

    張月勺著圓子,突然有些沉默,在謝榮剛要開口的時候,她低落的問道:“謝姐姐,你當初嫁人的時候害怕嗎?”

    害怕嗎?謝榮一頓,想起當日被繼母萬氏給逐出門的時候,又想起了她忐忑不安的踏入鬱家時丁氏不耐的神色,歎了口氣,安慰張月:“都過去了,你和我不同,施家是大戶人家,最是規矩知禮,你又是被三媒六娉娶過門的,他們都會對你好的,且放寬心吧。”

    新嫁娘誰人不害怕,張月這門親顯見的匹配和美,知道了這一層,如今的憂慮也隻是暫時的罷了。

    張月點點頭,謝榮說的這些她已聽張夫人等女眷說過好些回了,心裏也是有譜的,隻是一想到接下來要經曆的,她的心裏就直打鼓,忍著羞怯,她悄聲問著謝榮:“我娘,我娘昨晚拿了個小冊子給我,我沒敢看,謝姐姐,那,那真的很痛嗎?”

    謝榮是好半晌才明白了張月的所謂很“痛”是什麽意思。在張月的殷切期盼下,謝榮一下爆紅了臉,呐呐著不知如何是好。

    她都沒經曆過,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

    “那個,那個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去叫喜婆進來給你梳妝了。”謝榮最終落荒而逃。

    “哎,哎。”張月還一臉糊塗。

    謝榮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後邊像有人在追一般,等出了房門,她靠著門,險些渾身酸軟癱倒在地。

    張月的問題除了讓她不知所措以外,更是讓她一下回想起了前些晚上那個吻。

    雖清淡平穩,雖如同蜻蜓點水,但卻在謝榮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映像,那是比蜂蜜更甜,更讓人陶醉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一醉方休。

    謝榮是被心裏這狂醉的念頭給驚得不敢麵對鬱桂舟的。

    喜婆帶著人給張月梳妝打扮時,謝榮眼眸慌亂的不敢看她那哀怨的眼神,直到妝麵畫好,蓋上了紅蓋頭,謝榮這才鬆了口氣兒,此時,天色已大亮,平素裏與張月交好的小姑娘小娘子紛紛圍簇了過來,麵帶喜色的誇著新娘子,借著這熱鬧勁,謝榮走出了門。

    她剛走出去沒多久,就聽有人喜道:“新郎官來了。”

    頓時,簇擁著張月的小姑娘們就喜了起來:“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肯定到前門了。”

    “聽聞新郎官才高八鬥,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娶到我們月姐姐。”

    “是啊是啊,聽說新郎官昨日就到了懷雲鎮上,早上看了時辰才出發過來接人的呢?”

    “真想瞧瞧這位新郎官是何等英姿不凡。”

    在這一字一句下,張月咻的一下捏緊了手裏的繡帕。這時,喜婆抽走了她手裏的繡帕,塞了個蘋果到她手上,還叮囑了兩句:“大姑娘,這新娘子抱蘋果是桓縣的風俗,你要一直抱著帶到施家去,寓意團團圓圓,路途稍遠,且不可掉了,知道嗎?”

    張月塗著厚厚的紅唇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謝榮在外聽到這兒不由笑了笑。她們口裏那英姿不凡的新郎官確確實實是昨晚到的懷雲鎮,且早早就送了信過來,約夫君去鎮上一敘。

    臨出門時,相公還說,他要去討一杯喜酒喝,且這喜酒,要濃烈酣然,酒到極致才能體會,鬱桂舟的酒量她是見識過的,隻,不知這位新郎官酒量如何?

    在謝榮猜測的時候,施越東在一眾施家小輩的簇擁攙扶下終於邁進了張家大門,他一身紅色喜服,玉樹臨風,麵如冠玉,是個難得的俊男子,不過稍注意,便能見到他此刻臉頰微白,走路也有些不穩。

    施家小輩們不做痕跡的攙扶著人,一邊還要表情自然的跟張家親眷打招呼,心裏早把鬱桂舟給罵了一遍又一遍。

    口口聲聲,男子漢大丈夫,二話不說就是幹,別說施越東,就是施家來迎親的小輩也有幾個如今還在客棧裏躺著,估摸著還要人抬回去呢。

    進了門後,無論男女老幼一下就笑了,跟在他們身後一路朝內院走去,這一回,這門可不好進,守在外頭的張家大哥當仁不讓的衝當了第一關,攔著施家人,非讓新郎官吟詩一首作罷。

    吟詩這可是施越東的特產,雖如今腦子糊塗,但詩詞也是張口就來:“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張家大哥裝模作樣的點點頭,在周圍高呼的“好”字裏,讓開了,但他的表情卻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施家人沒懂這笑意,等那門開了一個小角,露出裏邊的人時,頓時氣得牙癢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功灌醉了不少施家人的鬱桂舟。

    鬱桂舟笑得和藹,卻讓施家人臉一下就黑了,七嘴八舌的說開了:“鬱兄這可不厚道啊,你們可是至交好友,如今怎能為難自己人?”

    “就是就是,鬱公子守門不算。”

    鬼知道,這位滿肚子壞水的鬱學子又要出哪樣幺蛾子,施家人已經不想節外生枝,隻想安安生生把族媳給娶回去。

    怎,這麽難呢?

    作者有話要說:  都沒經曆過怎麽知道痛不痛,張姑娘你真是問錯人了——來自謝家小娘子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