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夫子(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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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夫人愣住了, 在她身旁的人在看清高夫人身上的東西是什麽後, 紛紛後退幾步,連著遠遠看著的謝家村的村民們, 也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稍遠了幾分。

    高夫人還有些愣住,她側了側頭,抬著手裏的東西一看,一下瞪圓了眼,身子抖個不停,撲在一旁嘔個不停,但沒用, 她全身上下都是撲鼻而來的臭味兒。

    站在牆頭內側的始作俑者嫌棄的撇過臉, 還說了一句:“真是惡心。”

    眾人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隻見牆頭上那中年大漢還提著桶,還朝高家人的方向揚了揚手裏的家夥, 咧嘴笑了:“怎麽, 你們也想來點?”

    高家人登時又退後了兩步。

    但也有高家人認出了他, 指著他叫出了聲:“他就是那逃媳的爹。”

    牆內的鬱當家一下冷了臉,懟了回去:“什麽逃媳不逃媳, 我看你是想跟那惡毒的婦人一個下場吧,來我鬱家鬧事,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還真當自己人五人六的了。”

    氣不過的鬱當家見桶內還有半桶子屎尿,又撇了撇躲在遠處的高家人,手一抖, 直接淋在了簷下嘔吐個不停的高夫人頭上。

    等淋完,鬱當家自覺一口惡氣出了不少。

    果然跟老大說的一樣,憋著不是辦法,憋出了毛病還要算在自己頭上不劃算,就算是惡心也要把人給惡心到。

    這不,他成功把人給惡心到了。

    而又一次被擊中的高夫人,這一下在雙重攻擊下,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極度恐懼之下,直接暈了過去,估計從今日過後,恐怕就要不好了。

    “娘,”高家人群裏,一同前來的高四公子一下衝了過來,正要扶起她,但在見到高夫人滿身的髒汙後,卻怎麽也下不了手,他隻得把頭一瞥,正要喊隨同的下人過來,卻見高家人都驚恐的看著他。

    高四公子一頓,心裏一驚,正微微抬了抬頭,隻見那牆頭上方才分明把木桶倒完了的鬱當家不知何時又舉著一桶。

    且朝他傾桶而下。

    高四公子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僅僅護著自己的頭部,等身上沾滿了臭味後,他也隻來得及學著高夫人的樣子,撲在一邊猛然的嘔吐起來。

    一桶傾下的鬱當家擱了桶,拍了拍手,冷冷的看著底下的這對母子:“這就是報應。”

    報應高家當年妄想偷龍轉鳳,還施虐於鬱繡,生生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摧毀了,如今隻是一桶糞,真真是便宜了他們。

    他正要下去,卻見一旁不知何時爬上來的鬱桂舟臉上捂著巾帕,手持筆墨,一手壓著紙張,正一邊不停的朝下撇,一邊不停的在紙上動筆。

    鬱當家有些好奇,傾了傾身,細細打量了會,才見他畫的是底下這母子的慘狀。

    在鬱桂舟的勾勒下,一副母子醉臥糞溝的圖活靈活現的描繪了出來,連他們臉上那難受的表情都沒放過,鬱當家回想方才老大說的,既然高家和鬱家如今地位都差不多,那就別玩什麽光明正大了,既然他們虐待了鬱繡那麽幾年,如今也要好生回報回報才是。

    他一品味兒,不由得承認兒子說得在理。

    高家雖出了幾個秀才舉人,但鬱家如今也不差,三房有舉人有名聲,他們二房還有一個在渝州境內聲明斐然的秀才,真要拚,鬱家也不怕。

    既然不怕何必平平穩穩的你好我好呢,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做一個大魏好子民的同時,對付仇人也毫不手下留情,懟死他們。

    “刁民,刁民,你們這些刁民快住手,”二管事急得團團轉,但絲毫沒有辦法,隻得在一邊幹著急。

    而且,他也不敢過去,誰知道等他走到那底下,上頭的會不會又是一桶糞給倒下來,這些村子裏,別的沒有,這些髒汙的玩意多得是。

    大管事在一邊沉吟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看著高家人群裏唯一一位還沒倒下的主子,請示道:“十小姐,夫人和四公子如今都出了事兒,咱們是繼續在村裏待著還是先回客棧再行商議。”

    許是他們大意了,在打聽到鬱繡是被鬱家人給帶走的後,便趕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在這周圍探聽探聽鬱家的事兒便找上了門,一下就處於了被動的地位。

    若是當初他極力攔著夫人,先去打聽打聽,許這回就不會這樣狼狽了。

    那高家十小姐捂著嘴,神情在四周看過,當看到高夫人和高四公子時,臉上閃過嫌惡,不耐煩的道:“自然是先回去再說,這些刁民這般沒教養,本小姐早待不住了。”

    沒有香粉和花就算了,盡是些凶神惡煞的人,還吐苦水,尤其那還潑...

    十小姐隻要一想,心裏頭就惡心得想吐,她隨手指了兩個人去攙扶高夫人和高四公子,自己帶著丫頭便要走,卻在被圍著的村民處碰到了跟頭。

    “讓開。”

    她喝道。

    擋在她前頭的正是與謝娟拜過堂的二狗子,他身邊聚集了好幾個二流子,什麽光棍,瘸子,堵著高十小姐不讓,臉上盡是調笑:“小妞,生得這麽美,何必動怒呢?”

    “就是就是,不如陪哥哥們笑一笑。”

    “都讓開,這樣的美人應該配我才對。”

    “死瘸子,有你什麽事啊?”

    高十小姐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跟著她的兩個小丫頭也害怕得瑟瑟發抖,這些人,方才已經自報了家門,但這些人絲毫不放在眼裏,她們不由得看著四周想求救,卻見謝家村的村民們都神情淡漠的看著他們,有人臉上更是幸災樂禍。

    落後幾步過來的大管事見到這一幕,一把擋在了十小姐前頭,轉頭對著謝村長:“閣下是村長吧,這縱容村民調笑良家女子可是要挨板子的。”

    他可不信這些村民敢如此囂張,連挨板子都不怕了。是,誠然他們不是渝州府人士又如何,可他們高家有錢啊,往那縣衙一走,莫非還治不了幾個村民不成?

    誰知謝村長理都不理會他。

    倒是先頭調笑的幾個二流子譏諷的看了他一眼。

    大管事想著種種,如一桶冷水淋上了頭,他心中,估摸著是碰到硬茬了。隻得按下心中所想,拱手道歉:“今兒是我高家莽撞了,改日定然送上一份大禮過來賠罪,這就不叨擾了,村長意下如何?”

    謝村長視線看著鬱家大門的方向,在大管事不明所以的時候,一直緊閉的鬱家大門開了,先前倒桶倒的舒服的鬱當家一手提著水桶,一手端著一盆灰,胳膊肘下還夾著掃帚,麻利的把外頭的髒汙收拾得幹幹淨淨了,這才朝著裏頭喊了聲:“行了,可以出來了。”

    過了一會,鬱老祖、龐氏、鬱桂舟依次出來了。

    鬱當家把東西朝一邊一放,幾人走了過去,就像是把高家人給圍在了中間一般。大管事見先前一直愛理不理他們一行的村長笑嘻嘻的跟鬱家人打著招呼:“喲,鬱老爺,鬱老夫人,你們瞧,如今這些狂徒也真是大膽,什麽髒的臭的也敢上門鬧,還當我們是吃素的不成。”

    高家人:“......”

    說他們是髒的臭的?

    還沒等他們發怒,鬱當家一改莽夫形象,高聲闊論起來:“村長,還是你行,這不,就是幾隻活蹦亂跳的耗子,隻要咱們齊心協力,也隻是能甕中捉鱉的。”

    高家人:“......”

    又罵他們是耗子?

    一旁的村民們已經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瞧瞧他們先前那副神氣的樣子,還不是滿身的臭味,還看不起咱,也不瞅瞅自個兒。”

    “可不,耀武揚威的,你瞅我這詞用得如何?”

    “我也來說一個,我也來說一個,叫,叫...”

    “自以為是。”

    “你搶我的詞幹啥?”

    “秀才公教的,人人都能學,你自己半天說不出來.....”

    被羞辱,被無視的高家人終於怒了,連自認能忍的大管事都沉了臉,高聲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人群裏有人桀桀怪笑兩聲:“什麽意思你看不出來啊?”

    大管事當然看出來了,這謝家村的村長對他們愛理不理的,對這鬱家人卻不做痕跡的討好著,他雖是大管事,但也是個下人,這些東西,同出一門。

    最終,他隻得麵對起了鬱家人,眼裏還帶著深深的忌憚,但他熟悉所謂見人三分笑,哪怕是對著敵人也是如此,他拱手笑了起來:“鬱老爺,鬱老婦人,還有鬱大爺,多日不見,諸位可好?”

    “沒了你們這群惡心人的,自然好,”鬱當家搶先說了出來。

    大管事毫不介意他的態度,笑著說道:“咱們兩家都是姻親,何必鬧得如此,不如找個地方好生說道說道,諸位看如何?”

    鬱老祖也笑著回他:“沒什麽可說的,”他看著一旁的鬱桂舟,問道:“大孫子,怎麽樣了?”

    大管事一驚,朝鬱桂舟看去。

    鬱桂舟手中托著一塊板子,一手拿著筆在那板子上不知寫著什麽,聽到鬱老祖的話,不過幾筆便頓住了,他點頭:“好了。”

    也是在他抬著頭的這一眼,一旁觀察的大管事心裏一個咯噔,也不由得在心裏歎道,這位鬱家的男子當真是生了一副好樣貌,清雋舒朗,眉目淡然,渾身氣度儒雅,便是抬頭挺胸的站著,也是一副好風景。

    “拿著,讓你家夫人簽了它。”

    迷迷糊糊的,大管事手裏不知被誰給塞了一張紙。

    他低頭一看,霎時理智回了神,頓時連手心都覺得滾燙了起來,整個人結結巴巴的:“不,這,奴做不了主。”

    這一紙,不是別的,正是一封和離文書。

    這是鬱桂舟想出來的折中辦法,也是他詢問過鬱繡不願與高家人對薄公庭後想到的。

    憑著他們手中的那份婚書,在渝州境內沾上官司,要把這樁婚事斷個明白不難,但鬱繡已經不小了,又是個婦人,哪怕她無辜,是個受害者,但人言可畏,又回惹上許多非議,說她從前那些年是無媒苟合雲雲難聽的話,還不如退一步,大大方方的寫了和離書,從此兩不相幹,旁人也沒得碎嘴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二更,今天出門了,晚上還有事兒,來不及二更了。

    看此章,別此東西啊,哈哈哈

    誰吃了不要怪寶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