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夫子(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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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才公, 秀才公, 不好了,出大事了!”

    神色慌張跑進鬱家的也算是給鬱家通風報信的老熟人了, 正安置好白暉三人的鬱桂舟旋身出來, 挑著眉問道:“大力哥,出什麽事了?”

    謝大力扶著門框,還有些氣喘噓噓的,粗著嗓子說道:“那外頭,”他指著村口:“那外頭來了好多鎮上的學子,說要上你家來討教呢。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  首發”

    說好多都算少了,應是一群才對。

    “學子?”鬱桂舟驚訝的看著他, 心裏也是疑惑不解。

    謝大力也肯定的回望著他。

    清縣懷雲鎮, 相比其他鄉鎮,這裏的讀書風氣更濃鬱一些,鎮上以景、安、孔三家私塾為首, 幾位先生都是資曆較高的秀才公, 學問也是十分不錯的, 且辦私塾多年,教過的學子不知凡幾, 其中也不乏出了些聰慧有天分的學子,得中童生、秀才,身負功名。

    這幾位夫子,孔夫子為人通透,安夫子中規中矩, 景夫子八麵玲瓏,三人皆有所長,其私塾下各學子也長有爭辯,相差也不過是伯仲之間。

    除了這三位夫子,鎮上還有幾位秀才公開辦了私塾,不過這些秀才公們的時間大都在探討研讀,願意花費在學子身上的時間少之又少,故而私塾裏的學子並不多,且多是送來啟蒙的小娃,等他們學個幾年,便帶著去景、安、孔三家私塾裏看看是不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若是被這三位秀才公收入門下,那整個家便是傾盡全力都會供一個讀書人出來。

    鬱桂舟辦學堂的事兒前些時候並沒有引起多少轟動,一來,整個鎮上的人們更相信三位德高望重的秀才公,尤其前次三人又一次去參加了鄉試,結果依然名落孫山,這一次兩次的,讓三位秀才公們也筋疲力盡,放了話這幾年會好生教導學子,至於鄉試,那便看緣分吧;二來,人家那鬱秀才隻招收半大的孩童,且隻教導一載有餘,定然是要去參加那鄉試的,如此必然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在自己身上,如同鎮上其他那些教導孩子啟蒙的秀才公一樣,能教那些孩子們的可想而知能有多少?

    所以,鬱桂舟那學堂在十裏八鄉裏倒是很受歡迎,但在鎮上的反響並不如意,沒見人秀才公的親弟弟都在景先生處學習嗎?

    直到這回,從村裏傳出來的,渝州府境內最出名的幾位秀才公們齊聚一堂,還要教導孩子們上學一事兒傳了出來,鎮上的人才恍然大悟。

    不是有句話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嗎?他們考慮這,考慮那兒,就沒想過請人家秀才公指點指點,人家指縫裏頭隨處流點出來的,那都是渝州府學裏頭珍藏的不是?

    想通的眾人心裏正有些懊惱,這回聽到四位聲名斐然的秀才公們齊聚一堂,那更是毀得腸子都清了,隨後,又反應過來。

    四人齊聚,不正是請教學識的好機會嗎?

    抱著這樣想法的不在少數,尤其在見到鎮上幾位要下場考鄉試的秀才公們打著去切磋一番的名頭後,更是聞風而動,套著馬車牛車就朝著謝家村趕去。

    此時,在景、安、孔三位先生處也有著議論之聲,堂下的學子們交頭接耳好不熱鬧,堂上的幾位夫子也心知這是個好機會,默不作聲的默認了這些學子們偷偷摸摸的行為。

    渝州府學四人的情況,幾位先生是一清二楚,別說是學子們,便是他們心裏也不能說沒有意動的,通讀峨山半部藏書的白家三公子,被大儒們斷言會是下一個大儒的施家公子,這一個個的,在他們這些讀書人的眼裏,那是鼎鼎大名。

    人雖小,但早已甩掉眾人一大截。

    便是三位先生自覺一把年紀,都不敢說自己已經通讀了數千藏書,敢與之相比,這些學子們,自小見的、讀的、品的就是最頂端的東西,出發點就如此之高,所以才有如此成就。

    猶豫過後,孔、安兩位夫子還有些遲疑,但素來長袖善舞的景先生在最初感慨了一番長浪和後浪後,便毫不猶豫的扔掉了心裏那絲不得勁,端著臉坐進了正要回村的鬱桑的牛車裏。

    車廂中幾位與鬱桑交好的學子們麵麵相覷,臉上都有些驚懼。

    直到牛車走動起來,景先生才挺著臉,道:“你們這是作何,難不成還以為我是特意來阻止你們的?”

    他明明,就是...準備去碰碰運氣,切磋切磋,討教討教的。

    怎麽說,他也是鬱桑的夫子,與鬱言也有些交情,想來應是不難的才對。

    幾位學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其中一人還大著膽子追問:“先生是不放心我們嗎?”他臉一橫,嚴正義辭的說道:“雖說其他私塾也去了不少學子,但請先生放心,我們定然不會給你丟臉的。”

    景夫子:“......”

    一臉欣慰啊,這些孩子,他還沒說,就把台階和說詞都給他找好了,他能怎麽辦,他也能絕望啊,景夫子撩了撩幾撇小胡須,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你們知道就好,作為你們的先生,我自然要保證你們的安全,隨時的給你們排憂解難。”

    學子們頓時露出了一臉感激。

    唯有鬱桑垂著頭,抖著肩膀忍著笑聽著景夫子在這兒一臉正經的瞎扯淡。他可還記得曾送他去學堂時,他哥說過,景先生為人圓滑,學識也不錯,但這種為人太過圓滑的,他們說的話聽聽就好了,千萬不能太當真。

    誰認真,誰就輸了。

    鬱桑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從頭到尾都在不自覺的觀察著先生的表情,果然見他神色有些僵硬,後麵又微微鬆懈下來,便知道,景先生話中的漏洞了。

    從午時開始,一向安寧的謝家村突然熱鬧了起來,從村口趕過來的牛車馬車很快就把村裏村外給塞了個滿滿當當,連正在用飯的謝村長都被驚動了,顧不得別的,帶著村民們過來,就見從那牛車、馬車上下來了無數氣質俱佳的少年,這些人青衫儒巾,謝村長曾在鎮上見過無數回,且讀書人自有一股傲氣,便是端端正正的站著,都叫人自行慚愧。

    謝村長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跟這麽多讀書人打交道,心裏納悶得不行,麵上樂嗬嗬的抬手問道:“諸位是鎮上私塾的學子吧,在下是這謝家村的村長,不知各位來我謝家村可有何事?”

    學子中,站出來幾位年紀稍大的青年,也和氣的同謝村長說道:“謝村長有禮,我們確來自鎮上各家私塾,此次尋來也隻是聽說謝家村裏來了三位從渝州府過來的秀才公,準備上門討教一番罷了。”

    “這,”謝村長頓時為難了。

    按理說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如此多的讀書人來他謝家村已是自豪才對,隻一二時辰前,那三位遠道而來的秀才公看著溫溫和和,實則並不好說話。

    謝家的族老們甚少管事,此次卻讓他上門前去請幾位秀才公賞個薄麵,讓他們備下酒菜做東,大家坐一坐罷了,但這幾位秀才公卻讓他碰到了釘子。

    人很肯定的說,不想打擾。

    這不就是拒絕了嗎,謝村長還想再請一請,但被鬱家那秀才給拉到了一邊,隨手指了一位告訴他,那是渝州府尹的獨子。

    謝村長就是有萬千言語頓時也悶在了肚子裏。

    誰的獨子不獨子的他不放在心上,但這可是府尹大人的獨子,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雖然見的世麵不多,但這個渝州府誰說了算他還是知道的。

    真是沒想到啊,這鬱家的秀才公還有這運道,隨手交個知己便是府尹大人的獨子。

    等回去跟族老們一說,本來還對這些秀才公有幾分不滿的霎時就閉了嘴,隨手一個就是府尹大人的公子,那其他的說不得也是背景深厚呢,公子哥嗎,總是有些脾性的,也沒得讓人彎腰陪他們這些老頭子吃飯喝酒的道理。

    所以,這些人一出口,謝村長就犯難了。

    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謝村長隻得幹癟癟的訕笑起來,道:“諸位來得尚有些早,不如讓我老頭子先讓人去鬱家說上一聲?”

    來的人也知道有些冒犯了,無論是要切磋也好,要討教也罷,總歸是讀書人,就得按讀書人的規矩辦事,俗話說先禮後兵,怎麽的也得讓人通知一聲,得了消息才敢行事,但他們實在是坐不住了,聽說了四位先生一同講學後便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門,實是失禮,因此便也同意了謝村長所說的。

    聽完了謝大力說了村口發生的事兒,洗漱了一番的白暉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鎮上的讀書人們也太瘋狂了些,比渝州府的未婚姑娘們都要熱情大膽,不過說起什麽切磋討教,姚公子刹那就慫了:“唉,有人找上了門,這可靠你們了啊。”

    他這一副推脫的模樣,在鬱桂舟等人眼裏,已是平常,但在初次見到幾位秀才公風姿的謝大力眼裏就不同了,他暗自嘀咕:

    這個秀才公怎麽一副不思進取的模樣?

    壓根不知,這位公子,壓根就不是什麽秀才公,隻是一位靠著後門進了府學的童生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姚公子,別慫,大膽上!

    更晚了,寶寶們見諒,喬喬6點才到家,嚶嚶嚶,就惦記著任務沒完成呢。

    本小節夫子,如果日更六千的話,大概還有三章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