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夫子(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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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明之的名頭在別處可能不好用, 但在鬱桂舟這裏還真真是不得不用, 誰讓他就這一位五叔呢,誰讓這位圓滑的景夫子除了是鬱五叔的好友外, 更是鬱桑的先生呢?

    怪他, 當初給幼弟選了這麽位厚臉皮的夫子!

    隻是景先生已經上了門,鬱桂舟還能怎麽辦呢,隻得強打起精神頭,高高興興的接待了人,連鬱桑帶回來的幾位少年郎也沒放過。

    事實上,鬱桑還真不是故意給他們添堵的。

    他們從鎮上趕回來時,恰好碰到了鬱桂舟四人在堂上講課, 聽完後, 幾人便圍著鬱桑哭唧唧的求著再讓幾位秀才公指點指點。

    說實話,幾個少年郎哭唧唧隻是稍微有些怪異,但景先生都一把年紀了還做那種表情, 鬱桑覺得實在是有辱斯文, 有辱他的眼, 實在沒法,隻得把人給帶了回來, 至於到底成不成,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隻是,連他都沒想到,景先生居然會一上門就拿出了鬱五叔這麵旗幟,看著他三哥把人給迎了上去, 鬱桑心裏小小的愧疚了起來。

    他還是太過天真了啊。

    “桑兒,愣著做什麽,去叫你嫂子泡壺茶過來,”在他走神間,鬱桂舟不輕不重的輕輕拍了拍他。

    人都來了,勉勉強強的招待人弄得大家都下不來台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迎客呢。

    等景夫子落了座,鬱桂舟便問道:“不知先生登門有何貴幹?”

    景先生笑容越發加深,知道他這是在等自己開口呢,也不客氣,直接說明了來意:“這不,今兒陽光明媚,我帶著這些小娃們出來散散心,一個不小心就走到了謝家村裏,”說著謊話絲毫不臉紅,在他手指著的幾位少年憋笑裏,景先生又是一頓大加吹噓:“誰知,剛進村就聽到了如此美妙的曲子,真真是三生有幸,我想著幾位小兄弟如此有大才,想必不吝嗇與我們點撥點撥,來年我帶著他們去科舉,怎麽也能多拿幾個童生回來不是?”

    懷雲鎮上,每到參加科舉之時,整個鎮子下場能撈回一個童生的也不過幾個而已,這幾個再分攤一下,一個私塾裏,也不超過三位,運氣稍差的,一年估計一個都沒有。

    鬱桂舟淺笑:“科舉之路從沒有捷徑可走,多讀讀書,多思多慮總是好的。”

    一邊百無聊賴的姚未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他鬱兄說科舉之路沒有捷徑可走?

    對,對別人而言,比如他這樣,胸裏沒有點墨水的確實是沒有捷徑,但像他鬱兄那般的人物,除了心有墨水外,他們更會善於去觀察科舉中不一樣的地方,把那些不同的地方加入到科舉裏,自然,他們會比普通的學子更有優勢。

    走的,也是一條有捷徑的路呢,鬱兄,你說那句話,良心就不會痛嗎?

    雖是如此想,但姚未也更知道,這些不同,這些觀察,更是屬於每個獨有的東西,或者說是一個秘密,沒人會把這些秘密給分享出去,讀書的路,總歸是要自己去琢磨、去想、去讀、去體會。

    體會得到科舉之路就一帆風順,體會不到自然會困於局中,掙脫不得,年年歲歲的消磨掉身上原本的靈氣,把曾經的驕傲自信化為烏有。

    景夫子聽著鬱桂舟的話,不由苦笑:“不瞞小兄弟,這些話往常我也時常對他們說,甚至不敢忘懷於心,時時刻刻的記在心裏,卻總是不得突破。”

    他自問這幾十載學識已經累積滿,但一次次的踏入科舉之中時,又一次一次的失望而歸,久而久之,連他心裏都開始懷疑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讀了個假書?

    到了現在,他都懷疑是不是還有勇氣踏入下一場科舉之中。

    鬱桂舟認真的聽著,看著一瞬間頹廢的景先生,他不由想起了初初見麵時,景、安、孔三位秀才意氣風發的樣子,那時,他不過還是個童生,還被人明裏暗裏的排擠,但景先生卻想極力為他引薦鬱五叔給他認識,一副求賢若渴又遺憾的模樣,他笑了笑,伸手在景先生麵前問道:“先生,你看這是幾?”

    “一啊,”景先生理所當然的回道,頗有些奇怪他的舉動。

    鬱桂舟點頭:“是,這是一,但它又不止是一。”

    這話太深奧,繞是景先生也懵住了:“啥意思?”

    鬱桂舟收回手,雙手交叉在胸前,整個人自信張揚,口若懸河:“這的確是一,可它也有許多的解釋,一橫,一張,一條,一尾,隻要你想,這個一字就能隨你變化且核心不變,同理而言,這讀書也是同樣的道理,讀書並不是讀死書,讀盡了書中的道理,可那道理又可無限的延伸,無限的理解,端看你怎麽去領悟罷了,而非執著於書中的道理,是道而非道。”

    大魏這麽多學子,大家都學一樣的東西,當你認為你吃透了書中所有後,別人其實也吃透了書中所有,當大家都去考試的時候,誰贏誰輸呢?

    主考官能從成百上千的試卷裏挑出那些讓人眼前一亮的,一是那試卷基礎紮實,且能看出一人所學底子,二是那文章核心符合要求,文章有創新,有獨到的見解,三就是文字是優美還是樸實,有主考官愛華麗的,那便在詞藻之間多運用唯美的詞匯,若是主考官是走樸實路子的,那便去除那些繁雜的東西,直擊要害罷了,但無論是華麗還是樸實,首先那核心都是不變的,但切忌空談、妄談,所以才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說法。

    想要考取舉子的何其多,比如曾挑了三州比試的晏州宣和,有著舉人之下第一秀才的稱號,大儒的親傳弟子,學識深厚,不也是在銀川大山之間徘徊,就為了體驗書中百態?

    談何努力,談何銘記,努力的人大把的存在,從來不缺。

    “不是讀死書,不執著於書中的道理......”景先生把鬱桂舟的話翻來覆去的喃喃幾遍,突然他眼前一亮,那些話好像擊碎了他心裏的某一堵牆一般,讓他一下明悟了起來。

    景先生一下站了起來,激動的說道:“我明白了,我懂了,多謝你了小兄弟,老哥我就先回去了。”

    話落,他竟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幾位少年還未反應過來,神色懵然,正端著茶水進門的鬱桑好奇的問了起來:“我看先生急匆匆的出去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幾位少年相顧一看,都還沒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鬱桂舟招著手:“沒甚,不過是景先生找準了方向罷了。”他接了鬱桑的茶盞,給眾人滿上,剛喝了幾口,幾個少年便怯生生的提出來要走。

    “怎麽了,可是招待不周?”

    鬱桂舟一問,幾個少年更是連連搖頭。來時,他們意氣風發的求著鬱桑帶他們來見見,如今等人真到了跟前兒,他們才發現原本打算好的,如今一片空白。

    看看,連先生都落荒而逃了,他們還是別找虐了吧?

    好在鬱桂舟等人不是愛刨根問底的,見他們實在要走,便讓鬱桑出去送一送,等人一走,屋裏一下又空曠了下來,隻聽得見小口喝茶的聲音,好一會,才聽姚未滿足的歎著氣兒:“鬱兄,你這性子可不行,誰上個門你都掏心掏肺的往外掏,下回他就得跟你競爭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白暉淡淡的嘀咕了句。

    姚未難得的沒生氣,還翻了個身:“跟我有啥不好,吃的香睡得好。”

    再則,關於學問上的事兒,也從來沒人問過他啊!

    鬱桂舟道:“景先生為人雖圓滑,但性情還不錯,為人熱情,就當還他一個當年極力推薦的情分吧,再則,這其實也並沒有何大不了的,讀書一途,原就需要多思多慮,才能脫穎而出,太多人不過是著相了而已,點破它讓有才之士備出,不是更好?”

    好個屁啊!姚未朝天翻了個白眼,反正,他是不懂他們這些讀書驕子的心裏的。

    正巧鬱桑送完人回來,聽到他這一句,臉上頓時猶豫遲疑了起來:“大,大哥,要是人家都問我的話,我能把這話回過去嗎?”

    鬱桂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自然可以,這原本也並不是什麽金口玉言,很多先生在學子們入學時都會提這一句,隻是往往被眾人給忽略了而已。”

    鬱桑點頭。確實,他入學時,景先生曾說過此話。

    鬱桂舟又道:“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桑兒,你得記住,讀書一途並不是死板的看著書裏從頭到尾一根筋,要多學、多聽、多看,這世上的人生百態,人情世故,小到街裏兩個婦人吵架,大到河岸水堤,為何吵架,原有何在,堤壩的作用是什麽,為什麽有些堤壩年年修葺還是大水泛濫,那堤壩全程大概有多少,又有多少辦法可以讓堤壩更加穩固等等,皆是書中提過一二但沒有實際說明的東西,這些,都要靠我們自己去看,去體會,去想。”

    鬱桑聽得連連點頭,雙眼逐漸發亮,他細細回想鬱桂舟的話,小臉端的是正經嚴肅:“我知道了哥。”

    白暉幾人均被他這模樣給逗得一笑。

    見他如此乖巧、又是鬱桂舟的親弟,白暉還提點道:“鬱小弟,你哥說的雖說很重要,但你也不要荒廢了學業,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多讀書,多看書總是沒錯的,否則你以後談何寫好文章?”

    鬱桑又是一陣點頭,接下了他的提點。

    姚未在一邊推了推施越東的胳膊,努了努嘴:“唉,我說未來的大儒先生,你就不說上兩句嗎?”

    隨著他的話落,鬱桑瞪著大眼看了過來。

    施越東素來不善言辭,此時被姚未給強行拉出來擺在了眾人麵前,不免還帶著幾分錯愕,隨後他謙虛道:“鬱兄和白兄已經把話都說完了,我也沒別的可說,總之多讀讀書是好的。”

    姚未在一旁有些無語,施兄這話倒是言簡意賅,跟那些老古板的教書先生沒甚區別,但對別人而言就是一根筋,讀死書,對施越東來說,雖說也是一根筋,讀死書,但他就是能脫穎而出,完全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人比人,氣死人。

    姚未覺得他就是那個被氣死的,腿兒一翹,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到鬱桑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別聽他們的,他們都是書呆子,俗話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你還年輕,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何必非得在一條繩子上走路,有空多看看話本子,裏頭也有很多感人至深的故事值得我們去品鑒和學習。”

    鬱桑原本端正姿勢的聽著,結果一段話下來,他開始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三哥的好友!還給了姚未一個,我年紀雖小,讀書不多,但你可唬不住我的眼神。

    被嫌棄的姚未捂著胸口,一臉受傷的滾回了位置上坐好。

    接下來數日,在謝家村的學堂上,四人時不時給小娃們表演一段,或講一些淺顯的道理,引導他們學會思考,懂得去明辯是非。

    而村民們也發現自家的孩子們從原本會認字讀書裏一下開了竅似的,頭腦更加靈活,更加懂事,往往大人們無意識的不好的行為還會被他們給糾正過來,那一般一眼,軟乎乎的小模樣別提多招人稀罕了,等偶爾放假一回,把這些孩子們帶出去走親串們,那對比可就更大了,相當於年齡相仿的孩子們,一邊隻會玩泥巴滿身黑汙,一邊整整齊齊,口齒伶俐這種天差地別。

    孩子們給當長輩的賺足了麵兒,村民們更是感激鬱桂舟等人,一趟一趟的往鬱家送著各種吃食、新鮮的瓜果等等。但要說他們心裏不是不遺憾的,秀才公們教孩子教得這樣好,要是再多等上幾年,說不定還會教出不少讀書人出來呢,可惜的是,孩子們隻能學上一載有餘。

    在謝家村待了快有月餘後,白暉等人便準備離開了,走時,四人都有些悵然,鬱桂舟當先一笑:“諸位不必如此,謝家村一直在此,若是你們想來了,便來就是,我等不必小兒作態。”

    姚未白了他一眼:“鬱兄說的容易,明年便是科舉之時,這次能趁機出來已是難得,回去後還不知得怎樣的錐刺股呢?”

    想著姚公子的爹姚大人,三人都會心一笑,表示同情。

    白暉收斂了笑意,拍著鬱桂舟的肩:“鬱兄說得沒錯,我等豪情壯誌的男兒,無論是天各一方,還是近在咫尺,隻要心裏還惦記著,隨時寫信便是。”

    施越東立在一旁,淺笑看著他們,嘴唇微動:“保重。”

    鬱桂舟也同樣回他:“你也保重。”

    話已至此,姚未、施越東、白暉已恢複平日之態,轉身步入了馬車,最後踏上去的白暉還回過頭,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鬱兄,好生努力吧,明年,或許是一個帶著讓人歡喜的年頭呢?”

    話落,他頭也不回進了車廂,放下簾子,隨後,馬車在路上飛馳,很快消失在鬱桂舟的眼裏。

    他們走後,無論鬱家還是謝家村的日子都如同往日,除了最開始有些不習慣之外,別的並無差別,日子如同白駒過隙,很快一晃便走過了春雨烈日。

    人們開始忙著收莊稼,收完交了稅,又忙著打撈稻田魚銷往各處,有了前一年清縣稻田魚的名頭,今年才剛立秋,就有好些商人上村裏開始收購魚了,喜得村民們個個笑逐顏開的。

    鬱桂舟的學堂倒是沒有那甚農假之類,村民們也更舍不得讓他放假,眼看著這日子都過了一半多,他們都還盼望著讓秀才公能多教教呢,聽娃娃們說,他們現在都學到啥千字文了,還說過不久這啟蒙書學完後,秀才公便要教他們書寫各種文書,讓他們以後出門辦事也不容易上當受騙。

    對此,對鬱桂舟,村民們更是感激了。

    下了學,鬱桂舟照舊把石頭送回了家,後麵還跟著丁小秋這個小尾巴,快到家時,他突然加快了步伐,在丁小秋的嘟囔裏大步垮過了門檻,朝著裏院進去,與正從堂屋出來的一位婦人險些撞了個正著,他穩著身子側開了,等婦人過去後,才朝裏頭走去。

    堂屋裏邊,謝榮正扶著腰準備起身,胳膊上一個力道扶了她一下,輕鬆把人給帶了起來,還小聲的在她耳邊念叨:“慢些呢,看著點啊,小心別被磕著了......”

    謝榮有些好笑,依了過去:“沒事的,我好得很呢,不過是起個身罷了,村裏的婦人們像我這般時還要下地裏去做活呢?”

    鬱桂舟攬著人:“這能一樣嗎?”

    別人不心疼,他心疼啊!

    “瞧你,”謝榮眼含水光嗔了他一眼,雖然嘴裏說著,但心裏對他這般緊張還是受用得很,她下意識的拂過圓圓的肚子,喃喃了一句:“都四個月了。”

    數月之前,她還在想著怎麽肚子就是不爭氣,一直懷不上,心裏擔憂得好幾晚都沒合上眼睡個安穩覺呢,突然有一日聞著丁家表弟身上沾上的羊奶味兒,險些吐了個昏天黑地,把相公等人急得,非說要請大夫來瞧一瞧才放心。

    原本她還以為是沒歇息好的原因,等大夫一來,問了幾句,把了脈,把她也是嚇了好大一跳,祖父祖母更是直接讓她卸下了所有的活計,整日就在家裏閑著,若非今兒這事兒非得她出麵,恐怕還被祖母和兩位姐姐按著歇息呢。

    “是啊,祖母說四五月孩子都能動了,”鬱桂舟歡喜的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哪怕半晌都沒得到肚子裏孩子的回應,也高興得很。

    頓在門口的丁小秋見大表哥這幅傻乎乎的模樣,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了。

    倒是謝榮見了他,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鬱桂舟,又招呼著丁小秋進屋:“丁家表弟,快進來呢,這快要落土的日頭最是毒得很,快進來。”

    頂著大表哥嫌棄的眼神,丁小秋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揚著胖乎乎的臉,一臉好奇的問著:“嫂子,方才那是誰,沒在村裏見過呢?”

    他這一提,鬱桂舟的腦子仿佛也回了籠,跟著詢問:“是啊,那位嬸子打哪兒來的?”

    謝榮看了看桌麵那未動過的茶水,想起方才那位夫人的做派,心裏就是一陣不喜,她淺淺的說了一句:“是鎮上方家的夫人。”

    到了晚上,回了房,謝榮才把方夫人過來的來意說了。

    鬱桂舟正在解衣裳的手一頓,眉心微微皺起,又很快散開:“她想把方姑娘說給澤哥兒?”

    “可不是嗎,”謝榮提起這茬心裏就不舒服。

    要說對方家,她還是很感激的,無論他們對謝澤如何,總是給了他一口飯吃,讓他長大,如今又教了他不少木匠的活計,雖說是看在相公的麵兒上,但謝榮總是覺得方家雖然勢力了點,但還是存著一片好心。

    隻是今日方夫人登門,讓謝榮心裏的這種念頭開始轉變了。

    無他,隻因那方夫人話裏話外,無時無刻不把他們對謝澤的恩情放在嘴邊,又說起他們家那位方小姐,把人誇得跟天仙似的,甚至當麵就想讓她同意這樁婚事。

    她連方姑娘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如此草率把澤哥兒的終身給定了?

    聽謝榮道明了原由,鬱桂舟把人扶在一旁坐好,又遞了杯水過去,道:“方夫人怎不去探探謝家的口風?”

    謝榮雖是當姐姐的,但謝澤上頭有親爹繼母,還有祖父祖母在,怎麽也輪不到她一個出嫁的姐姐來插手婚事才對?

    “去了的,”謝榮道:“謝家沒分家,婚事多還是要由祖父祖母說了算,他們估摸著是怕說得不好,往後惹得埋怨,就把人推給我們了。”

    對祖父祖母這一點做派,謝榮倒是欣然接受,要不然,憑著她那親爹繼母的嘴臉,隻怕方夫人前腳一踏進們,後腳事兒就成了。

    鬱桂舟見她主意已定,隻道:“你心裏有譜就行,澤哥兒還小呢,不急的,再則這是要過一輩子的人,還是得他自己滿意才是。”

    至於為何方家會選在這個時候急著定下婚事,鬱桂舟心裏有幾分猜測,但並沒說出來讓謝榮分心。

    就此說定後,沒兩日,謝榮便托人回絕了方家那頭,方家得知後,倒也沒說什麽。很快,冬日來臨,鬱桂舟便把學堂設在了院子裏,四周都放著火盆,娃娃們個個裹成球狀,依然認真的吸取著知識。

    入了冬,日子仿佛就過得特別快一般,很快就過了年關,過完年,次年便到了。

    鄉試是在三月末,鬱桂舟在二月底便關了學堂,又好生對娃娃們說了一通,又好生的陪了陪家人,在三月冒頭時,謝榮的肚子已是七個月大,肚子裏的娃娃每日在固定的時辰都會動來動去的彰顯自己的存在,平日裏閑暇時,鬱桂舟還會捧著本書給他念著,小家夥也給麵子,每當親爹要念書時,就翻滾得特別厲害。

    這一年多的平淡生活讓鬱桂舟很是不舍,隻是,再不舍他也必須走了。

    鬱老祖夫妻、鬱當家夫妻、謝榮,鬱竹姐妹,丁小秋,甚至還有趙禾、石頭,以及村裏的村民們知道他要走時,都帶著娃娃們來送行,手裏還提著各種幹糧、水果。

    鬱桂舟自然不會收下,在諸人的道賀聲裏,他坐上白家派過來的馬車,辭別了妻兒老小,獨自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作者有話要說:  衝啊,舉人和進士在朝著我們招手啊!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