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文曲下凡-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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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平省地大物博, 占地遼闊, 在這個地方所上演流傳的秘聞故事多不勝數,其內容覆蓋了天上地下, 越是神秘叵測越是引人入勝, 所謂的偷雞賊也不過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一個笑點而已,沒人會認真。

    這個在省裏專門偷雞的賊子是從六年前出現的,最初也不過是在老百姓們聚集的地方偷偷的逮上幾隻,且作案一次後大半年不會出現,等老百姓們忘了這檔子事兒時,偷雞賊又出現了。

    如此往複循環,弄得老百姓們怨聲載道, 口口相傳, 一時風頭無兩。

    所幸後來那偷雞賊也是發現惹了眾怒,且老百姓們養雞也不過是增添幾個銀錢,如今他虎口拔牙從人家兜裏搶起了銀子, 對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的老百姓來說, 這可是犯了大忌, 後來,為了逮住那偷雞賊, 許多年輕力壯的漢子們就自發的守在了幾條道上,日夜的巡邏,好些次險些逮住了那賊子。

    再往後,那賊子便開始出沒於東省十街的各大酒樓,專摸進那後廚裏, 碰著活雞便逮活雞,碰著燒雞便直接端盤子,又仗著身體嬌小,跑得快,得手了不少時日才被人發現。

    這回,這偷雞賊也是不湊巧,本以為如今恰逢鄉試期間,各大酒樓客棧忙碌不堪,他便能渾水摸魚,悄無聲息的拿了東西走人,隻是在最後收尾時不小心被人給眼尖的發現了,這才有了鬱桂舟看見的這一幕。

    “這樣啊,看來這賊也當真是可惡,”鬱桂舟感歎了一句,對白嬸笑道:“沒事了,我也就是回來碰到了好奇了一下,白嬸子若是有事便去忙吧。”

    “我也沒啥事呢?”白嬸擺擺手,挺著胸頗為自豪:“那我就先下去了,秀才公你若是還想聽咱們省裏的事兒,問我白嬸就得了,這大街小巷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好的。”

    本來鬱桂舟對這偷雞賊的事兒也沒太過放在心上,不過是在後來白嬸給他們送了茶水後順口問了一句罷,不成想,白嬸對這個所謂偷雞賊的事兒知之甚深,說得頭頭是道的。

    偷雞偷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也算是非常人所能及了,尤其,那還是一名女子,想到這兒,鬱桂舟不由又想起了他看到的那一張帶著疤痕的臉,印在一張冰肌如玉的臉上,實在見者心驚,連他一個大男人,自認膽兒不輕的都被嚇得不輕。

    白嬸下去後,凸自品著茶的鬱言合上了茶蓋,似乎是不經意的說起:“方才這位白嬸說是六年前出現的?”

    鬱桂舟沒碰桌上的茶盞,點頭應是。

    他見鬱言沉思,隨口問了句:“怎麽了?”六年前這幾個字難不成有什麽幸秘不成?

    鬱言臉上淺淺笑笑,搖了搖頭,突然他又問了起來:“怎麽想起打聽起那偷雞賊的事兒了,大侄兒何時這般愛探聽長短了不成?”

    鬱桂舟:“......”你這個樣子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鬱公子在沒來到大魏前曾是個很純情的男子,就是那種一次沒談過戀愛的那種,最多學學宅男看看動漫什麽的,不過相比他,與鬱公子交好的幾位那可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身邊的女孩換了一茬又一茬,回回都是真愛,每回談個戀愛分個手都是換臉,前者興高采烈,後者撕心裂肺,失魂落魄,所以,鬱公子雖然沒真正的談過,但看這事兒的經驗實在是豐富得很。

    鬱五叔那一臉失落又故作堅強的模樣,早就告訴他,有事呢?

    不過,有事也屬正常,鬱五叔如今的年紀,再過幾年都到而立之年了,但身側別說一個中意的人都沒有,就連三房那邊安排的丫頭也給遣了,讓他看畫像又回回敷衍。

    傻子才看不清楚裏邊沒問題呢?

    隻是端看鬱五叔的模樣也知道是有情人未成眷屬,心裏的悲傷說不得早就淚流成河了,鬱桂舟也不愛去揭人家的傷疤,隻道:“傍晚我和施兄出門赴約,夜裏回來時在路上碰著了,是個裹著披風的姑娘,後頭好幾個大漢在追呢,不過我看那姑娘腿腳麻利得很,後頭的那些追不上的。”

    他笑了笑:“施兄不勝酒力,倒是錯過了。”

    “姑娘,”鬱言明顯怔住了。

    “五叔也覺得訝異不是?”其實別說鬱言,便是鬱桂舟在肯定那偷雞賊是個姑娘時,也有些不可思議,自古以來,什麽采花賊,偷賊等等,做這一行的哪個不是男子?

    再不濟,女子找些縫縫補補的活計也能養活自己的,隻是,他歎了一口氣:“我也是約莫看過了一眼,那女子膚色跟冰玉一般,嬌小得很,就是那側臉有兩道疤痕,想必是為此無法謀生才幹了這一行的吧。”

    鬱言沒說話,那冰玉一般的肌膚一下讓他想起了某個人,腦子裏那個清晰的愛笑的女子也是嬌嬌小小的模樣,說話水盈盈的看著人,猶如滿天星辰落入她的眸裏,看得人恍惚不已,心甘情願的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沉淪。

    最讓人樂道的,還是她那一身的冰肌玉骨,在染上緋色時最是動人心弦,撩得人心尖都跟著發顫,連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撫摸,她曾是淮南府裏出了名的美人,為了見她一麵,無數的世家子弟們捧著奇珍異寶守候在府外就為了看她一眼。

    到了現在,鬱言其實都不明白,她為何會獨獨鍾情於他。

    別說當年的他隻是個破了家的少年,受盡了奚落,前路暗淡的連看都看不見,卻有她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劃破了黑夜長空,為他點燃了一盞明燈。

    隻是,那瑩瑩燭火太過短暫。

    在她不顧一切告訴他之後,不久就被貪慕榮華的家人送到了東平省,成了一方權貴大員的兒媳婦,與他,從此斷了情分。

    淮南的美人,一顰一笑吸引的不止是世家子弟,其實還有他。

    隻是他深知此生定然無緣,不說他家敗落魄,無才無勢,便了得了人,又該用什麽來護著她?古有懷璧其罪,何況如此活色生香的姑娘,所以,他從來不敢去肖想,隻敢一點點把心裏那些思慮壓下去,任它在角落裏發黴**。

    “五叔,五叔...”鬱桂舟已經喊了好幾聲了,一直沒得到回應:“五叔,我回屋了呢,你回去嗎?”

    鬱桂舟又加重了幾分語氣,依然沒得到絲毫回應。

    他長歎一聲,委實搞不懂這又是咋了,明明不是在好生生的閑聊嗎,怎一會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去了?

    還是他聊天技術很差?

    鬱公子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不會聊天的,他理了理衣擺,獨自一人回了屋,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鬱五叔依然動也未動的端坐著,微微垂著頭,陷入了沉思裏,隻是...隻是他身上突然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哀傷,那是一種落葉後灑在地上,腐爛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鬱桂舟莫名有些心酸,又莫名有些慶幸。

    人世間愛別離,求不得最是傷人心,多少癡男怨女為了一個情字而麵目全非、葬了前程,凸自守著一個小角落裏,生而死去。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可他又很慶幸,人生短短幾十年,他這兩輩子都在對的時間等到了對得人,不用勞燕分飛,各走天涯,相忘於江湖。

    此時,他格外的想念小姑娘了。

    短暫的悲傷後,人依舊繼續,短暫的黑夜後,人若如故,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整個東平省仿佛活了過來,叫喝聲,吆喝聲絡繹不絕,伴隨著一橋之隔的另一頭,熱氣騰騰,販賣討價聲聲聲入而,而在一橋之隔的這一頭,卻仿佛被天地遺忘一般,靜謐得落針可聞。

    橋那頭的人也沒注意到另一邊一個人立在原地久久。

    直到視線開始朦朧,天色泛白,人終於動了,青色的衣擺下腳步抬了起來,又定定的放下,仿佛做好了決定似的,他的步伐變快,一步一個,很快就到了那斑駁不堪的大門前,他伸出雙手輕輕一推。

    “咯吱”一聲,老舊的木門露出了一條縫隙,陰冷的風從縫隙裏一下灌了出來,伴隨著撲鼻的腐味兒,來人毫不猶豫,用力一推,待門能容得下一人後,他筆直的走了進去,在他身後,大門突然“咚”的一下合上了,遮住了那濃鬱的黑色,斑駁的陰影。

    白家,一早起來的鬱桂舟看著廳裏已然落座的白暉和施越東二人,待看到空著的一個位置後,不禁皺起了眉:“五叔,還沒來嗎?”

    “沒呢,”施越東答完,又開始小口小口的喝醒酒湯,還抽空問了句:“怎麽了,五叔沒在屋裏歇息嗎?”

    鬱桂舟在他們身邊坐下,搖了搖頭。

    “那奇怪了,我一早回來也沒碰見五叔,”白暉也說道。

    鬱桂舟想起鬱五叔昨晚的反常,心裏有了個猜測,笑道:“沒事,別管五叔了,他都多大的人了,肯定是出門急忘了跟我說一聲,用飯吧。”

    白暉二人點點頭,施越東還看了那碗裏剩下的半碗醒酒湯愁得不行,一臉皺巴巴的模樣看得人忍俊不禁的,白暉還笑了兩聲:“喝不得酒怎還喝這般多,如今知道難受了吧?”

    施越東便可憐兮兮的看向了鬱桂舟。

    “那個,”鬱桂舟笑了笑,建議道:“其實施兄喝不慣醒酒湯的話,換成濃茶也是不錯的,不如試試?”

    誰讓施越東太受歡迎了呢,名聲又大,隻是酒量著實不行,隻陪著喝了一輪便雙眼都開始下垂了,後頭還都是鬱桂舟替他喝的,若非不然,隻怕現在更難受。

    “試試試,我喝濃茶,”施越東大喜,一把把那醒酒湯給推到了一邊。

    白公子便讓楊嬸給他泡了濃茶解酒,又勸著:“我說施兄,你這酒量應得多練練了,我原還覺得姚公子酒量差呢,沒想到你也是深藏不露,等咱們中了舉人,定然要出去走動聯絡的,到時你可別被我們抬回來,丟了你施公子的臉麵可不怪我們。”

    施越東也不是個傻的,被他說說就信了,隻苦著臉看著他們:“論酒量,誰比得過你和鬱兄。”

    這兩人一前一後,在上回他娶親時,一人在前一日灌施家人喝酒,讓他接新娘子時還腿彎打顫,一人在成親當日灌施家人喝酒,放倒了一桌又一桌,要不是他溜得快,估計就得跟他那堂兄一般,在床上躺個幾日了。

    族中長輩對他說了不少事兒,其中就有泰半學子酒量都不好的言語,畢竟,酒是拿來品的,像鬱桂舟和白暉這兩個怪胎一般的,那是少之又少。

    他放下了心,又想起臨走時,堂兄拖著才能下床的身子送別他,咬牙切齒的叮囑他,讓他跟這兩個怪胎說,待下一回見麵,他定然要“手刃”此二人。

    如今看來,這,這實在是沒必要了,勝負,好像早就分了出來。

    “那是,我們二人啊,”白暉打開折扇搖道:“可是酒中雙俠!”

    施越東對這個xxx俠的爭論表示沉默,正好楊嬸送了濃茶上來,他一把接過,正要旋開蓋沿正要一口喝下,手腕被傾身過來的鬱桂舟一把拉住。

    “哎呦喂,秀才公啊,這濃茶是才泡的,燙著呢?”楊嬸終於把這話給說了出來,方才真是急死她了。

    施越東順著往下,見那泊泊冒著熱氣兒的茶水還在翻騰,心裏也是一驚,朝鬱桂舟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施兄,你真是,真是出其不意啊,”白暉還維持著有些呆滯的模樣,連手中的折扇掉了都不知曉。

    施越東訕訕的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鬱桂舟坐了回去,隻道:“行了,咱們先用飯吧,喝了酒如今肚子裏空蕩蕩的呢。”

    “對對對,你們先吃著,我鍋裏還蒸著大饅頭呢,我楊嬸的廚藝那可是附近有名的,那雪白雪白的大饅頭,保管你們吃著舒心,我這就去啊,”楊嬸說完,又火急火燎的下去忙活了。

    嘴裏咬著糕點的三人突然覺得沒味兒起來,白暉最先放下手裏還剩了一半的糕點,斜斜的依靠在椅上:“本公子就等著她的大饅頭,招了個廚娘罷了,沒成想還帶著一手技藝呢?”

    鬱桂舟和施越東也緊跟其後放了手裏的東西。

    期間,鬱桂舟還問起了白暉:“白公子對咱們可真有信心,你怎知道那舉人是說考上便能考上的?”

    如今這東平省裏藏龍臥虎的不知有多少,他們幾個也隻是在渝州境內稍稍有幾分名氣罷了,何況,自古高手在民間,誰知又有多少中途殺出來的黑馬,等著一鳴驚人呢?

    當年府試的他,不也如此?

    “鬱兄,這人嗎,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在白家爭論的同時,另一座尾橋巷子裏,鬱言一步步穿梭在詹家舊宅裏,他的衣擺在地麵兒拖拽而過,帶出了厚厚的一層灰。

    隱在暗處黑暗裏還有不少殘璧斷木,隨處可見一團黑灰黑灰的綾羅綢緞,可以想見,生活在這棟華美宅院裏的詹家人在得知獲罪後,是多麽的慌亂無措,步履匆忙,他們顧不得好生收拾,隻匆匆撿了些東西便準備離開,期間又掉落了許多名貴的東西,但忙著逃命,這些身外之物便被拋下了。

    那她呢?她是否也隨著人群慌亂的逃竄?

    鬱言目光哀泣,突然,他的目光在前方黑暗之處定住,那前頭一雙綠嗷嗷的眼珠也打量著這個陌生人,漸漸眸子銳厲起來,在黑暗裏,慢慢渡步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鬱言:醉酒當歌,人生幾何,我的另一半呢?

    作者:(她被大魔王綁架,需要你一步一步通關,最後戰勝了boss,就可以迎娶美人歸了!)

    鬱五叔:說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