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皇都之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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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的大本營是上淮, 他們到時天色似暗似落, 恰恰趕上了那城門落鎖之際,一行人進了城, 便見街頭酒樓林立, 棟棟高樓亭廊似拔地而起,古色古香,畫廊雕砌,美不勝收,且那盞盞宮燈微垂,打印著上頭刻畫細致的山水人物,空氣中飄蕩著聲聲絲竹悅耳之聲, 整座城古典雅致, 及世間毓秀,格外不凡。

    托了白暉的福,這回他們一行人便住在了白家本家安排下的一處清幽院子, 那院子在城內, 隔壁一處便是平日裏老百姓的居所, 他們那處大都是京城小官們的宅邸,他們到時, 白家派過來的一位管事早早便帶著幾個下人立在了門外,等他們下來,管事便帶人迎了上來。

    “三公子好,小的是白府的三管家,特意趕來給三公子收拾收拾院落, ”他指了指身後的兩位大嬸和兩位丫頭、小廝道:“這幾人便是過來伺候三公子和各位公子的,諸位看看可曾合適,若是不妥,小的明日再帶人過來。”

    三管家說話做事恭敬,眉宇之間絲毫不曾流露出絲毫本家人的優越,倒是讓鬱桂舟有些詫異,據他所知,白家乃是大魏第一世家,其底蘊十分深厚,白家能人備出,高官文士武士皆有不少,而想想這一路所遇到的,那些比白家不知差了多少的世家,大都高高在上,便是才遇到不久的那詹家便也是其一,其猖狂之態世所罕見。

    自古嫡庶有別,那詹家便沒有庶子嗎?非也,隻是重嫡輕庶而晾成一攤禍事罷了。連骨血相連的骨肉都是這樣,何況本家和分家之間的鴻溝。

    白家如此,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果然,這世上有那起一時得意便猖狂的人,也有身居高位卻照拂旁人的人。

    白暉擺擺手,點著額:“就他們了,三管家辛苦了,不如回去歇息吧。”

    三管家笑了笑:“多謝三公子體恤,老奴也就不推遲了,這裏頭一應物事皆宜準備妥當,早前二公子上皇都之時便也住的這清瀾小院,裏頭還留有不少墨寶呢。”

    “我二哥!”折扇拍打著手心,白暉便來了趣兒:“那本公子可得好生跟他比比。”

    白二公子素來愛音成癡,文采也是十分不錯,為了讓世上愚人都能聽聞仙音,一載中有大半時日都致力於在大魏各州府留下他的墨寶大名,供人瞻仰。

    三管家微微額首,便準備告退。便有一路駕車的車夫機靈的遞了個香囊過去,三管家笑眯眯的接了下來,又道了兩聲謝,沒一會便身姿矯健的消失在眾人眼裏。

    “走吧。”

    進了門,入了前廳,白暉遍對幾個跟在身後的下人吩咐:“兩位嬸子便負責廚房一塊,司膳食打灑,至於這外頭的修理花圃,出門隨行便由他們負責。”

    話落,她不好意思的打斷了正濃情蜜意的鬱五叔兩個,稍稍側開了眸子:“五叔啊,五嬸哪兒需要挑個人伺候嗎?”

    鬱言被他一聲五嬸叫得心花怒放的,溫柔輕聲的低頭問著:“小蕊,挑一個吧。”

    陳蕊頭戴帷冒,看不見臉色,隻見她搖搖頭。鬱言便不勉強她,陳蕊如今雖和他彼此道明了心意,但對容貌始終是在乎的,並不想再讓旁人露出半絲異樣目光。

    見他二人商議好,白暉便忍著一地的雞皮疙瘩快速點了個人吩咐:“你且帶路去後院安置一番,肚子饑餓,煩兩位嬸子做幾樣簡單的吃食便可。”

    “公子客氣了,”兩位嬸子不敢受他一言,麻利的下廚準備了,其他幾個也機靈,除了那帶路的,兩個丫頭便主動說去燒水,另一個小廝便去馬房裏喂馬去了。

    這清瀾小院院子小巧精致,入門過了一道牆便是前廳,後頭是一個小花圃,種了不少珍稀的花兒,還有搭成架的綠叢植物,依稀見到裏頭幾點紅紅的小果,在架子下,竹椅竹桌,擱上一淡雅的茶盞,刹那便有了幾分悠然南山下的意味兒。

    再過了一道圓形拱門,在綠叢間隱隱豎立著一幢幢院子,白暉挑了往日裏白二公子來時住的房間,其他的各自挑好,理好包袱,便有下人們合力抬了水來。

    一番梳洗後,眾人在前廳匯合,用了飯後,又有丫頭送了茶水上來,幾人在椅上坐下,靜謐了半刻後,幾人說了自己的打算。

    白暉先道:“過兩日我會遞上帖子去白家一趟答謝一番,對了,”他看向鬱桂舟:“鬱兄是要去拜訪柳真柳大人嗎?”

    鬱桂舟擱了茶碗,淺淺應道:“不錯,老師曾讓我若上皇都必親自替他傳信與柳真大人。”

    白暉便若有所思,提了兩句:“這位柳大人我倒是聽過一二傳言,說他耿直不阿,為人方正,是上淮府學裏獨樹一幟的先生,且還是督學使者,向來獨來獨往,沒想到院首與他還有交情。”

    此時此刻,院首讓鬱桂舟去拜訪柳大人,其喻實難讓人不想到別處,不過,若鬱兄真能搭上這位獨來獨往的提督學正,哪怕得他指點一二也是極好的。

    對白暉此言暗藏的深意,鬱桂舟隻笑了笑。

    等他們說完,施越東也表示近日要出門去拜訪在上淮的族人,剛剛晉升為姚秀才的姚未看看這,看看那兒,最後發現,好像就他沒地方去,孤獨一人!

    飯也吃了,計劃也交待了,下一步原是各自回屋好生歇息一番,卻見白暉若有所思,臉上還浮起了一抹神神秘秘,在看誰誰都不順眼的姚公子眼裏,神秘氣質一下就變成了猥瑣不堪。

    白暉雙手交握,傾身向前,壓低了兩分聲音:“我有個想法。”

    “逛樓子嗎?”

    白暉得意於自己的計劃中,隻對著礙事的人擺擺手,又道:“如今會試隻剩下三個月,咱們必須得定下一個目標了,我的想法是這般的,你們聽一聽。”

    眾人齊齊看著他。

    “上淮文風最甚,且這些學子從小便受這種熏陶長大,對往年的題目必然是了然於心,且已有所規律,所以,曆來會考舉子中榜者多是這裏,咱們若是坐以待斃,恐怕難以奪下名額。”

    沉默了一陣後,鬱桂舟攤攤手,說了個大實話:“便是不坐以待斃,以咱們如今的學識怕也是難的。”

    上淮是整個皇都之心,其應試舉子成千上萬,來自五湖四海。各大省會中,能從鄉試裏脫穎而出的誰不是佼佼者,光是他們這些學子便不夠瓜分那會試名額,更別提曆年來還占了一半的上淮周邊學子。

    也就是說他們不僅僅要幹掉來自五湖四海數不清的人海,還要去消滅來勢洶洶,敵強我弱的挑戰者,被上淮剩下的一半會試名額那競爭強度實實在在讓人心裏沒底。

    當然,若是皇都裏的舉子沒有那麽凶殘的攻占下一半的名額,鬱桂舟還能安慰自己,革命還未成功,尚有一拚之力,但現實他並非如此,此次上淮之行在他看來,希望不到兩層,實在希望渺茫。

    施越東附議。

    “我說,你們不要滅自己威風,若是心裏認定了自己輸,那誰也不敢保證你贏得了了,”白暉讓他們拿出氣勢,首先從心裏上要樹立一個我要贏,我能牛,我要藐視一切的心裏狀態,再從其他手段入手,旁敲側擊,定下嚴格的方針,勇往直前,一舉拿下會試,成為進士!

    而現在,他便有了一個想法。

    “那你說說?”

    於是,白暉便接著上頭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外地學子之所以會輸得慘烈,大都是沒適應上淮的文風氣兒,咱們對上淮之氣兒了解得也不多,但是,咱們要去拜訪這麽多人,他們可全都是緊要的、知情的,若是能從他們嘴裏撬點東西出來,能告訴咱們一個方向,甚至是考官大人的言行風格,再結合咱們的腦袋瓜,朝它閉門苦讀幾月,總是會有些收獲的,你們覺得如何?”

    其實,文風程度大多和教導分不開的,有些地兒的先生愛以書中所授來要求規範學子,但有些先生便早早就讓他們多思多想,一向規範慣了的學子,自然是不適應其他的法子的。

    事情到了這樣白熱化的時候,無論用何種法子都是隨意的了,鬱桂舟最先表示:“我會去拜訪柳大人,至於他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見我,甚至給我一兩句提點全權在他。”

    若是那位柳大人在這個時候見了他,定然是有不少把握的。

    施越東也表示:“我那位族兄早年中了進士,便一直留在翰林院任職,來之前,家裏已給族兄寫了信,想必,他是願意透露些的。”

    白暉見他們表態,滿意的點點頭。

    “我也可......”

    “那大家便去歇息吧!”白暉站了起來,一下把前頭那個聲音壓下去了。

    正朝前走呢,姚未一下攔在了麵前,不滿道:“我這不還沒表示呢?”

    白暉不以為然:“姚公子有何高見?”

    姚未挺了挺小胸膛:“你們可別忘了,我外祖是清河大儒,平日裏與他往來的也是大魏諸位大儒,這皇都鎮著三位大儒,不巧,其中一位便是我外祖的知己。”

    竟然看不起他,知不知道,一直沉默低調的那個才是最有身份的!問這問那的還不如問他呢!真真是舍近求遠!

    接下來,鬱桂舟等人活生生見識了一番變臉。

    堂堂渝州白家三公子,風流倜儻,君子如玉,此刻臉上滿是諂媚,親切的拉著姚未落座,親自捧了茶,彎腰做小,那聲音柔得幾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為了前程,白公子當真是能屈能伸。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晚了,明天的更新也會晚,等到了後天就能如時更新了,寶寶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