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皇都之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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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氏這輩子活到現在, 艱難困苦都是過過的, 隻吃苦受累的時候占少,畢竟世上大半婦人皆是如此, 而暢快日子卻比別人多得多。

    隻是暢快是暢快了, 那心卻沒多舒展。

    於丁氏來說,旁人的羨慕追捧她是極為喜歡的,隻是一回家,那些虛榮通通都化作了憋悶,對,就是憋悶,因為鬱家所有人, 沒人會追捧她, 沒人會奉承她,以前在大兒還未考中秀才之時,雖然對他整日追著一女人屁股後頭不屑, 但除了這個外, 別的都是她這個當娘的說了算, 而當家的也不太理事兒,那時的鬱家, 就是她丁氏的一言堂。

    後來一切都變了。

    先是大兒不再聽她的話,她說東,他走西,尤其在她發號施令上屢次的與她作對,讓她十分不喜, 後來那兩個老東西又回來了,更是讓她過得水深火熱,莫說大兒子,便是小兒子對她都義正言辭,時不時的說兩句娘你要聽祖母的話雲雲。

    那個老東西向來看不慣她,她又不是腦子有坑才聽她的?

    不過鬱家所有人都站在了那老東西一頭,丁氏便是心裏再不情願也不得不伏低做小,心裏早就不耐了,心想我莫非還熬不死你?

    丁氏心裏明兒清,她的兩個好兒子對她,這輩子也隻有供著她吃喝不愁了,別的,她插手不了,這非她所願,這時候,娘家人讓她看到了希望。

    因為要從鬱家拿好處,所以上到她爹娘,下到幾個哥哥嫂嫂,誰不是巴巴的討好她、奉承她,娘家人的奉承讓她感覺到了許久未有的暢快和舒心,尤其兩個嫂嫂告訴她,隻要她肯對他們好,那以後啊娘家的那些侄兒誰不是要靠著她這個姑姑,莫說養老,便是甩盆子都可以。

    鬱竹姐妹倆的事兒,丁氏那兩位嫂子與她說得雖不是很清楚,但對方家境殷實,隻缺一門門當戶對的媳婦,若是鬱竹姐妹還是黃花閨女,那這些人家自是配不上的,可這不已經是和離的婦人了嗎,那些大戶人家是肯定嫁不進去的,還不若找個家境殷實的富戶,一輩子吃喝不愁呢。

    最重要的是那兩戶人家對鬱竹姐妹倆很是滿意,這不,給了他們一人一百兩銀子,隻要到時候人過去就行,也不貪圖什麽嫁妝,自然,這聘禮也是沒有的。

    丁大嫂和丁二嫂一人拿了一百兩,又彎著那兩戶人家一人多添了五十兩湊了個整塞了丁氏的嘴,這不,丁氏一時被那大筆銀錢給迷花了眼,又覺得這是好事兒,再則,人不出聘禮,那他們也不用出嫁妝啊,她在中間白白得了一百兩,哪有不同意的事兒。

    丁氏私自應了下來,但她到底知道,鬱家的事兒,尤其是這些婚娶大事一向是那老太婆說了算,這樣兩戶人家在她看來已頂頂好的,在那老太婆眼裏恐怕還看不上眼呢,卻不想,丁大嫂最是會察言觀色,一個勁的問她是不是在鬱家做不了主雲雲。

    丁氏哪聽得這個,當即就說自己能做主,這才有了未免夜長夢多,丁大嫂和丁二嫂連忙拿了文書讓她簽下的事兒。

    簽了後,丁氏實實在是後悔過。

    可她實在開不了口說起這事兒,還天真的想著,萬一這兩戶人家不來了呢?那她不就白白得了一百兩,這可是一百兩啊,雖然對如今的鬱家來說是小錢,她的那些頭麵首飾加上也不止這點,可到底手上沒現銀啊!

    在鬱家拿銀子,那是要經過謝榮那關的,要去支銀兩,還得被盤問一番,丁氏哪裏拉得下來麵兒,再說那些頭麵首飾的,若是偷偷拿出去變賣了,那她出麵還怎敢跟人炫耀?

    左不行,右不行,丁氏這才會動了心思。

    如今她已被鬱家趕出來好幾日了,在懷雲鎮上時,她做下的事兒不知被那個殺千刀的說了出去,如今外頭的人見了她就指指點點,丁氏也回謝家村去過兩次,但都被趕了出來,無奈之下,丁氏隻得離開了鎮上,茫然間,她想起了有今日這一出,就是那兩個嫂子挑撥她的,這一下,仿若找到了罪魁禍首一般,怒火衝衝的就往大古鎮趕去。

    而等鬱桂舟收到了信時,距離當初那事過了快兩旬左右了,雖說離家遠,但鬱桂舟對謝榮肚子裏的孩子何時出生還是大概能推算到的,依他的推算,便該是再過十日左右才能收到信的。

    這封信,早了點。

    鬱桂舟迫不及待的拆了信,一字一行的讀下去,眉頭深深的皺成了一座峰,一直期盼著能得二房幫助的鬱言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咋了,可是家裏出了何事?”

    正談書論道的白暉幾人也看了過來。

    這些日子,他們把該拜訪的已拜訪完畢,還得了不少消息,如今正窩在府中閉門苦讀,這些日子下來,收獲頗豐。

    鬱桂舟抿著閱完,道:“小榮給我生了個兒子。”

    “這是喜事啊。”

    “就是就是,大喜。”

    “鬱兄,快別看了,嫂子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咱們快出去大吃一頓慶賀慶賀。”

    鬱言也沒好氣的看著他:“生兒子是大喜事,你瞧瞧你的樣子,活像生了兒子你不高興一般?”若是他和陳蕊有個兒子,隻怕他現在早就笑醒了才是。

    鬱桂舟看他們喜氣洋洋的模樣,無奈的歎了一聲:“我娘,被我爹給休了。”

    “啥?”

    先前還笑著的人一下僵住了。

    鬱兄說了啥,方才沒聽清呢?

    “我說,我娘被我爹給休了,”鬱桂舟隻得加重了語氣,順便還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他在外頭拚死苦讀,家裏的人就一個勁的給他拖後腿,連婚書都敢簽,且事先不打探清楚男方家境,人品,樣貌等等如何便蓋手印,這哪是對親閨女,這分明就是對仇人呢!

    這下,一圈人都聽清楚了,卻更是不可思議,姚公子直接爽快,一把坐到鬱桂舟旁邊,拍著他的肩問道:“休妻做何啊,這一把年紀了?”

    他們世家裏頭的做法便是當家主母犯了錯,送去家廟裏頭或者尼姑庵裏頭帶發修行,若是犯的錯大,那就不接回來,府裏頭再升一位主子來理事便是,倒是沒有外頭這般直接,鬧什麽休妻,世家得顧著兩家的臉麵,輕易不會損人不利己。

    鬱桂舟便歎了口氣兒,也不覺得有甚好隱瞞的,當下便道:“還記得上回宣和公子邀咱們去鶴樓裏參加宴會時,席中那位胡公子說的話嗎?”

    “記得啊,”離他最近的姚未突然一頓,不可思議的指著他,結結巴巴的:“鬱兄,你是說...你是說那位胡公子說的就是你?”

    他們當時還在笑呢,笑人巴巴的跟讀書人扯上幹係,也不打聽清楚人家到底是第幾名,這還亂認親戚不成,鬱家誰不知道?

    但就是鬱家他們誰都知道,反而還真的是鬱家,出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意料。

    “我覺得,你們是不是該跟我說說,這胡公子又是誰,他又說了什麽吧?”這屋裏,唯有鬱五叔聽得一頭霧水。

    白暉看了眼鬱桂舟,見他沒反對,便和施越東一起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個明白。誰知,鬱言聽完,頓時怒氣騰騰的拍了拍桌:“舟哥兒,你爹當真休了那起子毒..你娘?”

    到底顧忌了鬱桂舟,鬱言沒好直接說出毒婦二字,但心裏卻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了,鬱竹姐妹倆當年在淮南出的事兒,因為三房勢單力薄,沒辦法強行做主,在鬱言心裏其實是很對不起姐妹倆的,這兩年她們的日子總算好過了不少,卻又遇到了這樣不靠譜的生母,若非這會在上淮,鬱言連抽丁氏一巴掌的心思都有,管她是不是什麽四嫂呢!

    鬱桂舟沉重的點點頭。

    對丁氏,他實在是覺得恨其不爭,已經享受了比泰半人更優裕的生活,卻依舊不懂得反省,不懂得從自己身上去找原因,隻覺得人人都給了她委屈受一般。

    就她那些叫委屈,那別人還活不活?

    若她那些叫委屈,讓她換成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看她願意不?

    又想高高在上擺姿態,又想人人都來跪舔你,哪有那樣大的臉,她到底又付出過多少?發生這事兒之前,鬱桂舟還覺得她尚且有救,隻現在來看,真真是無可救藥。

    既然要往死裏作,那邊作吧,看她以後會不會後悔!

    把丁氏的事兒拋開,鬱桂舟對兒子的降生真真是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想著去翻閱古籍給剛出生的大胖小子取名兒,不過被鬱五叔給阻止了。

    上頭兩層長輩,取名有他啥事?

    最終,鬱桂舟聽從了鬱五叔的建議,選了個小名叫糯米,還寫信回去表示那大名不急,等他過了會試回家再且討論。

    忙裏忙外的,時間一下就過了三月,萬眾期盼的會考終於來臨。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寶寶更晚了,實在是肚子疼,頭疼,晚上吹空調還把我給冷醒了,好不容易盼到了降溫,我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