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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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哄了宋晚賢服服帖帖地走了, 且還帶來了價廉的西瀾大米。在他寥寥能稱得上卓越的政績中, 又狠狠添上了一筆。

    難免有人是非分明, 在骨子裏抱著對這位弑兄奪位的暴君的不屑之外, 仍就事論事, 讚揚了一番蕭懷雪在此事上的作為。

    立馬就有人站出來嗤之以鼻, 氣呼呼地,拍桌而起;

    “胡言亂語!不知所謂!區區一件小事竟能扯上賢明二字?當真愚昧!蕭懷雪的德行他們還不知道?”

    老太君望一眼蕭韞儀輔離開的方向,壓下嗓子,嗬斥:

    “陛下的大名其實你輕易喚的?潛兒,你當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這便是你推崇的禮賢下士, 待人接物之道?”

    薛潛道:“正是如此,我才由不得這個逆天而行,強改天命的亂臣賊子繼續坐在皇位之上。君心不正, 臣心,百姓的心如何能正?國如何能正?”

    這番話, 發生在薛家的餐桌上, 想來薛潛定是氣急, 青天白日的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彼時老太君聽此一言目光一凜,幸而公主蕭韞儀方才以身子不適為由離席,若不然,此番話叫她聽去,怕就了不得了。

    彼時薛家幾人在場,除去薛潛,其他幾人皆麵麵相覷,薛芩芷扒拉著飯有些猶豫,末了,眨了眨眼天真無邪地問:

    “爹爹說陛下乃是亂臣賊子,可我記得,陛下生來也是皇家人,係為朝中五皇子,何來亂臣賊子一說?”

    “哦?芝芝,你這是在幫他說話了?” 薛潛略微有些不滿地說道。

    薛芩芷低低頭吐了吐舌頭:“女兒不過就事論事罷了。”

    哼

    薛潛哼一聲:“到底是個洗衣房賤婢生出來的,骨子裏便流著低賤的血,才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且說,這不是亂臣賊子是什麽?”

    “那爹的意思是說,太太上皇乃是賊人了?”

    “你這死丫頭,又在歪曲我的意思了。”

    “芝芝。” 薛景衡亦不急不緩地提醒她。

    薛芩芷自覺無趣,便又低下頭來自顧自地吃著碗裏的飯菜,眸中略帶蕭瑟。

    女兒平日裏嬌生慣養脾氣難免嬌縱些,但這般膽大地出言頂撞他還是少見,薛潛看她這奄奄的模樣心裏也清楚,這是芝芝在暗地裏同他置氣罷了。

    自然是因為前段日子自己難得地與死對頭宇文玏聯合起來棒打鴛鴦的事了。

    且看薛芩芷如今這副半生半死的模樣,典型的為情所困,將這點小兒女情長見不得人的心思放在首位,哪裏還有一點點她薛家千金的模樣?

    薛潛痛心疾首,偏生心直口快,一時沒忍住,竟來了句:

    “那宇文家的莽人有什麽好的?”

    薛芩芷一聽,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一時氣急,心中悲憤交加瞪了他一眼,竟眼角起了身,眼角噙著淚抿著唇跑走了。

    “你且看看!這成何體統?看來,也該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那日曹大人好像有這麽個意思,就是不知人家嫌不嫌棄了....”

    薛景衡抿一口清酒,似笑非笑:

    “芝芝不過同宇文沛有過一段情,發乎情止乎禮,現如今好聚好散,怎麽,還掉了身價不是?就連曹家都攀不上了?”

    薛潛歎口氣:“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芝芝可好!還鬧地滿城皆知,且看啊,到時候嫁不出去才可笑了。”

    “哎” 薛景衡拉長語調;“說不定,芝芝最後不僅能嫁出去,且還嫁的極好呢?”

    薛潛想,但願如此了。

    哪想世事無常,薛景衡竟一語成讖。

    韞儀在府上焦灼地等了好幾日後,方等來了阿寧得閑從宮中出來,原先她白日裏雖在禦膳房當差,可夜裏仍會回薛家伴她。

    可自從上月起,阿寧以九姑娘的懷疑為由,連夜裏歸家的規矩都取消了,皇帝哥哥那塊玉佩也不知為何消失了,沒了她,阿寧夜裏便不能出宮,更是無法伴她了。幸虧此次以出宮采購珍鮮為由,方出了宮,回薛府。

    韞儀極為依賴她,尤其在那夜與薛景衡發生了那樣的事後,更覺阿寧姑姑的好,若有她在,她亦不會如此孤立無援,亦,亦不會不知如何平靜地麵對薛景衡了。

    譬如方才在餐桌上,同他並肩而坐,韞儀滿腦子都是那夜尷尬至極卻又可怕的記憶,原本鼎盛的胃口轟然倒塌,未吃上幾口便借病離開了。

    她與薛景衡做著這有名無實地契約夫婦已然兩年,雙方向來相敬如賓。

    薛景衡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縱使維持著這種尷尬的關係,卻極少讓她感覺到這份尷尬,他待她極好,溫和有禮,尊重她,愛護她,隻除了夜裏分房而睡之外,他們都是相處的極好的。

    可現在,薛景衡那一夜的醉酒,卻打破了這一份平衡.....

    阿寧回來了,韞儀這幾日積壓的滿腹心事終得了個宣泄口,且對方又是自己極為信賴之人,便拉著阿寧將一切和盤托出。

    既對薛景衡近來的反常很是困惑,同時也不知今後該如何。

    阿寧耐心聽她講完後,頓了頓,方道:

    “你可知,前些日子小侯爺在漣漪閣瞧上的人是誰?”

    韞儀自然不知。

    “此女名喚半桃,腹中已經懷了他的骨肉。”

    韞儀因著錯愕,手中茶杯跌落在地也渾然不知,那驟然響起的清脆方將她喚醒: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本以為...”

    “本以為小侯爺之所以這般,是因著對你動了心,動了情?”

    韞儀臉色飄紅,卻是因著難堪:

    “姑姑也曉得的,韞儀素來想不出什麽大道理,想來想去也就這點姑且成立。”

    可若薛大哥並非因為這個又何以會做出...他生的瀟灑性子也好,是個風趣幽默懂得逗人開心的人,這般翩翩公子身邊素來不缺女子,他若欲行男女之事,何須來到她房中碰壁?

    或許,是那夜醉了酒,意識不清了罷。

    她臉上藏不住東西,尤其在阿寧麵前,心中百轉千回的小心思事無巨細地給阿寧看了個透,後者無奈一笑,捏捏她,道:

    “我可未曾否認過。”

    “恩?”  韞儀又聽不懂她的話了。

    阿寧拍拍她說:“沒什麽。”

    之後說了些寬慰的話,大抵是讓她放寬心,且以平常心對待。

    她說的道理並不複雜,無非隨遇而安四個字,可經由阿寧口中說出,便就是帶了些旁人說不出的隨意與安寧,韞儀原本焦躁的心叫她這般撫慰後,平靜了不少。

    阿寧點點頭:“正是。”

    “若我沒猜錯,前些日子的苦瓜,亦是出自你之手罷?” 蕭懷雪終於抬起了頭,銳利的眉眼投向她。

    若是個尋常人,怕早已被他這個眼神逼退嚇壞,阿寧卻不怕。

    這是蕭懷雪長久以來的常態,他本性多疑,擅猜忌,對著一切事情都要率先審視一番。

    阿寧正是明白這一點,故才不慌不忙點點頭地任他看著。

    “陛下口味清淡,偏偏九姑娘頓頓油葷菜品繁雜,阿寧便自作主張,小小調整了一番。”

    蕭懷雪提筆的手一停,將手中狼毫放下,再度抬眼望向她,這一次,明顯多了些狠絕:

    “你這是在寡人麵前詆毀九姑娘,你的上級?”

    阿寧搖搖頭:“非也,禦膳房本就是為皇家服務,為陛下服務,與其說阿寧在詆毀九姑娘,還不如說,阿寧在取悅您,我真正的,上級。”

    蕭懷雪聽罷,多看了她一眼,卻嗤笑一聲:

    “寡人無須你來取悅,你隻需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便好。”

    阿寧也笑,一點也不怕他:

    “既是如此,陛下何以會今日特地叫我前來?若不是為了試探我,又怎需要見我?”

    她迎上他微眯的眼:“陛下無非是借我之手,與九姑娘對抗,求一份適合自己的飯菜罷了。”

    多可悲,區區一個皇帝,每日三餐卻被迫吃著那些自己最為厭惡的飯菜。

    這番話顯然引起了蕭懷雪的注意,他打量著她,由上至下,裏裏外外似要將她看個通透。

    他的眼神是絕對算不得友善的,無論多久,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惡意與質疑,他的眼眸中沒有半點稱得上與人為善的東西,他的確是個暴君,實實在在的暴君。

    阿寧怕他嗎?當然不怕,她在暗處看了他多年,早就對他知根知底了解的透徹,她自然不怕他,也懂得如此拿捏著分寸一點點地刺激他,卻又不至於將他激怒。

    這是個學問,專治暴君蕭懷雪的學問,阿寧半生都鑽在了這門學問上,也算學業有成。現如今也到了,學以致用的時候了。

    以她對這人的了解,阿寧幾乎能想象出他一切可能有點回應。

    蕭懷雪會惡狠狠地看著他,這是他久經磨煉下的為人處世直道,他生來混沌無所依,人生半載早已習慣了惡臉相迎,他還會警告他,用殘酷的語言來告誡她:

    “寡人不喜歡同別人繞彎子。”

    他很危險,是一隻山間野獸。

    可阿寧手裏卻有足以融化一切野獸的手段,她點點頭,極為乖巧聽話:

    “阿寧自然明白您的意思。”

    蕭懷雪眼中戾氣半消,拂了拂手:

    “下去罷。”

    阿寧想,她終究還是抓住了這暴君的一小節尾巴。

    她出得閑殿時,能感覺到那抹緊隨著她的目光,阿寧不慌不忙,待她走後,婉柔走進殿內,無聲地將殿內長久燃起的熏香熄滅,換上另一種。

    蕭懷雪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暗自地,如同蹲守叢林的野獸般,從那日開始,這暴君看著她的目光中總帶了些其他的東西。

    婉柔說不上來那是什麽,但它卻讓她偶而會心猛地漏上一排,當然,無關情愛,可這仍然讓她感到不舒服。

    她做了蕭懷雪的貼身婢女兩年,雙方也算相安無事。他們之間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她盡著自己的職責,蕭懷雪也鮮少過問。

    可如今,這個平衡被打破了,這個暴君為什麽會這樣看著她?

    他的麵容狠厲,寒寂如千年冰霜,可是他的眼神卻火熱,透過那雙銳利的眸子射來的目光,偶而會讓婉柔覺得,他會將自己撕碎,吞進肚中。

    蕭懷雪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也讓婉柔的心起了一絲漣漪,且不說這漣漪究竟為何物,也足夠讓她煩惱了。

    或者,她是該向奶奶請求,逃離這個暴君了。

    阿寧竟然平安地歸來了,未受一點懲罰!

    這個消息落在禦膳房眾人耳中,實乃悲喜交加。

    阿寧這一日過的比平時辛苦許多,待到做完一切回房,已經夜深,勉強躺下半響。

    三寶在旁睡得呼嚕聲四起,她雖疲倦,卻沒有什麽睡意,今天一頭精心養護的青絲包在不透風的頭套中一整日,放出來時難免稍顯油膩,她想了想,終還是默默起了身,提著小桶,帶了些皂角來到井邊。

    禦膳房的大院中有一口大井,水質清澈,甘甜可口。可惜裏頭冰凍著明日的食材,阿寧未免遺人口舌,便奪走了幾步路,來到了禦膳房附近的得善苑裏頭。

    得善苑空無一人,從前是先帝安置寵妃賢妃的地方,現如今人去樓空,便也閑置了下來,倒讓她輕易進去了。

    她知道,得善苑並非一座空宅,相反地,在她蜿蜿蜒蜒的裏閣,藏著這宮中偌大一個秘密。阿寧現在不想去挖掘它,也隻是想尋口好井洗洗頭罷了。

    幸虧,德善苑雖是荒置了,這口好井還在。青絲如水,悠悠蕩蕩,暗香四起,倩影勾魂。

    阿寧生了一頭極好的發,順從地貼在她的肩窩處,檀木小梳一下又一下,順滑,繁密。

    身後樹枝微動,阿寧不動聲色地往後一瞥,手上動作未停,輕輕地執起麵紗覆在臉上,身後聲響更大,注視著她的那雙眼熾熱而危險。

    “你是誰。”

    阿寧聽罷,半轉過身子,為著方麵,她早已將自己的外衣褪下,一身潔白中衣在月光下耀著柔光,麵紗輕覆於她的臉上,更平添了一份神秘。

    “是你。” 蕭懷雪的嗓子沙啞了幾分,這股味道,不會錯的。

    那人同那晚無異,慵慵懶懶,跪坐在井邊,也不後退,也不慌張,好似在等著他上前來,等著他掀開自己的麵罩看一看,究竟是那個膽大包天的人敢如此戲弄他,同他有了一夜之歡。

    不,蕭懷雪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其實什麽都未發生,他如同一個野獸將她壓在身下。

    可他在最後仍是殘留了一絲理智,她與他衣衫漸褪享受世間最為親密的肌膚之親,可他卻未曾占有她。

    這個女人在竭盡全力地誘惑自己,幸而他未上她的當。

    可光是那之前的一切,都足以讓他將這個女子給處死千千萬遍。

    他大步地走過去,本就高大的身子混在黑夜中很是鬼魅,可那個女人卻一點也不怕她,她甚至在笑,媚眼如絲,得意的很,在引誘她,好似輕解衣衫,如那夜般。

    蕭懷雪震怒,大步走上去,不由分說地捏緊她尖細小巧的下巴,麵紗下的肌膚冷寂,透著一些冰涼,她的肌膚偏冷,他想起了那一夜。

    “懷雪”

    可她還是不怕他,又一次膽大包天地交出了自己的名字,這個世間上沒人有資格叫,也許久未曾被叫出口的名字

    。

    “懷雪,放開我,痛、” 她竟還輕聲細語,這宛如小貓般撒嬌的語氣。

    她的麵容看不清晰,可透過眉眼,他至少能分辨出,這個人並不是婉柔,那個從骨子裏瞧不上他的丫鬟是不會如此同她說話的。

    蕭懷雪在那一瞬間竟有些些許的恍惚,而就是這一點點的恍惚,讓手中人掙脫了自己,她僅著一身中衣,頭發濕噠噠地,逃到一邊去。

    她抱著自己的衣裳,隱於黑夜中,那雙嬌俏如小貓般狹長的眼笑眼眯眯,身姿輕盈對著他輕輕招手:

    “懷雪,下次再見。”

    蕭懷雪竟就這麽任她走了,待反應過來,他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一個錯誤。

    真是不可置信,他竟然會在那一瞬間中了一個素未謀麵便爬上龍床的女子的美人計,僅僅因為她掛在嘴邊的,自己的名字。

    “懷雪。”

    蕭懷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

    可這讓韞儀心中更懼,更劇烈地掙紮了起來,薛景衡明顯是醉了,他在家宴上喝了恁些酒怎能不醉?

    且還醉的不輕,失去了意識,全憑男人本能辦事,韞儀心裏明白,接下來將發生什麽,她全身止不住地發抖,她十分懼怕,可她根本拿薛景衡一點辦法也沒有。

    成親兩年,卻因著她的自私二人從未行過那夫妻之實,薛大哥,薛大哥怕是受夠了這般有名無實的婚姻了罷。。。

    一雙大手,開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裳。

    事情已經毫無回旋的餘地了嗎?她是真的願意妥協了嗎?韞儀眼角那滴淚終滑下,她突然憶起,方才羨玉為她端來的茶杯還在床邊小杌上。

    砰一聲脆響————

    打碎了一室旖旎,同時也打醒了在她身上肆虐的人。

    薛景衡渾身動作一滯,充斥著□□的眸子裏泛上些許迷茫,一瞬間的清醒讓他眯了眼,有些自嘲地笑笑,聲音沙啞:

    “抱歉,公主。”

    韞儀捏著自己的衣角顫顫巍巍地看著他,像在確認他是否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那般毫不掩飾的警戒讓薛景衡倏地生出一股煩躁來,當然,這情感更多的稱為無奈,且並非一時之氣情緒,他過往將其掩藏的很好,可今夜被這酒氣一熏,便有些兜不住了。

    底下的身子是他肖想已久卻也求之不得的,泛著少女的幽香,之於他是致命的誘惑。

    從她身上抽身是一件難事,可今夜仗著酒醉所做的糊塗事也必須有個了斷,薛景衡複慢慢站了起來,屋裏並未燃燈,僅憑著斑駁的月光微量整間屋子,薛景衡站起來背過她的身子有些寂寥。

    韞儀怔怔看著他,心裏突然湧出一絲內疚。

    她該拉住他寬慰他嗎?可韞儀知曉,解鈴還須係鈴人,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安慰又有何用?薛景衡要的她給不了,眼下又怎能殘忍地伸出手去?

    “薛,薛大哥,你喝醉了,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今夜,不過是一個小意外罷了。”  唯有這樣說,方顯得對兩人都好。

    薛景衡一向審時度勢,自然懂她話裏的意思,他這麽聰明,從來也不會為難她,今夜過後,他們終將歸於平靜,縱使粉飾太平。

    可薛景衡這一次沒有回答她,這讓韞儀有些不安,過了一會兒,那僵硬高大的背影動了動,薛景衡俊朗的側臉映入眼簾,他道:

    “公主,您真是活的太辛苦了,委屈自己嫁入極其反對陛下當政的薛家,嫁給一個不愛的夫君,收起爛漫天性努力做一個端莊賢淑的好兒媳。可卻不是一個好妻子。”

    韞儀睜大了眼:“薛,薛大哥?”

    何以他會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薛景衡自嘲地一笑,卻不打算住口:

    “你是有多愛他,才甘心待在著沉悶的大宅裏裏做一隻精心護養的金絲雀,僅僅為了他一年幾次,甚至一次的歸家?”

    韞儀的臉色刷白,抖著唇:“薛大哥,您,您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公主不是很清楚嗎。”

    是的,她很清楚,他自然清楚....可是為何薛景衡今夜會失控至此,他們明明約定好了的。。。

    不等她細想,薛景衡又倏地回過頭來,韞儀瞧不清他的麵容,可他說出的話卻足以摧毀她蒼白的臉頰和胡亂跳動的心髒。

    “可是怎麽辦呢?他心係朝野,心係江山,心係世間萬物,博愛無疆,可卻獨獨不會,傾心於這幼稚的兒女情長,韞儀,你此生都得不到他。”

    正如我此生都得不到你。

    在韞儀一片慘寂的麵色中,薛景衡一身酒氣,奪門而出。晃晃悠悠的身子朝著某個方向走去,沒有盡頭般。

    韞儀過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爬起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心中無限悲涼,可卻一滴淚珠兒都留不下來,這般倚在門邊,不知想著什麽入了神。

    漣漪閣,班懸一手拿著折扇搖啊搖,另一隻手捏著鼻子,看著眼前攤醉如泥的薛小侯爺,在猶豫著如何不動神色地將這半夜擾人清夢的醉鬼給解決了。

    最後,思及這醉鬼還算有權有勢,尚且有一絲利用價值,班老爺兩眼一瞪,托了人,把人送進去了。

    對麵一雙火辣辣的眸子看著自己,班懸不經意間一個回頭,果見那小兔子受驚地往後一縮,而後小兔子又冒出頭來,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蛋兒來。

    “喲,班老爺幸會,幸會!”

    班老爺巧手一揮粲然一笑,足以顛倒眾生也:

    “晚上好呀,丘老板。”

    丘瀾那張藏在濃重妝容下的老臉兒一抽,微紅。故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身。

    這點小動作在班懸眼裏明亮如青天白日,他這麽倒笑不笑地,同那人揮別,便坦坦蕩蕩地進屋了。

    滿腦子盤算著,等薛小侯爺明日醒來了,要如何一刀刀狠宰他一頓。

    宋晚賢離開前一天,阿寧踱著悠然步子前去拜訪,宋晚賢也早已等在門外,兩兩相望一笑,默契地一對視,預示著雙方悄無聲息地劍拔弩張。

    阿寧這幾日也沒閑著,正如宋晚賢所言,她現如今半邊身子困在夏丘的確諸有不便,因而搜集這些信息時便要麻煩了些,等了兩日,才有人送信來。阿寧將那信草草一看,基本情形也大致了解,故說話時,要有理有據些。

    “驚聞西瀾月前在洪溪山後發現了一塊風水寶地,嶽西山,此山如吸天地之靈氣,享日月之精華,山中所長作物皆生地極好....”

    瞥見宋晚賢無奈模樣,阿寧鎮定地開口:

    “宋大人得了這麽一座寶山竟瞞了眾人多日,委實太不夠意思了。”

    宋晚賢愛書,愛茶,現如今又發現了之於多平原低地的西瀾猶如福祉寶地的嶽西山,這麽一想,也怪不得宋晚賢不要銀兩要茶了。

    授人魚不如授人予漁。

    說到底,咱們宋大人也沒有這麽博愛的心思為西瀾千萬百姓謀福祉,其實也是為了自己每日能品上一杯夏丘毛軟的卑劣小心思,可單憑自己沒用啊。

    故套上國家福祉四個金閃閃的打字,瞬間由個人貪念升華為國家大事,真是想不正式都難了。

    兩國為了這大米換茶的事情鬧地不可開交,可誰都不曉得,咱們宋大人得初衷,其實不過每日醒來能端上來的,一杯熱乎乎的清茶罷了。

    阿寧道:

    “當真道貌岸然也。”

    宋晚賢一口茶包在嘴裏險些沒噴出來,想了想,此人消息靈通無所不能,和她鬥十次,自己也不是不能贏,可二八比例委實懸乎,此刻也懶地同她斡旋。

    當機立斷,該舍就舍,是以西瀾忠奸人宋大人是也。

    “行了行了,依你便是,毛軟幼苗我可以不要,可這茶葉我可要多帶走一些,你說就這般巧,讓我給活生生種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