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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正霖這邊知道宋老將軍提早幾日回來,那邊回到蘇家的蘇錦繡也得到了消息, 不等休息, 又即刻出門前往宋府。
雷雨一陣過後, 空氣裏濕漉漉冒著寒氣, 到宋家時已經很晚了。
了解她脾氣的宋司傑就在門口等著她, 知道她要問什麽, 見她從馬車上下來, 第一句道:“祖父連夜進宮去了。”
“這麽快?”這才進城多久。
“知道你熬過不今晚, 進去說。”宋司傑帶她進了大門, 一路上簡單的說了去關北門的事,原本祖父一月初就該回來, 就是因為宋司傑趕過去, 查了私扣下太子信件的人,這才拖延了一陣子到二月末才回上都城。
“查出來了?”走近書閣,蘇錦繡腳步一頓,“你怎麽和外祖父說的。”
“我比左侍衛晚到了幾日,當時消息已經送達,但祖父和爹他們都不知曉,我就留了個心眼,把左侍衛當日到的時候所接觸的人先查了個遍, 還真有發現。”宋司傑與錦繡是一樣的想法, 直接這麽和祖父去說, 可能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去解釋, 不如先將事兒查清了, 以免打草驚蛇。
看四哥自得的樣子蘇錦繡就知道這一趟收獲頗豐,她朝他手臂捶了下:“賣關子,還不快說。”
宋司傑輕咳了聲,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後慢慢道:“你可記得祖父身邊有個副將,叫王致。”
蘇錦繡點點頭:“他和齊叔他們一樣跟著外祖父許多年了,當初外祖父還救過他。”
“就是他。”
“......”蘇錦繡怔了怔,她懷疑過外祖父身邊很多人,甚至連齊叔他們這幫老將也懷疑過,唯獨是王叔她沒有考慮進去,那是個鐵錚錚的漢子,為了報外祖父的救命之恩留在他身邊,出生入死,當時外祖父和舅舅出事的時候他也身受重傷,斷了一臂。
再後來她掛帥去關北門,原本已經歸家的他還前來幫她打仗,訓兵,做了許多的事,她被林牧所殺前那一場仗,王叔給她擋了一刀,戰死在沙場。
“祖父麾下,最信任的就是他和齊副將,左曆到的那日,祖父和小叔去了關外巡查,是由王致接待的,第二天等左曆見到祖父將書信親手交給他時,書信的內容已經換,但祖父不知,左曆也不知。”宋司傑後來問過祖父,太子派人送過來的書信裏隻剩下關於塔坨族的一些消息,沒有提到驅獸族半個字。
蘇錦繡接過宋司傑手裏的書信,翻了翻後臉色微沉。
“左曆留宿的那晚,書信被人悄悄換了,也就是說太子這邊也出了眼線,否則怎麽能這麽迅速的就將書信換成這個。”蘇錦繡揚了揚手裏的書信,這份關於塔坨族的信息寫的太逼真,真假摻半叫人分辨不出,如果不是她手上已經有了一份,也難區分,這又是左曆親自交到外祖父手中的,根本不會去懷疑。
“所以祖父提早了兩日回來,連夜去見的太子,小叔現在還在從雲山過來的路上。”宋司傑查到是誰做的手腳後很快就將這件事告訴了祖父,宋老將軍初始並不信,但將宋司傑帶去的與左曆交給他的對比之後,顯而易見有了結果。
打仗多年宋老將軍也沉得住氣,知道此事後還佯裝拿著左曆交給他的給這些屬下開了個會,之後連夜和兩個兒子做了商議,派了十來人偷偷出關去塔坨人的聚集地隱藏起來,之後對王致的態度也是依舊,該重視的重視,隻是刻意透露了些關於太子的“安排”,派人緊盯,看他會聯係誰。
“外祖父還是不信王副將會是叛徒。”蘇錦繡心裏也有些堵得慌,“王致為什麽這麽做。”
“信任了這麽多年,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自然,但孰輕孰重祖父比我們分得清。”宋司傑朝著蘇錦繡拋出一塊白布包裹的東西,“你看看這個。”
蘇錦繡打開一看,白布內包著兩樣東西,一樣是針腳有些生疏的荷包,一樣是沾了血已經泛黑的絲帕:“這是什麽。”
“我到關北門後把他們都查了,先查的是他們身邊的人,我發現這個王致的妻女都不在關北門內,說是一年前已經送回家鄉,我很快就讓人去他家鄉調查,他的妻子和女兒根本沒有回去,再往下探,人的確是從關北門離開的,但沒到家鄉就失蹤了,你猜我查到她們被帶到何處了麽?”
“最近的一回,她們被關在上都城外一處莊子裏,派人去的時候就隻找到了這個。”
“有人拿他的妻子和女兒來要挾他,還不斷轉移她們。”上一世蘇錦繡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件事,她那時候在漠北,王叔的妻子和女兒都在身邊,他的女兒比她小了六歲,出嫁的時候她還去喝過喜酒。
他受威脅背叛外祖父,最後導致兩個舅舅戰死,祖父重病不治,後來那些年宋家元氣大傷,到最後就剩下二哥和四哥兩個人,他還去漠北幫她,那樣拚命,甚至最後為救她而死。
是因為心中有愧疚麽,愧對外祖父愧對宋家。
可真當外祖父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出了事為什麽第一反應不是求助,而是背叛,難道那些人比外祖父更值得他信任?事後的彌補填補的隻是他自己心裏的愧疚,對宋家而言,死去的都不會複活:“不要和外祖父提起這個。”
“我知道,否則依祖父的脾氣,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我們也不會放任不管,人自然是要救。”蘇錦繡語氣冷了幾分,“在別人手上,哪有在自己手裏保險,把人救出來,換個身份去聯係他。”
“你去找過風掌櫃了?”
“嗯,我懷疑這件事和定北王有關,你走的這陣子,我得到了不少消息。”
......
書閣內的燈點至深夜,兄妹倆卻都沒有睡意,麵前的濃茶沏了一杯接著一杯,宋司傑拿著圖冊,眉頭緊鎖。
原本隻是朝堂上的事,要是牽扯到那些外族,事情可就複雜多了,通敵之罪不能隨便蓋,要是這些事和漠北的又有關係,就不是他和蓁蓁兩個孩子可以插手左右的了。
半響,他放下圖冊:“你說這些是施大少爺給你的。”
蘇錦繡點點頭,雖然不想在四哥麵前承認,還是大致的說了下她救施正霖的事,用的還是對施正霖的那套說辭,添添減減的。
卻不想剛說完腦門上就被四哥狠狠敲了一下,疼的一下淚眼汪汪,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小聲爭辯:“這不是沒事麽。”
“你昏頭了,以為自己練就十八般武藝了是不是,單槍匹馬就敢去,就算是關係到你爹,你不會先去找風掌櫃,多帶幾個人過去。”宋司傑說完後還是生氣,戳了下她的額頭,“怎麽想的你!”
“人一多,露了馬腳,萬一報複到你這兒怎麽辦,再說我也沒想讓他報答什麽。”周采薇出事這件事到現在她還有所懷疑,但她能確定的一點是,有些事不能太張揚。
宋司傑嘁了她一聲:“你全副武裝還不是讓人給認出來了。”
“......”蘇錦繡啞口無言。
要換做她有理,這會兒還不得蹦起來和他辯個明白,瞧這副樣子不知道心裏多虛,宋司傑冷哼:“又不是救自己相公,這麽拚命幹什麽。”
“我要不救他,哪裏來這些消息。”蘇錦繡怒了,她抬起腳踹向他,“你還說!”
“你不是說不要人家報答。”宋司傑往旁邊一跳,躲過了後笑嗬嗬跳上凳子,“別人是美人救英雄,你這是女漢救書生。”
“宋!司!傑!”
蘇錦繡向他站著的凳子掃腿,趁著他跳起來的功夫勾起凳子就朝他身上砸去,哐當一聲直接摔在他的跟前,險些砸到腳背。
“蓁蓁,四哥得好好說說你,往後你嫁了人可不能這樣,不然十個相公都不經你砸的。”宋司傑也不怕她發火,一麵躲一麵語重心長的教育,“就好比那個施正霖吧,人家一個文質彬彬的人,你可不能這麽野蠻,這又不是凳子,壞了修一修還能用。”
蘇錦繡深吸了一口氣,她不生氣,有他哭的時候!
打鬧過後又怕蘇錦繡會突然偷襲,隔著兩張桌子的距離,宋司傑將蘇錦繡帶來的書信都看了個遍:“先去休息,等祖父回來後,明日我們再說。”
蘇錦繡哼了聲,帶著冬罄去了娘以前住過的院子休息。
書閣內,宋司傑看著一地的狼藉心裏淌著血,叫了聲李運:“把表小姐砸碎的算算,記上。”
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侍從不確定問:“都記上?”
“對,都記上。”宋司傑咬牙,一筆一筆都記上,以後問她相公討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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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將軍很忙,深夜拜見過太子後,在上都城的這十來天裏,既要入宮覲見皇上,還要見一些官員。
蘇錦繡在宋家這幾日,也就見了外祖父兩回。
不過這兩回也足夠了,對於蘇錦繡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開始,四哥幫忙查到了從中作梗之人,外祖父和舅舅有了應對之策,以他們征戰多年的經驗,之後的事情肯定不需要她來教。
在宋老將軍將要離開上都城回關北門前,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了一頓團圓飯。
在外這麽多年,風餐露宿什麽樣的日子沒有經曆過,宋眾庭不喜那些規矩,於是一大家子的人圍坐了一桌,沒有分席。
才開始沒多久,席間就傳來了宋眾庭中氣十足的朗笑聲,他一手握著酒杯,另一隻手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蘇錦繡,眼裏嘴角都是笑意:“不虧是我老宋家出去的人,像我。”
“爹,您可別誇她了,看把她給得意的,在殿上那樣提要求,承南都替她捏了把汗。”宋氏朝女兒嗔了眼,不讚許父親總是這麽縱容著她。
“你啊,嫁去蘇家之後越來越不像我們宋家人了。”宋眾庭哼了聲,粗聲不滿,“讀書人就是讀書人,瞻前顧後膽子太小,這有什麽好怕的,咱們蓁蓁提沒提過分的要求?陛下那人最樂的做好,這不輕不重的要求,就是多來幾個他都會答應,連誥命都給你掙來了,這有什麽不好的!”
“爹~”宋氏瞪著他,就算是相公不在,也不能這麽說自己的女婿啊。
宋眾庭喝著酒哼哼,他不滿意怎麽了,不滿意還不讓說了,女兒養大了就是沒用,這都向著她相公去了。
“外祖父,來,我給您說個事兒。”蘇錦繡笑嘻嘻拍了拍宋眾庭的肩膀,站起來趴到他肩頭上,貼近他耳朵悄悄說了幾句。
大夥兒都看著呢,每次如筱帶承南回來老將軍都少不了一頓刺,也就蓁蓁,能壓著他的脾氣。
果不其然,宋眾庭臉上的神色變了,繼而眼神裏露了一抹興致,輕輕哦了聲,待蘇錦繡說完,宋眾庭朝宋氏看了眼,鼻子裏還哼著氣呢,臉上卻有些滿意:“算那小子識相。”
宋氏看向女兒,蘇錦繡忙低下頭去,佯裝吃菜,樂嗬嗬端起杯子朝老將軍那兒撞了下:“外祖父,我敬您!”
“好!”宋眾庭哈哈大笑,拿起一旁的酒壺二話不說給蘇錦繡倒了一杯,“喝什麽茶,來,陪外祖父喝酒。”
“爹。”
“蓁蓁。”
這下大家都要攔了,這麽烈的酒宋司傑都喝不了幾杯,蓁蓁她滴酒不沾的,那還不得趴下。
可誰攔得住這祖孫倆,蘇錦繡十分豪氣的端起杯子,與宋眾庭對碰了下,仰起頭一口悶了幹,囫圇吞咽了下去。
還沒來得及嚐到酒香甘甜,火辣辣的滋味從嘴裏一路燒到了胃,繼而轟的在胃裏炸開竄了上來,蘇錦繡的臉頰頓時紅的跟燙過似的,後勁一上來,後腦勺沉呼呼的。
蘇錦繡咧嘴笑著:“好酒!”
“哈哈哈哈哈,不虧是我宋眾庭的外孫女。”宋眾庭就喜歡寶貝外孫女這股子勁,這麽多孩子中,就她最像他。
眼看著就要暈了,還說什麽好酒,她嚐出滋味了沒,宋氏起身走過來,哭笑不得的從蘇錦繡手裏攔下杯子:“爹,您要再喝,蓁蓁就該趴下了。”
幾杯酒下肚,宋眾庭已然興致高昂,低頭看蘇錦繡紅撲撲著臉蛋,臉上的笑意開始透出幾分傻勁來,樂的不行:“還差一點,這酒量得練練。”
“練什麽啊。”宋氏從他手裏把酒杯奪下來,“明天一早要出發,不能多喝。”
“是啊,爹。”
誰也規勸不住,宋眾庭朝著幾個孫子看了眼:“小二今天不在,那就你們了。”
宋司傑心中暗道不好,完了,祖父又要借著喝酒考問他們。
前廳內宋司傑他們被祖父給折騰的不輕,這邊宋氏出嫁前住的小院內,蘇錦繡趴在床上,紅撲撲著臉蛋,睜開眼可憐巴巴的看著宋氏。
“酒醒啦。”宋氏接過冬罄手裏的布巾,替她擦了擦臉,蘇錦繡扭了個身往床裏麵躲,一杯就倒了,真是太丟人了。
“你與你外祖父說了什麽。”宋氏把她拉了出來,替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不由發笑,“看你以後還逞能不。”
“也沒說什麽,就把前陣子家裏的事和外祖父說了些。”蘇錦繡嘟囔著,她將劉莞兒來蘇家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再把功勞給了爹,外祖父這才聽的滿意。
“你啊。”宋氏指了下她的額頭,老夫人生病的事也拿來說,也虧的爹聽了還高興,一把年紀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
“這些年來爹待娘的好他哪能看不明白,外祖父他不是不滿意爹,他就是氣祖母。”
這麽多年了,宋老將軍和蘇老夫人一直不合,誰都看不慣誰,聽到蘇錦繡說老夫人因為劉家的事氣的中了風,宋老將軍第一反應就是活該,讓她沒事瞎折騰,看吧,自己折騰出病了,不是活該是什麽。
“娘,外祖父說您越來越不像宋家人,那您以前到底是什麽樣的。”蘇錦繡趴到她的懷裏,暈乎勁還在,有點想睡。
宋氏輕輕摸著她的頭發,想起以往那些事:“以前啊,以前娘比你兩個舅舅還要混。”
“那為什麽後來不混了。”
“那是因為娘遇見了你爹,後來還有了你,生下了你,你就是爹娘的小混世魔王。”宋氏眼底露出一抹溫情,“有了你之後我和你爹就有了責任,娘不能像以前那樣,不論做什麽,娘首先要想到你和你爹。”
“現在我長大了,其實娘可以像以前那樣的。”蘇錦繡眯了眯眼,困倦襲來,嘟囔著,“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們。”
宋氏低下頭去,蘇錦繡已經睡著了,她抬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眼神越發溫和,笑著輕語:“好,往後換你來保護我們。”
......
這一醉,蘇錦繡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這時宋老將軍早已經出發前往關北門,幾位表哥也不在府裏。
起來後收拾好回蘇府,馬車經過鼓樓附近,蘇錦繡往外看,那裏十分的熱鬧。
正值春闈,上都城裏滿是前來趕考的學生,三月還臨著宮中選秀,客棧和驛館每天生意都很好。
月末春闈結束後,這些趕考的學生並沒有回去,放榜前幾日禮部貢院外滿是考生,還有許多跑腿的人,等候放榜,最及時將這些消息傳到客棧和驛館內。
對蘇錦繡而言那都是毫無懸念的事,四月初放榜,施正霖以春闈會試第二的成績進了殿試,最後在殿試中得了個三甲,人稱探花郎。
殿試成績出來沒多久後,狀元郎就被賜婚了,之後便是這些進士生任官,有些留在上都城中,大部分都是外放。
這時選秀也接近了尾聲,上都城中連著熱鬧了好幾個月,很快六月至,荷花開,各府又熱熱鬧鬧的舉辦起宴會來。
蘇錦繡手裏捏著一張西郊榕莊的請柬,也忙著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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