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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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寵嫡妻逆襲記

    “蘭香, 把窗子推開個縫隙罷。”紫檀木雕花的床榻上, 蓋著厚厚錦被的人輕聲吩咐道。她聲音雖低,氣色卻好了些。

    聽了她的話,蘭香有些猶豫的道:“大奶奶,您才好了些。這會兒子冷,您受不得寒。”蘭香沒好意思說, 她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 此時是禁不起半點風吹的。

    沈惜勾了勾唇角, 沒有再堅持。

    蘭香稍稍透了口氣,略略曲膝道:“奴婢去給您煎藥, 您合眼養養神罷。”

    沈惜微微頷首。

    待到蘭香撩了簾子而去, 沈惜深深的歎了口氣。

    好悶,好想透口氣。要知道這具身體的芯子已經不是沈惜, 而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沈曦。如果不是一心求死的話, 沈惜的身子不會那麽差。

    從福利院做義工回來的沈曦,倒黴的被醉駕的司機撞了, 喪命於交通事故。

    沈曦不甘心,她怎麽能甘心?自小就是孤兒的她, 好不容易在好心人的資助下讀到高中,上了大學後她拚命賺錢, 賺夠了生活費和學費, 還能分出些錢來幫助福利院。如今才畢業,她剛剛拿到一份跨國集團的錄取通知。

    錦繡前程似乎就在眼前,卻被這飛來橫禍硬生生的給終止了。

    她不想死!

    興許是她的求生願望太強烈, 冥冥之中,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她尋死,你求生,如今便都成全你們。”

    之後再睜開眼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

    旁邊滿臉淚痕的古裝女子,又是激動又是慶幸的喚她為“大奶奶”。

    沈曦這才相信自己是穿越了,冥冥之中的那個聲音所說的成全,原來是這樣。她在尋死那人的身體上複活了!

    當然這樣的交換是有代價的。

    最後她聽到女子微弱的聲音,低啞哀婉仿若哀求。一是讓她善待身邊的兩個丫鬟,二是希望她能找到這具身體的生父,盡到奉養孝順的責任。

    她不想死,盡管一頭霧水,還是都答應下來。

    穿到這具身體上才不過一日,沈曦已經差不多了解原主的糟心生活了。

    沈惜原先隻是承恩伯夫人身邊的丫鬟,一次意外與永寧侯喬湛有染,喬湛便娶了她做嫡妻,她也成了人人眼中豔羨的永寧侯夫人。

    可這並不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故事。

    嫁入永寧侯府並不是沈惜幸福生活的開始,相反這是她的噩夢。

    被永寧侯府的長輩們不喜,被喬湛的妾室欺負,甚至連力排眾議、頂著巨大壓力娶了她的喬湛,也開始厭惡她。

    這樣的日子對於本就性格怯懦的沈惜來說,無異是最大的折磨。

    死,反而是沈惜的解脫。

    沈曦悠悠的歎了口氣。沈惜是死了,從今後,她就是成為沈惜,好好的活下去。

    “大奶奶,藥已經煎好了。”蘭香望著若有所思的大奶奶,輕聲道:“您還是趁熱喝了罷!”

    沈曦,不,此時應該叫她做沈惜了,沈惜抬了抬手,示意她先把湯藥放在一旁。

    ******

    聚芳院。

    六月的暴雨本該下得急走得也急,誰知這一回竟如同江南春雨般,連綿起來。

    這炎炎夏日中難得的涼爽,本該讓人覺得愉悅。可對於張柔娘來說,這令人神清氣爽的及時雨,竟不如前幾日的炎熱讓她舒坦。

    丫鬟們知道今日大姑娘心情不佳,各個都戰戰兢兢的守在一旁,唯恐大姑娘遷怒。

    “那個賤婢還沒咽氣?”柔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原本秀麗的麵容卻因為恨意顯得有些扭曲,少女清脆婉轉的聲音也透出些惡毒的意味。“她竟還有臉活著!”

    這話到底說得不妥,李媽媽忙在一旁勸道:“我的姑娘喲,您可不能亂說話,沈惜到底還是永寧侯夫人,您還得顧忌些!”

    “我顧忌什麽?”柔娘把帕子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她目光陡然變得陰冷,掃過屋中侍立的幾個小丫鬟,咬牙切齒道:“莫非還要防著隔牆有耳不成?”

    “是你?”柔娘被沈惜又一次被救回來,氣得幾近失去理智,她目光似乎淬了毒一般,惡狠狠的盯著身前的丫鬟們,“還是你?”

    小丫鬟們忙齊齊跪下,連聲說不敢,磕頭求饒不迭。

    李媽媽見實在不像個樣子,便做主讓她們都退下。到底她從小把柔娘奶大,又一心為柔娘,在柔娘麵前還是頗有幾分顏麵的。

    她知道自家姑娘巴不得已經命懸一線的永寧侯夫人早些咽了這口氣。

    “我竟不明白,沈惜怎麽還有臉活著!”柔娘氣急敗壞的道:“早些咽氣,還能死在永寧侯夫人的位置上。莫非她還要拖到永寧侯把她休了不成?”

    李媽媽見她氣急了,隻得徐徐的勸。“姑娘,您且別動怒。左不過就是這幾日的事情,您可千萬要穩住。”

    昨日聽到沈惜已經不行了的消息,柔娘簡直欣喜若狂。仿佛她已經看到了喬湛答應親事,不日她就能成為新的永寧侯夫人。

    本想意意思思的救一救,沒想到竟然又把沈惜給救活了!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柔娘仍是一臉的慍色。

    正在李媽媽想著要怎麽勸一勸自家姑娘,無論如何都要沉住氣時,凝滯的空氣中突然響起小丫鬟怯怯的聲音。“大姑娘,夫人請您過去正院一趟。”

    柔娘心裏頭正不痛快,聽到是母親喚她,倒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李媽媽忙親自替她重新整理的衣裳、發鬢,這才跟著柔娘去了伯夫人劉氏院子裏。

    正院。

    幾個小丫鬟見大姑娘麵色不善的快步走來,忙一麵通報,一麵撩起了簾子請她進去。

    承恩伯夫人劉氏正在開了箱子挑料子,身邊圍著幾個管事婆子。

    “娘。”柔娘進來,神色怏怏的行了禮。

    劉氏一見女兒,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讓身邊服侍的人都退下,母女兩個人坐下來敘話。

    “娘,您何必又把沈惜救回來!”柔娘愈發沒了顧忌,抱怨道:“這樣拖下去,還要等到何年何日!”

    劉氏見她急躁的模樣,不由歎氣道:“柔娘,素日裏娘的教導你都忘了?還是沉不住氣,一點小事都讓你亂了陣腳。”

    “娘,不是女兒沉不住氣!從她沈惜被喬侯爺送回咱們伯府後,我哪一日不是親自去看她?就差在她塌前侍奉湯藥了!”柔娘連日來的委屈都在此刻爆發,她憤憤的道:“若是她還不死,拖到被永寧侯府送了休書來,咱們家還真要管她不成?”

    柔娘的耐心早就被消磨殆盡。

    劉氏挑了挑眉,話鋒一轉“昨日來的王大夫,怎麽說沈惜的病?”

    不提昨日給沈惜瞧病的事倒還罷了,提起來柔娘就氣憤不已。“王大夫才來時,分明說沈惜已經沒救了。便是勉強救回來,用再珍稀藥材,不過是花銀子吊著命罷了。”

    “傻孩子,這就對了。”劉氏看著柔娘,輕聲道:“沈惜必須得活著。”

    柔娘驚愕的睜大了雙眼。

    這跟先前說好的不一樣啊!難道是娘發了善心,不要沈惜的命了?那她怎麽才能嫁入永寧侯府,成為堂堂正正的永寧侯夫人?

    柔娘隻覺得滿腹委屈無處說。

    “起碼她在咱們侯府時,必須活著。”劉氏拍了拍柔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既是永寧侯府還沒下休書,哪有讓她死在娘家的道理?”

    劉氏的話音未落,柔娘頓時眼前一亮。

    莫非,娘的意思是……

    “聽你爹說,永寧侯那日把她送回來後,就去了真定府辦事。”劉氏不疾不徐,笑吟吟的道:“這兩日就回的。”

    柔娘聽罷,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來。

    喬湛那日把沈惜送過來,臉色可是陰沉得厲害,隱忍的交代了兩句話,便拂袖而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壓抑著滔天怒意,到底兩人為何鬧到這等地步,愣是沒人敢問。

    沈惜被送過來時已經形容枯槁憔悴,也讓劉氏母女暗暗吃了一驚。

    這一年來,她們冷眼瞧著,喬湛對沈惜還是不錯的。倒不知沈惜那樣怯懦綿柔的性子,是怎麽惹得喬湛大動肝火。

    沈惜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永寧侯府連問都沒問過一聲。且沈惜自打回來後,就如同鋸了嘴的葫蘆般,一問起就是捂住嘴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恐怕喬湛對她已經失去耐心了罷!柔娘不無惡毒的想著,以色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沈惜又是那樣榆木般不開竅的性子。再加上……柔娘微微一笑,暗自得意。

    “須得讓沈惜死在永寧侯府,才算名正言順。”柔娘了悟,她語氣輕快的道:“這樣一來,永寧侯府就得給咱們伯府一個說法了。”

    劉氏讚許的點頭。

    當年她的失誤,終於有法子彌補了。

    “蘭草現下如何了?”沈惜的目光中不覺帶了些憐惜。

    她的話音未落,蘭香愕然的看向她,神情中既有激動又有心酸失落。

    這可是大奶奶出事以後,頭一次問起蘭草的下落。蘭香鼻子一酸,淚水撲簌簌的往下落。蘭草是她的同胞妹妹,她豈有不擔心的!可大奶奶如今這幅光景,她隻得忍了淚,避重就輕道道:“蘭草留在了侯府,現下被太夫人那邊的人拘著。您不必太過憂心,左右她性命無虞。”

    沈惜默然。

    也僅僅是能留一條命罷了,究竟會不會被虐待,還很難說!

    她是繼承了沈惜的記憶沒錯,可其中雜亂紛繁,好容易才理出些頭緒來。

    沈惜,原本不過是承恩伯夫人陪房之女,因生得出挑被送到了伯夫人劉氏身邊服侍,算是個有些體麵的丫鬟。劉氏心裏很有些謀算,撿著身邊姿容出眾的丫鬟,讓她們斷文識字,琴棋書畫的熏陶著,女紅也請了師傅好生教導,沈惜便是其中之一。

    一年多前,承恩伯府擺宴邀了永寧侯喬湛過府,不知怎的喬湛喝醉了,在花園一角的暖閣中,沈惜亦是覺得渾身無力,稀裏糊塗被占了身子。好巧不巧,被人看了個正著。

    永寧侯府是世襲罔替的勳貴之家,如今的永寧侯喬湛,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卻也在邊關立下了赫赫戰功,頗受今上的賞識。

    喬湛當時還未婚配,自然是京中貴婦眼中的佳婿。有傳言說,太後想把自己的侄孫女許配給喬湛。

    如果他與沈惜有染的消息傳出去,實在是讓他的名聲有虧。

    沈惜感受不到原主對於這段記憶的主觀判斷,她封閉了所有感性的情緒,沈惜隻能自己摸索去猜測。當初兩人有染,恐怕跟承恩伯夫人劉氏,脫不開幹係。

    哪有那麽多湊巧?事情發生在承恩伯府中,劉氏想要做些手腳簡直易如反掌。

    劉氏的精心謀劃果然成了。

    可偏生喬湛敢作敢當,當場便說是他的錯,要娶沈惜過門,以嫡妻的身份來補償她。

    他的決定讓滿京中的世家都為之嘩然。

    便是承恩伯府的嫡長女張柔娘嫁給喬湛都是高嫁,更何況沈惜僅僅是身份低微的奴婢。劉氏提出讓沈惜去做妾,不承想被喬湛一口回絕,堅持要以正妻之禮娶沈惜過門。

    永寧侯府的情況有些特殊。

    喬湛父母早逝,祖母是繼室,兩個叔叔又都是繼祖母所出,在喬湛的親事上不做得主,喬湛又得到了今上首肯,親事便定了下來。

    沈惜如今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得十分透徹。那麽問題來了,當初劉氏來這一出的目的,是想要抓住喬湛的把柄罷了,並不想讓沈惜嫁給喬湛。她真正的目的,是把自己的嫡長女張柔娘許配給喬湛。

    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用力過猛,竟把沈惜推上了侯夫人之位。

    劉氏和張柔娘不恨沈惜才怪。

    可沈惜在永寧侯府的日子也並不好過。這一回之所以病重還被喬湛給送回娘家,起因是一個丫鬟想要爬床,還給喬湛下了藥。這一切竟還是沈惜知曉並默許的!被喬湛發現後,氣得好一頓訓斥。沈惜想不開在侯府的花園投湖,被救起來後依然一心尋死,還死命哀求喬湛要回伯府。

    喬湛一怒之下,撂下一句“這侯夫人你能當就當,不能當我也不勉強你”,便毫不憐惜的離開。

    沈惜自然是同情遭遇可憐原主,可同情之餘,她也覺得喬湛發怒也有道理。因為沈惜,實在是太拎不清了——

    對上蘭香擔憂的眼神,沈惜勾了勾唇角,示意自己無礙。

    她投了湖,身邊的丫鬟都被責罰了,理由便是護主不力。沈惜少數做對的事,便是從人販子手裏買下了蘭香蘭草姐妹兩個,兩人始終都是忠心耿耿的服侍她。

    當日蘭香被二太太叫走,勉強逃過一劫,蘭草就沒那樣幸運了。

    蘭草並幾個從承恩伯府陪嫁的丫鬟,還有她們院中永寧侯府的丫鬟,都被關了起來。

    既然沈惜最後的心願讓她照拂兩個丫鬟,她自然要想辦法把蘭草給要回來。

    “在鬼門關上走了這一回,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沈惜要為自己的轉變做個鋪墊,起碼讓身邊的人先接受。“隻有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大奶奶終於想通了!

    蘭香激動的看著沈惜,猛點頭不止。

    她和蘭草這些日子來見大奶奶處處委屈自己,卻討不到好,還令侯爺厭惡了……實在是得不償失!如果大奶奶能想明白,就再好不過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回到侯府,再把蘭草給接過來。”沈惜聲音輕輕卻篤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