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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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還不知道齊玨想要求親這一節, 她正苦惱著怎麽才能婉拒徐氏未來的牽線。

    當年喬湛的親事沒能令人滿意, 有心人便又打起了喬漪的主意。無論是喬漪出事前還是出事後,雖是人選變了幾變,目的仍是一致。有些人沈惜能直言拒絕,有些人卻也不大好開口。

    等她帶著喬漪從九皇子府上回來,發現喬湛竟也已經回了府, 隻是在鬆濤院中。

    兩人一起去看了小葡萄, 見奶娘才喂過他, 這會兒睡得正沉時,兩人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

    喬漪回了東跨院休息, 沈惜則是回屋換衣裳, 預備把今日的事同喬湛商議一番。在服侍她卸下發鬢上的釵環時,蘭草低聲道:“夫人, 太夫人果然借故讓蘇姨娘去了一趟壽春堂。按照您的吩咐, 已經讓她去過了,身邊也並沒有咱們的人。”

    沈惜聽罷, 正取下鳳釵的手不由一頓。“她去了多久?”

    “不過在壽春堂留了一盞茶的功夫。”蘭草想了想,道:“她回來時手裏拿著兩張花樣子, 在咱們院門前碰上了我,還特意跟我搭話說了幾句。隻說是太夫人有兩件活計交給她做, 也拿出來給我瞧了。”

    蘇姨娘是太夫人院子裏出來的, 照理說太夫人要見見她也實屬尋常。隻是特意在蘭草麵前表現出她過去的目的,便有些刻意了。

    莫非是太夫人覺得自己要搬走了,還對永寧侯府不放心, 把蘇姨娘叫過去囑咐了兩句?

    “我知道了,此事不用聲張,你們也無需去打聽太夫人到底同蘇姨娘說了什麽。”沈惜思忖了片刻,揚了揚唇角道:“她原是太夫人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那時舍得給了侯爺,也是下了血本。”

    沈惜不怕太夫人指使蘇姨娘有所動作,隻怕蘇姨娘一直這麽安靜下去,她才沒辦法動手。

    “隻是琰哥兒的屋子裏是斷不能讓外人進去的。”沈惜囑咐道:“讓服侍的人都警惕些,我不能時刻陪著他,總是有些不放心。”

    蘭草點了點頭,忙道:“夫人不必擔心,蘭香是時刻守著哥兒的。”

    她的忠心自是不必質疑,且蘭香心思單純,又有力氣,等閑人想接近琰哥兒是萬萬不能的。

    沈惜笑了笑,神色微鬆。

    “侯爺是多早晚回來的?”沈惜想起進門時便有人通報說是喬湛早就回了府,不由問道:“午飯是在家裏還是外頭用的?”

    蘭草才要回話,卻見門口的簾子被撩了起來。

    “比你早回來一盞茶的功夫。”喬湛走了進來,自己答了話。

    沈惜的發鬢才剛剛鬆開,還沒來得及重新綰上。幸而進門後已經換了件家常的衣裳,也不至於狼狽。

    “侯爺。”沈惜並未從妝鏡台前起身,含笑打了招呼。

    蘭草給喬湛見過禮後,手腳麻利的替沈惜挽了個纂兒,便輕手輕腳的抱著沈惜的衣裳出了門。

    “侯爺今日回來倒早。”沈惜隨口問道:“是這些日子公務不忙了麽?”

    喬湛微微頷首,麵上似有幾分苦惱困惑之色。

    這樣的神色,還甚少在這位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的永寧侯臉上。

    “惜惜,當初嫁給我,你心裏的是不是恐慌害怕更多些?”喬湛在軟榻上坐下,擰眉問道。

    他的話音未落,沈惜不由微微一怔。

    喬湛倒真的把她給問住了。當初嫁給他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這身體的原主,真正的沈惜。隻怕那會兒原主心裏的人還是顧清,對喬湛或許隻有畏懼?不過那會兒劉氏母女對原主怕是也刁難不少,隻怕到了永寧侯府後還好些。

    她接手這具身體後,想的就是如何好好活下去。那時她的想法便是抱緊喬湛的大腿,當好這個侯夫人,讓自己日子過得輕鬆些。

    如今看來,算是都實現了。

    喬湛心中本就忐忑,見沈惜神色中透著一絲茫然和思考,不由心中緊張起來。

    從初遇到婚後的一年,兩人的相處著實說不上愉快。他甚至開始後悔問了沈惜,今日聽了齊玨的話,才讓他有所觸動,這才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那段經曆,對沈惜來說也是段痛苦的回憶罷!

    “是有一點。”就在喬湛想要換個話題時,沈惜緩緩的開口了,她眼神裏透出一抹追憶之色。“當時劉氏的主意是讓我給您做妾,好把自己女兒嫁給您。沒想到倒是我取而代之,心裏又驚又怕。”

    當初她穿過來後,得知原主的處境,心中也是惶恐不安更多些。

    眼看一手爛牌幾乎無法翻身,身後是虎視眈眈的劉氏母女,身前是危機四伏的永寧侯府和對她已經失望透頂的丈夫,她的每一步亦是艱難。

    喬湛心中鈍痛,起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那時我心裏正糊塗著,又自覺配不上人,便誰的話都想聽,隻想表現得好一些。”沈惜閉了閉眼,融合了原主部分記憶,她甚至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原主的掙紮和無奈,性格使然再加上自小的經曆,倒也不能怪她一味懦弱。“卻沒想到,被人利用,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

    沈惜原先還不解原主的投湖後非要回承恩伯府的舉動,如今卻是早就明白。隻怕原主心思單純,她知道喬湛的好,無奈她的心裏有了顧清,日常裏又幫不到喬湛,隻想著若是死在了承恩伯府,好把責任推給劉氏母女,讓她們不能再要挾喬湛。

    她一死,也能放過喬湛,讓他再娶門當戶對的嫡妻。

    這是她最後能為喬湛做的事,竭盡她所能,想要報答他。

    “然而對侯爺,我從來都沒有怨恨。”沈惜再睜開眼時,眼神竟有些迷茫。她聲音不高,似乎還透著幾分羞澀。“感謝您曾經那樣關照我,是我那時糊塗,讓您失望了。”

    喬湛忽然有了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人,似乎像是才嫁給他時,那個羞澀的小姑娘。

    是他眼花了嗎?

    “怕是怕過的,是我幸運,遇見的人是侯爺。”沈惜清了清嗓子,眼底恢複了清明。方才自己說出來的話,似乎冥冥之中受到原主的影響,神色神態也像了起來。隻是片刻的失神後,她已經恢複了正常。“那些都過去了,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喬湛看著笑靨如花的沈惜,心裏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侯爺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來?”沈惜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喬湛突然問她,莫非是受了什麽刺激不成?

    “今日去九皇子府上,可有人同你提阿漪的親事?”喬湛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起了沈惜。

    沈惜聽到這話,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她不由蹙起了眉,愁眉苦臉的道:“正是為這事發愁呢。今兒九皇子妃跟我說了,我暫且敷衍了過去。九皇子是皇後嫡子,我還真怕皇後下個旨意,給咱們阿漪指了婚,那才抓瞎呢。”

    當初就連喬湛想要拒絕太後的賜婚,隻能輾轉娶了沈惜,才能讓暫且逃過一劫。

    若是喬漪想要不被利用——沈惜隻覺得頭疼極了,總不能讓喬漪隨便嫁個什麽人罷?

    “先前你曾問過我,齊玨如何——”喬湛頓了頓,話沒說完。

    沈惜自覺地點頭道:“當初我覺得齊玨各處條件都不錯,當然最要緊的還是阿漪喜歡。如今我也是這個看法,首先阿漪自己覺得……”沈惜自己嘀咕到一半,忽然福至心靈的問道:“齊玨向您求娶阿漪了?”

    聽了她的話,喬湛不由驚訝的挑了挑眉,自己還沒說,沈惜竟已經都猜到了。

    “您突然問了我那話,又提起阿漪和齊玨來,我心裏便有了幾分把握。”沈惜麵上閃過一抹得色,不過她很快又擔憂的道:“齊玨倒是個有擔當的,人也心善。可他到底是出於同情心還是別的……再者阿漪心裏是怎麽想的,咱們得問一問才行。”

    齊玨是救了喬漪的人,見過她最狼狽可憐的模樣。且齊玨又和喬湛關係好,同情也是有的。

    不過,她雖隻見過齊玨寥寥數麵,卻莫名的對他極有信心。

    喬湛把齊玨跟他說過的話,轉述給了沈惜。沈惜起初還認真的聽著,到後來不由忍俊道:“他倒也厲害,在您麵前能撐住,著實不簡單。”

    “侯爺不妨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齊玨所料不錯,沈惜果然在幫他爭取機會。“若是果然他們有些意思,阿漪自己願意,您點頭就是了。若是阿漪不願意,此時便當沒有發生過,作罷也就是了。”

    雖然這個時代不能自由戀愛,沈惜卻在想著如何給他們創造一個見麵相處的時機。

    首先她要去探探喬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