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連鎖(五)【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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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審神者牽著兩位付喪神的手——免得誰又走丟了——她的喜悅顯而易見,博多藤四郎悄悄拽了一下她,滿懷期待地問道:“任務完成了!我是不是男子力上升了呢?”
a怔了一下,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之前的事:“任務……是說幫了犬吠同學嗎?”
博多藤四郎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呀,雖說是後來才知道她是誰,不過生意就是要這種機遇啦。主人不也是說想要幫她嗎?正巧我有幫到。”
想要幫她。想要幫犬吠埼珠。
她那時候隻是想告訴陸奧守吉行她的想法而已,短刀雖然在旁邊,但誰都沒在意,更不知道他把這個沒頭沒腦的話記住了……她好像含住了一顆經久不化的糖,甜意一路蔓延到心口。
“做得很棒!男子力上升了三十點哦。”她煞有介事的說,如果不是牽著手還挺想比劃一下三十點的高度。
博多藤四郎反而有些害羞起來:“真、真的嗎!這麽多呀。嘿嘿,果然,就算是短刀,我也是很有男子氣概的!”
短刀好像都有點在意偏於稚氣的外形呢。審神者瞥了一眼另一把短刀,隻聽博多藤四郎興高采烈的宣言。
“這次比試一定能把後藤哥抓住打的!”
後藤藤四郎挑起眉毛:“那就放馬過來吧。”
付喪神們都有比試的習慣。家裏雖不算小,但到底施展不開,最後還是庭院身兼數職,作為切磋的場所。他們到家時陸奧守吉行和日本號已經結束了訓練正在對飲,藤四郎兄弟換上戰鬥的裝束,下場進行比試。
少年們的呼喝聲隱約傳來,早已經習慣了的審神者在客廳裏收拾購物袋,她把東西分門別類放好,然後開始複習功課。
她看的並非是初三的課本,而是找澤田綱吉借的從小學到初中的教材。也是住院的最後幾天,她遇見了感冒掛水的少年,兩個曾同患難的倒黴蛋感慨萬千,當即交換了號碼。
和a不太一樣,澤田綱吉在脫離了青行燈的百物語後既沒有走那條長路,也沒有在醒來後身體同步了夢境中的傷痕。但他同樣倒黴——第二天他就被同學堵在牆角,逼問著是否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同學正是借了澤田綱吉相機的人。他仿佛嚇到了,不等澤田綱吉說話就自己全盤招供:他的相機是在一個舊鋪子裏淘到的古物,據說是“攝魂相機”,可以將拍攝到的人物引魂進照片中。
在相機剛剛被發明的時候,這種傳聞滿天飛,最後演化成了都市怪談。對老板的說辭,同學本是不以為然的,直到他聽說了附近的醫院裏,住著一個亞人。
無論怎麽殺死都會複活的亞人,究竟有沒有靈魂呢?
他玩笑地將相機交給班上的廢柴綱,讓他去拍攝那位外表和常人沒區別的少女,照片則是拜托舊鋪子老板洗的。
澤田綱吉的拍照技術真是有夠差勁。亞人少女與白衣青年的合照幾乎無一例外全毀,不是青年沒拍到頭就是手抖到圖像模糊。反倒是他與少女的合照完好無損,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有些緊張,因而笑得有幾分傻氣。
同學等了幾天,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懊惱之餘,心裏越發不服輸起來,又到網上找了一張靈異照片,挑了一張澤田綱吉和少女的合照,p到了一起。
次日醒來後,他駭然的發現這張遊戲之作,變成了一片空白。
“我猜是因為理子被青行燈送走的原因吧……”澤田綱吉強忍著吐槽的衝動,“我還想我什麽時候看過理子的照片了,結果是被照片軟件拚接在一起了而已……”
“我沒告訴他那個夢境,不過他也嚇得病了一場,過了好幾天才來上學。後來也沒有再來戲弄我了。”
這算不算害人終害己呢?
庭院的聲音漸漸停歇了。在a謄抄筆記時,衣服都沒來及換的博多藤四郎跑過來一頭紮進她的懷裏。
“被抓住打了——”
審神者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同樣穿著甲胄的後藤藤四郎在之後大步走來,他解開外衣扔到地上,又扯開領結,汗沿著臉頰線條在衣料上留下水跡。
“不要總是向大將撒嬌啊。”他嚴肅地說,伸手想提起弟弟。博多藤四郎卻死死抱著審神者的腰,“後藤哥明明也很想和主人撒嬌——”
後藤藤四郎馬上反駁:“才沒有!我、我已經不是……”
其實可以撒嬌啦。審神者似乎體會到那些外表年長的刀們麵對自己的心情了。懷裏的短刀剛剛鍛煉過,渾身都冒著熱氣,連帶著她都心跳加快起來。
——不。不是因為這個。
——有什麽久違的事物,終於降臨了。
“主人?”博多藤四郎困惑的抬起頭。審神者在這一瞬間如同斷線一般,滯然地凝視著某處虛空。
後藤藤四郎也瞧出不對勁,他連聲喊著另兩位付喪神的名字,想碰審神者,指尖幾次抬起卻還是收起。
“博多、大將她……”他聲音有些發抖。
博多藤四郎同樣不敢動,他的耳朵捕捉到審神者怦怦的心跳聲,響亮急促,與之相反的是她越來越死寂的神情。
a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漏鬥。
她體內潛藏的靈力在不斷加速湧動,最終演變成撕扯感。這樣的經曆似曾相識。她的腦海中掠過了許多瑣碎的片段,看不真切,卻又十分清晰。
尚在冬季的櫻花樹下,有人抱著刀坐著等待,幸福的、絕望的……那是——我。
她奮不顧身的想要投入那些記憶之中,然而隱約有什麽拉扯住她。
現在還不是時候。有人警告著。她被死死拽住,一點點拖離,於是艱難捕捉到的也慢慢逸散開了。
現實之中,審神者猛然驚醒過來,雙瞳重又被湛然的神光點亮。而此時後院的付喪神們才聽見後藤藤四郎的聲音。
他們匆匆趕來,隻見少女不知所措抱著博多藤四郎,而另一把短刀用力地將她籠在雙臂之中。
懷中的人是真實而鮮活的。於是他強作鎮定的問道:“大將,剛才是怎麽了?”
付喪神的臉頰貼著少女的耳朵,冰涼的耳垂很快就被捂熱到發燙。她側了下臉,對剛才的事情也很是迷惘。
那是以前的記憶?
陸奧守吉行與日本號也投來擔憂的目光,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的咽下了心中的揣測。
“沒事。”她最後答道。
“怎麽可能沒事啊,你剛才、剛才都……!”後藤藤四郎還想追問,然而突如其來的微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奧守吉行有些憂慮:“怎麽這個時候會有刀……”
“哎?是主公大人!還有諸位!真沒想到是我先來到現世啊。好興奮!”
清朗的少年嗓音響起,在白光籠罩下,燦爛的金發渲染出近乎白的色澤,白色軍裝的少年手捧長刀出現,遞到了審神者的麵前。
“來,給你!”
堅實的觸感驚醒了審神者。她實在沒想到僅僅數日就有新刀降臨,她的腦海裏飛快掠過平日裏付喪神們給她科普的知(人)識(設),試探著問出。
“……物吉貞宗?”
少年愉快的點頭:“是!主公大人!再次見麵,我叫物吉貞宗!雖然無銘,但是帶上我逢戰必勝,這次也會繼續給你帶來幸運的!”
“這次的刀就是我鍛出的哦!久違的新同伴,主公大人快點看看是誰吧!”
這是一把漂亮的太刀。鋒刃藏在鞘中,遍布金色紋路的朱紅刀拵顯得奢華美麗。審神者把它捧在手上,有些茫然。
她知道付喪神們本體都是刀。隻是有記憶來他們都是人形登場,以至於讓她有種錯覺——他們天生就是如此的。手上的太刀有些分量,她從捧變到抱,而一邊的兩位粟田口經過了數秒的寂靜後,猛然爆發出歡呼聲。
“是一期哥啊!一期哥終於來了!”
“一期哥拖了這麽久終於被鍛出來了!主人快點把他召喚出來吧!”
連日本號都有些感慨:“唷,竟然是他啊,當年你用盡了資源都沒鍛出來,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現世相逢……”
這段往事,a略有耳聞。據說她在本丸已經居住了數年,鍛刀算不上歐,但勝在時間久,幾年下來也將大多數刀們都接回了本丸。
唯獨有兩位早就位列刀帳的太刀,遲遲不見蹤影。
一個就是“天下五劍”之一、“名物中的名物”三日月宗近,而另一個就是一期一振。
審神者對鍛刀沒什麽執念,向來抱著隨緣的態度,這也是早幾年本丸人丁凋零的原因。然而隨著粟田口的短刀們越來越多,她漸漸意識到一期一振的到來不僅僅會是增添戰鬥力,還有——
粟田口的團圓。
她搜集了公式,動用了積攢的資源,一天兩次的試圖鍛出這把粟田口吉光一生中唯一的太刀。
理所當然,全是煉結材料。在審神者差不多心灰意冷之時,才出了一把新刀。
——那就是鶴丸國永。
他是審神者還在本丸時,接回來的最後一把刀。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現在終於又添新人啦,還是多年夙願,a愛惜的摸了摸太刀:“那我該怎麽召喚呢?”
她的近侍刀一攤手:“這種事情也隻有你自己知道啊,審神者,具有喚醒沉睡器物的思念和心靈的能力,這是天生的,咱可教不了你。”
a懷疑自己是個假的審神者_(:3」∠)_
好在粟田口的短刀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既然已經盼來了兄長的本體,也不在乎多等一會,興衝衝的捧著太刀去找地方放了。a轉頭去看物吉貞宗,少年模樣乖巧,一眨不眨的同樣看著她。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就是很久沒見到主公大人了。”他直率地說道,審神者被他這發直球擊中,不禁臉熱起來。
“我、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又是一個好孩子呢。a記得他是脅差。短刀和脅差都這麽可愛嗎?簡直心都要融化了。
雖然他不會做飯也不會喝酒_(:3」∠)_不過完全可以期待下一次嘛!
“我帶你去布置房間吧,唔,可以和我說說回去的鶴丸先生、骨喰還有青江他們最近如何呢?”
還可以成功避開之前的話題√
然而審神者剛走出一步,就被日本號輕輕鬆鬆的一提扔給陸奧守吉行,天下三槍之一朝樓上喊道:“後藤,你來安排物吉的房間。”
短刀遙遙的應了一聲。日本號朝茫然的物吉貞宗揮了下手:“敘舊的事情晚上你可以陪她聊聊,不過現在還有點事要問。”
“哎?我不急的,”他還不知道他到來前發生的變故,姿態端正的請求著,“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多加個人旁聽也好。以審神者的性格,搞不好就這麽招供了。
日本號坐下來直視著少女的雙眼,也不忙著追問,隻是閑閑的提了一句:“後藤當時的聲音都快急哭了啊。”
有、有嗎?那時候她仿佛被抽離了出去,對外界並沒有多少感知。隻是聽著日本號這麽說,自然而然地她便想起短刀來的那天,他手指傳遞來的溫度。
她一直在讓他們覺得不安嗎?a捫心自問,自我在體內發出了響亮而肯定的回答。隻是那些事情她自己也模模糊糊,什麽時候會發生、會演變成什麽情況、又為什麽而發生……她全都難以說明。
她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語氣不免有些疲軟,但還是咬緊口風:“我也不知道……”
日本號若有所思:“噢這樣。那麽陸奧守把我的酒壺遞過來吧。當然,隻是我自己想喝一口,不會灌醉主人你,然後套話的。”
……a本來還沒想到這點的。
少女如被驚動的小動物,一下子警覺起來,下意識去看陸奧守吉行。然而日本號變戲法般從褲子口袋裏摸出酒壺,啪的一下輕輕敲在少女的額頭上。
“上當了。”他戲謔的說。“你這麽好騙,猜猜看我要幾次就能問出來?”
他的同謀噗嗤笑出聲,家裏的大人們好像越來越不正經了……與之相比是短刀脅差們的可愛程度直線上升。物吉貞宗不讚同的擋在審神者麵前。
“不要欺負主公大人啊。”
日本號聳聳肩,自己飲了一口:“不過呢,酒隻要高興喝就好了,不是別人叫你喝就喝。該怎麽去決定,還是要看你自己。”
外形有些滄桑的付喪神紫色眼眸中流瀉出些許笑意:“你可是正三位的主人啊。”
a抿著嘴唇,為他的信任做出了慎重的應諾:“我知道了。”
她會好好想、慢慢想、仔仔細細地想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了。這裏是11號的更新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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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11號一樣的困,今天調休所以上了一天的班_(:3」∠)_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鹹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