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又增加了一人, 叫聖少女, 是個手持大劍的女孩子，我見過一次……”

    開了冷氣的室內，白發赤瞳的年輕女性正傾聽著審神者的匯報。不能抽煙，她的手指有些發癢，不知為何, 這個房間之前也有來過, 可是唯獨今日, b子感到一陣微妙的不適感。

    隻是到底是什麽呢？是空白的牆壁上掛了壁畫？還是桌上的新擺件沒有放好？亦或者是少女腿上蓋著的薄毯子沒有完美的沿著方格線折起？

    “之前因為考試, 所以耽誤了很久, 放假後我去找了賣出kissnote的舊物店, 沒想到在那裏遇到了知久先生……”

    審神者無知無覺的繼續說著，b子的眼神越發急躁。不對勁。一定有什麽不對勁。她的視線在屋裏一圈圈轉著, 排除掉一個個新變化，最後又落回到審神者身上。

    她也有些變化了，在壓切長穀部來後，飲食還有作息被強製調整, 羸弱之感完全褪去, 眉眼仿佛長開了一些，展露出屬於少女的懵懂而又明豔的風情。這也許是好事。b子想，目光最後落在了她身後的刀上。

    一如既往, 在會客時，她的刀會坐在她的身後，無聲無息的守護著。不過這一位付喪神

    b子也很久沒見到了。他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 雪一樣的發絲落在臉頰兩側，凝視著主人的眼眸比日光更燦爛，又比月光更溫柔。

    ……鶴丸國永。

    這位太刀是b子見過的第一個付喪神，對他率性的舉止可謂印象深刻。隻是也許時隔久了，b子覺得今日的他和印象裏有些不太相符。

    是因為他鼻梁上架著的那玩意嗎？造型奇特的眼鏡生生破壞了天生的美貌，使得青年有幾分古怪的滑稽。b子看了一會，還是否決了這個選項。

    總覺得……今天的鶴丸國永太安靜了。

    “另外，般若就放在這個小盒子裏，不知道b子小姐會怎麽處理呢？”

    堅硬的小盒子碰到了手指，b子才從那種微妙的感覺中擺脫。她定了定神，將盒子收了起來，輕描淡寫的答道：“能幹活，就簽勞動合同。不能幹活，就扔倉庫裏。”

    a理解的點點頭，這對般若頗為殘忍，可是對於普通人來說，自由的般若又太危險了。她默認了這個結局，想了想，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

    “這學期結束了呢，考試真的好難啊，夜鬥大人還問我要不要他提供小抄……”

    不過她肯定沒有用吧，b子莞爾一笑：“你之前畢竟沒學過嘛，成為魔法少女後又一直在奔波，學生這個身份畢竟隻是方便你進入學校的。考不好也沒關係。”

    a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臉頰。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不過畢竟難得來上學嘛，還好有學姐她們願意給我補習，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及格了……下學期我還要報道嗎？感覺學校那裏已經沒有什麽怪談了。”

    “說的也是，學校……哦呀？”

    b子猛然回過味來，她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直把少女看的慌張起來，才慢悠悠的開口。

    “你不喜歡上學嗎？”

    “沒、沒有！還是挺開心的……”

    “就這麽想接新的工作？不覺得忙嗎？你家的壓切長穀部可是親切的拜托我要減少你的工作量啊？”

    “誒？不用不用，我還可以再加油的！”

    少女完全是工作狂的口吻，就差宣誓“為人民服務”了。b子先是好笑，很想戲弄她一下，隻是看到她緊張而又暗藏期待的眼神，漸漸地，又覺得酸澀起來。

    “物吉貞宗也回去了？一期一振呢？”

    她輕聲問道，少女慢慢垂下了臉龐。

    “物吉是昨天……一期一振倒是沒走……不過後藤和博多……”

    都回到本丸去了。

    就像她醒來時總是一片空白一樣。不管有再多的不情願，隨著時間流逝，記憶會消失，刀也要回到本丸。她曾經很想與所有的刀親自告別，可是真到了這樣的時刻，又渴望逃避。

    但是絕不能逃避。

    先離開的是陸奧守吉行與日本號。

    “請替我向本丸的諸位致歉，我會盡早回去的。”

    那時候，浮現的幽光讓少女的麵容有些朦朧，她竭力平靜的組織語言，眼中的淚光卻已經開始搖搖欲墜。陸奧守吉行想去再一次摸摸她的頭發，卻無奈的發現手掌也已經開始消失了。

    與他一並被本丸拉扯著的槍隨後伸出手，被召回時，他不慎打翻了酒盞，手指上沾著濃鬱的酒香，指腹的繭子帶來些許粗糲的刺感。

    “不要難過，分離隻是暫時的。”他難得正經的說話，隻是下一句又恢複原形，“如果真的很難過的話，就喝酒吧，睡一覺就好了。”

    “……才不會喝酒的。”她抿著嘴，有些賭氣般的小聲說道，日本號故作誇張的歎了口氣，“嘛，還以為主人終於可以與我們一起喝酒了。”

    他的手最後也落空了。日本號一怔，隨即裝作自然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腦。

    “要好加油啊。”

    “恩。”

    “我們在本丸，不會走掉的。”

    “恩。”

    “回來的時候，開一場宴會吧？宴席之上的酒味道一定會和平時不同哦？”

    “恩。”

    刀每說一句話，她就點一下頭，模樣乖巧又有些可憐。付喪神心裏忽然湧出許許多多的話想要叮囑，之後也會有新來的刀照顧她，可是她已經什麽都忘了，再相處起來，會不會有問題呢？

    還有她要考試了，背書總是背得七零八落，要人反複檢查才好，那本源氏物語她還沒有背完，等她再背的時候，是否還會遇到那夜那樣美麗的月色呢？

    還有……

    “下次，”少女強忍著哽咽，“等下次再見的時候，一起喝好不好。”

    付喪神微微一怔，神情越發柔和，隻是另一頭的拉扯感已經再也無法抗拒，他徹底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隨後，光也熄滅了。

    這樣的離別，a之後又經曆了幾次。她的近侍刀最後換成了壓切長穀部。本來還很熱鬧的鬼屋又變得冷清起來，夜裏，她總能聽到座敷童子亂跑的腳步聲。

    是在找博多嗎？審神者按照短刀留下的清單在牆角供奉甜點：“以後又是我來供奉呢，我看不到你，隻能看博多的單子買啦，希望你不要嫌棄。”

    第二天，甜點不見了。腳步聲也沒有了。應該是理解了吧？接受了朋友離開的事實……她也要盡快地接受呢。

    要好好努力才行。快點快點再快點。已經約好了，要去趕赴那一場酒席，去見到本丸的大家——

    “我好像一直沒有和你說過魔法少女的事情。”

    b子斟酌了一下用詞。審神者馬上正襟危坐起來，她想把手搭在膝蓋上，隻是鶴丸國永忽而捉住了她的手腕，他看著瘦削，手掌卻比a要大許多，輕輕鬆鬆就把她的手包裹住，指節靈巧的擠進指縫之間，幹燥溫熱的手心帶來些許撫慰之意。

    “主公，不要急。”

    他平靜的叮囑道，b子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發強烈，隻不過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先說點你知道的事情吧。目前你、犬吠埼珠、還有其他魔法少女都是《魔法少女育成計劃》這個手遊的玩家，管理你們的gm是‘法布’，宣稱選中你們作為現實裏的魔法少女，遊戲方法是收集魔法糖……相當輕鬆的環境呢，簡直像是說給小孩子聽的童話故事一樣。”

    “就連審神者，都要與曆史修正主義者戰鬥，魔法少女毫無天敵，好像不太符合主流設定呢。”

    她像評價一篇故事一樣，語氣奚落，這樣的口吻實在很少見。a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主流設定？”

    “吐槽而已。”b子麵不改色，“你被魔法少女襲擊過吧？那個叫庫蘭貝莉的。那你現在還抱有‘這隻是一個遊戲’的看法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想的。”

    自己的想法……a猶豫了一下，鶴丸國永悄悄勾了下她的手心，少女回頭望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氣。

    “我覺得很危險。”

    “聊天室是魔法少女數量達到三個時才組建的，分別是眠眠、庫蘭貝莉還有災厄瑪麗。但是誰才是第一個魔法少女，至今依然是個謎題。”

    這個切題不錯，b子點了點頭。審神者受到鼓舞，把猜測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而且後續我問法布的時候，法布提到‘魔法少女一般不允許爭鬥’……一般就是說有前例，那麽就是說……我這一批魔法少女，並不是唯一的。”

    “那麽她們去哪兒了呢？我問過夜鬥大人，作為神明的他隻在動漫作品裏看到過‘魔法少女’……現世裏根本不存在。總不成她們是去異世界了吧？”

    她難得開了個玩笑，然而b子沒有笑，她眼神透出奇異的肯定意味，審神者有點懵了。

    “真、真是異世界？”

    “你都可以是兩百年後來的了，異世界難道很奇怪嗎？”

    ……好像有點道理誒。少女又想摸摸臉頰，隻是連著把鶴丸國永的手也牽起來了，純白的鶴無辜的晃了晃手腕，一點點又把她的手拽了下來。

    然後伸手替她摸摸臉頰。摸摸、摸摸……軟乎乎。他微微笑起來，不知為何，他的臉頰也有些紅了。

    b子看了都想打人_(:3」∠)_

    她重重咳了一聲，把審神者的注意力引回來：“你猜的沒錯，魔法少女選拔賽並非第一屆，主辦方也不是什麽遊戲運營公司……而是魔法王國。它和現世就像鄰居，因此時常來挑選合適的人手，選拔方式有很多，魔法糖其實也是一種。”

    你剛才還吐槽覺得不現實的……現在就說真的有。a有些茫然：“那是說，我參加的這個其實就是個普通的……”

    “不是。”

    “這一屆不一樣。那個庫蘭貝莉，我已經盯了她很久了。”鮮紅的赤瞳流露出冷意，“魔法王國和我有過合約，挑選魔法少女可以，但是落選者隻會抹去相關記憶，重新回歸到之前的生活。你們審神者的退休方式也是如此，隻是你們不會抹消記憶而已。”

    退休嗎……a有些不自在，b子也就隨口一提，沒有擴充，而是接著往下說道：“總而言之，選拔賽是不能搞出人命的。但是前幾年有一屆裏，出現了大範圍的死亡現象。事後魔法王國那裏給的調查結果是其中一位魔法少女品行不良，殘殺了其他人。”

    “而那個殺人的魔法少女，最後被當時的考官擊斃……而那位考官就是庫蘭貝莉。”

    a怔住了：“她是考官？那為什麽要襲擊我……？”

    “近幾年魔法少女選拔賽比較頻繁，他們又比較排斥我們這邊派人監督，所以我們一般是根據報告進行事後核查，確認落選者的安全和勝利的魔法少女的身份。我注意到庫蘭貝莉後，就調了她主持過的幾場選拔賽記錄，隨後發現，她的選拔賽都是沒有勝利者的。”

    “我後來去查了落選者，她們都活得很好……但是同時期，該城市都會有幾個不正常死亡的人……”

    她沒提自己是怎麽在茫茫的死者中找到那幾個的。隻說結果，極為不悅的擰起眉頭。

    “庫蘭貝莉謊報了參賽者的身份，真正的參賽者都死去了，而她用非參賽者的身份冒名頂替，真是狡猾的家夥。我雖想製裁她，可是她畢竟是魔法王國的人，我這邊證據不足，扯起皮來又不知道要多久。”

    “好在你正好被選作魔法少女。又是庫蘭貝莉主持的這屆，所以我才勸你……我知道這很危險，抱歉。但是隻有這樣，我才能搜集到直接的證據。”

    “你會生我的氣嗎？”

    她難得露出不安地神色，a連忙搖頭：“危險的話，其實處理怪談也是一樣的啊，而且小玉也在這屆……幸好我被選上了，我知道b子小姐你的意思了，我會注意後續動向的。”

    “你也不用太擔心其他人，庫蘭貝莉那裏我已經盯死了，如果有其他魔法少女遇襲我會解決的，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

    b子溫聲說道，最後的最後，她憐愛的摸了摸少女的頭頂，說出了相當意想不到的話。

    “最多也就一兩個月了，魔法少女選拔賽的周期不會很長。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送你回本丸一趟怎麽樣？”

    “……？！！！”

    這一瞬間，少女好像完全理解不了這幾個字組成的涵義，她呆呆的看著上司，最後猛地衝了過去，把她抱了個滿懷。

    “嗚哇謝謝謝謝——”

    永夜的前進之路上，那一束光，終於亮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噫，吹了一章的腦洞。不過下章就可以浪了_(:3」∠)_另外關於庫蘭貝莉以前處理魔法少女死亡事件的手法是二設，我不補小說了【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