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典藏(十一)
字數:7057 加入書籤
理子久久的凝視著拒絕了自己的少女。
已經過去了一百年, 那個夜晚的記憶依然清晰無比。幽靈忽然想起除了朝利雨月, 這個孩子也曾擁抱過自己,還有那個澤田綱吉……一群笨蛋,向著無藥可救的人遞去善意。
不過現在他們一定後悔了吧。朝利雨月是這樣,所以永遠都不肯來見她。小夜也是這樣,所以拒絕了她——
幽靈默不作聲慢慢浸入水中, 最後一個氣泡在她頭頂水麵碎裂。湖邊隻有濡女甩動尾巴時嘩啦啦的水聲, 發現理子真的走掉了, 她長長鬆了口氣。
“嘿嘿嘿謝謝謝謝, 小姑娘你人不錯嘛, 對了你是不是餓了, 我請你吃魚呀?”
一條魚被她拋到岸上,瞪著眼珠死命蹦躂著。a看到它的腹側長著兩條細細的毛腿, 沉默著又把它踢下水裏。
“……太奇怪的東西,人也是不吃的。”
巴形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
好意被駁,濡女也不生氣, 依然笑得甜美無比:“好嘛好嘛, 挑剔的小姑娘。不過這裏是地獄,那種已經算這正常水準啦,我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可是百年一遇——喂大個子你別看我, 你家小姑娘親口說的,她不吃我的!”
巴形的目光從她蛇尾上挪開。
人類的食譜顯然已經不適合作為討論話題。a趕緊換了一個:“請問濡女小姐知道怎麽回現世嗎?”
“不知道呀。”
回答叫一個爽利。
沉默的氣氛在蔓延,濡女滿臉無辜。
“我又不打算去捕獵人類, 知道那個幹什麽。而且小姑娘呀,雖然年紀輕輕死了挺可惜的,但是你看,你身上的光這麽幹淨,來生一定會幸福的。還有大個子這麽癡漢、不,是忠誠的人陪著,去嘛去嘛轉生唄,一起走的話說不定他會轉生成你的哥哥,嘻嘻嘻德骨……”
她就是不想轉生啦。
問地頭蛇好像沒卵用,a唯有和她道別,與巴形尋找回去的路。然而地獄十分廣闊,她又失去了魔法少女體質加持,沒過一會就越走越慢,夾著鞋紐的腳趾磨得發痛。
一直注視著她的巴形立即問道:“主人累了嗎?要我抱著你走嗎?”
“恩,走不動了。……‘恩’的意思不是說要抱啦。”
巴形平靜地將伸出的手收回。
既然都說出來了,a幹次挑了個幹淨的石頭坐下休息。因浴衣下擺的緣故,她得彎下腰才能脫鞋,然而她剛有這個動作,已經有一隻手托住她的小腿,將木屐取了下來。
a下意識縮了縮:“誒?我自己可以……”
高大的薙刀半跪坐著主人的麵前,他的手掌也有些冰冷,包住她的腳踝,已經將兩個木屐都取下來了。因是夏天,她沒有穿足袋,小巧的赤足被他握在掌心,蜷起來時不經意的蹭過他的指腹。腳趾間已經磨得發紅,他食指嵌入,輕輕揉動。
說好什麽都不會呢?
審神者舒服的快哼唧起來了。
如此親昵,她臉頰有些發燙,不過看到薙刀冷淡的神情,那些微妙的雜念也就拋之腦後。
果然他還是什麽都不懂吧?
“像魚。”他冷不丁說道,指尖從足踝勾至腳尖,帶來灼人的感覺。新月般的弧度,卻又活潑潑的想要掙脫而去——然而審神者睜圓了眼睛,隻想到了那條毛腿魚。
……她的腳有這麽醜嗎?
酸脹感漸漸消去,她默默穿回木屐:“謝謝。巴形累嗎?坐到我身邊來吧?”
這塊石頭算不上太寬敞,薙刀挨著她坐下,仍是以專注的目光觀察著她的每個舉動。好在家裏的刀有時也會這麽做,a早已習慣,她雙手往後一撐,仰頭看了眼天空。
那那裏始終陰沉沉的,像是雷雨前的征兆,烏雲仿佛要徹底傾倒下來。a在這裏怎麽說也快有兩三個小時了,天色卻始終沒有變過。
地獄應當和人間的時間也許並不相等。不過如果在人間的話,應該快要到夜裏的十二點鍾了。
近日來a的記憶在複蘇,可是失憶的毛病始終就是那個樣子,隔夜就全盤格式化。雖說她很懷疑自己現在是生魂狀態,說不定不會遺忘記憶,但是珍寶還是必須好好保存才是。
她決定和她唯一的刀坦白自身的情況。
“也就是說,不做準備的話,主人很可能會連我也一起忘掉嗎?”
薙刀眼睫低垂,這雙狹長的眼眸大概是他清冷外形中唯一鮮豔的色彩,卻也是冷調的紅,透出淡淡的許紫。他凝視著少女欲言又止的麵容,轉而問道:
“那麽要怎麽做?”
a將術式的原理解釋了一遍,他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主人最珍貴的記憶由我保存的意思嗎?”
經他這麽一說,本來“逮著誰是誰”的術式變得鄭重起來。審神者也不由得被這種氛圍感染,認真起來:“恩,交給巴形我很放心。”
“那我先試一次咯?”
少女在石頭上直起身體,然後發現他們之間依然存在著令人心塞的身高差。她不由得攀住他的肩膀,右側的絨羽蹭著手心微微發癢。
體內微弱的靈力在湧動,她輕輕吻在巴形的臉側,握住她腰部的力道微微加重,她疑惑的拉開距離,薙刀依然是冷靜無比的神色。
“隻是這樣嗎?”他確認道,“我並沒有看到主人的記憶。”
a啞然失笑:“當然不會看到啦,巴形想看?”
當然想看。想知道此刻她眼中的世界、想記住相遇之前她的模樣、想了解她的每一處。無數聲音在耳邊吵鬧的訴說著,巴形所能說出的,卻依然非常簡練。
“想。”
他的主人眼中漾著溫柔的神采,如春櫻、如流水、如無數巴形所能看到過的、記住過的每一件美好的事物,她在許諾——
“本丸有我的書櫃哦,全是我的日記本,都是過去的事情,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看——”
後麵的話語,氤氳成模糊的音節,隻有那雙驟然拉近的眼眸清晰銳利,緊緊勾住她的視線。腰被扣得更緊,後背也被按住,微張的唇瓣被溫熱的事物輕柔地觸碰了。
“……!”
之前一直斷掉的聯係突然有了回應,審神者猛然推開了他——不,準確來說是巴形自己放開,卻依然握住那柔軟的腰肢,才讓她沒有因此摔下去。
四周的“氣”漸漸紊亂,沒過幾秒,一個圓形的空洞在不遠處打開。粉色短發的付喪神從中輕盈落下,他一眼就看到滿臉錯愕的審神者。
——別的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主人!你沒事吧!”
薙刀揮出淒冷的光,與打刀碰撞出脆響。a被巴形單手抱在臂間,慌張之下一把攬住他的脖頸,已經顧不上他之前的冒犯舉動。
“不要!那是龜甲!我的刀!”
付喪神登時神色如冰霜凝結:“主人……的刀?那不是我嗎?”
“巴形,你先放我下去。”
懷裏的少女微弱的掙紮著,巴形望了眼她的腳,一隻木屐在剛才被甩掉了,即便如此,審神者依然堅持要下去。她單腳蹦著,被龜甲貞宗小心翼翼的扶住。
“主人,你怎麽也掉進這裏了?之前感覺到你,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這也是a想問他的。尤其打刀一身狼狽,披風不知掉到哪裏去了,白色馬甲敞開,黑色的襯衫上也有細小的口子。
什麽都別說了,先手入吧。
因龜甲貞宗堅持不肯交付本體,沒辦法的審神者隻有將靈力聚在手上,把傷痕一一至於。襯衫下時有凹凸不平的觸感,他眼角微微發紅,那雙眼眸越發如霧氤氳。
“很痛嗎?”她將動作放輕,龜甲貞宗卻突然按住她的手,正好壓在一處傷口上,他悶哼一聲,“哈、沒事,隻要是主人給的,對我來說都是甘美的呢。”
雖然是對著審神者說話,他的視線卻躍過了少女,與那位表情冷淡的付喪神無聲息的對上。不知道哪裏來的刀劍付喪神,之前完全沒有在本丸見過,不過比他先找到主人又如何呢?主人寵愛的,依然是他——
他忽然臉色微變,再去看審神者時,她唇上一點盈盈的藍鮮明至極。
“主人,為什麽……”
“恩?”
他開了個頭就說不下去了,審神者茫然地看著他,那點藍一直延進唇線內側。不能容忍。龜甲貞宗的手指剛剛彈動,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上麵一蹭。
淡淡的藍色蔓延開,給少女秀美的麵容平添幾分冷豔。a這時瞥見巴形指尖的色彩,連忙捂住了嘴。
“我、那個……”
為什麽會沾上去啊?不不不應該是他之前為什麽會突然吻她啊?隻是過了那個時候,審神者再生氣,現在也實在發不出來了。她一眼都不肯看旁邊的薙刀,隻對著龜甲貞宗解釋。
先說一邊自己的經曆,怒氣值跌了數個百分點;再講一路來巴形的照顧,怒氣值再跌;最後提到自己請求他保管記憶,審神者靈光一閃。
“你親我……不會是想實驗那個術式吧?”
本來一開始就是她說“試一次”,再加上他都可以把濡女小姐列入食譜、還說她像那個毛腿魚……以這位薙刀直線條的思維,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真相腦補一旦完成,怒氣值瞬間清零,再看巴形沉默的神情,像小動物一樣,她心裏油然生出幾分憐愛。
“不過你也沒做對呢,是要將記憶交還給我的。光是接觸是沒用的。”她認真地解釋了一遍靈力運作方式,最後強調:“還有,下次不可以這樣了,我會生氣的。”
“那麽這裏可以嗎?”
指尖點在臉頰上,像是圈範圍一樣遊離晃悠,眼見他越圈越離譜,審神者握住他的指尖,在自己額頭上一戳:“好啦好啦就這裏,記得對我說‘早上好’呀。”
“我也想說‘早上好’……”
龜甲貞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一下抱住審神者的腰,在她耳邊低語。
“主人真狡猾,我聽青江說了,來現世後大家都可以輪流做近侍的。大典太也做過主人的近侍呢,偏偏隻有我沒有,是要將我繼續放置嗎?”
“不是!”a馬上就被他牽著走了,“因為之前沒預料到會找到你呀,對了對了,大典太呢?”
“主人隻關心天下五劍——”
“哎呀、好啦好啦。”
在他頰上親了一下,完全是哄孩子的方式,出乎審神者意料,打刀的臉頰漸漸浮起紅暈,他放開手退後了一些,眼神越發濕潤。
“主、主人,要不要……”
“不要。”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拒絕就對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大典太去哪兒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你們要的汙龜。
龜甲:狗修金薩瑪你根本不愛我!你親我隻是為了大典太!
想一想小烏龜真挺慘的,在本丸近侍就沒他的份,還要被一群刀的圍追堵截天天友拒,來現世第一天就走失了,雖然沒兩個小時,但是a子已經把主廚三巨頭中的最後一個接回來了……
另外基友說揉腳那段有些蘇雷_(:3」∠)_果咩,我盡力了,我的腦子裏全是又俗又黃的梗……我好想寫爛俗的東西啊(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