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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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沈止就被薑珩提出了門。
上馬車時他還有點迷蒙,靠著馬車打了個嗬欠,好半晌才醒了神,想起什麽似的,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瞅了瞅,笑眯眯地叫了聲:“車夫大哥?”
轉過來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沈止和善地問了好,放下簾子,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榻上看書的薑珩,百思不得其解:“殿下,阿九和流羽他們沒跟來?”
薑珩抬頭,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聲音淡淡的:“你跟著,清靜些。”
沈止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薑珩幽幽地盯著沈止,嘴唇微微一動,還是沒說出什麽,靜默片刻,極為善解人意地道:“再睡會兒吧,離百花園還遠。”
殿下還真是一等一的體貼。
沈止漫不經心地想著,打著嗬欠搖搖頭。再不靠譜也得看看時機,就算公主殿下厲害,他好歹還掛著個侍衛的名頭。
想到待會兒還要見一群名媛,總不能邋邋遢遢的丟公主府和沈府的臉,沈止低下頭,慢吞吞地整理起衣袍。薑珩瞅到這平時鬆散至極的人將自己捋得齊整,想到某個可能,眼皮不由跳了跳。
他放下書,麵無表情:“要見你那位紅顏知己了,這麽迫不及待?”
沈止有些懵:“嗯?”
薑珩的語氣平淡,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收緊:“……是衛適之的妹妹吧。”
“殿下誤會了。”沈止攏著袖子,抬起頭微微一笑,窗邊的簾子被風掀起,有陽光鋪進來,在他白皙俊雅的麵龐上染了半邊漂亮的金色光暈,原本就溫潤的輪廓顯得更為溫柔,好看得晃眼。
薑珩的呼吸滯了一瞬,方才想說什麽也忘了,有些狼狽地垂下眸子,不再看沈止。
沈止毫無所覺,眯著眼把簾子按回去,見薑珩沒有說話的意思了,也閉上嘴不再多言。
隻是心裏卻跟被貓撓了似的癢癢的:上回衛適之攔了飛卿,殿下似乎挺介意的,現下提起衛適之的妹妹,難道是想報點私仇?
唔,公主殿下看起來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沈止想著,不由多看了薑珩兩眼。
他想事情瑣碎繁雜,想一會兒停一會兒,停的時候就偷瞄薑珩養養眼,倒是覺得自己的動作隱蔽無比,堪稱完美,薑珩卻有些受不住。
再次被偷瞄了一眼,薑珩抿抿唇,正想問問沈止想做什麽,就聽外頭的馬車夫叫了一聲:“殿下,到了。”
薑珩隻得按下活絡起的心思,順手拿起鬥笠戴上,隨即就見一路上都昏昏欲睡的沈止身手敏捷地先一步下了馬車,彎腰掀開車簾,微微一笑:“殿下,請。”
薑珩眯了眯眼,不冷不熱地哼笑一聲,任由沈止扶著自己下了馬車,適才有些陰鬱的心情也被突如其來的暖意一掃而空。
百花園雖是皇家花園,卻不在皇城裏,而是在橫穿皇城的昀河之旁,一年四季都有百花盛開,美不勝收。
也不知那些花匠愁掉多少頭發,才造出了這片似乎永遠不會衰敗的春景。
繁花似錦,正如承蒼如今的國勢。
隻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在那些盤根錯節的繁花根係裏,有的已經悄無聲息地腐朽了。
薑珩和沈止來得早,進入園中時還沒看到其他人,沈止依稀記得路,領著薑珩走在前頭。曲徑通幽,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到花道盡頭,就看到了另一處被百花圍繞的院子。
早上的風有些涼涼的,拂來一陣略帶涼意的花香,倒讓人神清氣爽。
沈止笑眯眯地指了指院中的小池:“是活水,連著昀河,晚上若是在這兒乘著小舟,離了百花園就能進入昀河。”
薑珩看了一眼,點頭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沈止毫無防備:“上回同婉清她們一起……”
後背莫名生出一股驚悚至極的涼意,沈止默默打了個冷顫,安靜地閉上嘴。
薑珩的表情依舊很冷淡,語氣平靜無比:“哦,果然是衛適之的妹妹。上回你在我麵前那麽維護衛適之,就是因為衛婉清?”
沈止來不及琢磨這話裏的味道怎麽就那麽像廚房裏的某物,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靜鶴哥哥?”
沈止覺得自己要在盛夏中被凍死了。
承受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驚悚寒意,沈止緩緩轉了個身,看到身後捧著幾朵牡丹花笑顏明媚的少女,和善地點了點頭。
衛婉清身後還跟著其他的少女,顯然對沈止都極為好奇,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衛婉清眼中有些愁意,看到沈止又滿是驚喜,上前兩步:“果真是靜鶴哥哥,這次怎麽想到來了?”
沈止這才挪了個位,露出身後的薑珩,微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佩刀,朝薑珩彎彎腰:“今日特意陪殿下來此。”
薑珩麵無表情。
不過他戴著鬥笠,垂下的輕紗將他的麵容都遮得模糊不清,幾個女孩也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
含寧公主今日會來——
所有人都知道。
衛婉清連忙帶頭行了一禮,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薑珩。
薑珩頓了頓,略略抬手,示意她們起來,淡淡道:“我身子不太舒服,你們自可盡興,不必顧我。”
池邊有廂房,專門準備給賞花的人歇腳的,薑珩說完便轉身走過去。
順著聖上的命令來了就行,至於來了要怎麽做,都是憑薑珩自己的心意。
沈止衝幾個少女安撫地笑了笑,極為違心地解釋了一句“公主殿下身嬌體弱”,便跟了上去。
薑珩側頭斜他一眼,直到進了房間,將鬥笠摘下來才開口:“怎麽不待在外麵?我可沒有捆著你。”
沈止肅容,一板一眼地道:“下官是您的侍衛,不能領著俸祿不做事。”
薑珩沉默了一下,說話有些艱難:“那你倒是說說,你來我府上這兩個月,都做什麽盡職盡責的事了?”
“清理茅廁,打掃後院,給胡大娘和方大娘打下手——您前日的晚膳還是下官煮的。”沈止掰著手指認真數了數,麵不改色地加了一句,“昨日也給您磨了幾個時辰的墨。”
薑珩想起昨日他磨墨,磨著磨著直接趴在書案上睡著了,嘴角控製不住地彎了彎,又竭力控製住了表情。
來參加詩會的名媛和貴公子們陸陸續續到了百花園,等人來齊時,也臨近了午時。
本來詩會就是晚上才開始,屆時月色朦朧,院中池水潺潺,清風徐來,花香撲鼻,一邊喝酒,一邊即興作詩,可謂十分風雅了。
薑珩早來隻是不想和太多人撞見,從四年前起,他就幾乎足不出戶,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廂房的雕花窗對著外頭,沈止坐在桌邊撐著下頷打了會兒瞌睡,扭頭眯著眼看了會兒外麵,道:“我的殿下,他們似乎都在猶豫要不要來拜見您。”
薑珩捧著書,眼皮都沒掀一下:“去告訴他們當我沒來,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頓了頓,還是吞下了剩下那句“你要回來”。
沈止領了命,將措辭改得委婉了些,出去同眾人說了。
來參加詩會的都是京城裏有名有姓的人家子女,沒幾個生麵孔,沈止話音落了,就正巧聽到一個生麵孔道:“傳言沈大公子去了含寧公主府上辦事,沒想到竟是真的。沈兄,公主殿下是怎麽了?我們滿院子的人都期盼著能見上殿下一麵呢。”
沈止看向這語氣不太客氣的生麵孔,好脾氣地笑了笑,溫和道:“殿下身子不好,不能吹風,今日來隻能待在屋中,也有些遺憾,諸位盡興,不必顧慮什麽。”
那人嘟囔了一句什麽,雖然極快極輕,沈止還是聽到了一聲“恃寵而驕、端什麽架子”。
沈止眯了眯眼,笑容斂了斂,淡聲道:“公主殿下如何,輪不到我等置喙。這位公子若是有什麽意見,不如上懋勤殿同聖上說說。”
沈止在外人麵前一向溫和有禮,像一塊鵝卵石,打磨得圓滑,毫無棱角,乍然說出這般直白的話,雖然眸中依舊是溫柔的色彩,卻教人不敢直視。
那人默不作聲地閉了嘴。
沈止懶得再說什麽,拱了拱手,轉身回廂房。
薑珩五感敏銳,背對著窗戶坐在榻上,卻將院中的小小爭執聽得一清二楚。聽到沈止出言維護自己,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弧度,淺淺的笑容讓這張清豔冷淡的麵容生動了許多,像是多了幾分活氣。
這點難得可貴的弧度在沈止推門而入的瞬間消失無蹤。
沈止一抬頭看到的就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公主殿下,朝他笑了笑,準備委屈自己坐在椅子守一天。
隻是平日都是想睡就睡,時間過得快,今日卻隻能發呆,不由歎了口氣。
薑珩冷不丁開口:“你和衛婉清……”
沈止“唔”了聲,扭頭看了看窗外隱約的人影,懶懶道:“下官同衛適之關係不大好是真的,不過婉清性子好,我同她隻是朋友罷了,不是什麽‘紅顏知己’。殿下介意這個做甚?”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沈止扭頭去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從薑珩臉上看到了淡淡笑意。
薑珩依舊沒有表情:“你都這個年紀了還未娶妻,好奇罷了。”
沈止聞言,轉身笑眯眯地拉開袖子,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紅繩:“若是送這根紅繩的姑娘出現了,說不定下官就會成親了。”
薑珩翻書的手指僵了僵,指腹摩挲了書頁片刻,唇角若有若無地勾起,眸中閃動著危險的神色,緩緩道:“是嗎,那我便提前恭賀沈公子喜結良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攻舉:嗯,我會讓你如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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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hh寫到沈寶最後那句話時忍不住笑出聲(/w\ )
小攻舉日常吃醋打卡(1/1)
沈小鳥日常作死打卡(1/1)
謝謝果凍拌果醬的地雷~
謝謝柒琪、沒寫求更,寫了加更的營養液=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