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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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太子爺是出了名的不管事, 似乎也從不在意自己的地位隨時可能不保, 原本沈止以為他會坐以待斃,不想還是耐不住出頭了。

    沈止整理了一下儀容, 邊琢磨著,端出了薑珩又愛又恨的彬彬有禮溫潤模樣,出門迎接這位難得一見的貴客。

    太子來得坦坦蕩蕩,馬車停在威遠伯府門前, 沈止出來時, 那位主兒還沒下來,等沈止湊近了,才拂開車簾慢慢走了出來。

    是個很蒼白俊秀的青年,態度神情都是淡淡的,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低垂著眉眼, 扔進人海裏便會消失不見,泯然眾人。

    當真百聞不如一見——

    沈止心中還在疑惑這位太子爺來做什麽, 含笑行了禮:“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天空中正飄著小雪,薑梧掩唇低咳兩聲, 擁緊身上的大氅, 淺褐色的眸子盯著沈止,半晌才輕輕點頭:“沈公子, 不必多禮。”

    聲音……有些耳熟。

    沈止暗暗蹙眉。他的記憶已經恢複了,可是方才一路走來也沒在腦海裏尋出何時同薑梧有了牽扯。

    即使可能見過,可是連一分印象都沒有, 怎麽會覺得聲音熟悉?

    疑惑歸疑惑,沈止還是引著薑梧進了府。

    薑梧閉口不語時,眼神都有些恍惚,像是神離已久。沈止叫了他幾聲不見回應,也不生氣,將自己泡的茶遞過去,安靜地籠著袖子悠悠笑著。

    薑梧過了會兒才抬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淺褐色的眸中閃過冷意,輕飄飄地開了尊口:“上好的白牡丹茶。若是孤沒有記錯,似乎隻有二弟的封地盛產這茶。”

    薑渡時不時送點東西過來,沈止不好直接推拒送回去——這麽明顯地打人家臉怎麽成,便都收進了倉庫裏,恐怕是下人拿茶餅時挑錯了地方。

    沈止琢磨了一下就明白過來,頷首坦然道:“這是安王殿下送來的茶葉,下官想安王殿下與太子殿下是兄弟,喝到親兄弟封地的茶葉,殿下心情應當會好點兒。”

    大概或許會糟點兒。

    不過明麵上隻能微笑、微笑、再微笑,撐死也要露出包容和善的模樣,所以怎麽說好聽怎麽來。

    薑梧淡淡笑了笑:“沈公子有心了——那沈公子是如何看出孤不開心的?”

    沈止:“……”

    太子殿下似乎來者不善。

    這話可不能隨便接,無論看得出看不出,隻要太子殿下把心中的“苦悶”給說出來了,沈止都得順著說下去。

    他眯了眯眼,笑得依舊和善溫柔:“臨近年關,什麽憂心事都會被喜慶衝下去,殿下切勿多慮。”

    薑梧像是看不出沈止在回避,垂下眸子,用瓷白的茶杯蓋剔了剔沉沉浮浮的茶葉,聲音依舊平和:“孤近來輾轉難眠,憂思難忘。商湯有伊尹,武王有呂尚,齊桓公有夷吾……孤身邊無人。”

    沈止肅然,起身朝薑梧揖了一禮,溫聲道:“殿下乃東宮之主,百官擁護,賢才無不想輔助殿下,請殿下寬心。”

    沈止頭一次覺得有點頭疼。

    他爹掛著“參讚機務”的銜,確實有點太招人,偏生沈大尚書兩袖清風,剛正不阿,對誰都一副刻板冷臉,不好接近,結果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他身上。

    生在京城達官貴人家裏的,除去那些被寵得沒腦子的,其他所有人天生都懂得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話不說滿,意不全露,總歸要保住麵子上的和睦。

    連薑渡說話做事都會繞個彎子,不明著表示“我就是想和你打好關係借機拉攏你爹”,誰知這位素來低調到沒有存在感的殿下語出驚人,一來就毫不客氣地把目的說出來了。

    薑梧抿了口茶,淺褐色的眸中沒有情緒:“沈公子呢?”

    沈止微怔。

    “沈公子同孤二弟交好,四年前同三弟關係也不差,如今三弟也歸來了。”薑梧慢慢說著,清淡的聲音裏似乎能覓出些冷意,“沈公子是難得的賢才。”

    不知怎麽,沈止聽著,總覺得太子殿下話裏有話,似乎在罵他“腳踏兩條船”,就差指著鼻子說他“水性楊花”了。

    沈止默然了一下,正想表明自己暫時還是清白之身,薑梧忽地將茶杯一放,站起來略一欠身:“叨擾了,告辭。”

    沈止一頭霧水。

    怎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弄錯了?薑梧不是坐不住了來拉攏的?也是,有誰拉攏人時還綿裏藏針話裏有話的。

    雖然心裏奇怪,沈止還是恭敬地將人送出了府,薑梧垂著眸子,要上馬車時,忽然回過頭,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什麽。

    沈止送走了貴客,也沒了心情看書,慢悠悠地回到書房,小憩了會兒,再睜眼時天色已經蒙蒙黑了,桌上點了盞燈,小榻上多了個人。

    他的腰被人摟著,頭靠在對方的胸前。

    沈止唔了一聲,心中對薑珩的到來也不覺得意外。

    兩人大男人擠在這可憐的小榻上,湊得極近,在這冬日卻暖融融的。他幹脆就稍稍翻了個身,半趴在薑珩的身上,耳朵貼在他胸前,聽那裏的心跳聲從沉穩有力漸漸變得有些急促。

    薑珩的書看不進去了,將書往旁邊一放,也沒推開沈止的腦袋,揉揉他的發頂,聲音沉沉的:“做什麽?”

    沈止抬起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彎起:“哎,殿下的心跳越來越快了,是病了還是怎麽了?”

    薑珩盯著他彎起的薄薄的紅唇,直接捏起他的下頷,低下頭舔吻了一下,壓低的聲音磁性好聽:“想你了。”

    沈止吃虧就吃在薑珩說某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時總是麵不改色,這樣的反差,反而讓他心裏更癢,被親一下身子都有些無力。

    軟軟的沈止任著薑珩將他壓倒在小榻上,親不夠似的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姿勢不太對。

    總讓薑珩這麽主動似乎不太好吧?

    這個念頭一起,沈止不知從哪兒湧出了力氣,抬手抓住薑珩的肩膀,翻身將他按在了身下,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清豔無雙、任君采擷的“公主殿下”。

    薑珩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默然盯著他,等了半晌見他還是沒有動作,開口剛要發問,沈止就學著他的動作,捏起他的下頷俯身吻了下來。

    薑珩:“……”

    他眯起眼,享受沈止主動的服侍,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貌似沈某人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有些事……不過就這麽誤會著,似乎也挺好的。

    纏綿了會兒,沈止有些茫然,總覺得薑珩雖然躺在他身下,主動權卻仍舊是他的。

    薑珩眸中盛滿了笑意:“靜鶴,學得很好。”

    感覺到似乎有擦槍走火的趨勢了,沈止離開薑珩的唇,依舊坐在他身上,思考了一下:“薑珩……雖然你主動我挺開心的,不過太主動,我有點吃不消。”

    “……”薑珩任由他坐在身上,扶著他的腰,手細細地摩挲在他腰側,沉穩地嗯了一聲,轉移話題,“安王來了?”

    沈止點頭:“安王……”

    安王的為人和態度,實在一言難盡。

    薑珩知道沈止想說什麽,搖了搖頭:“薑渡沒那麽蠢,不要小看他。小時候我曾同他親近過,那段時日總是生病,太醫也看不好,直到我母親禁止我同他往來,才慢慢好了。”

    沈止揚眉:“他給你下藥?”

    “查不出來。”

    沈止想起薑渡送來的那些東西,再念起薑渡總是顯得平和無害的模樣,輕嘶一聲:“好在我沒打算喝他送的藥。”

    薑珩捏捏他細瘦的腰:“那就敢喝他送的茶?”

    “茶就不一樣了,不是我一個人喝的……”沈止一頓,“你在沈府裏有人?”

    知道安王和太子來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估計那兩位一到威遠伯府前消息就傳遍京城了,怎麽連上茶招待的茶葉是誰的都知道?

    府裏統共就那麽幾個人,薑珩這是在哪兒尋的針縫插。

    “不是。”薑珩撫了撫沈止的背,把他從身上抱了下來。他已經忍了很久了,實在受不住沈止毫無自覺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把人抱下來了,薑珩正想解釋,忽地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眉頭微微一蹙,抬手迅速給沈止整理了一下衣物,道:“你爹來了。”

    四個字把方才漾著些許曖昧溫情的氣氛擊碎得一幹二淨。

    沈止一嚇,推了推薑珩,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快從窗邊跳出去!”

    沈唯風雖然輸了約,不再反對兩人親近,可也不讚同他們湊一塊卿卿我我,要是看到薑珩溜進來了,沈止毫不懷疑他爹會提著掃帚把薑珩掃出去。

    薑珩默然了一下:“……我很見不得人?”

    沈止溫和地順毛:“昭王殿下風華無雙,隻是我爹見不得您。”

    “……”薑珩淡淡道,“我不走了。”

    沈止一愣:“啥?”

    就這麽一耽擱,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在了書房前,下一刻書房的門就被打開,板著臉的沈大尚書闊步走入,一進去就看到大兒子正在同人拉拉扯扯。

    人還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個。

    沈大尚書的臉頓時就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v=準時到達……

    大家端午節快樂&安康(其實兩個祝福都可以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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