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Ation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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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映眼睛盯著劇本,卻什麽也看不進去,隻覺得離他耳畔邊很近的地方有一顆頭,鼻息甚至都似有似無地飄到他臉上。
其實沈宸在後世也是位響當當的角兒,年年過年的時候都有他主演的電影,蘇映最喜歡他在《長夜裏擁抱》裏演的陸徹,殺伐果決,愛憎分明,妥妥的一男神。蘇映還想過以後找對象就要找這樣的,隻可惜直到重生都是隻單身狗,沒能如願。
現在的沈宸估計才剛剛畢業,身上還帶著些學生的稚氣,看什麽都好奇,一點男神氣質都沒有,也難怪蘇映之前都沒認出來。
蘇映之前覺得《紅衣》的劇本已經夠薄了,結果《安河橋》的劇本更薄,而且台詞之間還夾雜著一小段一大段的空白。
“這是什麽?”蘇映在第三段空白那忍不住了,指著問道。
“呃……”沈宸的大眼睛轉了轉,似乎在想該怎麽說,最後勉強說道,“台詞。”
“一片空白的台詞?”蘇映一驚,然後皺眉,“代表沉默嗎?”
他想象著光影陸離中兩人相對沉默的樣子,你別說,這裏如果用一個長鏡頭對準兩人一言不發的樣子,確實還有點意思。
“不。”沈宸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導演說,他還沒想好,所以就空上了。”
“……”這下蘇映是真的沉默了。
劇本很快就翻完了,蘇映覺得自己的智商可能受到了些侮辱,“我怎麽……沒有看懂呢?”
按理來說,劇本也不厚,台詞也沒有什麽複雜的,可是蘇映看完之後,硬是沒能看懂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
“這個劇本……到底講了什麽?”他的臉一片迷茫。
“這個啊……”沈宸舔了舔嘴皮,說道,“我剛開始看的時候也不明白,導演跟我解釋了一下。”
“其實呢,這個何夕是兩個人。”
“兩個人?”
“對,他們都叫何夕,長得也一模一樣,但是他們是兩個人。”
“也就是說,開頭的這個和回憶裏的這個並不是一個人?”
“嗯。”沈宸認真地點點頭,“沒錯。”
“有點意思……”蘇映又翻了一下劇本,這句解釋就像鑰匙插在了門鎖上,雖然不至於讓整個劇本一下子變得簡單明了,但至少讓他有了一條通往裏麵那個房間的途徑。
倒敘、插敘、回憶,片段式的敘事把劇本裏的故事剝離地七零八落,但這並不影響蘇映的欣賞。
他突然把劇本往桌子上一放,翹起二郎腿,身子往後靠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沈宸。
沈宸有些不明白他在做些什麽,睜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
“我說,喜歡和不喜歡,有那麽重要嗎?”蘇映的表情,有些隨意,有些滿不在乎,還有些欠揍。
沈宸突然明白了他在做些什麽,表情變得奇怪了起來。
“說啊!你怎麽不說話?”蘇映的聲調變得高了起來,而這成功吸引到了本來正在聊天的祁雲和曹真的注意力。
“他們倆在幹嘛?”曹真拍了拍祁雲的肩膀,問道。
祁雲眯著眼睛,瞅了半天,答道:“對戲。”
“對戲?”
隻見沈宸雙手微微抖動著,眼睛裏清波蕩漾,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點頭,“當然。”
蘇映不喜歡那張外放的演繹方式,大喊大叫,極盡癲狂,像是在戲台子上唱戲一樣。他更喜歡內斂一些,用細微的眼神和動作去演繹,就像眼前的沈宸這樣。
“對我來說,這並不重要。”蘇映繼續說著台詞。
“可是對我來說,這很重要。”沈宸沒有多餘的動作,就在對麵癡癡地看著他,然後,眼淚就在眼眶裏抖,怎麽也不肯流出來。
他們之間隔著那麽遠,蘇映就看了一眼,但是就在那個瞬間,他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忽然就碎了。
“我那麽喜歡你!你就不能喜歡一下我嗎?喜歡我就那麽費勁嗎?”
興許是沈宸的演繹太過逼真,惹得整間咖啡館的人都向他們這邊矚目,還用手指指點點,不用說,這些吃瓜觀眾們早在腦海裏構思出了一場始亂終棄的大戲。
咖啡館是待不下去了,四個人匆匆結完賬,不顧服務生那欲言又止特別好奇的眼神,趕緊溜了。
祁雲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即使老了之後也是一樣,後世的影評對他電影的評價,總是逃不出清新、憂鬱、偏狹一類的字眼,《安河橋》也不例外。
如果想象力貧瘠,隻看著幹巴巴的劇本,是很難腦補出來整個故事的,隻會覺得枯燥而蒼白。但是還好,他們的想象力都很豐富。
或許,在這一天之前,祁雲還有著別的選項來飾演他闊別許久之後,重回影壇的翻身之作,但在這一天看到蘇映和沈宸的表演之後,一切煙消雲散。
就如同曹真一樣,祁雲和沈宸也喜歡上了蘇映,不是想要占有,而是相處起來就很愉悅的那種。
跟他在一起,就像被春雨過後的太陽曬在身上,溫暖,卻並不熾熱,讓人懶洋洋地放鬆下來。好像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心安理得的那種舒坦。
祁雲給蘇映開的片酬是八千塊,著實把蘇映嚇了一跳。其實這價格不算高,現在演藝圈裏麵,隨便哪部電影的主演都是上萬起步,祁雲還擔心自己給的片酬太少,卻沒想過這位是窮怕了的主,眼裏就沒見過這麽厚一疊紅鈔票放在一起。
劇本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他們見麵時候那一份半成品就送給蘇映了,讓他閑著沒事的時候看兩眼,接下來,他們需要準備去東京的事情。
十月十五號,首都國際機場,蘇映、曹真、許煒峰和一個中年人,登上了前往東京的飛機。方越婧忙著畢業設計的事情,沒有跟他們同去。
那個中年人,聽許煒峰介紹,是他們家裏一位長輩派來的,在電影市場這一塊兒經驗豐富,可以幫襯他們這些後輩,聽得蘇映好一陣子羨慕,這就是富二代的優勢啊。
許煒峰管他叫李叔,蘇映他們也有樣學樣,跟著這麽叫。
從京城到東京,坐飛機隻要三個多小時,還沒有他們坐車去機場堵在路上的時間久。
“這裏就是東京啊。”前生今世,蘇映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東京的水域麵積很廣,運河縱橫,倒是和蘇州有些相似。而且河裏的水非常清澈,讓看慣了濁水的蘇映有些不適應。
說起東京,最大的特點就是融合,與古老神社比鄰的是現代化摩天大廈,走過喧囂的鬧市區,轉角就是江戶時代風情的寧靜小巷,和服和搖滾組合在一起,竟也有種意外的和諧感。
亞洲電影的起步較晚,雖然擁有著極為廣闊的電影市場,卻隻能淪為歐美電影的票倉,不免令人遺憾。全球十五個a級國際電影節,絕大部分分布在歐美兩地,亞洲地區隻有新德裏、上海與東京能夠達到這個標準。
上海電影節前幾年才剛開始舉辦,再加上華夏的簽證不太好弄,現在還沒什麽名氣。倒是東京電影節被譽為亞洲第一電影節,每年都有成堆的明星前來捧場,即使金融危機的時候也不例外。
中午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到了預定的酒店,就先去主辦方那邊報道,將帶來的電影拷貝交了上去。
全球的電影節流程都差不多,先是一個簡單的開幕式,然後就是為期一周到兩周的參展電影放映時間,最後就是頒獎。蘇映雖然沒來過東京的電影節,但是其他一些電影節,還是有所耳聞的。
離開幕式開始還有幾天時間,李叔帶著許煒峰四處拜訪他認識的熟人,從各國的影評人到記者,不斷推薦著《紅衣》這部電影。而曹真跟蘇映兩人一起作伴,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待在酒店裏麵之外,就隻敢在附近轉一轉。
蘇映覺得自己的英語已經夠爛了,沒想到日本人的英語比他還爛,經常出去問路講了半天之後,兩邊人都沒明白對方的意思,隻能靠比劃。
曹真想了個法子,他把輸入法設置成了繁體,有什麽問題就在手機上打繁體字問,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三天後,電影節開幕。
沒有想象中那麽盛大,但也稱得上熱鬧,雖然前來參展的大部分都是黃色麵孔的亞洲人,但也有不少國際電影人。蘇映之前搜索了一下關於這個電影節的資料,最高的獎項叫做東京櫻花大獎,去年頒給了西班牙的一位導演,前年更了不得,是個雙黃蛋,給了德國和薩拉熱窩的兩位,倒真配得上名字裏麵的國際二字。
不過對於蘇映來說,這開幕式無疑是一種折磨,他誰也不認識,誰也不認識他,耳邊就剩下一陣嘰裏咕嚕,什麽都聽不懂,連大鼻子的中東人的英語講得都比這幫日本人好。
李叔帶著許煒峰四處攀談,曹真也碰見了兩個見過麵的台灣人,就蘇映像孩子逛大街一樣,東瞅瞅西望望,這裏倒是來了很多日本的明星,可他壓根兒就不認識幾個,頂多認識一個木村拓哉,走過去的時候還被人包圍了,擠都擠不進去。
閑逛了一圈之後,蘇映有些口渴,便去附近的便利店裏買些喝的,排隊付賬的時候覺得前麵的人有些眼熟,便試探地用普通話喊了一句:“哥哥?”
張國榮正好付完賬,聽見這熟悉的稱呼,回頭看了一眼,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便招呼道:“你好。”
蘇映呆呆地跟他握了握手,心中激動之情洶湧澎湃,隻恨自己身上沒有筆,不然非得讓對方在自己衣服上簽名不可。
“你也是來參加電影節的?”張國榮親切地問道,這時候還不像後世,京都旅遊景點的華人比本地人還多,去日本的大陸遊客還很少,來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是來電影節的,隻不過不知道是觀眾,還是來參展的電影人。
“嗯,我們有一部片子也參展。”蘇映介紹道。
張國榮點點頭,又問道:“叫什麽名字?”
“《紅衣》。”
張國榮心裏有了一點印象,這幾天這部片子的宣傳還挺活躍的,隻不過具體如何他還沒有看過,便說道:“嗯,希望你們有所收獲吧,我還有事,先過去了。”
張國榮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時候,蘇映手上還攥著那瓶礦泉水,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想到竟然能在異國他鄉遇到自己的偶像。
在演員這方麵,張國榮可謂是做到了極致,無論是藝德還是演技,都無可挑剔。蘇映常常想,演員能做到這種程度便是巔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感謝你們能願意在這裏看這麽平淡的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