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夢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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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邪一聽他說起這個,差點原地竄起來去捂他的嘴,但轉念一想,不對,邱銳之自己都不急我急個屁啊,好像是我殺了我爹似的。

    但易邪還是壓低了聲音道:“這我怎麽知道,還是說你要跟我分享一下你殺爹的心路曆程?”

    “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易邪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邱銳之覺得萬分可愛,他也壓著嗓子低低笑道:“隻是我這人是個記仇的,就這麽丁點的小事做我殺他的理由就已經足矣了。”

    易邪本就沒指望邱銳之跟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什麽天道不公,邱銳之就是這樣惡到骨子裏也傲到骨子裏的人,他絕不會向他人吐露他的什麽委屈和痛苦,正相反,他更願意把委屈和痛苦附加在別人身上。

    “所以邪兒一定要乖乖的....”邱銳之最後意義不明的微笑道。

    嗬,這世上你大概找不到第二個有我這麽乖的了,易邪自嘲的想道,他沒有什麽別的長處,恐怕就是這逆來順受要較常人做的更好些了。

    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馬車又接著行駛了幾日,遇到能歇腳的地方就呆一夜再走,易邪從前都是雲逍派和黃泉門兩點一線,還從未去過這麽多地方,邱銳之見他坐不住還陪他逛了幾回集市,兩人期間又有一些小小口角就暫且不提。

    就這般不急不慢的走了五日,才終於到了如夢山莊的地界,邱銳之叫多數玄衣侍衛跟著車馬隊轉道雲逍派先行一步,以便路遇什麽劫匪,而兩人這邊隻留下四個侍衛跟隨著。

    兩隊人馬就這麽分道揚鑣,他們也得以輕車簡從的上路,沒再走多久就到了如夢山莊大門口。

    馬車一停在門口,就有人上來詢問,大雪將請柬遞給那管事的後,幾人就被恭敬的迎了進去。

    這一進門,就確實看出這如夢山莊不管舊時如何,如今卻是的確不如寒江閣了,莊內雖然也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但似乎比起寒江閣還總差了那麽點精致,就好像開到荼靡的花朵,已經開始顯露衰落的氣息。

    兩人被引至花廳,侍衛留在門外候著,一踏進門檻就見一身著華服的半老婦人坐在木梳背椅上,見到兩人才緩緩起身,態度雖不熱絡卻也沒有過分疏離,得體的微笑掛在臉上,但威嚴卻沒有減少半分,目光隻打在邱銳之臉上,待兩人進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邱閣主能賞我薄麵,大駕光臨,還真是讓老身受寵若驚啊。”

    話是好話,可怎麽就聽著這般刺耳?按說這如夢山莊就算不如寒江閣,可這林從霜怎麽也是長輩,犯不著對邱銳之紆尊降貴,說這話明擺著就是心懷不滿,故意刺人的。易邪瞥了眼邱銳之,心道,怎麽樣?我讓你別來你偏來,看看人家上來就給你個明誇暗諷,我看你怎麽接話?

    邱銳之卻是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拱手笑道:“在路上耽誤了些時日,還請前輩勿要責怪。”

    所以這話你就這麽應下了?你好歹說句‘不敢不敢’客氣一下啊!易邪心累,真不想站在邱銳之旁邊,讓旁人覺得他們倆是一家的。

    “無妨。”林從霜一揮衣袖,道:“邱閣主能來已經是給老身好大的臉麵了,又怎會責怪?”

    說完,示意邱銳之上座,自己也重新回到椅子上,邱銳之拉著易邪坐了下來,聽了這話似是欣慰道:“前輩不責怪就好,本應了前輩的請柬該是早些來的,但是內人身體不適,所以才在路上多歇息了陣子。”

    易邪轉頭無語的盯著邱銳之,怎麽這都能扯到我身上來,明明是我說快點趕路,你非要拉我去逛集,我想早點回去你還給我臉色看,現在反倒讓我背鍋,你怎麽能這麽厚顏無恥?

    “哦?”林從霜好像剛看到易邪一樣,說道:“這就是邱閣主新娶的妻子?”

    “見過林莊主。”見林從霜看過來,易邪隻能恭敬道。

    林從霜笑著點點頭,一副慈愛的樣子:“的確是個可人的,聽說還是易大俠家的愛子,卻是要比我那不肖犬子要出類拔萃的多了。”

    唉,不娶你兒子的是邱銳之,為什麽要針對我,易邪心中歎氣,麵上也隻能幹笑。

    “前輩說笑了。”邱銳之道。“令郎很好,隻是與我沒有緣分罷了。”

    “這話老身還望你跟我那不肖子當麵說清的好。”林從霜道。

    “前輩這是何意?”邱銳之挑眉道。

    林從霜呷了一口茶,搖頭笑道:“兩年前那一遭,邱閣主可能隻是隨口一說未放在心上,可我這兒子卻是個癡心的,這兩年苦苦守候卻等來了邱閣主另娶的消息,終日怏怏不樂,已到了弱冠之年仍不肯嫁人,讓老身很是擔憂啊。”

    邱銳之點點頭,掛上一副憂心的表情道:“沒曾想我無心之言竟給令郎帶來如此傷害,前輩放心,我定會與林公子說清楚,讓他放下心結。”

    易邪在他身邊如坐針氈,這林從霜擺明了是來找茬的,邱銳之偏偏還不接招,各種裝傻,人家那話哪是讓他解釋清楚以絕念想?人家分明是想讓他為說過的話負責啊!

    易邪感覺心裏不舒服,雖然他嫁給邱銳之並非情願,但是事實是他現在已經是邱銳之的正妻了,林從霜當著他的麵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敢發誓林從霜絕不會是讓邱銳之納他兒子當妾,那就是讓他趕緊退位讓賢,給他兒子騰地方嗎?

    他看起來就那麽好拿捏嗎,各個都不把他放在眼裏.....易邪鬱卒,但他也不是事事都要爭個上風的人,既然林從霜看不起他,他也沒必要陪著笑臉了,幹脆往後在椅背上一靠,懶散的用手臂拄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看邱銳之他們兩個互打機鋒。

    林從霜見易邪動作,當下皺了皺眉頭,這雙兒一看就是個驕縱的,長輩還在上麵坐著就如此懶散,當真沒有教養。雖是易留行的兒子,但這根骨看著也沒好到哪去,天資平平又不懂規矩真是比不得她的軒兒半分。

    邱銳之也注意到了易邪的動作,湊到他耳邊問道:“邪兒是覺得無聊還是乏了?”

    邱銳之的聲音不大不小,林從霜剛好能夠聽見,朝這邊看過來,易邪心裏暗罵邱銳之又給他拉仇恨,這叫他怎麽答?無聊還是累了不都是一個意思,說什麽都是不給林從霜麵子,畢竟長輩在這坐著接待你,你卻要先告退了?

    雖然知道邱銳之這是自己不想再待下去,拿他當借口。可易邪也實在不想在這聽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試探,幹脆從善如流的做出一副柔弱的樣子道:

    “許是前幾日受的風寒還未好全,這會兒又有些頭痛....”說完,易邪頓了一下,抬頭對林從霜道:“林莊主無需在意,繼續說事就好,我這點小病不礙事的。”

    “這怎麽行?”

    林從霜還沒說什麽,這邊邱銳之就先吹胡子瞪眼的了,那樣子就好像易邪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急道:“你本就身體孱弱,在家時沒病時尚且還要靠藥養著,這會兒又怎麽能硬撐?”

    臥槽,你這比我能邪乎多了啊!邱銳之還真敢瞎胡掰,撒謊都不用打個腹稿的!

    林從霜見狀臉上也露出了擔憂之色,關心道:“怎麽身體如此不好嗎?竟需要靠藥吊著?真是個苦命的孩子,那還是不要強撐的為好,我讓下人帶你們去廂房歇息吧。”

    “多謝前輩了,那晚輩就先行告退。”邱銳之說完就滿目心疼的去扶易邪。

    易邪卻擋了他的手,自己站起來,‘虛弱’的對林從霜笑笑道:“林莊主,這怎麽好意思,首次見麵就如此失態.....”

    林從霜卻擺擺手,打斷了他道:“你身體不好我不會怪罪的,快下去休息吧....”

    說完又自顧自的歎了一聲道:“老身以為你作為易大俠的兒子,別的不說身體總該是康健的.....唉,不說了,也是個可憐見的....”

    這你也能黑到我爹身上?你這得罪人的功力也太高了吧?看來這如夢山莊敗落也不是沒有原因,這林從霜到底是隻針對自己還是真的不會做人?

    易邪還想再說兩句什麽,卻直接被邱銳之打橫抱起,對林從霜再道了個見諒,就抱著易邪跟下人往廂房走了。

    如夢山莊的丫鬟要比寒江閣的活潑的多,至少被邱銳之抱著走的一路上易邪就看到不少頻頻對他們偷看然後又低頭癡笑的,可是易邪卻無暇欣賞了,他這時候反倒覺得寒江閣那些低眉順眼、目不斜視的丫鬟要更好些。

    來到了為兩人準備的廂房,引路的下人退了下去,關上門,邱銳之將易邪放到床上,抱著臂居高臨下的看著易邪。

    笑道:“邪兒現在是越發的聽話了,這就是人常說的夫唱婦隨嗎?”

    易邪轉了轉脖子,他可沒有邱銳之臉皮那麽厚,頗無奈道:“你就不能收斂點嗎?你以為人家看不出來啊?我這麵色紅潤,走路帶風的還孱弱?你怎麽說出口的?而且你處處不給人家麵子,你就不怕人家偷摸往你飯菜裏吐口水嗎?”

    “什麽?”邱銳之卻噗嗤一樂,好像被易邪逗笑了:“邪兒怎麽會這麽想?”

    “你不要覺得不可能啊!”易邪信誓旦旦的道:“你看這個莊主從頭到尾說過一句舒心話嗎?明顯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幹出什麽事都有可能的!”

    “邪兒對林從霜意見這麽大啊....”邱銳之意味深長的道。

    “當然。”易邪一拍床沿就站了起來,冷著一張臉道:“她明顯就看不上我,我不對她意見大才怪!”

    “哦?是因為這樣?”見易邪又掛起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樣,邱銳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揶揄道:“我以為邪兒是吃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