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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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和邱銳之就能對付到一起去了?”葉涵楓嫌棄道。

    在葉涵楓看來,易邪跟邱銳之一點也不相配。易邪性子軟而且心地良善, 最主要的是他腦子裏不想事情, 說不好聽些就是不求上進,凡遇到難事總是愛聽任別人安排或者逆來順受。而邱銳之則是為人強勢並且性情陰狠善於詭辯, 易邪跟了他,隻有挨欺負的份,要不然就是受他支配擺布卻毫不自知。

    葉涵楓忍不住歎息, 易邪平時的那股聰明勁好像到了邱銳之這裏就不靈了,明明眼瞧著這人不是個善茬,卻還是飛蛾撲火般地不願抽身。

    但易邪好像並不這麽覺得。

    他聽了這話, 登時擺正了神色, 義正言辭地道:“這怎麽能比?”

    “尹司凝那是蔫壞, 表麵跟你稱兄道弟,背後卻總想著陰你一把,跟他一比邱銳之起碼壞得光明正大, 那能一樣嗎?”易邪扒拉著手指頭數落道:“況且尹司凝在樣貌上就不知差了之之多遠。”

    葉涵楓無奈地看著易邪,邱銳之在麵對旁人時, 的確懶得掩飾他的惡意, 可在易邪跟前他卻總會收斂起他那些險惡的心思, 麵上對易邪巧言令色,背後卻各種欺瞞於他,這和易邪口中那個尹司凝也沒什麽區別。

    不過,葉涵楓倒寧願跟帶著麵具的壞人結交,畢竟需要偽裝這就表明他們有所顧忌, 有可以轄製的弱處,而那些壞得明目張膽的人,他們多半已經無藥可救並且......十分危險,禍亂武林的魔頭往往就在這種人之中,就如同早年的岑青、刑徹之流。

    從這點來說,或許易邪於江湖安寧而言,倒是做了件好事,畢竟邱銳之如果是淬了毒的妖刀,那易邪大約就是唯一能掩住他駭人鋒芒的劍鞘了。

    但是,葉涵楓卻難以因此而高興。

    “你難不成就因為他樣貌生得好才喜歡上的?”葉涵楓神色複雜道。

    “對啊。”易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崩住臉上的表情道:“否則他還有什麽能值得我委身下嫁的?”

    可算讓他找到了一個黑邱銳之的機會,易邪心中暗爽,之前就被雲逍派的眾人誤會他是上趕著非邱銳之不嫁,後來江湖上又冒出那麽多謠言,仿佛自己離了邱銳之便無法活下去一般。易邪本來不在意,但聽多了也難免覺得憋屈,所以這話說完之後他竟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就好像邱銳之能任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似的。

    而葉涵楓此時的表情已經不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她看易邪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失足少年。

    “阿邪你......”葉涵楓覺得這理由太過膚淺,簡直不像是從易邪口中說出的,哪怕是易邪說他是因為喜歡上邱銳之獨一無二的氣質,葉涵楓都覺得比這個要靠譜。

    “阿邪你不要忘了,邱銳之比你大八歲。”葉涵楓忍不住提醒他道:“他縱使現在容貌不凡,又能維持多久,等他年老色衰,你還風華正茂,那時你要怎麽辦?”

    易邪本就不是因邱銳之的容貌才對他動情,聞言便裝模作樣的歎道:“還能怎麽辦?孩子都有了,就湊活過唄......”

    易邪沉浸在自己編造的苦情氛圍裏,那一臉的遺憾和悔恨簡直惟妙惟肖,他覺得差不多了,便抬起頭來看葉涵楓的反應,卻見葉涵楓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極為微妙的表情,嘴角好似有些弧度但又好似沒有。

    易邪後背一涼,心中一突: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邪兒。”

    易邪一聽這個聲音瞬間就塌了肩膀,他就知道,邱銳之這人就是不抗念叨,每次自己一在背後嘀咕他點什麽,他就必然會及時出現把自己抓個正著。

    葉涵楓側過身,掩飾般的蹭了蹭嘴角。

    易邪則僵在原地,呼了幾口氣才轉過身,衝著邱銳之顛顛地跑過去,瞪大眼睛天真爛漫道:“之之!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

    “快嗎?”邱銳之摸著他的狗頭,笑道:“是邪兒太慢了。”

    “啊?哦......嗬嗬嗬嗬....”易邪爛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幹笑道。

    “回去吧。”邱銳之秉承了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他抓起易邪的手,不論易邪是否願意,便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回走,口中道:“這外麵風太刺骨,邪兒身子還未好利索,若夜裏再發了熱,像前段日子那般如同去了半條命的模樣,夫君可承受不起。”

    “好...好吧。”剛被撞破了說邱銳之壞話,易邪也不敢再造次,低頭揪著邱銳之的袖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麵,眼角的餘光卻是瞥了瞥葉涵楓,果然,後者露出了鄙視的神情。

    他這點小動作自然被邱銳之察覺到了,邱銳之回頭看了看葉涵楓,嘴角一挑,淺淡而溫和地笑容便躍於臉上,可眼底卻還是冰冰冷冷的溫度,他低頭對著易邪道:“邪兒跟你師姐道個別吧。”

    葉涵楓不鹹不淡地開口阻止道:“道什麽別?不過是上兩輛馬車的差別,又不是接下來就要分道揚鑣。”

    “禮數總該周全才是。”邱銳之平淡地答道。

    葉涵楓不悅地眯起眼,她知道,邱銳之並不是出於什麽禮數問題才要來這麽一出,而是要以這種方式反複提醒她“外人”的身份。

    “我和涵楓之間還要什麽禮數啊!邱大爺,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咱們趕緊回去吧!”易邪看氣氛凝固,趕緊拽著邱銳之往前走道。

    但他使勁一拽,邱銳之卻仍立在那裏,跟個定海神針似的,唯有自己腳下的沙地拖出一道長長的腳印。

    易邪見他冷冷地盯著葉涵楓,心裏著急,隻能放軟了口氣道:“咱們趕緊回去吧,之之,我難受~”

    邱銳之方才任由易邪拚命拉扯著卻依舊紋絲未動,隻有易邪那邊一頭使勁,活像在拉個砌在地裏的木頭樁子,但是眼下一聽易邪說難受,便立刻將頭轉了過來,靜靜看了易邪一會兒,最終還是妥協道:“好,咱們回去吧。”

    易邪感動地使勁點頭,他太欣慰了,邱銳之終於有能聽進去他話的一天了。

    兩人迎著寒露戰戰兢兢的目光回到了馬車上,邱銳之一路上都不發一言,進了馬車就突然鬆開了易邪的手,他輕按著太陽穴,眉頭緊皺,額頭在手指遮擋之下有道道青筋鼓出。

    這樣子像是之前那個頭疼病又犯了,在他們跟肖尋告別後,這毛病在路上又是不輕不重的犯過兩回,但並無大礙,易邪都沒有太過上心,更不要提葉涵楓和榮懷雪了,她們根本不在意邱銳之的死活。

    但易邪也不能幹瞅著他難受,否則事後邱銳之又要跟他鬧脾氣了,於是易邪趕緊坐到他跟前激動地慰問道:“之之!你怎麽了?”

    “沒什麽。”邱銳之按著額頭,頭也不抬地道。

    “哦。”易邪感覺自討沒趣,又蹭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我頭疼。”邱銳之拿下手突然道。

    你剛才不是說沒什麽嗎?易邪望著他,目光透露著無聲地鄙夷,但還是再次湊了過去,把手抬起來捏了兩下道:“你現在好點了嗎?”

    “邪兒覺得呢?”邱銳之聲音帶著些許揶揄,道:“你剛才掐的是我的脖子。”

    “啊?.......呃。”易邪抬頭一看還真是,但這都怪邱銳之生的太高了,要不然他怎麽會沒夠到?心中將過錯全推到邱銳之身上,易邪一本正經地道:“你懂什麽,我這....主要是給你心裏上的安慰,所以揉哪....那都是次要的。”

    “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是,夫君現在感覺是好多了。”邱銳之意味不明地笑著,突然抓住易邪的手往他下身探去,低聲道:“邪兒若是揉揉這裏,夫君應該會更好受些。”

    易邪手被他抓著覆在那物事上,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東西在慢慢蘇醒,易邪臉上有些抑製不住的泛紅,他腦子一空,便擠不出什麽話來斥責邱銳之,隻是道:“你....你有病啊!要不要臉!”

    說著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邱銳之也未為難他,但是卻道:“邪兒若是喜歡夫君樣貌,該是很享受夫君的伺候才對啊,不是嗎?”

    “你這哪是要伺候我!”易邪感覺手心似乎還殘留著那灼熱的溫度,不安地在衣服上蹭了蹭,道:“你是要我伺候你吧?”

    “有什麽差別?”邱銳之探過身子,虛壓著他道:“邪兒先把夫君伺候好了,夫君當然就能來伺候你了,畢竟夫君年歲大上邪兒許多,現在若是不勤奮著些,我怕邪兒以後會不滿足,恩?”

    “我剛才是與涵楓說笑的。”易邪怕他要來真的,縮著身子往後蹭了蹭,道:“我不是....不是因為你的容貌才......”

    “是嗎?真可惜。”邱銳之不等他說完就重新坐好,他一臉遺憾道:“夫君倒希望我身上有什麽是能讓邪兒掛念的,那樣的話,我想取悅邪兒,也總有個方向,不至於哪天邪兒厭棄了我,我都不知要如何挽回。”

    易邪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閃過‘你這個人就讓我掛念’這句話,但他自是不可能跟邱銳之這麽說的了,他不像邱銳之一般,這種話從來都是信手拈來,他連一句‘我喜歡你’都常常羞於啟齒,更不要提別的甜言蜜語了。

    但這種時候,什麽都不表示似乎也不太好,易邪冥思苦想,在腦中搜羅了半天,也隻能憋出一句:“我...我不會厭棄你的。”

    “那是自然。”邱銳之聽了卻是胸有成竹地道,他嘴角的笑意有些讓易邪毛骨悚然,他總覺得邱銳之的這份胸有成竹並不是來自對自己的信任,而是........

    “外麵起風了。”邱銳之卻未繼續再說什麽,他突然似有所感道:“大約是要下雨了。”

    馬車在此時動了起來,易邪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他問道:“我們這就要去奔雷峽穀了嗎?”

    “恩。”邱銳之道:“邪兒也看到那些鎮民了吧,在這裏過夜並不明智,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易邪點點頭,嘴上答應著,心中卻止不住想著,這若是幻境,那他們再進一遍奔雷峽穀會怎麽樣?會再遇到伏擊嗎?會再次失散嗎?那個夾縫......還會存在嗎?

    易邪正想著,懷中突然一熱,他一抬頭,就見邱銳之不知何時解開他的衣衫,把一個油紙袋放在他小肚子上捂著,然後重新替他係好腰帶。

    易邪一愣,他想起了,那個油紙袋裏不就是他後來拿給江雲賦吃的那個玉米麵餅嗎?

    強烈的酸楚忽然湧上鼻尖,易邪感覺自己再也抑製不住這多日來所受的驚嚇、擔憂、還有委屈,他撲到邱銳之懷裏,整個人都窩在他身上,不論眼前一切是否是幻象,他現在隻想要片刻的安寧。

    “之之,我不想走,我們就待在這裏吧....”易邪埋在他懷裏,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道。

    邱銳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口中卻是堅定異常地道:

    “邪兒,我要你活下來,所以這一遭,我們非走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易邪:物欲橫流的江湖,人心冷漠無情,隻剩下這玉米麵餅還有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