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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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地景色在眼前搖搖曳曳,易邪幾番咽下喉中的苦澀感, 沉重的眼皮掙動了兩下, 驟然從錯綜複雜的夢中驚醒過來。

    強悍而熟悉的氣息充斥著一呼一吸,易邪緊繃地身體放鬆下來, 他半眯著眼發現自己還窩在邱銳之懷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下一刻他便憤怒地拽著邱銳之的衣襟爬起來, 質問道:“你為什麽點我的睡穴!”

    邱銳之慢條斯理收起手裏的東西,微微傾頭問道:“我何時點邪兒的睡穴了?”

    “那我怎麽睡著了!”易邪認定就是邱銳之,因為之前邱銳之也是說過那句話之後便點了他的睡穴, 兩人最後才在一句話都未說的情況下失散了。

    況且他後頸隱隱傳來的鈍痛感, 也證實了這一點, 易邪痛心疾首地道:“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我們差一點就又天人永隔了,你知不知道?”

    “邪兒是趴在夫君懷裏自己睡著的。”邱銳之仍舊死不承認, 他抬手蹭了一下他的嘴角道:“而且,天人永隔是什麽意思?邪兒又做噩夢了?”

    “我才沒有!”易邪推開他的手, 以為他又逗自己, 嗬斥道:“你能不能別鬧了!我嘴角根本啥也沒有!”

    易邪說完, 他餘光就瞥見了一縷拉長的銀絲正在緩慢地向下墜落,最後啪嗒一下掉到邱銳之衣領上化成一點晶瑩。

    “呃。”易邪趕緊背過身,擦掉嘴角的口水,臉頰燒起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易邪這番動作有些大,邱銳之膝蓋向上抬了抬, 阻止易邪向下滑的勢頭,然後手臂一撈將人困在懷裏,用哄勸小孩的語氣道:“邪兒別怕,很快夫君就能帶你離開這了。”

    因為剛才當著邱銳之的麵出了個洋相,易邪腦子裏現在還是嗡嗡的,一時也沒有聽清邱銳之說了些什麽,隻感覺到自己被他摟抱著,指尖觸碰到了一個觸感冰涼的東西。

    易邪手指瑟縮了一下,低頭一看,邱銳之抱著他的那隻手上,正拿著一副畫卷似的東西。

    “這不是尋鏡桑花的地圖,怎麽在你這?”易邪記得這東西一直是收在榮懷雪身上,邱銳之也從未討要過,現在怎麽會......?

    “這種東西,自然還是自己收著好。”邱銳之表情淡然道。

    易邪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一絲不對,問道:“你信不過榮師姐嗎?”

    “她來這趟隻是出於對邪兒師姐的情分,而我來這趟卻隻是純粹為了邪兒。”邱銳之言簡意賅道:“邪兒於我而言便是整個身家性命,所以,邪兒覺得這地圖放在誰手中更為合適呢?”

    易邪被他那句‘邪兒於我而言便是整個身家性命’,弄得臉再次紅了起來,磕絆道:“但是...但是你會看嗎?”

    邱銳之放開他,讓易邪自己坐好,然後展開那張圖道:“這東西不隻是地圖,它更像是一卷史冊的殘本。”

    易邪看見他指尖劃過的地方,皆是結上了一層薄薄地冰霜,在那冰霜之下,模糊不清地圖像緩緩暈染開來。

    “是我將此行想的過於簡單了。”邱銳之看著卷軸上顯現出的紛雜畫麵,他眼中映出一片排列整齊的房屋,沉聲道:“我本以為此地再不過也隻是個地勢險惡的荒涼之處罷了,但如今看來卻是一座深埋多年的古城,而鏡桑花似乎不如我所想隻是個珍奇的藥材,而是能受這一座城供奉的神物。”

    邱銳之手指一劃,一個由鎖鏈連接著的浮空的石台便顯現在這畫卷城市的上空。

    “這個.....”易邪卻是驚呆了,他指著那畫卷上的地方道:“這就是那個死城,我和寒露躲雨時誤入的地方!”

    “還有這個,他們跪拜的是不是一個怪鳥?”易邪指著那極不清晰的畫麵激動道,但心中又有疑惑,邱銳之為何突然就開了竅,一下子就擺事實講道理的拿出了這東西,而且他又是怎麽知道這畫卷上藏著這個秘密的呢?

    “是嗎,邪兒覺得那是鳥?”邱銳之微挑起眉,道:“在夫君看來,他隻是一個穿著華麗些的君王罷了。”

    “君王?”易邪一愣。

    “他若不是這城中的君主,又怎麽會受眾人跪拜,況且他身後不就是王座?”邱銳之道。

    那畫在冰霜的覆蓋下實在瞧不清晰,易邪撲上去又仔細辨認了一番,他發現就像邱銳之所說的,摒除掉他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後,再看那受萬人跪拜的身影,確實隻是一個青年樣子的人罷了,隻是他身上的衣服十分異常,不隻是華麗的程度,就連樣式和風格都與下麵的普通百姓的穿著迥然不同,就好像來自另一個朝代一般。

    易邪有些理不順這其中的關鍵,這上麵的青年是有麵容的,但他身上穿的衣服與壁畫上那怪鳥的羽衣極其相似,那他到底是人還是鳥?

    “他是起義者。”邱銳之卻在一邊突然道。

    易邪突然覺得自己讀那麽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看圖說話的本領竟然還比不上字都寫不全的邱銳之,他虛心請教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在畫卷的一開始有畫,這個人刺死了一個坐在王位上的東西,然後被眾人簇擁著披上了......黃袍。”邱銳之垂下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並沒有把手指移向畫卷開頭讓易邪看看那場景,隻是自己敘述道。

    “什麽叫王位上的.....東西?”易邪奇怪道,難道不該是一個人嗎?

    “因為我也辨不出那究竟是什麽,但不應該是個人,因為——”邱銳之稍稍遲疑了一下,他安撫似地摸了摸易邪的頭道:“那個起義者後來被披上的“黃袍”,就是從這個東西身上剝下來的皮。”

    那一身華服,竟然隻是一張......皮?易邪腹中有些不適,他不能理解這些邊遠民族的想法,他們似乎還停留在遠古茹毛飲血的階段,將失敗者的皮披在身上難道是一種習俗?還是.....一種榮耀?

    “那....這些又和鏡桑花有什麽關聯?”易邪艱難地開口道。

    “按著上麵所畫的,好似隻有那個起義者,才能觸碰到鏡桑花。”邱銳之已經收起了畫卷,他顯然在易邪醒來之前就將這其上的內容看完了,此刻道:“邪兒也看到那花是在浮空的石台上的,但他卻沒有借助任何輕功——他是直接飛了過去,他用自己的血飼育那朵花,卻從未采摘過它。”

    所以......易邪沉吟著,那個君王實際上就是那個鳥人嗎?可他一開始明明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也許,這花種在那裏要比把它采下來更有用?”易邪不由地對這鏡桑花產生了一種排斥感,他想起他曾經看過的一些誌怪小說,那其中需要血肉培育的植物似乎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們能令你一步登天、夙願達成,同時也能令你發癲發狂、萬劫不複。

    “或許隻是那個人沒辦法將它采下來。”邱銳之輕笑一聲,其中暗含的輕蔑並沒有絲毫掩飾。“一個城的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滅亡,不是天災就是**,人追逐**的心總是沒有止境的,這雖然算不上錯處,畢竟人活一世若是不竭盡氣力追求些什麽,也未免太過無趣,但若是貪婪過了頭,早晚會有自取滅亡的那天。”

    易邪點點頭深以為然,但他並非是對邱銳之的話有了什麽切身感觸,他隻是覺得邱銳之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警世名言,難道他自己不就是他口中那種追逐**沒有盡頭的人嗎?

    但易邪還是附和地點頭鄭重道:“你說的對,之之。”

    邱銳之笑了,他湊近一本正經的易邪,貼著他的耳廓道:“就像是我,明明已經得到了邪兒,卻還總覺得不夠,雖然邱世炎的下場總是日日提醒著我,可我最近卻總會時不時的忘掉........我想要邪兒全心全意的愛我、屬於我,即使會引火燒身我也顧忌不得了........”

    邱銳之緩緩離開易邪耳側,坐直了身子道:“邪兒說,像夫君這種人,究竟走到哪一步才會覺得滿足呢?”

    易邪臉紅紅的,他揉了揉臉頰,他明知道邱銳之這話不懷好意,句句都像是在試探他的底線,詢問他忍耐的限度,好在將來搞出什麽大事情來。

    但易邪並不覺得反感,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早就習慣了邱銳之時不時的抽風威脅,他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絕不會沉淪進這場交易的信心。邱銳之這個人也許從一開始對他來說就是充滿了吸引力的,在自己為前路而苦惱,為世人目光的枷鎖而牽絆手腳,不得不扮演一個善解人意的乖孩子的時候——邱銳之早就已經披荊斬棘、一往無前的掃掉了所有阻礙他的東西,將他想要的都握在了手裏。

    “我....”但不論如何,邱銳之都是要順著毛摸的,易邪剛準備開口忽悠他,就聽到馬車外麵傳來一聲嘶鳴聲。

    易邪停頓了下來,那馬嘶聲實在太過突兀,就好像在一片空寂的山穀中響起,易邪這才突然覺得他們周圍有些不對,馬車外麵......似乎寂靜地有些太過可怕了。

    易邪不安地看了鎮定自若的邱銳之一眼,他一把掀開簾子,入眼卻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大霧,他心中登時狠狠一墜,喃喃道:“怎麽會......”

    他跳下馬車,站在茫茫大霧中,葉涵楓他們乘坐的馬車早已不見,在這猶如滄海般廣闊的霧氣中,他們就如同置身孤島,就連駕車的寒露也已沒了蹤影。

    邱銳之這時也下了車,他臉上沒有半分驚訝的樣子,但看著眼前濃重的霧氣,眼中還是不自覺地多了一分凝重。

    “涵楓他們呢?”易邪則是直接驚恐地問道。

    “夫君不知道。”

    邱銳之平靜的反應著實太過詭異,易邪後退兩步靠在馬車邊,戒備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不是邱銳之?”

    “這個疑問,夫君這兩天也時常在想。”邱銳之眼中暗流湧動道:“你是我的邪兒嗎?還是在這無盡的迷霧中幻化出來迷惑我的幻影。”

    易邪眼中緩緩有光芒亮起。幻覺,邱銳之同樣看到過幻覺,所以他才會這麽說,眼前這個....或許就是跟他失散多日的邱銳之!

    “但顯然,夫君有一個確定的答案,邪兒卻沒有。”邱銳之眼中的不悅已經完完全全顯示了出來。

    但易邪比他還要不高興:“你不早說這些,我怎麽知道你是人是鳥!而且我一開始跟你講那些幻覺的時候你還說我在做夢!!”

    邱銳之卻沒有接話,反而問道:“邪兒知道我在那個鎮子上去幹嘛了嗎?”

    “你不是去買吃的了嗎?”易邪疑惑。

    “的確,但我一路都在想邪兒說的那些話,雖然那些話不著邊際好似囈語,但是卻猶如暗藏地荊棘般一直在刺痛我。”邱銳之沉聲道:“我便想試著走出這個鎮子,在一炷香的時間橫穿這破落的鎮子於我而言是很輕鬆的一件事,但是我卻走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後來我發現這是一個沒有結尾地循環,我走到盡頭後就又會回到起點。”

    “那一刻,我才真正的醒過來,我才記起我早就弄丟了邪兒,記起我為何會在這裏。”邱銳之冷冷一笑道:“說起來,我要感謝這個心懷叵測的幕後操縱者,它在我快要尋邪兒尋的發狂的時候,把邪兒送來了我身邊。”

    “也就是說,這裏依舊是幻境,但是你....你是真的之之,對嗎?”易邪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拽住他的衣襟問道。

    “我是。”邱銳之吻上他的額頭,他動作無比溫柔,眼中卻寒光四射:“但出了這個幻境,我們便又會相隔一方,雖然這隻是暫時的,但是夫君還是舍不得......邪兒,我半分半刻都不想離開你。”

    易邪緊抱住他,有些生怕他們戳破了這個秘密後,幻境便會瞬間消散,兩人會再次分離,他抿了抿嘴唇道:“之之,你一定要快點來找我......”

    “夫君知道。”

    易邪從他懷裏微微抬起頭,問道:“涵楓她們.......”

    邱銳之知道他要問什麽,便道:“我之前也並未和她們在一起,我去追邪兒的馬車時,便已和她們分開了。”

    “那她們現在人去哪裏了?”易邪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問道。

    邱銳之目光閃了閃道:“在邪兒睡著的時候,我把她們都“送走”了。”

    邱銳之深情而貪婪地看著他,道:“我隻想單獨和邪兒待一會兒.......”

    易邪啞口無言,他不知道邱銳之口中的“送走”是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

    “時間不多了。”邱銳之將頭埋在易邪頸側,嗅著他身上皂角清新地氣息,道:“邪兒要記住,在這個地方所有人的話邪兒其實都不必聽,邪兒隻要記住我說的就好。”

    “之之.....”

    “放開他!!”

    一聲怒吼突然響起,一道寒芒穿破層層霧氣破空而來,邱銳之隻一揮袖便打落了那暗器,易邪轉身看向來人,便見從那霧氣中走出的,是氣勢洶洶且滿臉怒容,而身形卻略顯狼狽地——跟邱銳之無比相似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迷霧五人副本,隊長t出兩個暴力輸出和奶媽,隻留自己和一個滿身debuff的劃水黨究竟是為哪般,歡迎走進本期江湖818——辣個搶隊友任務道具還黑隊友cd的臉大如盆的寒江閣閣主邱銳之,你和你媳婦的良心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