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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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一臉決絕的燕奇,對他知之甚深的小東子, 稍稍猶豫後, 隻得點頭答應, 不過,在分別前,小東子千叮萬囑的, 讓燕奇一定要以離宮為重。

    燕奇答應了小東子,並婉拒了小東子要幫忙的請求。

    與小東子分別後,燕奇小心卻快速的, 來到了早就計劃好的地方等待。

    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答應小東子離開, 是因為之前燕奇就在童妃的幫助下調查過,每晚這時, 都會有一道景天奕必須服下的藥物要此時送達玉陽宮, 而郝貴妃為了保險起見, 每次都是親自接送, 並且為了掩人耳目不惹人注意,隻用了一個侍衛護衛。

    而給郝貴妃從煎藥局送藥的, 就是暫時安排在煎藥局的小卓子。

    童妃隱約猜到了燕奇的心思,可是,燕奇還是輕描淡寫的遮掩了一切,童妃知道阻止也無用,索性隻能當做什麽都不明白,隻是在燕奇離開正檀宮時,暗暗的用力握了握燕奇的雙手, 道了一聲珍重。

    這個機會,燕奇早已經等待了許久,既然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那麽離開前,這件事一定要有個了結才可以。

    雖然知道這樣有可能會令大哥為自己準備的逃離計劃泡湯,燕奇一開始也頗為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這樣做,可是,到最後,他還是無法忘記海兒和小北子的悲慘遭遇,他們兩個人的仇,自己一定要報!

    至於他自己所遭受的那些,他反而已經看淡了太多太多。

    隱藏在黑暗中,燕奇暗暗的等待著,他進入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如此的耐心和平靜。

    之後要發生的事情,燕奇一輩子都沒有做過,可是,盡管如此,燕奇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後悔。

    果然,沒過多久,就如同燕奇調查到的一般。郝貴妃在一個侍衛的護衛下,在禦花園的這個拐角處,迎上了單獨送藥的小卓子。

    也許是根本沒有料到,在這個後宮裏,竟然還會有人對她下手,盡管隻有一個侍衛相隨,郝貴妃竟也仍是平時傲然的神態,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燕奇,本微微有些顫抖的手,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嗖”的一聲,燕奇手中的箭破空而出,將那個侍衛的要害立刻貫穿。

    那個侍衛連哼都沒哼一聲,立刻應聲而倒。

    就在小卓子和郝貴妃茫然四顧,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時,燕奇已經從陰影中飛到了兩人的身前。

    不等兩人驚呼,燕奇立刻按照景天奕所教,一腳一個,將他們的軟麻穴踢中,然後立刻塞住了他們兩人的嘴巴。

    燕奇以最快的速度,將三人分別拉到了樹叢後麵的陰影中,以免被巡邏的侍衛發現。

    燕奇摘下麵罩,站在了小卓子的麵前。

    “沒想到吧,我是來給海兒和小北子報仇的!”就在小卓子瞪大眼睛看清燕奇真麵目的同時,燕奇冷冷而道,然後在小卓子驚恐的眼神中,手起刀落,一刀洞穿了小卓子的心口。

    燕奇一腳將小卓子的屍體從刀上踹下,扭頭看向了一臉驚疑的郝貴妃。

    “不要怨我,我從來就不恨你,因為我明白你之所以會那麽對我的原因,要怪,就隻能怪景天奕實在太優秀。”說到這裏,燕奇微微一歎,但是繼而,燕奇的臉色立刻變得猙獰起來:“但是,你卻做錯了一點,那就是,你傷害了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所以,請你不要怨我,這都是你罪有應得!”

    在郝貴妃驚懼的眼神下,燕奇舉起了手中仍在滴血的刀。

    “誰如此大膽?!”就在燕奇手中的刀要落下的一刻,負責接應的郝貴妃的表兄及時的發現異常,意外的突然出現,擋下了燕奇勢在必得的一擊,可是,因為對燕奇估計不足,隻是堪堪擋歪了燕奇落刀的方向,這一刀,偏離了心口要害,卻還是捅在了郝貴妃的右臂之上。

    郝貴妃瞬間花容失色,痛得昏了過去。

    眼見如此,郝貴妃的表兄弟兩人趕緊將燕奇給纏住,生怕燕奇再次痛下殺手。

    燕奇眼見兩人,心中暗叫了一聲正好,躲過對方第一波攻勢的同時,立刻賣了一個破綻順勢倒地,看起來就好像自己不小心崴了腳一般。

    郝貴妃倨傲卻笨拙的表弟立刻中招,搶著就要攻擊燕奇,精幹的表兄還不等阻止,倨傲之人就已經被燕奇貼身割斷咽喉,然後借著勢頭,推著倨傲之人的屍首為盾牌,不等精幹之人繞開,就連著倨傲之人的屍體,一並將精幹之人給穿成了糖葫蘆。

    精幹之人倒下之前,仍然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然後就這樣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因為直接貫穿了兩人,長刀一時無法拔出,就在這時,一隊巡邏的侍衛似乎聽到了這邊的聲音,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過來,燕奇看著躺在地上的郝貴妃,一咬牙,隻能無奈的借著陰影朝另外一邊遁去。

    以最快的速度貼著陰影,燕奇按照提前送進來的排班圖,一會兒就來到另外一頭的預定地點,幸虧這裏距離剛才動手的地方很近,那裏發生的事情暫時還沒有驚動到這裏的樣子。

    在後宮的厚厚宮牆內側下的陰影中,焦急的小東子正在左右四顧著。

    看到燕奇的到來,小東子終於平靜了下來,趕緊迎了上來。

    第二次來到這裏,燕奇的心態已經截然不同,最後回首了一下這個絕對不會再回來的地方,燕奇歎了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就準備爬上準備好的暗梯。

    隻是,還不等燕奇邁出第一步,幾隊侍衛就突然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將燕奇和小東子給圍了起來。

    小東子想要一把將燕奇撐起,好徑直跳到更高的地方,但是,一支立刻擦著他的臉釘入宮牆上的羽箭,刹那間瓦解了他的意圖。

    燕奇和小東子沒有經過任何的審訊,就徑直被關到了天牢的單間之中。

    單間還算可以,就是沒有窗戶,睡的地鋪全都是爛草,而且采光全靠一盞昏暗的小油盞。

    事已至此,燕奇反而徹底放開了,盡管天牢裏的味道並不好,飯菜也糙得很,而且還不時有跳蚤和老鼠出沒,但是忍過了一開始,後麵也就這樣了。

    燕奇起初害怕飯菜下毒,不過後來餓不過,反正都是死,毒死總好過餓死,幾次下來沒事,也就不在乎了,

    一開始,為了打發時間,燕奇還思考過,為什麽這次的計劃會被識破,但是可能性實在太多,他手中的證據又實在太少,於是也就懶得多想,每日該睡睡,該吃吃,無聊了就對九姑娘發發牢騷吹吹牛皮,但是對於劇情和任務的事情卻避而不談。

    九姑娘實在不搭理他,他就自己唱曲溜達,把這個隻有不到十平方的小單間過的跟千雲殿似的,氣派非但絲毫沒有落下,熱鬧反而更甚了幾分。

    燕奇也考慮過,小東子是不是也在臨近,但是叫了幾次沒有反應,於是也便放棄了。

    就這樣,在不見日夜的環境下,日子過的飛快,按照送飯菜的次數,燕奇估算著,五天就這樣過去了。

    在這五天裏,沒有人來審過燕奇,也沒有人來看過燕奇,更不要說有人來過問一聲,就算是送飯菜的人,也似乎是個聾啞人,一問三不回的,燕奇就好像跟外界完全隔絕了一般。

    而燕奇更不知道,就在某個地方,有人比他過的要難受得多。

    燕奇被捉的第四天,郝貴妃又一大早來到了禦書房。

    沒想到,就在禦書房外,李禦史和其他大臣們要比她來的還要早,一個個排著隊在外麵候著,滿臉即將亡國似的如喪考妣樣。

    看到仍然吊著一隻手的郝貴妃,他們禮貌性的遙遙行了個禮,然後繼續站自己的。

    看著他們的這副模樣,郝貴妃不自禁的暗暗一歎,越過眾人,來到禦書房大門外。

    郝貴妃剛想敲門進入,卻不想門突然打開,小喜子走了出來。

    “娘娘,您又來了。”小喜子反手關門後,對郝貴妃行禮到。

    郝貴妃知道小喜子這麽做的意思,但總歸還是不甘心,於是又一次的重複到每天都會來這裏說過的話:“陛下他,還是不肯見任何人嗎?”

    小喜子閉眼搖了搖頭,神情很是黯然。

    “……”郝貴妃猶豫了好久,幾次想要轉身離開,但最終還是定下了身子,開口到:“喜公公,自從雲妃那晚被捉上稟後,陛下就立刻離開了玉陽宮,一個人躲在這禦書房裏,誰也不肯見,這樣下去,原本的計劃……難道,就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娘娘,陛下他現在很生氣,您還是先回吧。奴才想,就請您給陛下些時間,讓一切順其自然,您看如何?”小喜子的這個軟釘子,讓郝貴妃也無可奈何,隻得轉身而去。

    就在郝貴妃離開的同一刻,鎮國公氣昂昂的來到了禦書房外,不顧小喜子的攔阻,一邊大聲叫嚷著,一邊就要強行闖進禦書房內。

    “陛下,您好歹也是太~祖~的嫡孫,一時英雄,怎的能夠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喪了心氣,要是太~祖~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他又如何能夠安心,您又如何能夠向他老人家交代啊!”

    小喜子一見不妙,趕緊叫上侍衛攔阻,一時間,禦書房外一片雞飛狗跳,烏怏怏直似集肆一般,遠遠看著的郝貴妃是一臉的黑線。

    “娘娘,看起來,您要是再不出手,咱們這一朝的江山,可就要這樣送了。”首領太監在郝貴妃身邊陰陽怪氣道。

    卻不料,還不等他說完,就立刻被郝貴妃的狠狠一瞪給堵了回去:“陛下英明,該怎麽做自然有數,哪輪到你這個狗奴才亂嚼舌根子!”

    “是是是,都是奴才大膽,娘娘您還請饒了奴才。”首領太監趕緊忙不迭的一邊用力的扇著自己的耳光,一邊跪下請罪到。

    “這裏沒有外人,演給誰看!還不快起來!”郝貴妃卻連看都懶得看他,鬧得首領太監那厚臉皮紅一陣白一陣的,趕緊住了手在一旁侍立著。

    “本宮以為捉住了就得了,卻不料關在天牢裏還不讓本宮安生!給本宮記住,這次派的人,一定不能夠再失手,知道嗎?!”郝貴妃看著自己吊著的右手,臉如厲鬼般的恨恨到。

    “娘娘您請放心,這次絕對不會再出差池了。”首領太監趕緊接著命令,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任展舒,這個世上,有我,就一定不會有你!”郝貴妃眼冒殺意,左手的粉拳,重重的捶在了廊柱之上。

    又是整整一天,小喜子守在禦書房外,跟外麵的大臣們一樣,也是五內俱焚。

    眼見大臣們又是一整天,滿臉憔悴的樣子,小喜子正想勸大家先回去,卻不料禦書房的大門,五天內第一次大方的敞了開來,景天奕就這樣出現在大家的麵前。

    “陛下?!”小喜子和大臣們神情各異的看著景天奕。

    “小喜子,擺駕!”卻不想景天奕並沒有要理會諸位大臣的意思,出門就徑直朝著外麵而去。

    “陛下,您這是要……”小喜子趕緊跟上追問到,卻不想景天奕立刻一頓腳步,回頭瞪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立馬會意,不敢再多說什麽,當先引路,朝著外麵小步跑去。

    看著這君臣兩人的背影,被扔下的大臣們一時間還沒會過意來,就已經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同一時刻,天牢內的死刑犯區。

    一個膀大腰圓滿麵凶光的死刑犯被放了出來,區裏的犯人剛要聒噪,被放之人回頭一個掃視,所有人立刻乖乖的閉了嘴巴低頭看地去了。

    牢頭剛想給死刑犯解開手銬和腳鐐,卻不料死刑犯一個用力,手銬和腳鐐就立刻化為片片碎塊四濺各處,除了牆壁上火花四濺之外,幾個牢內的犯人更是躲閃不及,連哼都沒哼一聲,就這樣倒在地上不出聲了。

    這威勢,看的牢頭也是咂舌不已。

    死刑犯被牢頭引著,很快來到了通往燕奇單間的走廊上。

    “點子就在盡頭裏,飯裏放了藥,不過,機會隻有一次,利落點。”牢頭給死刑犯仔細叮囑到。

    “放心,隻要別忘了送銀子給俺家裏就成。”死刑犯大咧咧的,沿著走廊大步前行而去。

    單間裏的燕奇挺高興,因為今天晚上的飯菜格外豐盛,不光多了根雞腿,還有一小罐燒酒,雖然粗劣些,但是對於此刻的燕奇來說,卻無異於瓊漿玉液了。

    拔開瓶塞的一瞬,一陣酒香傳來,肚中饞蟲勾動,燕奇也不等了,徑直就一口灌下。

    高度數的酒精灼燒著胸腹之間,那暖洋洋的感覺攢動著,令燕齊感到說不出的舒坦,立刻就“哈”的一聲,大大的打了個酒嗝,好不逍遙。

    “喂,小子,那酒是給俺準備的,不要搶了先。”就在燕奇剛要喝第二口時,送飯的人被一個大漢給一把提到了一旁,然後大漢對著燕奇直愣愣的嘶吼到。

    “啥?!這酒寫你名字了?!你要是叫它一聲它回了你,我立刻就還給你。”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對於突然出現的大漢,燕奇竟然沒有絲毫覺得奇怪,反而調侃起他來。

    “哇呀呀——!”大漢瞬間被激怒,跑上來一把將燕奇給單手提起,然後重重的朝著牆上直撞而去。

    “嘭——!”劇烈的碰撞聲,立刻遠遠的沿著孤單的走廊直傳出去,來回激蕩著,在這一片寂靜的天牢裏,顯得是那樣的突兀而刺耳,卻也沒有一個人出頭看哪怕一眼……

    同一時刻,在路上的景天奕。

    因為出宮的繁瑣程序,直到此刻他都仍在前往天牢的路上。

    就在不久前,不知為何,景天奕隻感到心頭猛地一跳,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覺就這樣湧了上來,讓他一瞬間感到燥熱莫名。

    景天奕的腦海中忽然就浮現起了燕奇的樣子,於是他立刻跳下肩輿,從侍衛手上搶下一匹駿馬,就立刻一個人縱僵而行。

    從沒有過的感覺,讓景天奕感覺非常的糟糕,盡管他從來不相信這些直覺類的東西,但是一旦牽扯到燕奇,無論他如何用理智說服自己,卻也無法邁過心底那深深的思念。

    也正是這種思念的驅使,才令他鬼使神差的放棄了準備許久的計劃,從昏迷中就這樣醒來,並在長長的思索之後,寧可放棄近在眼前的成功,而是先去搶回那個不願失去的存在。

    “快,快一點,再快一點!”景天奕連起三鞭,重重的落在馬臀之上,駿馬隻發出一聲長嘶,原本就四蹄生風腳下,立刻更加風馳電掣了起來。

    小喜子一行人不敢怠慢,死命的打馬緊追在後,但還是被越墜越遠,並很快連景天奕的背影都無法看到了。

    天牢已經清晰可見,景天奕卻仍然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外圍的崗哨眼見看不清景天奕的身份,趕緊大聲阻止時,景天奕卻已經毫不減速的,借著夜色縱馬越過外圍的鹿角和木杖,徑直闖入到了進入天牢唯一之路的二門崗哨前。

    就在崗哨上已經彎弓搭箭,一個個劍拔弩張時,景天奕中氣十足的聲音已經貫穿了夜空:“沒長眼的奴才,連朕都認不出了嗎?!”

    景天奕停馬原地而立,馬不斷的打著響鼻,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氣。

    守門的侍衛們小心翼翼的靠近到近前,借著牛皮燈籠的光,終於看清了景天奕的模樣和服色,一瞬間幾乎肝膽欲裂,趕緊跪在地上請罪連連。

    景天奕懶得跟他們囉嗦,立刻從馬上跳下,將韁繩一扔,然後就朝著天牢內筆直走去。

    崗哨還在猶豫著,立刻就被剛起身的頭領大聲叱罵到,忙不迭的趕緊開門放行。

    崗哨的頭領不敢怠慢,趕緊麻溜的跟上景天奕的步伐。

    崗哨的頭領緊跟在身後,不住口的向景天奕請示著,諸如天牢晦氣陛下有事交給奴才就好了之類的,擾的景天奕煩心,瞪了幾次也沒用,索性也不管他,隻問了一句燕奇的單間在哪個方向,然後就走自己的。

    沒走幾步,景天奕立刻與兩個天牢的看守幾乎撞了個對麵,後麵的首領立刻跋扈的大聲斥責兩個看守到:“陛下在此,你們這些奴才還不趕緊跪下請安。”

    看守似乎被嚇到了,稍稍一愣,這才趕緊低頭行禮,讓開了天牢內本就狹窄的走廊。

    景天奕也沒多管,就要徑直走過去,但是經過兩人時,鬼使神差的,景天奕不知為何,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然後,他就此頓步,低頭看了兩人一眼。

    兩個看守似乎很是懼怕,趕緊將頭垂的更低。

    景天奕皺眉,再用力聞了聞,似乎那股血腥味又沒有了,於是搖搖頭,不再回頭,邁步而去。

    首領對著地上跪著的兩人又訓了兩句,這才作罷,哈巴狗似的追上了景天奕而去。

    等景天奕走遠,兩個看守這才敢抬起頭來,互相看了一眼,趕緊從出口走了出去。

    景天奕按照看守首領說的方向,很快來到了一片牢區。

    不用細看,隻是剛到這裏的瞬間,景天奕就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燕奇的單人牢房,可是景天奕指派的。

    景天奕立刻聯想到了之前不好的感覺,心頭一股怒氣騰地冒起。也不等剛追來的看守首領站穩,怒極的景天奕立刻一腳將他給踢了個跟頭,然後一腳將他給踩在地上,一邊用力碾壓著,一邊惡聲問道:“雲妃到底在哪裏?!要是再敢戲弄朕,朕立刻將你大卸八塊!”

    景天奕的腳力如此之大,不敢對抗的首領被踩在胸口的腳弄的連話都說不出,隻能漲紅著臉,趕緊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

    “狗東西——!”景天奕顧不得管他,一腳撤回,趕緊朝著那個方向快跑而去。

    這是一條沒有岔路的單行道,昏暗的油燈將景天奕的影子長長的拉在肮髒的牆壁之上,就好像一個禦風而起的妖怪一般,在空中飄忽不定的飛速前進著。

    很快的,單人牢房已經近在眼前,但是看著半開的牢房大門,景天奕心頭立刻“咯噔”一下。

    以最快的速度,景天奕拉開了半開的牢門,一句“舒兒”還沒有發出,牢房內慘烈的一幕已經赫然在目:不足十方的牢房內,已經被各種血肉碎塊給四麵染盡,而在牢房的正中央,一具已經無法分辨容貌的巨大身形直挺挺的躺著,已然沒有了呼吸。

    這具屍體一看就不是燕奇的,這讓景天奕稍稍放心,但是另外一個不安立刻湧上了他的心頭:這一幕明顯就是有人找上了燕奇,盡管他並不在這裏,但並不能夠說明燕奇已經安全了,要立刻找到他才可以。

    思索間,景天奕摸了摸牆麵上仍然還新鮮的血液,還有屍體那還沒有變冷的溫度,立刻判斷出,燕奇一定還沒有離開這裏許久。

    突然,那兩個與自己幾乎撞上的看守身影,浮上了景天奕的心頭。

    “不好!”景天奕心叫一聲,一頭撞翻了剛跟上的看守首領,也沒跟剛追上來的小喜子和暗衛多說什麽,立刻朝著來時的方向全速而去。

    “舒兒,一定不要死,一定要等著朕,朕立刻就會趕到你的身邊!”

    靠著腰牌,兩個看守順利的離開了天牢。

    就在兩人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之中時,小喜子才跟暗衛剛剛趕到天牢。

    兩人不敢停留,馬不停蹄的沿著陰影繼續移動著。

    就如景天奕猜測的一樣,這兩人其中一人就是燕奇,而另外一人,竟然是一直以來給燕奇送飯的那個聾啞人。

    而這件事情,也頗超乎燕奇的意料之外。

    就在燕奇被那個死刑犯大漢單手抓起重重撞在牆上一刻,燕奇手中的碗盤碎片已經非常準確的劃開了大漢的腕動脈。

    但是因為撞牆引起的劇烈疼痛,讓燕奇手頭失準,所以在大漢手腕上造成的傷口並不很深。隻是,這對一般人來說足以致命的傷口,卻根本無法阻止大漢的攻勢。

    大漢就好像瘋子一般,根本沒有感覺到手腕上的疼痛,隻是就那樣雙手掐著燕奇的脖子,將他給整個人懸空吊起。

    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襲來,燕奇顧不得多想,立刻就扔下了手中的碎瓷片,同時用膝頭和手肘攻擊大漢到。

    但是燕奇隻感到自己的攻擊好像打在一塊生硬的鐵塊上一般,根本毫無效果。

    窒息感越來越強,燕奇的攻擊很快就變得像是棉花一般。

    就在“死”這個字就要浮上燕奇心頭一瞬,大漢突然發出一聲嘶吼,然後燕奇就感到自己的脖子立刻一鬆,自己就這樣掉落在地麵的草鋪上。

    燕奇立刻大張口喘息著,一口新鮮的空氣入喉,燕奇立刻劇烈的咳嗽起來。

    稍稍回神,燕奇趕緊抬頭,卻赫然發現,如鐵塊般的大漢已經倒臥在一片血泊之中,而牢房和自己身上,都已經被散布的血肉沾滿,而在牢門處,送飯的聾啞人靜靜站立,看著坐在地上的燕奇。

    不等燕奇發問,對方便扔給燕奇一身看守的服裝,用嘶啞的聲音吩咐他趕緊換上,否則他大哥安排的計劃,恐怕很快就會失效的。

    燕奇從對方口中聽到了大哥這個詞,再加上剛被劫後餘生救下,不由得他不信,趕緊照做,並跟著逃出了天牢。

    而景天奕的到來,是最讓他意外的,擦肩而過的瞬間,燕奇幾乎心都要跳出來了,多虧有了起碼的易容,還有聾啞人給他用來消除血腥味的特殊香包,總算是勉強過關。

    現在想來,燕奇還不禁心頭一陣咚咚直跳,幾乎無法平靜下來。

    突然,聾啞人停下了腳步,燕奇也趕緊跟著停下,抬頭間,發現這裏竟然是一片曠野中的小樹林裏,兩匹駿馬正綁在樹幹上,靜靜的等候著。

    燕奇還不等道謝,聾啞人就已經除下了偽裝,並抹去了臉上的化妝,出現在燕奇眼前的這人,讓燕奇不禁目瞪口呆。

    “三弟,怎麽,不認得大哥了嗎?”恢複了原本樣貌的中年人,微笑著看著燕奇。

    “大哥?!阿舒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來救我……”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大哥任展宏,燕奇著實有些驚喜交加。

    “阿舒沒用,竟然連累大哥都要親自操勞……”燕奇趕緊想要道謝,但是很多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怎麽都無法出口了,頓時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了起來。

    “為三弟你做些小事算得了什麽,都是那些該死的奴才不中用,才讓三弟你吃了那麽多苦,大哥籌劃無方,應該向三弟你道歉才對。”任展宏溫柔的攬住了燕奇的肩膀,用力的拍著燕奇的後背寬慰他到。

    “大哥……”久違的溫情,讓燕奇眼圈一紅,登時語塞了起來。

    “好了,都是男子漢了,還哭的像什麽似的,羞不羞家,就要回家了,一切以後再聊。”任展宏重重的拍了拍燕奇的肩膀。

    好久沒被當做男人對待了,一下子燕奇還有些不太適應,哽咽著點了點頭,剛想要回應,卻發現自己的腳有些發麻起來。

    “怎麽了,三弟,腳麻了嗎?”看著原地愣神的燕奇,已經上馬的任展宏,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可能是很久沒跑這麽多路,所以麻了。”燕奇心中明明感覺不是這麽回事,但還是努力挪動著,但是那股麻木,卻開始飛快的在身上擴散開來,那感覺,就跟之前在玉陽宮中毒時一模一樣。

    “阿舒,把手給大哥,大哥拉你起來。”任展宏縱騎靠近,微笑著朝著燕奇伸出了左手。

    但是燕奇的雙手,卻怎麽都無法抬起,看著這樣的燕奇,任展宏眼神閃爍著,卻也沒有要繼續彎下腰的意思,看那神情,似乎正在緩緩的打量著燕奇,暗暗的估算著什麽。

    心頭一個“咯噔”,燕奇不敢相信似的抬頭看著正將手伸向自己的任展宏,滿眼的疑問想要尋求答案,但是與任展宏此刻的眼神接觸的一瞬,燕奇立刻就明白了,答案,已經不需要了。

    “大哥,要是阿舒哪裏做得不對,咱們兄弟兩個,總也有一句話說不巧的時候,做弟弟的,就在這裏先向你道個歉。”燕奇的神情嚴肅起來。

    “三弟你在說什麽,大哥為什麽不懂呢,來,把手給大哥。”任展宏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伸出的手臂已經收回,看向燕奇的眼神,也開始漸漸的得意起來。

    “大哥不愧是人中龍鳳,做弟弟的隻能自愧不如。隻是阿舒死在臨頭,大哥就請不要再相瞞了吧。”燕奇長長的舒了口氣,神情間頗為黯然。

    “大哥?!大哥也是你能叫的嗎?!”看到燕奇徹底無法掙動,任展宏神情立變,剛剛還氣度恢弘的男子,立刻就如同鬼魅附身一般:“老天保佑,你這個小畜生終於要死了,你可知道,這一天,我是等了多久。”

    看著任展宏的神情,已經有了一次相同經驗的燕奇,雖然心情也不能算好,但總算還是沒被嚇著,不過,看著之前已經列入值得依靠名單中的人,就這樣疏忽而變,燕奇真的已經有些忍受不了了。

    馬上的任展宏麵目猙獰,咬牙切齒的濤濤不絕道:“本來你被擄進宮的那天,就應該是你的死期,也不知道那幫蠢材哪裏錯了招,竟然讓你活著被景天奕給弄進了後宮,反而讓我的計劃棋差一招,不得不被家裏的糟老頭子給牽著鼻子走。”

    聽到這裏,燕奇心中一驚,記得他剛穿進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具身體口含鮮血,肌膚青白,他當時還覺得奇怪,但是初來乍到的新鮮感令他並未多想,如今看來,原來是自己穿到這具身體之初,原本的任展舒就已經被任展宏給害死了,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穿入,恐怕這麽多的後續和事情的真相,就要永遠石沉大海了。

    任展宏似乎認定了勝券在握,眼神中浮現起一絲洋洋得意,開始無話不說起來:“你可知道,要弄死你這個小畜生到底是有多難。先不要說你被擄進宮的那天,在宮中我明明也計劃了幾次,但卻每次都被景天奕那個混蛋給攪了局,不過,多虧你在這事上笨得要死,反而以為景天奕一直在折磨你,倒也給了我不少緩衝的時間。”

    任展宏的意思簡潔明了,就是想弄死燕奇。

    但是礙於高高的宮牆,又有景天奕對燕奇的刻意加護,所以任展宏幾次都沒能達成目的。

    如今他終於得了機會,臉上是說不出的快意。

    聽到這裏,燕奇不自禁的自怨自艾起來,他想起景天奕初時總喜歡限製他的自由,千雲殿外更是時時有侍衛把守;後來侍衛撤走,卻又換成了景天奕時時常伴身邊;就算景天奕禦駕親征,也要將中毒未愈的他帶在身側。

    任展宏提到的每一次計劃,燕奇卻一次都沒察覺,聯係到之前景天奕做的種種“怪異”舉動,如今看來,一切肯定都被景天奕給擋了。

    不過,他當時的言行,竟都被自己給誤會了,現在想起,一直蒙在鼓中不自知的自己,真的是如此可笑。

    從一開始,自己就知道在這個世界有生命危險,然而到頭來,自己懷疑過了所有人,提防著郝貴妃,疏遠著景天奕,甚至於連小喜子都懷疑過,卻沒想到,真正威脅他性命的敵人,竟然是任展舒的家人。

    可笑自己自以為聰明的提防了所有可疑的人,卻獨獨沒有提防過這個家人。

    想到這裏,燕奇一陣悵然!

    一股糾葛了憤懣哀傷的情緒在他的胸腹間填滿,心裏就像塞了一塊石頭,墜不落,吐不出。

    燕奇鬱鬱的神情落在眼中,任展宏得意非常:“郝景兒那個蠢女人,自以為聰明,卻隻能出一些不入流的招數,次次都無法置你於死地。就像巫蠱太後那次,我還特意在暗中幫了她一把,不想她竟白白浪費了我的助力,非但沒有弄死你,反而還差點將自己也給搭了進去,要不是那個太後寵著她,再加上景天奕對她的大哥顧念舊情,恐怕她有幾條命也不夠用的。”

    助力?聽到這個詞的瞬間,燕奇的腦中清明一閃,之前想不通的幾個疑問,忽然就串聯了起來。

    他一直是個倔脾氣,如今就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的,他有了上一次中毒的經驗,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且不知是不是因為中過一次相同毒素的關係,他似乎對這毒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沒有上次發作的那麽快了。

    但即使能堅持更多的時間,現在的境況下這一關恐怕也是很難過去了,所以燕奇自覺現在不是自責難過的時候,終於忍痛咬破自己的舌尖,讓自己努力的保持了一份清醒:“任展宏,既然我快死了,你要真是個男人,起碼也要給我個明白。”

    看著燕奇臉色已至青白,臉部肌肉已近僵硬,隻是硬挺著保持著清醒的樣子,任展宏心中那股被多年積壓的陰霾,就這樣痛快淋漓的透了出來。

    任展宏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好,你講!”

    “太後被厭勝,在當時的環境下,要想瞞過所有千雲殿的宮人與景天奕安排的那些侍衛,順利的把海兒的屍體與厭勝之物放入宮中栽贓,僅憑一個小卓子是不夠的,所以,這就是你提到的助力吧。”

    任展宏施舍般點了點頭。

    “看情形,小東子肯定是動了手的,他算是一個;而另一個……”燕奇哽了一哽,還是說了出來:“是小北子吧?”

    任展宏冷哼一聲:“郝景兒蠢笨,還以為自己安排的一切順理成章,她也不想想,就憑一個小卓子,怎麽可能做得了那麽許多。”

    燕奇亦點頭:“我當晚去找郝景兒,明明處處小心,卻還是中了毒,之前我還奇怪,如今卻是通了,那毒合該是在我去郝景兒那裏之前,就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