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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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現在還喜歡著他嗎?”燕奇也不知道為何, 看著給自己收針的任展琪, 突然問出了一個不可救藥的問題。
“我如果告訴你, 我現在很幸福,你就一定會相信嗎?”任展琪對燕奇的問題毫無情緒波動,收針的順序仍然準確而輕盈。
“你和景天奕之間的感情如何, 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一直以來,就是因為擋在其中的問題太多, 你們想的也太多, 才會造成了這麽多的麻煩。”任展琪將針放好,認真的看著燕奇:“我也曾經想過去找你, 跟你說些什麽, 但是, 後來我也漸漸的明白了, 這些事情,如果不是讓你自己身處其中, 做為身外人的我無論說什麽,都是毫無意義的,聽姐姐一句勸,阿舒,你現在應該自私些,然後問自己的心一句話,我喜歡他嗎?我願意嗎?這才是正途, 懂嗎,小傻瓜?!”
看著任展琪認真的眼神,燕奇若有所思的微微點了點頭,他很明白,此時此刻,任展琪的這句話,才是正解,至於其它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才對,好好休息吧。”任展琪輕輕的彈了一下燕奇的額頭,滿臉關愛的叮囑:“我就在外麵,有事就叫我。”
“嗯。”燕奇乖乖點頭,就好像回到了幼時乖乖仔聽姐姐話的模樣。
“阿舒?”就在要出門前,任展琪突然定住回頭。
“什麽?!”燕奇以為有重要的事忘記了。
“你這個愛哭鬼,如果睡不著的話,姐姐可以哄你哦,就像小時候那樣,隻要開口就好。”任展琪壞笑著,看著滿臉通紅的燕奇,也不等他回應,輕身離開。
明明身體很累,但是燕奇卻怎麽都睡不著,躺在床上的他輾轉反側,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流動著,每個人,每件事,特別是跟景天奕經曆的種種。
畢竟經曆過如此之多的事情,景天奕的關心,景天奕的霸道,景天奕與自己的過去、現在,日久相處,要說燕奇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這肯定是騙人的。
自己到底該怎麽辦?燕奇看著窗外的星空,無數次的拷問著自己的內心。
“如果舒兒你對過去這一段生活和這個京城還有些微的留戀,還願意在這裏生活的話,我,不,朕可以許你一個承諾,在我景天奕的剩餘一生中,江山第一,朕的命第二,而你,任展舒,則永遠都排在第三,誰都無可替代!”景天奕離開前的話和神情,突然在燕奇心頭跳動著。
燕奇突然起身:【九姑娘,現在任務進度多少。】
係統:【百分之九十九。】
燕奇沉吟:【隻剩下百分之一嗎?那是不是就意味著,無論我是否接受景天奕的感情,都會邁向結局?畢竟我記得,我的任務是保住自己的命不死,現在所有威脅我所穿之人性命的源頭都不在了,我的任務也就幾乎完成了,我的這個理解應該沒有問題吧。】
係統:【你的理解無誤。】
燕奇還有一點不解:【九姑娘,我穿的這個人,在我進來前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吧。】
係統:【是的。】
燕奇:【那麽我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後,這具身體會怎樣?】
係統:【被安排成意外身亡,塵歸塵,土歸土,雖然是快穿世界,也要接受因果律的約束。】
燕奇心頭一滯:【那麽說,隻有任務在快穿世界是特殊的。】
係統:【沒錯。】
“那這麽看來,與景天奕的這次一見,應該就是永別了。”九姑娘的回應讓燕奇突然感到,心頭的疑惑都已經不是問題了,隻是心中淡淡的,一絲惆悵卻怎麽都無法完全驅散,就這樣縈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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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一】
隻是去見他一麵,將一切說清楚罷了,我隻是要告訴他,我並沒有那麽喜歡他,所以,我要選擇遊曆天下,這樣,等我離開後,他應該就不會那麽難過了吧。
畢竟,我所穿的這具身體早已是個死人,就算留下來,完成任務的我一旦登出,留給他的也是一個悲劇,還不如就這樣離別,最起碼,離別時的回憶還是好的,他還可以抱有一絲的念想,畢竟,是我先離開的他,隻要想起我,他就不必總是那麽的自責。
而他還有後宮三千,隻要我離開了,不久之後,他應該就會淡忘了一切的,一定會的。
隻是,一想到要在沒人察覺的地方就這樣離開,空留下一具屍體,燕奇還是不禁有些感觸自憐,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跟景天奕告別後,先找個埋骨地,再脫離的好。
燕奇本想離開前找任展宏解決一下自己跟他的恩怨,特別是小北子的仇,但是一想到景天奕對自己的保證,再想想任展宏之後活著受的罪,似乎比立刻死掉更為糟糕,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疑問一除,燕奇立刻感到疲乏襲身,為了給明天的自己一個最好的狀態,燕奇不再固執,就這樣壓抑下心中的感覺,盡力睡去。
幾天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好覺了,身體和精神上,燕奇第一次感到如此清爽舒適。
早飯後,燕奇換了一身裝束,並稍微喬裝了一下,別了任展琪,辨好方向,騎馬朝著京城而去。
離別前,任展琪緊緊的抱住燕奇,許久這才分開,臨別時更是一反常態的千叮萬囑,似乎對燕奇的離開有所察覺似的。
看著這樣的任展琪,這個剛見到就要離別的唯一親人,這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姐姐,看向自己那充滿眷戀和關切的眼神,燕奇幾乎忍不住就要告訴她實情,但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好好的抱了抱她,還有自己的小外甥,這才上馬,揮著手依依不舍而去。
任展琪所住的地方竟然就在京郊,所以沒用多久,燕奇就已經看到了城牆的所在。
身上帶著景天奕留下的腰牌,燕奇也不怕被攔阻,但是騎著馬終究是太過顯眼,更不要說,昨晚京城一定是一片腥風血雨,此刻京城的審查一定更加嚴格。
燕奇決定將馬寄放在哪裏,就在他馳馬四顧時,“嗖——!”的破空聲突現。
燕奇隻感到後背一痛,然後整個人就突然從馬上重重摔下。
劇烈的痛楚,從傷口處立刻擴散開來,燕奇想要抬手,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燕奇想要發聲呼救,卻隻能聽到自己呻~吟~的聲音,眼前的一切正在漸漸的模糊,耳邊的聲音正在緩緩的遠去。
但是,一想到還沒能夠見到景天奕,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燕奇一咬牙,整個人的身子從地上猛的抬了一下,但是,卻還是因為氣力不夠,又再度重重的跌落地麵。
“難道,一切真的就要這樣結束嗎?”燕奇自責不已,但是開始模糊的意識,卻讓他連這個富餘都沒有了。
輕輕的觸地聲,隻見一個蒙麵人握著匕首,突然從樹上跳下,出現在燕奇的麵前。
“我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但是任展宏的遺願,一定要你死,我也隻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要怨,就去怨自己的命吧。”言畢,對方手中的匕首用力捅下,燕奇隻感到一陣劇痛,口中鮮血噴出,然後眼前便徹底一黑,就沒有了意識。
燕奇隻感到自己輕飄飄的,渾身暖洋洋的,但是卻懶得動彈,就好像浮在熱水泳池中一般,然後耳邊就開始響起了機械般的聲音。
【恭喜協力者,任務攻略度百分之百,任務已經完成,係統登出倒計時中,十、九、八……】
“這是什麽?任務完成?可是,我還沒有去見景天奕,還沒有告訴他,我沒事,隻是想離開而已,這樣的話,他見不到我,一定會擔心的。”盡管燕奇心中這樣想著,但是他的身心卻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處於近乎完全脫力的狀態。
【協力者“初次任務完成”榮譽達成,“任務完成完美度百分百”榮譽達成,“古裝攻略小達人”榮譽達成……五、四、三……】
“九姑娘,九姑娘?!讓我回去,再見景天奕一麵,讓我把那句話告訴他,否則我……”燕奇努力的掙紮,但是係統卻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隻有那冷冷的機械音在繼續著。
“我隻是想結束這一切而已,九姑娘,小九!讓我見他一麵,我隻想告訴他,我是喜歡他的,小九——!”
【係統登出結束,歡迎您的下次體驗,謝謝。】
燕奇隻感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千雲殿內,景天奕在這裏又靜靜的等了一整天。
小喜子在一旁陪伴著,看著景天奕孤寂的背影,無數次想要開口,但卻都被那背影給阻止。
日出至日落,日落又日出,不知多了多久,任展舒終究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人知曉他的消息,一個月來,景天奕就這樣站在千雲殿的院裏,看著太陽的升起,目送夕陽的下落,每一日都不曾間斷。
終於有一天,景天奕閉眼,長長的歎出一口氣,回頭再看了這裏一眼,不舍的離開。
而在他的身後,千雲殿的大門重重的關上,並從那一天起,再也沒有打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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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二】
窗外的月光今晚似乎顯得格外皎潔,既然睡不著,燕奇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門朝著外麵走去。
這裏似乎是一個類似尼姑庵一般的地方,但是外麵卻又沒有供奉任何的神像,隻是感覺一切都布置的格外冷清寡淡,就好像這裏的主人已經徹底的清心寡欲一般。
燕奇正掃視著外廳的布置,卻突然被“噓”了一聲,循聲看去,卻發現任展琪正在一間房門半開的房間裏躺著,而在她的身側,一個大約四歲左右的孩子正甜甜的睡著。
燕奇趕緊噤聲,小心翼翼的沿著門戶來到了庭院裏。
庭院裏雖然隻有一張圓形石桌和幾個石墩子,但是花樹草株卻種植了不少,布置間頗具匠心。
沿著菊花擺成的小路,燕奇來到了池塘旁的涼亭,靜靜的坐了下來。
夜風微涼,蟲鳴菊香,朦朧的月色籠著水麵,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夢境似的。
對景天奕,見與不見,已經不是一個問題,燕奇躊躇的,是見完之後的事情,隻是現在看來,自己與景天奕的另外一次離別,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聽姐姐一句勸,阿舒,你現在應該自私些,然後問自己的心一句話,我喜歡他嗎?我願意嗎?這才是正途,懂嗎,小傻瓜?!”
任展琪之前的勸解在側,讓燕奇立刻不禁心中通透了許多。
是啊,既然結局已經是注定的,為什麽不能讓過程變得更加享受,更加讓所有人沒有遺憾呢。
看著美麗的月色,燕奇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燕奇本想離開前找任展宏解決一下自己跟他的恩怨,特別是小北子的仇,但是一想到景天奕對自己的保證,再想想任展宏之後活著受的罪,似乎比立刻死掉更為糟糕,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隱約間,燕奇似乎聽到了馬蹄落地的震動聲,好像有什麽人正在急急的朝著這邊而來的樣子。
燕奇嚐試著貼地聽了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難道是景天奕?!”燕奇心頭突然這樣想到,不知為何,他的心頭湧起了一陣想見景天奕的強烈衝動,於是趕緊起身,朝著院落外走去。
院門就在眼前,雖然並不能看清,但是果然遠遠的,塵土裹挾下,雅雲錐的身形幾乎隱約可見。
“景天奕這個混蛋,我好不容易剛哄睡了孩子,他竟然就給我來添亂。”門口處,抱著哭鬧的孩子的任展琪正抱怨著走了過來。
燕奇顧不得許多,心頭一喜,剛要抬手,卻遙遙的看到景天奕在馬上揮手,並高呼著:“……舒兒……小……殺……”
“什麽?!”燕奇趕緊前行而去,想聽清楚景天奕在說些什麽,就在這時,一道破空聲中,燕奇隻感到後背一涼,低頭間,一個沾血的箭頭就已經破出胸膛露了出來。
“這……”燕奇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在他的眼前,月亮卻仍然是如此的皎潔。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一片血雨突然飛濺半空,劃出一幕淒慘的血紅之痕。
“立刻搜索周邊,一個刺客都不許放過!”隨著不時的慘叫聲起,景天奕的聲音來到了燕奇不遠的地方,可是,已經無法轉頭的燕奇,卻仍然隻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眼皮沉重無比,燕奇想要堅持著,最起碼,要再看景天奕一眼,但是,眼睛卻根本不聽他的指揮,就這樣重重的閉上,無論他怎麽努力,都不肯再度睜開。
【恭喜協力者,任務攻略度百分之百,任務已經完成,係統登出倒計時中,十、九、八……】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後一眼,竟然是天上的殘月和猩紅的血雨。
“舒兒?!舒兒?!”景天奕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燕奇想要開口,但是卻已經無能回應。
【協力者“初次任務完成”榮譽達成,“任務完成完美度百分百”榮譽達成,“古裝攻略小達人”榮譽達成……五、四、三……】
“你堅持一下,朕這就帶你去找太醫!”那個溫暖而有力的臂膀,帶著自己一躍上馬:“都怪朕,被半路狙擊,等意識到這裏有危險趕來,卻……朕一開始就不應該離開你身邊的……”喃喃的自責聲,帶著淡淡的哽咽,盡管無法看到,但是燕奇卻仍然能夠在腦海中補出景天奕此刻的神情。
“這不怪你,天奕,真的,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隻不過這個結局,比預定的,來的早了一些……”燕奇好想將這些話說給景天奕聽,景天奕此刻的心跳,是如此的淩亂而自責,而自己的身體,卻正在漸漸的失去溫度中。
“九姑娘,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讓我跟他說句話,小九!一句就好,真的,隻是一句話……”燕奇的懇求,卻被係統冰冷的無視。
【係統登出結束,歡迎您的下次體驗,謝謝。】
【滋——!】
燕奇隻感到視界完全一黑,意識就徹底消失了。
……
懷中的身體已經冷了,景天奕終於慢慢的停下馬來,癡癡的看著愛人嘴角那已經凝固的一抹嬌豔。
他的舒兒還沒有回答他,到底恨不恨他,他的舒兒也沒有告訴他,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上他。他的舒兒亦沒有回答他,願不願意陪他度過以後漫漫寂寞長夜,讓他來保護他。
但是他的舒兒永遠也無法告訴他了。
景天奕似乎魔怔了一般,一遍遍的用顫抖的手掌撫摸著燕奇的臉,似乎隻要他這樣不停的撫摸,就能將他手掌間的一點暖意,傳到燕奇的身上一般。
恍惚間,依稀回到了當年,他似乎看到,七歲的小任展舒梳著嬌俏的雙丫髻,踩著隆冬的積雪如雪中的精靈一般走到他的麵前,俏麗的小臉被凍得通紅,明明冷得有些發抖,卻笑著從懷中捧出了一捧嫩粉的臘梅花苞,小心的舉到他的麵前:“你不開心嗎?那這個送給你,你就把煩惱都忘了吧!”
當年的聲音依稀還在耳邊回蕩,仿佛聽得仍是那麽真切,景天奕在那一年丟了他的真心,從此念念不忘,還因此錯把雙胞的姐姐接到了宮中,自己是好不容易才重得了真正的心愛之人。
隻是,長大後的少年,雖然名聲在外,傳言溫良恭謹有禮,而真見著了,卻仍然是當年的頑皮模樣。
而他本以為自己經過歲月的沉澱,對七歲少年的感情已經淡了,但是真見到了,卻越來越喜歡。
可是,在那吃人的後宮中,他那樣顯然是不行的,於是,調~教~了,讓他守禮,用了有些激烈的方法將他收服,之後一路保他,暗暗的嗬護他,一點一點的讓他對自己敞開內心。
自己是那麽的喜歡著他啊,所以忍不住還是強占了他,但是自己事後雖然愧疚,卻並不後悔,反而心中滿滿的幸福!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呢!
我的舒兒,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都是黑白色的,直到遇到你之後,我的世界才重新有了色彩!
回憶一幕一幕,在我的眼前劃過……我曾經以為,雖然我江山不穩,每一步都戰戰兢兢,但是有你陪我,我會幸福。
但是眼前,在我就要穩固江山,以為終於要得到正真的幸福的時候,你卻離我而去了!
多年前,我求而不得,等你長大,而多年後,心愛的人兒就在我的懷中,我卻要永遠的失去你了。
七歲的任展舒再一次走到如今一手血色的景天奕麵前:“你不開心嗎?那這個送給你,你就把煩惱都忘了吧……忘了吧……”
景天奕一瞬間難過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滾燙的淚水潸然而下,他仿佛喘不過氣來,以至於痛得彎下了腰去,與燕奇的身體一起從馬上跌落。
一片塵埃之中,景天奕緊緊的摟住懷中漸漸冰冷的身體,揉入骨血中一般,深深的埋下頭去。
一瞬間,痛徹心扉!
身邊人流如織,卻攪不到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天大地大,卻容不下這一顆碎裂的真心。
這一方天地中,英俊的帝王錦衣似血,悲痛難抑。
有序的皇城衛隊趕將上來,將人群悄悄的驅散,靜靜的默立一旁,卻不敢上前打擾到帝王的悲傷。
景天奕發出悲聲,那聲音悲傷難抑,讓人聞之幾乎心碎。
滿目的鮮血,讓人不敢去看,去聽,去想。隻有一代帝王那絕望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原來,帝王也是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心愛之人,也會悲傷心痛。
他雖高高在上,卻不是那廟堂的泥塑木偶,世人看到了一代帝王的真情,沒有人不為之動容!
所以,城衛們都沉默著。
景天奕抱著已經死去多時的燕奇,就像抱著一件世間無二的珍寶,一縷微風輕輕的卷了起來,在景天奕的衣角邊打了一個小小的漩渦,輕柔的撩起了悲傷帝王的衣袍,景天奕似有所覺,一瞬間驚訝的抬起頭來,那微風溫柔的拂過他的臉頰,就像燕奇在對他留戀的親吻,他忍不住抬起手來,想抓住什麽,然而那風卻在他的指間散了……
就像一個靈魂的逝去,不可回頭,也不可阻止。
仿佛什麽,都留不住。
景天奕愣愣的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又看了看懷中的燕奇,臉上的表情終於寸寸碎裂,江山綿延萬裏,卻容不下我對你的一段情嗎?
胸口激蕩鼓脹,一口鮮血終於噴口而出,景天奕涕淚橫流:我付出這麽多,保下了一朝江山,卻獨獨保不下你。舒兒,你告訴我,我做的這一切,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祖宗基業,我的所有犧牲,都對嗎?!
這世間,沒了你,我活著還要何快樂?!從此我就死了,做那一灘行屍般的走肉,然而我又不能隨你而去,曆三代而累積的宏願,需在我這一代完成……
舒兒,你走了,我亦隨你走了吧,獨留下這具空殼留存於世間,苟延殘喘……我心裏的苦,你可知道?
禁衛首領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皇上,請保重龍體,人死不能複生,……江山社稷,還等著您哪!”
景天奕呆呆的抬起頭來,眼神一片空茫。
他怔愣良久,又再次低下頭去,癡癡的看著燕奇的臉。
啊,是了,舒兒,你是怪我吧,怪我隻顧著江山社稷,把你排在第三位,怪我不顧你的意願把你強行擄進宮廷,得到了你又沒好好待你,所以……景天奕輕輕的道:“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舒兒,懲罰我沒有對你坦誠,懲罰我對你不夠專一,懲罰我對你的隱瞞,懲罰我的一切!”
“可是舒兒,我現在醒悟了,我後悔了,你能回來嗎?!我不再自以為是了,我也不再端著架子了,除了祖宗社稷我不能違背,其餘的我都對你坦誠相待,你願意回來嗎?!”
景天奕如癡了一般,不住的碎碎念著,口中噴出的鮮血在嘴角凝固出一抹鮮豔的血色,讓他臉色顯得蒼白如鬼。
隱約間,他似乎冥冥之中看見燕奇站在一片虛空之中,如花容顏,一如昔日模樣,顰笑間,俏然回首,容顏依舊鮮亮活潑,輕語而問:“你,就那麽喜歡我嗎?!”
景天奕哽咽的點了點頭。
燕奇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江山廣袤,社稷任重,景天奕,你保重吧!”
禁衛首領看著憔悴的帝王抬起臉來,對著虛空中的一點露出微笑,然後身體猛地晃了晃,終於轟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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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天正帝景天奕,一生勵精圖治,四海匡平,百姓敬仰,是一位難得的明君英主。隻是一生孤獨,不善言笑,子嗣稀薄,膝下僅育有一子,取名為奕舒,悉心教導,且終其一生未再立後。
奕舒的生母童妃,誕下皇嗣後升為貴妃,一生與天正帝相敬如賓,安享晚年。
原郝氏貴妃,曾傳出不潔傳言,被太後所不喜,一生禁足於玉陽宮中,雖封號未奪,然終生不得朝覲天顏,身有殘疾,一根臂膀不能移動,後得癡病,於一雨夜哀嚎不止,通宵達旦至淩晨時分嘔血數升而亡。
天正三年的一場世家嘩變,叛亂的世家皆已夷族,朝廷格局從此改變,寒門庶子朝路漸開,不拘一格重用人才之舉漸盛。
嘩變之後,曾權傾一時的任司空突然告老還鄉,天正帝再三挽留後應允,封地賜爵令其頤養天年。
郝大將軍也同時上朝請貶,理由是禦妹無方,家教不嚴,令宮禁家規蒙羞,景天奕於三日後應允,收回虎符,改大將軍為南疆侯,特設明禮司供其一展所長。
任司空長子任展宏,於世家嘩變兩月後,在侍父返鄉途中莫名暴斃,死因不明,正史野史皆不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