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裏一片靜謐。

    到場的主演和助理們一一坐在提前準備好的椅子上，也都一言不發。

    見人到齊，製片人手一揮，讓助理把房間門關上，直接開口，道：“今天晚上占用大家一點休息時間，開個會。至於開會的原因，我想大家現在應該都知道，就是今天網絡上突然爆出關於我們劇組和主演的一些負麵消息。”

    他的聲音聽起來倒還算平靜，卻比憤怒更能帶給他們壓力。

    陶然眼神的餘光瞟著到場的其他人，突然聯想起上學的時候，老師們會在放學後，將某些調皮搗蛋的孩子叫到辦公室單獨教育。她這麽想著，竟覺得現在的狀況好笑起來。

    她低下頭，咬著嘴唇憋住笑，聽製片人繼續道：“這些消息中，還包括劇組內明確要求不允許對外透露的信息，比如通告單，比如演員們的日程安排，甚至還有拍戲的進度。在劇組成立，與所有人簽合同時，我們已經說過，關於這部戲的宣傳，會由劇組本身的宣傳部門策劃執行，任何未經劇組同意而擅自披露劇組內部拍攝信息的，都屬於違反合同條款的違約行為，劇組將有權利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包括要求責任人支付違約金、賠償因為違約行為而造成的劇組的損失，以及承擔劇組為了減少損失而支付的合理費用。”

    製片人傳達的是來自投資方的意見，接下來是楊導。

    他說：“不知道各位看過沒有，網上掛出來的通告單，是給群演以外的所有演員的。針對服化道、攝像、燈光等部門的通告單的格式、內容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很確定，這次的事情肯定是演員或者演員的助理做的。醜話說在前頭，這種行為嚴重影響了劇組的正常拍攝和運作，我們肯定會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希望大家引以為戒，注意自己的保密義務。”

    陶然第一次知道，原來演員們和其他部門的通告單竟然還不一樣。

    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侯芸和賈凱，發現兩人的臉上都沒什麽血色。她想起前幾天注意到的情況，莫名覺得，這事兒一定和他們有關係，尤其是侯芸，嫌疑最大。

    楊導和製片最後也沒說太多，仿佛真的隻是向他們通知這件事，既沒說是誰做了，也沒說具體要怎麽處理。不過陶然相信，如果真是侯芸或賈凱在背後捅出的這個事兒，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慌了。

    微博上，關於湯如帆大幅度使用替身的新聞已引起了大範圍的議論。除了她的部分鐵杆粉絲，大多數人都相信，湯如帆的確是大規模使用了替身。

    有個網友，甚至將《無雙》劇組開機以來，有關湯如帆的新聞通稿全部整理到一起。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至少有五天在拍攝真人秀綜藝節目，參加過兩個廣告的拍攝也占用了兩天，還出席過幾次宣傳活動，林林總總加起來，她至多隻有十天能夠在劇組。簡單估算，湯如帆親自出鏡拍攝《無雙》的時間已經低於總拍攝時間的三分之一了。

    這些通稿都是中娛公司自己發的，誰都無法否認。

    當然，也有人表示，關於演員使用替身的規範一無強製性、二僅針對電影行業，以此來評價電視劇演員有些不合理。

    還有人將侯芸和賈凱近期的微博翻出來，裏麵有許多兩人在劇組拍攝期間的自拍或互拍，卻從來沒有任何照片中出現過湯如帆或她的工作人員。有些人——主要是侯芸的粉絲——將這些照片作為輔證，證明湯如帆平時一定很少出現在劇組。

    照片中有侯芸頂著黑眼圈早起的、夜幕降臨才收工的、熱天穿冬裝的、降溫後泡水淋雨的……她拍攝時的辛苦和努力體現得淋漓盡致，加上她本人年紀不大，一點淡妝加美顏也能看起來清純可愛，倒是吸引了一票路人。

    別的不說，比起湯如帆，侯芸至少親自出鏡拍攝啊。

    或許是因為對侯芸有懷疑的緣故，陶然看見那些換著花樣誇獎侯芸的評論，總覺得可能是她事先找好的水軍。

    讓她沒想到的是，沈休竟然在其中也無緣無故地中槍。

    不知道是湯如帆的粉絲還是捧侯芸的人，抑或是別的什麽人，他們指出，在那些“證明”湯如帆本人很少出現在劇組的照片裏，戲份同樣不少的沈休也沒有出現過。他本人的官方微博更是除了剛開通時的那兩條以外，再也沒發過任何照片或消息。說不定，沈休也一樣找了替身，沒有親自出演。

    當然，沈休如今沒有什麽關注度，雖然這些人特意將他拉出來，也沒能引起什麽關注，陶然都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失落了。

    第二天，沈休等人到達片場時，就看見湯如帆的助理正站在她的化妝間外。

    楊導並不在室外，恐怕正和她在化妝間裏說話。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化妝間的門才打開。除了他們倆以外，還有前一天晚上就已經趕來的製片人、湯如帆的經紀人、中娛公司負責《無雙》製作的聯係人、劇組分管宣傳的副導。

    當天上午，劇組的官方微博就發布了公告，主要內容就是澄清網上對湯如帆的“誤解”。

    劇組表示，湯如帆本人參與了大部分劇集的拍攝，態度認真，是非常敬業的女演員。至於網上關於湯如帆日程的一些討論，劇組表示，考慮到湯如帆的檔期，女主角的大部分拍攝任務都放在中後期，劇組隻會在必要的情況下適度、合理地使用替身演員，絕不會有任何欺騙觀眾的行為。希望觀眾們在電視劇播出時，檢驗劇組和湯如帆的表現，現在不要相信網絡上的一些不實傳言。

    湯如帆和楊導第一時間轉發了這一條公告，接著，是與湯如帆同公司的賈凱，以及來自簡珊工作室的三人，包括侯芸本人。

    沈休也接到王樂彬的消息，說劇組聯係了他，希望沈休能與劇組保持一致，發消息支持湯如帆。

    他沒多想，便按照王樂彬的建議，轉發了公告，並配上一句話：“帆姐@湯如帆v 演技很棒，和她一起拍戲學到了很多[玫瑰][玫瑰][玫瑰]”。

    中午休息時，簡珊本人更是親自來到片場，親親熱熱地和湯如帆說了好幾句話。可她看見自己公司的侯芸時，卻異常冷淡，隻是點了點頭，和剛開機時腦袋湊在一起拍照的樣子截然不同。

    侯芸的臉色很差，眼神中的驚慌沒有一絲掩飾，她直勾勾地盯著簡珊，好幾次想上前說話都被簡珊的助理攔下。

    她最後便一個人木木地站在人群後麵，臉上的妝容還是一樣精致，隻是精氣神都好似被抽空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驅殼，如同人形的木偶。

    陶然想，看樣子，始作俑者就是侯芸了。

    從那之後，賈凱和鄭軒漸漸減少了和她的互動，粉絲們倒是惋惜過cp怎麽發糖越來越少了，但也很快就習慣。

    僅僅兩天時間，侯芸這個女二號在劇組裏的存在感就迅速弱下去了，比起一些戲份較多的配角還不如。陶然甚至看見，她的助理走路都低著頭避開人群，完全不複以往的活潑。

    群演們對組內發生的變故不敢多嘴亂說什麽，一些小演員和場工則膽子大些。

    陶然自己就親耳聽到過有人說侯芸“心比天高”、“沒有自知之明”、“心機x”，什麽“整天不想著好好演戲，淨琢磨歪門邪道”，“她以為她是誰，比湯如帆差遠了，還想踩著人家上位”。

    陶然每一次都默默地走開，可心情還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些影響。

    沈休很快就發現，陶然突然變得“黏人”了，又開始每天緊跟在自己身後，能不去其他地方就不去。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又有人騷擾她了？

    陶然聽到沈休的擔心，笑起來：“這種事哪有那麽多？我就是一個小助理，人家才懶得理我呢。”

    “那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陶然嘟起嘴，嚐試著組織語言描述自己的想法，“其實就是關於侯芸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怎麽看待相關的所有人和事。”

    陶然抬著頭，看向沈休，雙眼中是顯見的迷茫、疑惑。

    “我知道，侯芸做的不對，她不該為了自己故意踩湯如帆，不該違背合同向公眾爆料劇組的事。可是湯如帆她的的確確用了替身，也用了很多，還會繼續用下去，這難道就是對的嗎？

    “我知道，楊導也好、製片人也好，他們都要對投資人負責，一切要為了劇服務，可是難道就一定要幫助湯如帆嗎？一定要向公眾撒謊嗎？

    “明明、明明她做錯了呀！為什麽她不會受到懲罰呢？

    “現在的處理方式，真的公平嗎？真的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好幾個事情想說，麻煩小天使們看一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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