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機婊嫡女的反派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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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去長公主府赴宴回來,已經三四日了。於羽腿傷處仍裹著厚厚的藥纏,雖那日玉王冷淡而生硬地讓醫女將那烈酒一般的傷藥在她腿上擦了兩遍的作為讓於羽疼的略有些惱火,但那些藥顯然是極好的,才幾日,於羽的傷已經隱隱愈合了。

    臨走,玉王還沒甚表情地留下一盒子膏藥,說是可以去疤。

    於羽暗想著玉王俊美無濤的麵目和他終日坐於椅上的雙膝,默默把心裏那一點微弱的不虞壓下去了。

    這位玉王,除了對她比對別人冷了點,除了不近人情不夠憐花惜玉之外,姑且算是個好人吧。

    ……

    於羽在自己閣裏安靜養傷,府裏其他地方,卻格外的熱鬧。

    西寧候府三姑娘於秋得了端淳長公主的青眼。闔京都知道了。隨著的,大姑娘於羽的偽善麵目和侯夫人的端莊大度,也一並被撕了下來。京中,於羽最近風名很差。

    ——就在那日從長公主府回來,本就看女兒受傷十分氣憤的侯夫人在兩個庶女添油加醋的挑撥之下,一怒打了於秋一巴掌,還罰了於秋去跪佛庵。

    這本沒什麽,侯夫人脾氣狠慣了,罰府裏庶出子女不止這一回,直教跪一夜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偏偏就在第二日早上,長公主府來了人,郡主親自前來,說要請於秋姑娘去府上小住兩天,給郡主作伴。

    於秋從佛庵出來,沒梳洗,甚至連衣衫也未換地見了郡主。

    還是昨日宴上的水紅紗裙,綁著白紗的腳踝仍在,甚至凍了一夜發白的麵上隱隱有五指指紋,一團殷紅,清晰可見。

    郡主當著侯夫人的麵觸了觸於秋額頭,眨了眨眼睛嬌呼一聲:“呀,三姑娘額頭這麽冰,麵上卻蒼白又有酡紅,可不是感染了風寒?”

    說完又扭頭看向候夫人:“昨日大姑娘跳舞不小心帶倒了三姑娘,三姑娘扭了腳,傷處還都是玉王舅舅給看的診,這怎的,回到府裏,三姑娘似乎沒睡好,還受了罰?”

    侯夫人麵上不怎麽掛的住了,卻仍是落落大方的笑:“郡主說笑,我何曾罰過這丫頭了,這不是昨日回來,我一時想起過幾日要去南山寺拜佛,想讓府裏幾個姑娘都抄寫些佛經帶去,結果這丫頭心急,一刻都等不得,怕是昨夜在佛庵抄經文吹了些風。”

    於秋心裏都要為侯夫人這個漂亮的開脫鼓掌了。

    但迎著郡主黑白分明的眸子,她譏嘲一笑,又倏忽半垂下頭,掐緊了指尖。

    口裏卻是溫婉回道:“是於秋心急,惹了郡主擔憂了。夫人讓我們抄佛經,於秋自然不敢怠慢。”

    侯夫人一梗。後槽牙都禁不住咬了一咬。

    夫人讓抄佛經,不敢怠慢,哈,明著順承她的話背地裏又構陷她呢!好一個於秋,沒發現,這丫頭嘴還厲地狠!

    郡主看了眼侯夫人沉下的臉,又瞧了瞧於秋抿的緊緊的唇,眸裏閃過一些什麽。

    但麵上,卻很是端著,隻微微蹙了眉,狀似擔憂:“玉王舅舅不是叮囑過三姑娘,這腳不能動,在佛庵抄經,豈不是跪壓了一夜。”

    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派嬌俏爛漫,“得,我還是過些日子等你腳好了再來邀你去公主府。”

    “這幾日啊,你就和大姑娘好好養傷,抄佛經的事,大姑娘都未急,你急什麽。”郡主坐的久了,低頭瞅了眼泛麻的腿,微微晃了晃,這才看向旁坐的侯夫人:“您說是吧夫人?”

    ……

    次日,公主府又送來一些傷藥補品,被公主府的嬤嬤看著,送去了於秋院裏。

    端淳長公主在京中地位根本不用贅述,常年累月的,都幾乎沒有聽說她府裏與別府相往來,但這一回,雖說是愛玩鬧的郡主所為,也極不尋常了。

    這些動作和那日宴會回來的貴女們口中傳出去的消息,都把於家兩姐妹推入了風口浪尖。

    於秋,眾人是嫉妒她這般好運,但於羽,玩弄心計不能容人的聲名可是出去了,連帶著的德性汙點都被扒開了放大了,貴女圈裏不一定旁人都做的比於羽好,但誰讓於羽之前那般愛出風頭愛標榜自己的才德出眾呢。

    甚至於郡主去拜會了西寧候府之後,西寧候夫人苛待庶女為長不仁,將一個庶女打壓送到莊子上散養十年的風聲,也走漏出來。

    輿論一麵倒向於秋。

    她從莊子上被接回來的消息散開,卻少有人指責攻訐她是沒教養的野丫頭。長公主的庇佑是一方麵,她在京中貴女圈的首秀之成功也是另一方麵。

    西寧候去瞧了於秋,賞了許多東西,甚至連於秋的院子都搬了,添了丫鬟,置了衣服,老夫人還特意叫了她去敘話。

    這都是因著長公主。

    旁人不知道長公主為何對於秋這麽不同一般,於羽卻是知道。

    郡主是長公主的小女兒,是長公主府的唯一的郡主,但其實,多年以前,長公主還有一個女兒,死於豆蔻年華。

    長公主是二嫁之人,嫁的第一個丈夫是當年奪皇位時,跟當今皇帝爭位的對手的心腹。那樁婚姻是長公主為了胞弟所做的犧牲。她去做了內應,做了細作。

    後來當今即位,長公主的第一任丈夫被滿門抄斬。長公主七歲的兒子死於那場變故,長女保下了,但沒過一年,那位已經拿了封號的郡主自盡身亡。

    年僅三十一歲的長公主,失夫失子失女。

    後來,皇帝做主,招了朝中一位喪了嫡妻的男子給長公主做駙馬,那男子有兒有女,長公主卻也沒心情在乎了,隻在生下郡主後,讓皇帝新賜了一座公主府住了進去,沒帶駙馬。

    新修的長公主府裏有一座樓台,專修給那位夭折了的郡主,裏麵保存著那位郡主的舊物,甚至還有極多的畫像。

    劇情裏,於秋被邀著住進長公主府後,偶然撞進了那樓台裏,還見到了正在樓裏的長公主。

    此後,長公主當真將對已逝女兒的愧疚哀思全放在於秋身上了。

    長公主是劇情裏於秋最大的金手指。從頭至尾。

    於羽邊想著劇情邊聽著紫蕊在旁邊的請示:“……夫人說讓小姐小心著傷處,多帶幾個人也是使得的,府裏的幾位小姐都去,一應事物都安排好了,小姐注意自個就好。”

    四月初七是南山寺的大廟會,侯夫人之前在郡主麵前推說的讓府裏姑娘抄經也不是幌子,這回,府裏所有姑娘都要跟著去。

    小八提醒於羽:“劇情進度百分之三十五了。”

    於羽點點頭:“知道了。”

    於秋前幾天被接去了公主府。

    在西寧候府一行去上廟當天早上,她便會回來,坐著郡主的車駕被送回來,羨煞旁人。便是侯夫人當場便氣狠了,卻也無可奈何。

    劇情穩定地朝著它固有的方向呼嘯而去。

    四月初七這一天很快到了,西寧候府老夫人都準備一同前去,最前麵的車駕,便是老夫人的,為確保一行女眷的安全,世子也被喚了來。

    常行走在太子跟前的西寧候世子,精明能幹,圓滑世故,源自西寧候的血脈讓他心性淡薄,於羽縱是他的胞妹,兩人之間也並不極熟絡,但自然,他對這個胞妹也是十分看重的。

    ——因為利益。

    “小妹,太子殿下前些日子還問起了你。這回去南山寺,太子也在,你養傷這麽久,殿下也賞了不少的東西,這回正好去謝個恩?”

    他站在於羽的車駕跟前,笑著跟於羽說話。

    僅看麵皮,西寧候世子還是極俊秀的。迎著他眼底的暗光,於羽長睫翹了翹,恰到好處地展露出一抹驚訝和喜悅:“太子殿下也去?”

    “是,陛下的旨意,太子要去和致遠方丈論禪。”

    太子桀驁自負,祁王陰狠隱忍,秦王低調厚重。

    這品性,已足夠說明日後的事了。第一世祁王勝了,勝在他的狠辣陰毒,第二世秦王勝了,勝在他的沉穩大氣。

    太子太子,貴就貴在這身份和皇帝的看重。目前這個階段,他還是得盛寵的。不過顯然,皇帝也想磨磨太子的性子了。

    於羽被世子扶著上了車駕,手上尚還未鬆開世子的劍袖,世子忽的附下身子,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句話。

    喁喁耳語,幾個字便息了聲,落在方寸空間裏,旁人窺不見一星半點。

    於羽手指顫了顫,回頭看向他,先是驚訝愕然,再是激動:“我知道怎麽做了哥哥。”

    世子看著她麵上的紅暈和眼底的傲氣,放心的點了點頭。

    這個妹妹他知道,眼界短淺,但好在生了張好皮囊,被家人捧慣了,也是個心氣高的,京都的男子都看不上,對太子妃位卻是誌在必得。

    這種野心很愚蠢,更是愚妄,但正合他意。

    ……

    西寧候的車駕浩浩蕩蕩駛著,於秋坐在老夫人車駕裏,陪著老夫人說話。

    這是幾個庶女期盼不來的寵愛,於秋盡心侍奉著,邊應對著老夫人關於長公主的盤問,邊思考這一行西寧候侯夫人的用意和陰謀。

    南山寺這場廟會很多人會在,太子,祁王,謝家姑娘,公主府……

    於羽拖著腿上傷處也要來,還不顧這些日子外麵的風言風語了,嗬,顯然是衝著太子而去,也算是是她行事的風範。但幾位庶女也跟著,顯然是別有所謀。

    但不管怎樣,這是她今生第一次見祁王啊,那個將她欺騙個徹底,還下了旨意賜死她的男人。

    佛家說,因果報應,若真如此,南山寺的古佛在列,就該瞧著那些手上沾滿了血液和汙穢的人,永墜地獄火海,報應難消。

    ……

    從京都到南山寺車程五個時辰,到時日頭剛落。

    南山寺最負盛名,前來添香火的,多有京中貴族列士,為別於市井布衣之普通百姓,有貴人來了,都特地清場。拾階而上,寺門前已有沙彌清了道候著。

    西寧候府一眾女眷被安排在後山東排廂房,兩處院子,一處給老夫人和侯夫人,另一處,給府裏的幾位姑娘。

    這處隔了不遠,有幾家相熟的世家,侯夫人還派人去問候了一番。夜裏,除了關於居室的位置問題幾個庶女吵嚷了一番,倒是一派平靜。

    於秋住在最外圍最偏僻的位置。

    夜已過半,烏瓦被人輕踩著發出嚓的一聲,某處廂房裏,陡然沉沉砸落個什麽,微微震醒了屋裏睡著的人。

    “誰?”於秋下了榻。

    那處呼吸一滯,黑影閃落,於秋冷汗涔涔著,背部被迫後靠地抵在一人的肩處,她的脖頸,已經被扼住。

    來人的手帶著劍繭,捏在她的脖頸上,並不十分用力卻帶著極大的壓迫,不消想,若是她有什麽動作,這隻手會立刻擰斷她的頸項。

    這不是她的臆測,而是真正的,帶著犀利感知的直覺。這個人,定然是沾過人命的,還不少。

    氣氛僵持著,身後有濃厚的血腥味傳來,甚至扼住她脖頸的手也是濕涼的。黑夜是種掩飾,這人如今的氣勢太甚,仿佛帶著血煞死氣,於秋隻覺自己手心都一片冰涼。

    她不能死在這裏!

    閉了閉眼,忍耐著,於秋試探性地出聲:“你受了重傷,南山寺晚上是戒嚴的,你下不了山。”

    黑暗裏的那人沒有動靜,但他手指也沒有收力,於秋定了定心神,“我這裏有傷藥。”

    於秋感覺地到身後人的氣息在變亂,這人傷勢很重。今日太子要來,南山寺已經清場了,除了貴族子弟再無人能上來了,這人身份很可疑,但憑他沒有直接殺了她,便說明跟他還有可以談判的空間。

    於秋道:“你挾持我,沒有任何作用。但我可以幫你。”

    “若是再等著有人尋來了,就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