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陰狠細作的反派日常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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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暗影裏, 少昊帝橫抱著織奔了出來。方離開帳篷兩步, 他便有些不支的跪倒下去,正在巡視的耶律士兵聽到動靜,迅速圍了過來。
紛紛擾擾的,從耶律人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將軍來。
粗粗行了個不甚標準的禮,那將軍也不待少昊帝應便站直起來。
他橫著眉瞧過去,少昊帝懷中抱著一位女子, 她披著少昊帝的外袍, 麵容正貼在少昊帝胸口, 頭發攏著, 看不清麵容,隻火光映著,竟隱隱約約可見她脖頸留著血跡。
女子的呼吸痛苦而虛弱, 目光再往旁邊,這才看見, 少昊帝手上也染了極多鮮血, 他手掌似被割了個口子, 襯著微亂的衣衫,整個人竟也一副狼狽模樣。
耶律那位將軍的視線慢慢與少昊帝的對上, 他不由一震。少昊帝一雙眸子已經隱有紅意,麵色更滿是憤怒和驚急。
打量間幾個呼吸的功夫, 身後有氈衣摩擦聲起,有耶律士兵極快地從附近找出一把染了血的匕首遞給那將軍。
男人回過神來,拿著翻了翻瞧了幾眼, 粗獷手指捏著匕首刃部,甕聲甕氣動了動麵部表情,道:
“皇帝陛下抱歉……”他舉臂到胸前示意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少昊帝和他懷中人,眸帶審視:“這位姑娘是誰?您又怎麽在這裏?”
少昊帝握著拳,可見寬大袖下手已經攥得緊緊的了。他小心扶著女子的臉頰,轉身朝著那將軍寒聲道:“朕方才去看大皇子,竟被一賊人挾持了,那賊人大膽,竟傷了前來護朕的妃嬪。”
“就在剛才,聽到耶律士兵在巡查追捕,那賊人慌不擇路,傷了朕朝那邊跑去了。”
他沉聲說著,攬著織抬手朝一旁指了指:“諸位將軍快去查!就在那邊。若是查到了,朕,定也不放過她!”
將軍眸子微縮,心裏難免仍有些細碎的不妥和懷疑。但少昊帝掌心的血跡和他懷裏受了傷的女人真實無比,他又看了一眼皇帝,點點頭,果然胳膊一揚落,命一隊人去了。
少昊帝兩人,被趕來的侍衛和內監扶回己方陣營。兵荒馬亂自是不提。
……
另一廂,於羽也在紛起的耶律士兵搜尋下,折身躲到了一處營帳裏。
耶律人的營帳外圍靠近的是少昊帝這一方的駐兵和大臣。男眷於外,眼下這個,幾乎是這一片營地裏最大的一個帳子。
那是隨軍的穆王的營帳。
幾乎在她跳進氈帳的一霎,臥榻上的男子便已經醒了過來。於羽捕捉到了極細微的一點聲音,似是翻身而起的動作帶出的衣袂聲響。
極快的,於羽身邊多了一抹氣息,為防不必要的動手,於羽趕忙出了聲。“是我。”
帳內沒有點燈。
於羽聽見從身後傳來的一聲輕笑:“我知道。”
莫名而不合時宜的。於羽竟紅了臉頰。
穆王靠近過來,拉著她在榻上坐了,安撫她罷,他折身摸索出個什麽物什,不過幾瞬,噗呲一聲,案上一盞燭火被點亮。
於羽看著燭光照明的映在氈帳上的影子一驚:“沒關係嗎?”
穆王笑而不答,直就著光打量過她周身,沒瞧見一絲傷口才放了心。睨了一眼外間漸起的亂象,他走出去,沉聲吩咐了帳前侍衛幾句,方折身回來。
坐在榻上的於羽直直地一眼不眨地瞧著他動作,穆王掩唇覆著自己的笑意,到底湊近了還是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腦袋,輕聲道:“放心吧,在這裏最是安全,耶律人搜誰也不敢搜我的帳子。”
被他注視著的姑娘聞言咬了咬唇,卻一時有些躲閃。穆王扶正了她的臉頰,將她的唇瓣從牙齒間拯救出來:“這是怎的了?”
“羽兒既來了這裏,我自然要護你周全的。”
於羽盯著近在咫尺的麵容,長睫微顫著,她躲開了與穆王的注視,指尖蜷起,一時有些忐忑愧疚,言語便也帶了絲苦澀悶啞:“耶律茲沙還活著……我們任務失敗了,誤殺了耶律茲穆。”
她掙開穆王,跪了下去。
暗中的情分是真,但感情是感情,身份是身份。
她一日還在於貴人的身份上,一日便是穆王府的手下。她不敢想著依她與穆王的關係會如何,穆王,也是個喜怒不定城府深沉的人啊。
他不受製於任何人。
太後的命令是殺了耶律茲沙,阻斷少昊帝與漠北耶律皇室聯姻的路,但於羽守著,織竟眼睜睜放過了耶律茲沙而折身去暗殺了耶律茲穆。
雖說她們是穆王府的細作,但實質上,太後管觸的範圍也並不小。
可想依著太後的性情,一朝不慎,她們會都淪為棄子。
織太衝動了,冒死一般的行跡也太不符合她往日作風了。
羽這時有憂慮,有憤慨,有不解,卻仍會護著織。於羽演的滴水不漏。
半響。穆王看著她,淡淡勾唇笑了笑:“不是你的錯。”
於羽身子顫著。靜默無言。
意識海裏。於羽已經得瑟開:“看呐兒砸兒砸,剛才來找穆王果然是沒錯噠,不僅是緊急避難場還可以提前請罪,有人罩著果然是美滋滋~”
“對了織那邊怎麽樣了?”
小八:“耶律茲穆死了,織被皇帝帶走。她跟皇帝攤牌了,劇情五十五。”
於羽表示喜聞樂見,甚至有點想要看戲:“皇帝什麽反應?”
小八困惑於怎麽形容,躊躇了一會道:“大概是……”
“……原諒她?”
……
少昊帝近幾日忙著與耶律皇室周旋安撫,耶律經此大變,不僅於皇室,於整個政治都是一場動蕩。
少昊帝趁著此間動亂,自是要各方連橫,以達成一些自己的目的與籌謀。忙的腳不沾地的,他幾乎將後宮諸事拋諸腦後。
不過那日從耶律營帳一回來,皇帝便早早地下了旨意令後宮諸人謹言,於耶律茲穆一事上,無人敢再妄言。
對於與他一同被扶回來的寧妃,少昊帝的說辭是,傷了耶律大皇子的賊人挾持了他,是寧美人拚死相救,才換得了他的完好。
寧美人救駕有功,被封貴人,更因陛下憐惜而挪到了帝寢殿養傷。宮妃不知多羨慕,又多想借著探望拉關係,但寧貴人尚在昏迷,幾日都未清醒,皇帝還特意下了詔諭,不許人探視。
終於三日之後,寧貴人身子方好了一些,於羽借著獻傷藥被皇帝特準瞧了織一麵。
織臥在榻上,麵色尚還虛弱,不過於羽瞧了倒是放心了一些,宮中傳寧貴人傷重極,親見了輕掃一遍才知,不過是麵上撲了白粉又改了脈象的緣故。
脖頸處的白紗看著觸目驚心,她們自個卻知曉,這樣的傷在她們身上不過爾爾。
織借由摒退了身邊宮人,臨走前,那宮人還小心翼翼瞧了於羽一眼,於羽自知這是少昊帝的人。不由淺笑:“這是做什麽,怕本宮吃了寧貴人麽?”
看著於羽笑吟吟的模樣,暗想著方才兩人說話間寧貴人麵上難得的放鬆了一些的神態,那宮人連連笑著道不敢,才放心退下。
人散盡了,於羽才一瞬落下了笑。她定定看著寧織,麵色從未有過的冷酷。
“為什麽?”
織攥緊了手,一時不答。
瞧她這模樣,於羽頓時湊的近了些,她叩著床褥,看向織的眼裏帶著不解和痛心疾首,“這是我們被太後吩咐的第一個大任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的。”
“我知道。”織被她緊緊盯著,眸子酸了酸,她沙啞回答。
於羽抓住了織的手臂,不忍心用力卻控製不住地將手指微微抓緊:“那為什麽要明知目標是耶律茲沙還去殺了大皇子?”
織有些躲閃,於羽卻打定主意不讓她躲避了:“我不信你是誤殺。之前幾次你的失神,還有我們行動之前你的遲疑。織,你在瞞著我什麽嗎?”
織偏過了臉:“我沒有。”
她覺得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語氣是懇切真實的。羽那般熟悉她,如何會被隨意糊弄。
果然,於羽已經平靜下心態,卻愈加不折不撓:“你告訴我為什麽啊。”
“你說過不會欺瞞我的,織,我們是把性命交在對方手上的人。”於羽眼睛有些紅,聲音也低啞了,一字一句卻敲在織耳膜上,激起陣陣晨鍾般的鈍鈍的震動和疼痛:“你連我也不信嗎?”
織將視線凝到了她麵上,一時隻覺言語都有些艱澀。
但她卻不得不耐著真正割喉一般的痛苦向羽坦白。跟少昊帝說的那般輕易是因為她在謀求他的同情和偏袒,是在利用他的帝王之位啊。但對羽,她才真正感覺到了一字字如粗礪砂石般滾劃刻鑿在舌尖的痛。
“……我殺耶律茲穆是因為。”
“他是我殺父仇人,是直接毀了我一門十幾條性命的人。血海深仇,我不得不報。”
她咬著唇,直直抿出一絲腥鹹來才慘笑一聲:“羽,你不知道,那天,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
趙,她姓趙啊,她也曾是北疆少府一眾孩子間的領頭人。那時的北疆邊城並不荒涼,風沙吹著卻繁華地緊,楊木瀟瀟,她至今記得母親教她在楊木上刻字時指下綿軟輕柔的楊葉。
那是她兒時肆意橫行的地盤。卻也是她目睹了父親戰死,趙家被傳通敵滿門抄斬的傷心地。
耶律茲穆那一戰使他少年揚名,奠定了他在漠北的名望。兵家勝敗是常事,但耶律茲穆偽造與父親通信,又在北疆散播傳言致使她趙府被抄斬這個大仇,她不敢不報!
趙家十幾條性命壓著她,她忘不了!
尚在穆王府時,羽問她記得生辰為何不過,嗬,六月於她而言,是闔府的祭辰,是夢裏也能靨到被仇恨鞭撻著渾身浴血的模樣。
耶律一姓,她今生都難以釋懷。
“羽……我從六歲開始,就已經背負著這些記憶了,從一路往南逃命到京師,從淪為乞兒到入穆王府。我一直都記得。”
她說到最後,已是喃喃自語:“你說,我怎麽能不殺了他。”
織掩了麵,細長手指覆在眼瞼上,似不欲人瞧見她的脆弱痛苦,於羽瞧著她滿身哀淒,隻仍怔怔的。
“你不是孤兒,你記得你的過去,從入穆王府都是為了掩藏身份……”
“所以你同皇帝周旋迎合都是為了讓他庇護你,甚至幫你平反?”
“這才是你進細作營,進宮的目的?你一點都不在乎任務了?”
“……是。”織答。
於羽跌跌撞撞地起身朝外走,心緒如麻:“……你讓我靜靜。”
簾帳搖搖擺擺落下,織放下手苦笑一聲,外麵宮人誒呦一聲,嘶著牙驚叫,“……誒於主子,您這麽急做甚?!”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小可愛們,這兩天考試ing要背很多東西時間太緊更新有點難保持。不過今天熬過了一門地獄級別的考試,瞬間輕鬆了很多。
麽麽噠就兩三天了,抽空會努力更噠。等七月份我們努力雙更哦~
麽噠麽噠祝所有深陷考試的小可愛們考的全會,背的都考~筆芯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