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陰狠細作的反派日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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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無小事, 漠北出了大皇子遇襲的案件後, 萬事戒嚴。後宮眾人在草原上興致勃勃的心情也因著耶律皇室的動蕩而蒙上一層陰翳。

    不到半月,漠北大皇子的事落下塵埃,少昊帝忙完兩國之間的一些朝事,便向耶律可汗提出回國之請,耶律可汗不無不可,立即備了一場送別之宴。

    漠北的明珠耶律茲沙被耶律可汗在送別宴上以聯姻之名, 送到了少昊帝身邊。

    皇帝無法拒絕這份捆綁婚姻。耶律大皇子已矣, 在這個關頭, 耶律可汗提出的聯姻, 是給自己的一顆定心丸,也是綁住少昊帝的鐵鎖。

    為了維係兩國將將握手言和而建立的盟交,皇帝要慎之又慎。若是拒了, 極可能會讓耶律升起異心,這脆弱的關係一旦維係不了, 那已經簽訂的一紙國書也會被棄之如敝履。

    少昊帝若是不想邊疆再起動亂, 不想讓國內已經安定的局勢被破壞。那他便不能行差一步。蠢蠢欲動的太後一係人馬虎視眈眈地準備利用一切的嫌隙再起禍事, 拖他下水,他不敢有鬆懈之時。

    耶律茲沙的個人因素已經不重要了, 她是誰是何模樣完全無謂,她是代表漠北嫁到中原皇室的。她不是少昊帝的皇妃, 而是兩國間的一個象征。

    九月,皇帝回到了京師,下詔封耶律茲沙為明妃。令內府拆了一座宮殿, 另辟別苑殿基,仿漠北宮廷形製敕造明妃殿。其內良木上材金玉明珠,大行土木之事,已是十分高調了。

    十月,漠北和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入駐皇城,耶律茲沙行進皇宮。

    明妃去拜見太後後的兩三日,正到了宮妃旬月向太後請安的日子,太後麵色極冷,眾妃被極快地打發後,太後留了於羽和織下來。

    明瞧著太後麵色難看,這回眾妃也心照不宣地,竟是無人再朝她們嫉妒了。尤其那位一直同織不對盤,先前還因送了染了東西的綢子給於羽而被皇帝訓斥了的祁貴人,更是得意冷嘲地瞥了這邊一眼。

    於羽兩人倒沒工夫注意她,心裏有事,織瞧著冷淡的很,瞥見於羽坐如針氈的模樣還安撫地朝她輕點了點頭。

    不多時,殿內宮人被清空,一身鳳尾錦袍的太後高位上坐了,冷冷瞧著兩人。極明顯的,這怒氣更是朝織多一些,瞧著那邊的視線,似乎淬了毒。

    織斂著眉眼,方一矮身福禮,太後便冷笑一聲,摔了杯盞下來。

    輕薄剔透的碎瓷濺在地麵上迸裂開,於羽心驚著,也迅速從椅上起身,跪到了織身邊。

    “太後娘娘息怒。”她身子擋在織的側麵,直直地仰頭看著太後,眸帶懇求。

    太後分了視線來看她,卻仍是冷笑:“息怒,你們兩個是百般挑選出來的人,竟還解決不了一個從漠北來的公主!嗬——”

    “寧貴人更是好樣的,雖沒做好本宮吩咐的任務,卻是將皇帝的心勾的實實的。”

    太後麵貌年輕,動起火來也是冷豔非凡,那雙勾了昧紫色羅黛的眼睛,一眼瞥過來,如被蛇纏上一般,直讓人心裏發涼。

    宮中流言蜚語太多,太後也不了解其中真假,但寧貴人在漠北因救了皇帝而得寵,甚至住進了皇帝的額營帳養傷,這是事實,也是足夠觸怒到太後讓她心生疑心的引子。

    太後瞧著她的視線冷極,織惶然地跪伏了下去,疊聲地道不敢,太後理理衣袖,盯了她半響,卻冷聲譏諷:“哀家瞧寧貴人是敢的很,寧貴人莫是皇帝的寵妃坐久了,忘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使命,隻記得一心撲向皇帝了。”

    擺擺衣袍不再理會二人,太後徑自起了身。外間一嬤嬤垂著手進來接過了太後的手,步履輕動,太後朝外走著,不耐煩地吩咐:“哀家頭疼,宣太醫來。”

    “是。”那嬤嬤垂了眼,順從地回答。

    珠簾輕動,太後已經走遠了,裏間兩人卻還未敢動,有暗人喂了織一粒丸藥。極快的,她腹部絞痛起來,碎瓷墊在手心下,織唇齒緊咬著,手掌處,隱隱透出血來。

    ……

    太後有詔,貴人於氏和貴人寧氏,冒犯太後聖體,被罰於康壽宮。

    日已至中,於羽和織仍跪在碎石子鋪平的廊下,於羽不覺,織,卻已經是麵色慘白而搖搖欲墜了。

    對待細作,總有數不盡的折磨人和控製人的手段,織這一回確是惹了太後怒氣了,竟在宮中不顧忌地動了暗刑。

    二人心知肚明,即便她們任務確實出了差錯,但太後尚未怒氣到如此地步。織這是惹了太後懷疑,在立規矩。其實尚有轉圜的機會,且這是最佳的消除太後懷疑織背叛她倒向皇帝的時機。

    ——隻要織去向太後解釋表忠心。

    於羽看了一眼織,四目相對,織抿抿唇,明明額頭冷汗直冒,甚至挺不住地晃了下身子,但於羽的示意,她卻堅定地避開了。連同她的目光,被織沉默地闔住眼,擋在眼瞼之外。

    她拒絕了。

    晌午時分,織已經疼的暈厥過去,沒幾瞬的功夫,皇帝黑著臉一語不發地過來。命身邊侍衛格開攔著他的內監,皇帝怒極,已經懶得再同太後虛與委蛇,抱了人便走。

    方出宮門,被太後派出來的嬤嬤一再阻攔,皇帝甚至一腳踢開了人:“母後罰也罰了,若真出了事,莫非母後想留下個逼死嬪妃的流言傳到朝上?”

    “今日,夠了!”

    再無人敢攔,壽康宮的內監總管在一旁瞧著,心驚膽顫地回去向太後回稟消息,扭頭卻撞上了一人,來人一身朝服,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挑著,笑意盈盈。

    內監滿麵慌張畏怯的跪了下去:“穆王爺。”

    穆王挑眉看了眼園子裏的兵荒馬亂,目光掃過仍直挺挺跪著的人有一霎停頓,但極快的,他又是一輕笑:“這是有人惹母後生氣了?嘖,誰這般大的膽子,似是連著把皇兄都惹怒了。”

    內監滿麵尷尬。一臉唉聲歎氣,卻也不敢當著主子麵說皇帝的不是。

    穆王勾著唇,三兩步衣帶當風地走過去,卻是走到了被罰跪的於貴人跟前,打橫抱起人,才對著圍過來的慌慌張張的奴婢內侍雲淡風輕地瞧了一眼,道:“慌什麽,沒瞧見皇兄發火了嗎,一個都走了,這裏還跪著一個算什麽,等著再跪暈厥一人嗎?”

    內監訥訥地哈著腰附和,穆王視線從懷裏女子轉到他身上,又猛不迭朝他招了招手。“老連啊,你們是不是忘了些什麽?”

    “……您說。”

    內監滿頭霧水地附耳過來,卻聽得穆王低低的聲音一字字落下:“我呈送進宮的人,母後或許忘了,她是從穆王府出來的。而不是壽康宮。”

    心裏猛然一滯,內監一抬頭,對上的便是穆王濃黑如墨的瞳仁。他身子一顫,穆王便又意味深長地提醒:“你,可別忘了。”

    ……

    宮婢戰戰兢兢地回去朝太後稟:“寧貴人被陛下接走了。”

    小心覷著太後麵色,她深頓了一下:“於貴人……於貴人她也被王爺送回去了。”

    她話音一落的功夫,太後已經扯斷了手心珠串,紅木珠盡散,一顆顆滴落下來,骨碌碌滾到宮婢腳邊,宮婢戰栗著將身子貼伏到宮殿的地磚上。

    太後寒厲道:“胡鬧!”

    外間,於羽二人已出了正殿,闔宮的內侍宮婢紛紛做低頭狀,想是也知曉了前一場的紛亂。

    無人瞧著,於羽索性將手搭在了穆王肩上,輕輕喊了一聲:“王爺”

    “嗯。”穆王回她。

    於羽咬了咬唇角:“太後娘娘她……”

    穆王低頭瞧她,正對上她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心思一動,險些耐不住心思將唇瓣碰上她的額頭。半響,到底克製住了,穆王勉力維持著四平八穩的聲音。

    “無事,太後隻是一時憤怒,時間過了她便知道了。我會同她說清楚的。”

    他喊的是太後,竟是連少昊帝的稱呼都比不上的疏遠寡淡。瞧著,穆王同太後表麵和睦的關係似乎也不像真的。於羽抿抿唇,心思百轉:“放我下來吧,快出壽康宮地界了。”

    瞧見了她若有所思的麵色,穆王挑挑眉,卻是應了:“好。”

    ……

    是夜,織到了於羽殿內。

    她小心闔上了來時的窗戶,一回頭,卻見於羽已經翻身坐起了,正倚著床廊直勾勾地瞧著她。織借著稀薄月光看過去,瞧見了她脖頸處的一尾劃痕。

    那是今日於羽幫她擋太後摔下的碎瓷杯盞而傷的。

    織心一抽,羽看過來的視線冰涼而陌生,但隻幾霎,她眨了眨眸子,方才的冷酷狠厲似乎又消失不見。還是如往常一般溫吞而懶洋洋的怠散樣子。

    織揪著手走進幾步,也沒心情婉轉鋪墊,徑直單刀直入:“你同穆王什麽關係?”

    於羽歪著頭看她,思考了一瞬,似是翹起嘴角笑了笑。

    “你身子好了麽?”

    這似乎還是她同織自漠北一事後第一回好好說話。

    這回織瞧清楚了,於羽確實在笑。

    眉眼彎起,睫毛長振,這生動神情霎時將那雙眸子都染得星光璀璨。她笑的和往常無二,織卻明晃晃覺出了裏麵針對她而來的尖銳意味。

    最初的那一眼冷漠視線也不是錯覺。

    織掐緊了手掌,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又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你同穆王什麽關係?”

    “這麽執著地要問我和穆王?”於羽攏了攏身後長發,挑起了眉毛:“我們有什麽引人注意的關係嗎?今日穆王隻是順道幫我解圍而已,倒是你,皇帝是擔心你暈厥了,才實在按耐不住地氣衝衝地衝進了太後宮裏,搶了你回去吧?”

    她笑嘻嘻地調侃著:“衝冠一怒為紅顏,怕是太後要重新審視你的身份地位了?”

    “羽!”織麵色極差,並不怎麽被她輕鬆的語氣打動,言語間甚至有些警告意味了。

    於羽也慢慢沉了麵上笑意,慢慢坐直了身子,她平靜地看著織:

    “你同皇帝什麽關係,我便同穆王什麽關係。”

    她聳了聳鼻子:“穆王……是我的情人啊。”

    “羽……這不一樣。”織的麵色肅穆。她斂著眉,眸裏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更多的卻是憂慮,甚至已經隱隱有些焦躁了:“你知道他是誰嗎。暗裏,他是我們的主子,明麵上,他是皇帝的胞弟。”

    “羽你瞧瞧,這哪一個身份,是可以讓你們走到一起的。”

    於羽忽然沉默下來。

    織想起今日宮裏隱隱的謠言,隻覺自己竟太大意了,穆王對羽態度曖昧,她一直知曉,但今日這一出,才讓她真正意識到那人的瘋狂。

    這是宮裏沒錯,但這兩人,也不是知道收斂避忌的。

    “他護著你,但他真的在乎你嗎?真在乎他為什麽瞞了你幾年他的身份,又為什麽能一麵溫柔一麵殘忍地親手將你送入皇宮?”

    織牢牢盯著於羽,已是聲色俱厲:“他真正是什麽樣的人,他內地裏的心思你了解嗎。他若是隻想利用你,讓你死心塌地地為他做事呢?!”

    “織。”於羽終於打斷了她,披衣下了床榻,忽而揚首一自嘲:“你也欺瞞了我幾年啊。”

    織聲音一頓,啞口無言。

    於羽內心敏感她知曉,不止一次地對她說的不要騙她她至今也記得。她確實騙了,但她也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羽這般介意,這般執拗,她早該告訴她的。

    她當初隻是覺得……不想拖她入她的危險中啊。

    真的是她錯了嗎?織忽然茫然無措起來。

    於羽走到了她身邊,扶住了她的手讓她坐了下來,明是體貼,卻讓織心思直覺地有些被疏離的感覺。

    織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於羽一笑,也沒有拂開:“的確,穆王的心思我不懂。你的心思我也不懂。“

    “你們都是有目的有想法的人,我這種一心都是眼前的人確實看不懂。”

    織顫著眼睫看她:“不是的。”

    於羽回頭,忽而朝她揚了揚下頜:“那你告訴我,你今日為何堅持不向太後服軟。”

    “我……”織的掌心都是冰涼的,她掙紮許久,明知道不能說,說了就是徹底的錯,但她還是不得不開口:“陛下查出來的結果,當年我趙家一事,有太後的插手。”

    果然於羽眼神一頓,麵色慢慢地沉重下來。

    趙家在北疆壓著軍權,卻是忠心耿耿,自來是保皇派。先皇一逝,太後唯恐趙家違抗她的命令,自是要將自己的人安插進去方放心。漠北大皇子散布的趙家通敵罪名本是個笑話,太後卻趁勢,將這罪名定了下來。

    一切隻因趙家占了位置,便要被旁人清掃道路。

    多荒謬,趙家無罪,一門忠勇愛國護國幾十載,最後因為這般原因而倒,真是比趙家通敵賣國還要可笑的笑話。

    她覺得憤怒,卻又悲哀。

    她利用穆王府走到了皇宮,還進入漠北殺掉了耶律茲穆,本以為接下來平反就夠了,卻不料,十年前那樁舊案還有著這樣的因由。

    她實在恨極了這些玩弄權術,視人命如草芥的人!

    織聲音艱澀:“我不能騙你。但羽,我是真的,再無法向太後和穆王賣命,我從今日起,便不再是穆王府的細作。”

    一室寂靜,織有些無法麵對於羽的眸子,但時間永遠有過去的一霎,沉默消亡,終須有人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於羽道:“我知曉了。”

    短短四字,暗夜裏,織心裏的半壁卻忽然轟隆一聲坍塌。

    她發現她動不了唇了,整個殿裏,落下的,仍是於羽的聲音。

    “你有你的難處,我理解你背負的仇恨。不管你對皇帝是何心思,依靠,利用,信任。都罷。”

    “這些我攔不了。”

    於羽轉頭看向了窗柩,那裏緊緊闔著,她卻定定看著,再不願回轉視線。

    “但是織你知道的,我是沒什麽過去的人,入穆王府入便入了。入皇宮入也入了,這些對我來說,都沒什麽意義。你有牽掛,有皇帝,所以知道自己要選什麽。”

    “我,沒有別的選擇。”

    織的唇瓣被她咬的死死,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她不想再聽下去,但事實上,她隻能站在這裏,一動不動。

    “我不愛皇帝,也討厭太後。但我喜歡穆王。”

    “你站在皇帝一邊,我站在穆王這一邊。你背著你的仇恨,我背著我的任務。”

    “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這樣吧。”

    “我不跟你割袍斷義,但以後,我可能會殺了你。”

    “叮——劇情七十。”

    作者有話要說:  於羽:來啊~一起尬戲啊~

    誒看今天五千字哦,雖然昨天沒有更但今天很肥啊~驕傲臉

    陰狠細作真的……嗯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哼唧有點激動呢嘻嘻嘻嘻(拒絕承認是蠢作又將戰線拖長了╭(╯^╰)╮

    麽麽噠我可愛的小天使們,感謝【22681130】這位小可愛的手榴彈!!不知道id但是真的很感謝啊~鞠躬~感謝【妹璿汐】的2瓶營養液、【深白光界】的10瓶營養液,【米線吃米線】的1瓶營養液和【久久】的2 瓶營養液~有點晚了但不要介意啊,蠢作真的是超愛你們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