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陰狠細作的反派日常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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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羽意識已近傾頹, 旁邊的慌亂場景飄忽成影子, 一片片地在她眼裏閃現。

    太累了……周圍聲色漸失,於羽隻機械地記得要留著一份氣力去推擠腹中那個將要生產的孩子。但他太不聽話了,一陣陣疼意紮著,於羽都近乎麻木起來。

    這定然是個熊孩子……將來要讓穆王好好操練操練,好讓他知曉一下他母親生產時有多不易。

    穆王也是,一定要狠狠冷落他一陣子, 讓他麵壁去思考一下, 該怎麽疼媳婦!

    於羽咬著舌尖亂紛紛地想。

    ——快沒力氣轉腦子了, 明明身體這般疼, 她卻越來越昏昏欲睡。便是她從未經曆過生產,也知曉這有多危險。必須想點什麽以讓自己不要陷入昏睡……於羽絞盡了腦汁以僅存的綿薄意識變著花樣在腦海裏念叨著穆王兩父子。

    室內悄無聲息地多了一人,於羽尚未察覺, 小八急著,凝起了一縷神識, 在意識海裏輕輕捧了碰於羽。已是極輕, 但仍掀起了一陣巨大疼意, 深深將於羽從混沌精神裏瞬時扯了出來。

    “兒砸!!”於羽深感痛意,一時氣急, 竟有了力氣,狠狠擰了擰小八的耳朵。

    這一個兩個的, 都不是好兒砸!

    小八不敢同她動手,隻弱弱地辯解:“……有人來了。”

    它知曉這種做法於於羽的身體而言是沒什麽好處的,但它也沒了別的方法。

    於羽一怔, 回頭果然瞧見太後身邊的那位眼熟嬤嬤靠了過來。於羽身邊的兩三個穩婆視若不見,任由她不懷好意地逼近。

    於羽蜷緊了手指,那嬤嬤手裏端著碗藥狀若要強灌,濃濃的苦意飄過來。於羽眼也不眨地看著她湊近,嬤嬤瞧見床榻上眼神明利的於羽一驚,卻也未看在眼裏:

    “娘娘喝了這碗藥吧,小皇子就能出生了。”

    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於羽悶哼著,猛然揮臂打翻了那碗藥。嬤嬤又驚又怒,靠近床榻後方的穩婆卻是一驚叫:“出來了,孩子出來了。”

    漫天亂響,耳邊是殿外忽起的刀劍碰撞的鏗鏘戰聲,埋了裏麵許多聲音。顯然,穆王尋了來。然太後不管不顧的,耳裏隻剩下這一聲了。

    出生了麽?孩子出生了!

    又詢問了幾遍,縱是無人答話也掩不了太後唇角肆無忌憚放大的笑意。

    “聽見了沒?哀家的孫兒出生了。那是哀家的孫兒!”她半彎了腰失誌一般地大笑起來,身上環佩叮咚撞在一起,淩亂而癲狂。

    太後以袖掩唇,死死抓著宮婢的手:“皇帝歿了,快,去請賢王過來。這是新帝!有新帝了!”

    宮婢被她戴著護甲的指尖死死戳進肉裏,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揮著鳳袍轉身,外間紛亂有一霎浩大起來,太後蹙了蹙眉,抓住了身邊一位侍衛的手腕,一連串的吩咐下去:“殿外死守著,不許放人進來,把侍衛都集調過來,給本宮牢牢守著這座殿。對穆王的人不要手下留情。”

    “還有去接賢王和幾位大臣過來。不許有任何意外。”

    侍衛領命去了,太後仍怔怔笑著。迫不及待地,她揮開了旁邊的宮婢便往內室闖去。

    已近門口,卻半響都未聽見裏間一聲嬰孩啼哭,太後心裏猛然一跳。等不及婢子動手便徑直伸手推開了門扉。裏間的場景卻讓她一頓。

    ……

    吳嬤嬤正麵仰躺著栽倒在地,眉心正中央,是一枚垂著一串藍翡的珠釵。

    翡翠染血,剔透藍魅地刺眼。

    內室靜悄悄的,靜到隻有一重重殘破急促的喘氣聲和抽噎聲不絕響起。幾個穩婆橫七豎八地倒在地麵,性命無礙,身前卻都是受了重傷,或在腹部,或在腿上,都有著巨大的血窟窿,上麵正插.著凶器。

    瞧見太後進來,那穩婆張嘴想要呼嚎,一片利刃立即長了眼睛一樣從側方撇過來,從她唇瓣出擦過,留下一痕血跡。

    穩婆嚇呆了,顫著身子,忙不迭跪下去猛地磕頭。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音了。

    太後冷著眼,她在進門的一霎便被於羽從後麵挾持住了,喉間擱著一把剪刀,生生抵進皮膚,沁出血液來。

    於羽扯了條外袍蓋住了自己染了血的衣裳,她帶著太後緩緩後退,直退到床榻才淺淺鬆了口氣。

    床榻上安安靜靜躺著一個孩子,方降生的嬰孩一般都很醜,皮膚通紅,眼睛也不會睜開。但這個孩子,一眼瞧過去便知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肌膚極白,小臉上也極幹淨。就這樣定定睜著眼睛直直瞧著於羽,孩子的瞳仁都純粹黝黑,水曜石一般。

    直瞧著他的眼睛,於羽一顆心都快化了。

    這般有靈性的模樣,哪裏像是方生出的孩子。

    門外聞聲而來的侍衛僵著站在門扉處,於羽偏頭看著他們,手上又刺進一些,太後咬牙舉起了手,於羽冷冷瞥她一眼,朝門外的人寒聲低喊:“站住!再過來我就殺了太後。”

    門外的人不敢再輕舉妄動,於羽麵不改色,腿上卻幾不可察地軟顫了一下。強撐著,她依靠著床柱卸了幾分力氣。

    半響,微微隔開太後,於羽湊近了榻上的孩子。

    他仍在認真地看著她。眼眨也不眨。神態竟和於羽做這動作時如出一轍。

    心有些想要敲他鼻子,卻到底因還掣肘著太後沒有多餘的手而放棄了。歎了口氣,於羽小心地俯身,極快蹭了一下他的額頭。

    她低低地哼了一聲。“不是娘親故意要教給你不好的東西啊寶寶。”

    “你運氣不好。哪家的孩子像你,一睜眼就看見這麽一出。”

    榻上的孩子搖了搖腦袋,吐了個口水泡。

    啵的一聲口水泡裂開,於羽故作凶狠地瞪了瞪眼:“倒黴孩子,娘親這都是為了什麽。”

    孩子扁了扁嘴,震懾四方般地,咧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外間方從太後親衛中間殺出一條道衝進院裏的穆王心裏一震,嬰孩啼哭聲入耳,生生激的他僵直了一瞬。下一秒,又是一聲尖利哭聲。

    四魂被震地少了兩魂,什麽都未來得及多想,穆王匆匆躍入。

    於羽當真沒有力氣了,撐了這半響,一瞧見穆王,她死死咬著牙扔開太後,趁著這一霎混亂,穆王順利抓住這一線機會湊近了她身邊。

    於羽體力不支地跌了下去。穆王環抱住了她。

    於羽忍了半響的眼淚終於嬌氣地刷刷落下來,唇瓣被咬著,她捏住了穆王的衣襟,眼淚斷了線一般:“倒黴孩子你死鬼爹來了。”

    嬰孩哭聲止了一霎,又放肆哭開。

    他哭的更大聲了。

    ……

    宮門處,少昊帝集結了西山軍營和自己的親衛軍。

    整軍待發,身後眾將衣袍獵獵地候著,靜等指示。他們麵上隱隱有著將要實現淩雲壯誌的激動和入駐皇城的莊嚴凝重之色。

    西山軍營的將士們,從來是守候皇室拱衛朝廷的重軍。但懷璧其罪,自身的力量卻成為掣肘他們在朝堂上現身的可能。為了朝政的安穩,他們極多的情況之下是永待於西山的。

    這是一把暗藏的封了刃的鋒利長刀。一代又一代的西山將士畢生都候著刀劍開鞘的這一刻,而今,他們熱血沸騰!

    軍旗招展,宮城的城牆上有人發現了他們,慌亂不已的後退回去回稟消息,也有眼尖的,極快認出了最前麵的少昊帝,發出陣陣驚呼來。

    但顯然那邊早有人做了安排,驚喜呼叫的人迅速被後麵一輪士兵出手製服。極短的一陣動.亂後,那邊平定下來,開始加固城防。身邊將軍前來請示是否出發,少昊帝卻忽而低首看了一眼手腕係著的一條銀白絲帶。

    那其實也不算是絲帶,隻是一條未編成的絡子,僅編了端頭一點,環在少昊帝手上跟他一身盔甲全然不符。然少昊帝看著那一抹白,眼神裏卻是掩不住的溫柔。

    有人在等著他,這是他重回京都拿回自己帝位的最大激勵,也是他為帝十載,頭一回有為之而戰的理由。

    將軍等的久了,微微策馬上前了一步:“……陛下?那邊較我們預料的人少了很多,正是好時機。機不可失啊陛下。”

    少昊帝回神,蜷指牢牢捏緊了絲帶一端。籌謀千日,加冕一時。這一戰,是他解除帝位邊最大威脅的最終一戰。褪去了兒女情長,少昊帝的神色瞬時端肅起來。正麵著巍峨皇城,他高揚起了手上長劍。

    “宮內亂臣惑政,爾等,可願隨朕入宮,清君側,明朝聽!”

    “臣等誓死追隨陛下!”

    “誓死追隨陛下!”

    城門已開,將軍勒了馬,隨著馬蹄高揚,他長長嘶吼一聲:“衝啊!!”

    ……

    太後宮中,早已是一片亂景。太後的親衛同穆王私軍撞在一起,宮婢侍從慌亂逃竄,還是有極多的人當場死於亂軍之下,濃厚血腥味濺滿大殿。

    險些被於羽母子兩人的眼淚衝刷地自責而死的穆王將怒火全發泄在護著太後的侍衛身上。

    宮門失守的消息傳入穆王耳裏,他也仍是麵色淡淡的。原本的兵力應對少昊帝,自是無礙,隻他調了幾成入宮,太後親衛不弱,他調的也都是精兵。如今守不住了也不意外。

    穆王推開了前來稟話的副將,下一秒,手起刀落,太後身邊最勇猛的侍衛踉蹌幾步,人頭落地。

    副將被他氣定神閑的的陰厲震的抖了抖。

    穆王甩了甩劍尖,拍了拍副將的肩膀。副將一愣,穆王淺淺挑起唇,是帶著幾分真心的笑:“你們陪我出生入死也有幾年了。”

    “我知曉你們的忠誠。”

    他眉目有些欣慰,副將卻是莫名地心裏一顫。穆王又道:“良禽擇木而棲。這一戰勝負已定,你們若是可以,就降了吧。不必管我。”

    副將睜圓了眸子。猛然挺直了背抬眸看向穆王。卻見他正側眸看向一旁。那裏被人層層護著,隱約有嬰孩啼哭。

    穆王眉眼都軟化了些,聲音低沉道:“皇兄是愛才之人。你們不反抗。他不會遷怒你們。撤了職回去性命是無憂的。”

    “王爺……”副將聲音堅澀,喉頭如堵。

    與太後親衛這裏消耗過大。雖如今穆王一方仍占上風,但介時皇帝到了,便是坐收魚蚌相爭之利。他們確實沒有出路了。

    穆王帶笑地重新衝入了戰場。

    副將眼眸微酸,想說既然少昊帝帶兵入宮,那他們不戰,突圍出去總也可以罷,大不了出去圈占封地,自立為王。

    那也快活!

    但王爺該不會同意的。一家之姓的爭搶已構成如此傷亡。王爺不會再讓整個國土百姓都陷入爭戰。王爺從未這般說,但已經如此做了。

    副將擦了擦眼角,猛一揮手中長矛:“奶奶個腿!誰愛降誰降!老子就愛跟著王爺!”

    ……

    少昊帝一路打進來,隨同被太後請來的賢王趕及壽康宮的時候,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康壽宮一片殘虐景象。彼時,穆王的長劍已經對準了身邊親衛盡折的太後。

    “穆王!”賢王人未到跟前,先肝膽俱裂地喚了出來:“你要親手弑母嗎?!”

    少昊帝眉目冷然,穆王看了他和賢王一眼,眯著桃花眼,劍尖毫不受阻地刺進了太後心口。

    太後瞳孔猛縮著,插著劍跪坐了下去,穆王麵色無波地回頭看向賢王,卻道:“入劍三分死,本王不弑母,隻刺二分九。”

    同賢王和皇帝而來的,還有躲避宮中亂軍的後宮嬪妃。借著賢王軍隊的庇佑過來,賢王一方的人馬如今已經怔然了,嬪妃中卻有一人激動跳了出來。

    服飾極特別的耶律茲沙一身明紅衝向了太後。無人攔著,她袖中抖出一柄短刃來。穆王刺在太後心口的劍未被拔.出,耶律茲沙更狠狠往下按了些。

    她自帶的那柄短刃,亦在同時橫斜著刺進太後咽喉。

    太後徹底失了氣息倒了下去。耶律茲沙大笑起來,卻是似笑似哭。

    祁貴人也自群人中間走了出來。場景混亂,竟無人反應過來攔她。而等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了,耶律茲沙木木地站著,祁貴人走進她身前,同她道:

    “你以為殺了太後,你的仇就報了嗎?太後下藥讓你不能生育,但你可知道,你不能生育這事,陛下是知曉的,而且他根本沒有阻攔。”

    耶律茲沙一頓,祁貴人又道:“還有呢,你可知,當初殺了耶律茲穆的人,後來又搶了你帝寵的人,是誰?!”

    於羽靠在一旁的石階上,寐著眼若有所感地睜眼。

    祁貴人……不就是皇帝的暗樁麽,上回織往宮外而去,她心知肚明地去瞧,芳菲苑的人。卻是請了祁貴人來擋她。

    如今看來,祁貴人是要借著這個機會鏟除織了。可她沒有理由這樣做,除非是因為少昊帝。

    於羽想起偶爾瞧見她看著少昊帝的目光。那種崇拜和濃烈的情意,確實不假。

    於羽循聲看去,果然皇帝麵色變了變。祁貴人指著一個方向,麵色如舊的尖酸刻薄。但這一回,許是她最真實的一次。

    耶律茲沙順著她的指引也定定地盯著那裏的織,眸裏似是在噴火。

    織一瞬間萬夫所指。

    賢王和諸大臣向皇帝詢問,討要解釋,皇帝握著拳,隻能暫且將織往他身邊靠了靠。

    這般輕微的動作,卻刺激了耶律茲沙,她尖叫著朝那邊衝了過去,這一下被防範著,自是不會落在織身上。皇帝眼色之下,旁邊人極快地掀倒了耶律茲沙,一劍斬殺。

    但趁著這般亂象,無人瞧見祁貴人眉目愴然一動,也細微地出了手。

    暗箭難防,這一擊直刺織心口。

    於羽歎息地掏出穆王給她防身的千機努,射出了唯一一箭。

    祁貴人倒下了。直直栽在織身前。

    於羽撞上了織看過來的一眼。極艱難的,她抬了抬手,讓懷中孩子偏過臉,朝織露了全臉。

    不諳世事的熊孩子不知母親和底下眾多的人在做何,隻無辜而純粹地吐了個泡泡,笑了一下。

    ……

    太後被弑的短暫的插曲過後,局勢已更加明了了。

    穆王身後的將士,已無多少,而他麵對的,是士氣正銳的少昊帝和帶著一隊兵馬的賢王。

    更何況。正義不在他這裏。太後和穆王宮中設計陷害皇帝又在給皇帝遼疾時動手腳,企圖讓皇帝薨逝的醜聞已完全被揭漏。

    皇帝清君側,平朝野的名號名正言順。而穆王,是亂臣賊子,是叛軍。無人支持。

    爆發於宮內的戰爭已近白熱化,然結局已然明晰。

    到來的,也不過是既定的結果。

    穆王和於羽被護著退出康壽宮。她們一邊突圍著,一邊逃往於羽的宮殿。

    副將殺紅了眼,指揮著部下死守,眼瞧著昔日兄弟一個個殞命,八尺的漢子也沒忍住又一次紅了眼圈。

    穆王摟著於羽無奈看著他。

    窮途末路,他卻仍是無比坦然的。攔下了又一次準備率兵衝前去的副將。穆王道:“老何,夠了。”

    副將捏著一把卷了刃的長刀,指尖一僵。他的長矛已經斷了,這把長刀是他一個兄弟的。那人,已經浴血躺在了繁華的禦花園。再無聲息。

    穆王極熟稔地擂了擂他的胸膛,寬厚道:“陪我到這裏,夠了。”

    副將囁喏著唇,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穆王歎了口氣:“你們今天是受我連累。我明知曉這個結局還從宮門撤了三分的兵力進來的一刻,便沒有資格成為你們的領帥。”

    副將別過了頭,但穆王又是一笑:“但我再選一次,還會這樣做。”

    於羽也偏了頭看他,她懷中的小豆丁懵懵懂懂地做著和她一樣的動作。穆王摟著於羽摟的更緊了一些。心裏,更是早已軟成一汪水。

    副將內心複雜,穆王索性將自己的劍解下,扔給了他。“老何,不必想太多。我感謝你們肯不計後果陪我一路殺過來,為將的忠與勇你們都無愧了。”

    “我為一己之私拖你們進來到這裏便罷。這把劍給你了,好好想想,你是將領,該帶著你身後這些兄弟如何!”

    副將回過身,一眾的將士正愣愣地看著他。他們渾身染滿血與鏽的冷沉之氣,眸帶殺伐之意,又隱含痛色和無望的茫然。

    副將頓覺手裏的劍沉了沉。

    穆王已經擁著於羽入了殿,殿門落鎖,隱隱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他們走吧。出去好好生活。”

    門裏起了火。宮廷的建築全然是木製結構,裏麵的綃紗屏風榻椅又盡是易燃的物件。短短幾霎,那火轟然而起,已極是駭人。

    眾將士一頓,忽而不要命一般地撲上去,那鎖卻是厚實萬分,刀砍也砍不開。內裏的熱浪越來越重,濃煙滾滾地從窗縫門隙鑽出來。

    方攻過來的少昊帝瞧見這情景,也是一怔。

    宮門口一排的穆王親衛齊齊跪著。麵色痛苦而急切。門被砸開了。但裏麵烈火熊熊,房梁都恍惚要落下來。一戎裝將士欲往裏麵而去,卻被周圍人死死抱著。他眉目通紅,眼角已有淚意。

    少昊帝才回過神,手下卻是一鬆,他瞳孔一縮,趕忙去拉,卻已晚了。織竟已掙開他,不管不顧地朝火場裏衝了進去。

    “織!”少昊帝近乎目眥懼裂。若非被賢王死諫,怕是他也要衝進去。

    又一刻鍾的功夫,宮人還在鋪天蓋地滅火,織終於攏著淹了水的披風,跌跌撞撞摔了出來。

    皇帝接了上去,織猛一下腿軟跪了下去。

    她緊緊護著手中一個包裹地極周密的籃子,慟哭出聲。

    “穆王和穆王妃,歿了。”她喊的是穆王妃,皇帝心急地抱著狀若失了魂魄的織,卻沒有糾正。

    穆王親衛舉著穆王的刀柄表降,有幾個,忍不住地也哽咽著,落下淚來。

    帝十四年清君側,百姓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那場戰役被封在宮城之內,絲毫沒有波及宮外百姓。

    坊間隻知道那一年,太後歿了,穆王和突然出現的穆王妃也戰死於少昊帝一位妃嬪宮前。宮中接連封了兩道宮殿。數位先前還極得意風光的嬪妃銷聲匿跡。

    都說,那是旁人往少昊帝身邊安插的細作,被秘密處死了。

    還都傳言,穆王是被燒死的,並非戰死。但宮中有老人一直堅持說,當年去平填燒毀的鹹德宮,根本沒有發現哪怕一具骸骨。

    時間急逝,這段往事撲朔迷離,也沒有人知道這消息的真假了。

    眾人清楚的隻一件,少昊帝以妃嬪霍亂為由,廢了後宮。三千嬪妃,隻留下一個低位武官之女。平定朝政後,少昊帝毫不拖泥帶水地封了這位妃嬪為後。

    倒不妨礙旁人利益,時間愈長,竟無人反對了。

    這位妃嬪膝下隻育一子,竟是難得的聰慧機敏,頗得前朝臣子敬重。

    又是夏日,皇後尋了一處涼亭在荷花池外午歇。這處池子裏,養著皇帝從南國特意尋來的墨抄錦鯉。

    皇後不是驕奢之人,但瞧見這些魚,卻是顯露出了極不同尋常的喜愛來。宮人侍奉著魚兒的時候,不由更加小心。

    皇後瞧著睡得極熟,然輕穩的腳步聲一點點湊近時,她還是一瞬便睜開了眼睛。

    麵前是粉琢玉砌的六歲的小皇子,歪在榻上的皇後清冷眉眼一動,霎時軟化下來。

    “姨娘。”小皇子眨了眨眼,軟軟糯糯地喊。

    那張與故人相似九分的容貌做著她最愛做的動作,皇後怔怔然著,輕柔地摟住了他。

    “怎麽啦?有誰欺負你了,告訴姨娘,姨娘去幫你教訓他。”

    小皇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的眼睫極長,還翹翹的,猶如小扇子一般。那雙桃花眼還未長成,便已有六分醉人了。

    織想到這桃花眼,麵色卻是一冷。小皇子極聰慧地察覺到了,揪了揪她的衣角:“姨娘怎麽了,我惹姨娘生氣了嗎?”

    織沉著氣,惱了一下自己,極快地勾出一抹笑來:“沒有。姨娘怎麽會生你的氣。”

    “你先告訴姨娘,你來尋姨娘是做什麽啊?”輕點著小皇子的鼻子,織問得小心。

    這孩子太聰慧了。也跟他娘親一模一樣的性子。活潑可愛,但內裏藏著的山水,卻是半分都不顯的。

    小皇子抖了抖鼻子:“我想去麗水園避暑。京城太熱了。”

    “姨娘和我一起去嘛,我們不帶皇帝姨夫。”

    小皇子怕熱怕冷,也跟那人一模一樣。織點頭應了,但還有點疑惑:“往年也沒想去,今年怎麽想去了?”

    小皇子撅噘嘴:“聽人說那好玩。”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太可愛,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

    臉被捏的變了形,織輕笑起來,也沒聽清小皇子又咕噥了一句。

    “而且娘親說要在那裏拐帶我走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晚了,但是看!!!七千多字了!!!

    假裝雙更了小可愛們給一下麵子嘛~

    這章特別想給簡介裏填“為愛而戰”最後忍住了。 _(:3 」∠)_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中二啊 _(:3 」∠)_

    才不是作者中二 _(:3 」∠)_

    看,今天的夠不夠甜!小甜餅哦!【不怕死地揚起了腦袋

    感謝【好想當米蟲……】小可愛的地雷~因為作者她比較蠢,每次隻能手動查地雷和營養液記錄所以經常會搞得很手忙腳亂……還有可能延時在這裏感謝……但是!感謝的心都是真誠的啊~

    麽麽噠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