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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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這片海域上的生靈不約而同地學會了一個技能:討食!不止那些章魚怪、烏賊怪和魷魚怪, 就連鯨魚、儒艮、海豚以及金槍魚、鯡魚等生靈也學會了這個技能。

    體型較小的那些生靈們會跑到星眸島和新月島去討食物, 體型較大的海洋物種們, 如果無法接近淺水區,就隻能追著那些船隻跑。

    章魚怪們最聰明, 它們知道趙長卿需要深海的石頭擁在做淨化深海的術法球,所以他們會帶來各種深海的石頭, 然後帶著趙長卿送給他們的術法球走。同時留下的還有它們體內的魚膠, 因為它們知道, 那是人類喜愛的美食。

    知道那些術法球的用法和用處的章魚怪們會在白天的時候浮出海麵, 讓那些術法球曬曬太陽、積蓄魔力的同時也向過往的船隻討要食物。作為交換, 它們會留下自己肚子裏的魚膠, 如果沒有魚膠, 它們也會捕捉些金槍魚、旗魚之內的魚類作為報酬。

    沒有辦法,隻有人類的喂給它們的食物才能夠滿足它們對維生素c的需求,也隻有人類給它們的食物才能提高它們對死靈之氣的抵抗力。

    作為觸手係,它們最占便宜, 因為它們有手。

    烏賊和魷魚們也有樣學樣。

    抹香鯨們比較占便宜, 因為龍涎香就是它們腸子裏麵出來的, 而且,這片海域就這麽大, 也容不下很多的族群, 尤其是抹香鯨的族群基本是以家族為單位,有的數量可以達到上百隻。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舍棄其中的幾隻老弱——基本上是被死氣侵蝕得最厲害的那幾隻——得到龍涎香的半成品的人類總是不會吝嗇於救助它們其他成員。

    對於抹香鯨來說, 舍掉一二老弱,保住所有的幼崽和雌性,沒有比這個更劃算了。

    虎鯨們就慘了,它們沒有抹香鯨們得天獨厚的能力,無法拿出足夠的半成品的龍涎香進行交換,所以它們隻能用更加粗殘的手段——直接撞!

    給吃的就放過你們,不給我就繼續撞!

    當然,虎鯨們也知道,它們的體型雖然在鯨魚中不算大,可是畢竟是鯨魚,所以,在撞之前,他們會學抹香鯨,先把那些船頂起來。

    這是警告,也是提醒。

    經過提醒還不給吃的,它們就撞!

    沾染上死靈之氣的時候也一樣。無論是帶著靈氣的食物,還是充滿靈氣的雨水,抑或是那些光明法術,最差便是讓他們多支持一段路,運氣好的話,直接就為他們驅散了死氣。

    歇瓦勒他們遇到的就是一隻虎鯨!一隻急著需要治療的虎鯨!

    沒有辦法,誰讓虎鯨們是海洋裏麵出了名的獵殺者,它們的強大和凶殘是有目共睹的。哪怕隻有一隻,它們都敢襲擊帶著幼崽的抹香鯨!要知道,抹香鯨可從來都是一個家族一個家族地集體活動的!少則十幾隻,多的話一個族群裏麵可能有上百隻!

    虎鯨的這種習性,讓很多擁有光明術法球的生靈們——大多是章魚怪、烏賊怪、魷魚怪——不願意靠近它們,更別說為它們驅散死氣了!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可如果這個病人好了以後要會把醫生吃掉,那醫生還要救它嗎?

    放在人類之中會引起對醫生的醫德的一番討論的問題,在海洋裏麵則非常簡單。

    不救。因為還有很多別的生靈在等著我去救呢。

    因此,感染了死氣的虎鯨們就隻能來追船了。因為隻有人類才不會計較它們的海洋獵食者的身份會為它們治療、驅散身上的死氣。

    這隻五歲的虎鯨是沾染了一身的死靈之氣,因此來請求幫助的。

    隻是它弄錯了對象。

    伴隨著歇瓦勒的慘叫聲,船的左舷傳來了重重地“咚”地一聲,伴隨著船隻劇裂地搖晃,以及木頭在耳邊破裂、碎了一地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弗勒裏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可是立刻,又有一個水手也發出了慘叫:“哦!不!虎鯨!”

    如果是抹香鯨,他們還能夠棄船,可如果是虎鯨,他們棄船了,真的不會變成虎鯨的食物?

    他們是死呢?死呢?死呢?還是死呢?

    怎麽看都隻有一個死吧?

    這下子慘叫起來的就不是一個兩個水手了,就連拖著弗勒裏的那個水手也猛地轉過身來,死死地抓著弗勒裏,兩眼狂熱、語速飛快地道:“哦,主教,您一定會接受我的死前懺悔吧?我承認,我幹過很多壞事,但是我沒有瀆神!我可以對天主發誓!”

    好吧,這個海盜是羅馬天主教徒,就是現在不是曾經也是。因為隻有羅馬天主教徒才用主這個字眼,而新教徒,尤其是英國清教那邊,用的則是上帝。

    這個水手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抓得弗勒裏很痛,就在弗勒裏的臉都痛得變了形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臉上涼涼的。

    有那麽一瞬間,弗勒裏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水手們的反應則是:“下雨了?太陽下雨了?”

    半晴半雨的天氣,在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叫法,甚至還有相應的古老傳說,隻是在歐洲,很多類似的傳說已經因為獵巫運動被人遺忘,可是這不等於說人們就對這種天象沒有感覺了。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們在遇到這種天象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被海怪給盯上了。

    “不是挪威海怪!”歇瓦勒嚐了嚐嘴巴裏麵的雨滴,道:“是淡水,是真的下雨了!”

    又一個水手在下麵的艙室裏麵大叫:“虎鯨跑了,虎鯨走了!”

    那個水手又哭又笑,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歇瓦勒怒道:“船怎麽樣?”

    對於一個海盜,尤其是有地中海海盜王之稱的歇瓦勒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船。有船,他才是地中海海盜王,沒有船,他算什麽海盜。

    之前歇瓦勒就有不好的預感,虎鯨的出現也不過是證實了這個預感而已。

    希望不要更糟了。

    “船長,不好了,船破了一個大洞!進水了!”

    好吧,又是一個在預料之中的壞預感。

    用腳趾頭想都可以知道,一定是剛才那隻虎鯨撞的。

    “該死的!把能夠丟掉的東西都丟掉!我們必須減輕重量!大炮、火藥,統統都不要了!”

    在歇瓦勒的認知裏麵,虎鯨一定是把他們當做獵物了。虎鯨的速度又快,加農炮根本就打不到它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減輕船隻的重量,加快速度,逃離這片海域。所以,能丟的東西就必須丟掉,連越來越難弄到的加農炮也不例外。

    希望這隻虎鯨隻是把他們當成了在海麵善休息的抹香鯨。

    誰讓虎鯨是以抹香鯨為食的。

    歇瓦勒一麵說著,一麵急匆匆地往下衝,他必須確認船隻的損失情況。

    這個時候,船頭有人大叫:“船!船長!船!是雙桅橫帆船!速度很快!”

    “什麽?!”

    歇瓦勒已經進了船艙,聽到上麵有人這麽喊,立刻從原本的火炮位探出的腦袋。隻見就在他們的前方,一艘雙桅橫帆船正在向他們駛過來。

    剛開始的時候,歇瓦勒還以為對方跟自己還有些距離,可再定睛一看,歇瓦勒立刻明白過來,不是對方跟自己相距甚遠而是因為對方的船比較小而導致的錯覺。

    雙桅橫帆船的長度一般在23米到50米之間,這個時代的軍艦和海盜王們駕駛的船隻大多都是50米的雙桅橫帆船。因為這種船在速度、機動性、戰鬥力、載貨量等方麵的綜合評價是最高的。

    可是對方的船隻明顯地要小一號,船身大約隻有40米,看上去船員也不多,最最重要的是,對方沒有撞角!

    即便是商船為了自保也會安裝撞角,這一百多年前的荷蘭人時代就留下來的規則,也是海上討生活的人們,無論是商船還是海盜們都承認的。

    可是對方呢?

    歇瓦勒仔細地觀察過後,再度肯定,對方似乎不是軍艦,也不會海盜,甚至連商船都不是。

    對方的船除了小之外,甲板上也沒有|炮|位,吃水也非常非常淺,根本就沒有商船或者軍艦那種裝滿了貨物或者是裝了加農炮和火|藥|的那種沉重感。

    比起商船或者是軍艦,過來的這艘船更像是貴婦人們出遊的遊艇,非常輕巧,隻有空載,也就是沒有商品也沒有加農炮和炮彈才會顯現出來的輕巧。

    隻是,哪家貴婦人會吃飽了撐的,到海上玩雙桅橫帆船?

    歇瓦勒吐槽。

    對方的船上人很少。歇瓦勒可以用自己地中海海盜王的職業生涯打賭,對方的船上絕對不會超過十五人!

    這真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數字。

    “該死的有錢人,該死的雙桅橫帆船。”

    雙桅橫帆船就是這麽操蛋,如果先升好了帆,即便隻有兩個人都能夠把船開走。因為雙桅橫帆船就是以便於駕駛而聞名的。

    就跟當初傑克·斯派羅帶著威爾·特納兩個在詹姆斯·諾靈頓準將的眼皮子底下把攔截號開走一樣,甚至於,傑克·斯派羅和威爾·特納開著攔截號準備去死亡島的時候,他們總共也就召集了不到還是個水手,這十個水手最後還把黑珍珠號給開走了。

    這就是雙桅橫帆船,十分便於操縱,因此也十分方便海盜們搶船。

    在歇瓦勒的腳下,海水已經從艙壁上破掉的洞口裏麵漫上來,而對麵恰好有船,而還是一條大約四十米的雙桅橫帆船,作為一個海盜,不搶都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歇瓦勒立刻往甲板上衝去,一麵跑,一麵喊著:“發訊號,求救!”

    隻要上了那條船,就該我說了算!

    想到這裏,歇瓦勒就以那條船的主人的心情去打量對麵的船了:看得出來,那是一艘新船,用的都是好木料,雖然沒有撞角,不過沒有關係,船夠結實就行。等一下!為什麽對麵有女人?!還不止一個?!!!

    在這樣忙亂的時刻,歇瓦勒還不忘拿出望遠鏡去觀察對麵船上的人——他方才好像在對麵船上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需要確認一下。

    不說歇瓦勒的這些心思,紅衣主教弗勒裏倒是真的在慶幸。

    雖然對海上的事情不是很懂,但是弗勒裏相信,對方是發現他們這條船遇到了海難之後過來施以援手的。

    抱著自己的箱子,弗勒裏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感謝天主,阿門。

    經過極簡單的交涉,對方就讓他們上船了!

    歇瓦勒在心裏比劃著勝利的v字。

    完全沒有提防心,不搶真的對不起自己。

    在爬上去之前,歇瓦勒真的是這麽想的,為此,他還在心裏把笨手笨腳的弗勒裏主教給罵了個半死。

    真的是非常笨拙,在歇瓦勒幫他拿了小箱子的情況下,他還需要別人頂著他的屁股幫忙,可其他的水手們早就三下兩下地爬上去了。帶著這麽一個笨蛋,簡直就是給他,偉大的歇瓦勒船長拖後腿!

    等他們爬上那條船,無論是海盜王還是那些水手們,抑或是紅衣主教弗勒裏都被甲板上那個手裏握著團扇、望著他們微笑的女人給驚呆了。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哪怕在他們這些西方人看來也一樣,鵝蛋臉,柳葉眉,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華麗的綾羅綢緞將她襯得越發烏發如墨、肌膚賽雪,優雅的步搖越發顯得她舉止優雅、步履輕盈。對襟的半臂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那纖細修長的脖子,可脖子上的頸飾卻恰到好處地遮掉了大半的脖子和鎖骨,隻留下一小片倒三角形的肌膚,引起無限遐想。搭在胳膊上的披帛更是完美地襯托出了她的優雅身姿。而跟在這個女人身後的兩個宛如侍女一般才十三、四歲的女孩更是顯得這位女性出身不凡。

    如果黃慧在這裏,他一定可以認出來,這個女人就是他的老相好海棠紅。

    拜唐宋時期官員們狎妓出遊的風俗所賜,大宋當紅的青|樓|女|子們絕對不會跟那些二流三流的妓j女一樣煙視媚行,相反,等級越是高的青|樓|女|子就越像大家閨秀,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從琴棋書畫到詩詞歌賦,她們有的在這方麵的造詣甚至不下當世文豪。

    海棠紅本來是個二流的妓j女不假,雖然有副好相貌,可惜,心裏這七竅就開了五竅,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就是下過苦功也比不上別人,因此隻能在二流裏麵晃蕩。可是那次為黃慧等人出謀劃策卻為自己掙了一個軍功之後,她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特點。

    傳統的妓j女們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下功夫,她卻在那些術法上下苦功,為此,她不惜用自己身上的軍功去跟郡公府下麵的侍女、內侍們換取趙長卿傳授下來的那些魔法陣。

    基本的修煉功法,她已經從黃慧那裏證實了趙長卿的傳授是一視同仁的,而她能夠下功夫的,就是那些魔法陣。

    當然,跟郡公府的人購買魔法陣知識這種事情是不能公開的,因此她把不同的魔法陣用不同的材質的線繡在團扇上,然後再在那些魔法陣上繡上富貴豔麗、妖嬈多姿的海棠。

    海棠便是海棠紅升為一等妓j女之後的標誌,如今,她在教坊那邊登記的花名不再是海棠紅,而是朱海棠了。

    既然已經升上了一等妓j女,朱海棠自然置辦得起一艘十二丈的雙桅橫帆船,她也經常坐著這艘船去遠一點的地方練習術法。

    至於會救起歇瓦勒和弗勒裏等人,自然是因為巧合。

    打英國人撤出美洲大陸,而其餘幾個國家的白人一沒有後援,二陷入了印第安人的報複之中,還留在這片大陸上的白人們,除非他們本來就是血族、狼人等黑暗種族,或者是巫師、女巫等擁有強大力量的種族,否則,他們也隻會在死靈和印第安人的複仇中徹底消失。

    而印第安人的技術在那裏擺著,建造獨木舟在湖泊裏麵玩玩是沒有問題,但是要駕船征服大海,終究是差了一些。因此,弗勒裏等人出事的時候,朱海棠是本著救助同胞的心思讓船靠上去的,她可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還會有白人留在這片大海上,因此看到這些白人的時候她著實愣了一下。

    男人們到了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麵前,總是擺脫不了雄性的本能。

    就是以歇瓦勒作為地中海海盜王的厚臉皮,他也發現了他們好像不怎麽體麵。

    好吧,這個時期的西方人,可不僅僅是水手和海盜,就連那些貴族們也一樣,都不愛洗澡。因為在羅馬天主教裏麵,隻有罪人才需要洗禮,因此,上至國王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們,隻好都不洗澡以此來證明自己是“純潔無瑕”的。以十年前剛剛過世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為例,這位統治著法國超過了七十年的君主一生之中隻洗了七次澡……

    總之,

    一個字,臭,

    兩個字,很臭,

    三個字,非常臭,

    看到對方的船上的水手們都忍不住用手在鼻子前扇幾下,歇瓦勒方麵的水手們都臉紅了。

    好像,似乎,的確,他們身上的味道有夠重的。

    即便浪漫已經深入骨髓的歇瓦勒,此時此刻也沒了泡妞的心情。看對方嫌棄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完全沒有機會。

    而且,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轉得飛快。

    顯然,他並沒有放棄搶走這條船的主意。

    作為九大海盜王之一,“窮鬼”歇瓦勒船長遠東並不陌生。因為九大海盜王裏麵有兩個遠東人,一個是清夫人,一個是新加坡海盜王,其實也是逃出清王朝的廣東人,中國人,邵峰。

    歇瓦勒很清楚這個時代的東方人的打扮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就是因為知道,他才不敢相信。

    在歇瓦勒的印象中,遠東人就應該是跟邵峰那樣,梳著金錢鼠尾的小辮子,腦門上要麽光溜溜的要麽就扣著一頂大帽子;女人們則應該像清夫人那樣。

    可是對麵那艘船上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對不上啊。

    尤其那個女人,那種衣服的風格跟邵峰的手下、跟清夫人的打扮也完全不同啊。

    還有這條船。

    跟傑克·斯派羅一樣,歇瓦勒也喜歡船,在他的手下們還在為眼前的女人著迷並且臉紅的時候,他已經把這條船的數據都記在了心裏。

    船身完全是按照50米的雙桅橫帆船的比例來縮小的,可是甲板非常幹淨,也非常平整,幾乎感覺不出來甲板是略略帶著傾斜的。可就是這微不可見的角度,讓他們這些海盜帶上來的水滴順著甲板,往船舷邊緣的那幾個小孔流出去了。

    還有船舷,方才爬上來的時候,他就留心到這艘船的船舷用的木料很厚。歐洲常用的雙桅橫帆船的船身用的木料基本上在二十多厘米,可是這艘船用的板壁至少是三十厘米!而且木料非常好,根本就不是鬆樹能夠比的!這是歇瓦勒在上船的時候,悄悄地用指節驗證過的!

    如果說之前歇瓦勒還在嫌棄這條船有點小的話,那麽現在,他是在赤|裸|裸|地惋惜了。

    這麽好的木料,這麽精細的工藝,竟然隻造了一艘40米的船!你怎麽就不造一艘50米的?船艙還能夠多出一層來呢!

    捂著心口,那些海盜們以為歇瓦勒在為這個女人而著迷,隻有歇瓦勒自己知道,他是為了這艘船而心痛!

    為什麽隻有四十米!!!!!

    歇瓦勒的表情明顯地逗樂了朱海棠這邊的人,除了閱盡千帆的朱海棠,其餘的人都以為,這個塗著誇張的胭脂的海盜頭子怕是迷上他們朱娘子了。

    打破這個僵局的,依舊是那隻虎鯨。

    隻見那隻虎鯨忽然高高跳起,然後頭向下,再度鑽入水中。

    這是虎鯨獵殺抹香鯨的標準動作,而虎鯨會這麽做,顯然是在提醒人類的注意,當然,還有要挾的意味。

    如果再不滿足它的要求,它就要撞船!兩條船一起,從中間撞斷!撞沉!

    朱海棠用扇子擋住了半邊臉,眯起眼睛,微微凝眉,不過一瞬,她便想明白了。當初她置辦這艘船的時候,上麵可是特地問過她會不會光明法球這個法術的,而且這個法術也是第一個,她沒有花費任何額外的代價就學到的法術。而郡公府傳授這個法術附帶的唯一要求就是,遇到海洋生物的時候要及時救助。

    隻見她左手攏在衣袖之中,在這些西方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左手捏著一枚平安扣,右手以劍指的姿勢拿著團扇,團扇輕搖,隻見一個白色的光明法球凝聚在眼前,團扇輕揮,白色的光明法球立刻落在了剛剛浮上海麵的那條虎鯨身上。

    虎鯨滿意了,它慢慢地遊了過來。

    看來自己找對人了。

    更多的白色光明法球落在了它的身上。

    等身上的死氣消失,等身上感覺不到疼痛了,這隻虎鯨這才一擺尾,遊走了。

    目瞪口呆!

    !!!(⊙o⊙)!!!

    無論是弗勒裏還是歇瓦勒跟他的手下都呆住了。

    這條虎鯨是來做什麽的?

    這不科學!

    “它當然是來請求我們的幫助,希望我們能夠為它驅逐身上的死氣的。”

    聽到朱海棠開口,歇瓦勒這才發現,原來他的部下們有人說出了口。

    弗勒裏更加關心的是:“夫人,您是說,您能驅散死靈之氣嗎?”

    朱海棠笑笑,沒有回答,而是道:“請你們不要靠在船舷上可以嗎?你們要壓壞我的花了。”

    那些水手們立刻站直了身體,而歇瓦勒則忍不住去看兩邊的船舷。

    在這座海棠號上,船舷的內側都掛著竹竿。竹竿很粗,直徑超過十五公分,也很長,基本上都是十米以上,除了兩頭,中間的竹節全部被打通了,竹節和竹節之間挖出了一個個洞,洞裏麵塞進了老絲瓜。

    無論是弗勒裏還是歇瓦勒都看不明白這些竹竿有什麽用。事實上,這是下麵的人發明出來的無土栽培。

    雖然趙長卿移山倒海之能已經深入人心,可是島上土地寶貴,跟朱海棠這種身份的人就沒有這個權力把泥土帶上船。可是出海要種東西,沒有泥土可怎麽辦你?

    無土栽培就應運而生,老絲瓜這種下層百姓用來擦鍋子洗碗用的東西自然也就有了新用處:老絲瓜切成合適的長短之後放入竹竿裏麵,再在老絲瓜上放種子,既能保持種子的濕潤度,也能夠保證種子不會被泡爛,是無土栽培的必要之物。而且還便宜、易得。

    隻不過,無土栽培這種東西是這個時代的西方人無法理解的,至少沒有見過的實物的弗勒裏和歇瓦勒等人就非常疑惑:“夫人,您說的花在哪裏?”

    朱海棠紅唇輕勾,團扇輕搖,枯木逢春術立刻發動。那些老絲瓜上的種子早就吸飽了水,在術法的催動下迅速生根發芽。很快,船舷的兩邊立刻變得鬱鬱蔥蔥,看傻了歇瓦勒,也看呆了弗勒裏。

    “我讓下麵的人為你們準備沐浴需要的東西吧。”

    不是朱海棠不給這些人麵子,而是這些人實在是太臭了,讓她快要端不住儀態了。

    其實她應該慶幸,海盜們也是水手,雖然說海上艱苦,基本上沒有什麽換衣服、洗衣服的機會,而且還是風裏來雨裏去,一身衣服都是濕了幹、幹了濕的穿在身上。可比起內陸的那些人,海員們好歹還會就著暴風雨給自己衝個涼,如果是路易十四這種七十年隻洗七次澡的法國國王,那身上的味道絕對會把朱海棠熏暈過去。

    雖然隻是一個妓j女,可是朱海棠也是個講究慣了的。對於她來說,這些西方人真的是太不講究了。

    雖然說朱海棠的語氣絕對溫柔,可是她的態度絕對是不容置疑的,就是紅衣主教弗勒裏也不得不去下麵的船艙乖乖洗澡。

    不得不說,朱海棠放在露的那一手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要不是這一手,這些桀驁不馴的海盜們才不會那麽聽話。

    當然,沐浴之後,除了弗勒裏自己有衣服穿,其餘的人,包括地中海海盜王歇瓦勒也隻能穿這條船上的船員們的衣服,也就是短打。

    至於他們的原來的衣服,那就隻能扔掉了。

    當海盜們再度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已經是夕陽低垂,大半個已經在海平麵以下,眼看著黑夜就要降臨了。朱海棠正在用稻穀喂鳥,船上都是海鳥,甲板上,桅杆上,數量之多,讓弗勒裏看傻了眼,而歇瓦勒則注意到,海麵上比之前更加熱鬧了。

    歇瓦勒忍不住提醒:“夫人,海麵上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這片海域?”

    自己心愛的船被毀了,歇瓦勒已經夠心疼了,可是同樣的事情他可不想再來一回。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這個幸運,能夠兩次從虎鯨的襲擊中逃脫。

    海洋裏麵的獵殺者可不止虎鯨。

    “放心,快要日落了。”

    “日落?請問日落有什麽問題嗎?”

    朱海棠笑而不語。

    歇瓦勒決定在心裏討厭這些打扮古怪的遠東人。

    這種喜歡吊人胃口的行為實在是太討厭了!

    而那邊弗勒裏已經開始跟朱海棠搭話了:“尊敬的夫人,我是羅馬天主教紅衣主教弗勒裏,是奉法蘭西國王的命令,希望求見尊貴的米迦勒公爵。”

    米迦勒公爵?

    這是什麽玩意兒?

    朱海棠莫名其妙。不過,能夠爬到今天的位置,朱海棠靠的可不止是運氣。她伸出塗滿丹蔻的食指,擋在了紅唇上,輕聲道:“噓~快開始了。”

    弗勒裏和歇瓦勒都傻了,那些水手們也跟著傻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朱海棠這葫蘆裏賣著什麽藥。

    就在歇瓦勒對著心腹使眼色,打算找機會搶奪船隻的時候,忽然聽見朱海棠低聲在數數:

    “一,二,三!”

    伴隨著朱海棠的聲音一落,忽然天光大量,黑夜變成了白晝!海洋生物們跳躍著、躁動著,就連那些海鳥們也鳴叫著,展翅高飛。

    那一幕震住了船上所有的人。

    弗勒裏傻傻地道:“這,這是怎麽了?”

    朱海棠笑道:“你們不是來求見我們郡公的嗎?”

    “當,當然。”

    “方才就是我們郡公在施展術法,為蒼穹之下,千裏之內的生靈們祝福,為它們驅散邪惡。”

    朱海棠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自豪。

    “怎麽會?!”

    弗勒裏立刻道:“尊敬的夫人,我是法蘭西國王的使者羅馬天主教紅衣主教弗勒裏,我希望您能夠為我引薦貴國的大公爵。”

    朱海棠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對方顯然是把自己當成貴夫人了。天知道,她隻是一個妓j女,而且還是個不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出彩的妓j女,就是郡公府偶爾叫人進去獻藝也輪不到她。

    將臉藏在了團扇後麵,朱海棠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道:“如果您想求見我們郡公,要先去禮部功曹那邊登記,由禮部功曹安排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我正好要回去,就捎帶你一程吧。”

    反正這些外來人到要跪禮部功曹管,她隻要把人往禮部功曹一丟就完了。至於結果,她可管不著。

    弗勒裏感謝不迭。

    至於歇瓦勒,他已經完全沒有搶對方的船的念頭了。

    他忽然想起巴博薩帶給他的訊息:米迦勒的化身以遠東親王的身份在人間走動,他正在搜集封印科莉布索的九枚西班牙古銀幣。

    巴博薩跟他說過,隻要用他的那個封印,就能夠從那位遠東親王的手裏弄到一艘船。

    巴博薩說過:“比你見過的任何一條船都好。”

    如果這個遠東親王就是這位夫人口中的大公爵的話,那麽,他是不是能要一艘跟腳下這艘船的五十米版本?

    那種需要一兩百人的直帆船,他是開不走的,但是跟這艘船這樣,板壁在三十厘米以上、甲板鋪得特別講究的雙桅橫帆船,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是最低標準,30%,六個小時,隻防同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