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端了那個青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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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然和清漪第二天出了門。
天漸漸冷了, 府裏原也沒準備這麽早就備下君然未來的妻子的衣服,現在多了個清漪, 哪怕身份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姨娘,也該定期買些日用品之類的。
兩人也就借著這個由頭,出門散心,身邊就跟了冬月和那個黑瘦的丫頭。
去了尚算高檔的成衣店買了幾身冬裝,一行人就出門去酒樓吃飯來著。那酒樓的菜是京城出了名的味道好, 所以位置難定。君然這次既然成了“官//二代”, 那麽自然要去酒樓裏刷個臉了。於是和冬月先進門去, 讓清漪和那丫頭兩人一起在門口的小攤上隨便逛逛。
那酒樓地段不算多好,甚至是圍在幾條窄巷子裏的,門口就兩個攤子, 孤零零的, 讓清漪在那裏看看也省的她擠來擠去。這地方雖說位置不好, 但架不住那股香飄萬裏, 所以君然進去之後也是過了好久才輪到,不過人太多, 上菜或許不會太快, 君然不願意等,所以痛快的選擇放棄了。
和冬月兩人又費了點力氣從裏頭出來,沒想到出門一瞧,空無一人。
清漪和小丫頭不見了,包括那兩個攤子。
君然心裏暗道不好,卻也沒有聲張。抬頭望了一眼這個酒樓, 也是,一個酒樓裏什麽都有,而且味道也好。所以那些攤主怎麽會在這裏擺小點心的攤子?
“少爺,現在怎麽辦?”冬月看著君然沉思的模樣,不禁問出了口。
被問到的君然搖了搖頭,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容謙,但是如果真是容謙的話,那他又該怎麽處理呢?
他一個馬上就要跟著辭官的老爹回老家的大臣之子,敢和皇帝搶女人嗎?又或者,他說是重生後的容謙幹的又有誰會相信?
“先回府和父親商量吧。”
待回了府,君然才知道事情還遠不止這些。
葉太傅辭官的折子是給了,但是小皇帝不接了。非勸自己說自己“老眼昏花”的葉太傅留下來,更甚至又是一汪眼淚情真意切的拉著葉太傅的手,隻沒把他惡心的吃不下飯。
他隱隱覺得容謙的狀態是不大對勁的,但是被這麽拉著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可施,隻跪著將折子遞了上去。
容謙悲歎了兩聲,也隻說出了讓他再考慮考慮的幾句話。
葉太傅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眉頭深鎖,沒有一點“被豬拱了的白菜又長回去”的欣慰感,隻有對容謙目的所在的更加懷疑。
他不知道這小皇帝吃錯了什麽藥,落水前容謙每天上朝都恨不得隨便給他安個罪名弄死算了,現在就差反過來跪下求他留下了。
君然一手緊緊攥成拳頭,眼眸低垂,容謙的反常根本不能用改頭換麵來形容,隻能用轉了性。不過任誰也不會往重生這方麵想,就算想到了估計也隻會認為自己是想多了。陰謀論一點,或許還會認為這是個容謙的替身。
父子兩陷入沉思的模樣,將端著茶進門的葉夫人嚇了一跳。
“你隻要咬緊牙關不肯放鬆,他難不成還會逼著你不成?”葉夫人將熱茶放在葉太傅旁邊的桌上,另一杯放到了君然手邊。她慣是不喜歡這麽沉悶的,開口也隻是讓葉太傅好好思考。
“夫人這是何意?”
葉夫人坐在他旁邊,拿過桌上本該給葉太傅的茶喝了一口,送了個白眼給他。
“你若是病了瘸了瘋傻了,皇上還能讓你個殘廢、智障去上朝議政?”葉夫人說話一向直白,不過卻很有道理。
都說當朝大儒是葉太傅,實則在大儒之家養大的葉夫人才是真的聰明。可惜身為女子,家中又識相,到了現在葉夫人也隻是葉夫人,娘家的幾個兄弟也沒有一個是走上仕途的。
葉太傅被葉夫人這麽提醒倒也是醍醐灌頂,君然聽著也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
若是容謙還要那好名聲,必定要好好對待欲要辭官的葉太傅一家。人家都為了朝政生病了,難不成還硬拉著“生病”的葉太傅進宮折磨他?
至於不知蹤影的清漪,君然一時也拿不準她的想法了。
不過安插在清漪身邊的那個小丫鬟也被帶走了,那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君然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個有些功夫的女孩,且安排學了各種該學的。
放在清漪身邊,一則是為了保護她,二則便是要將她身邊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報告上來。
清漪不會不知道,但還是留下了。君然這才放心下來。
而今天能不能有所收獲,還得看清漪能做的有多少了。
*
高高的宮牆將大大的天地框成這麽小的一圈,沒有一點自由的味道。清漪不知如何形容這宮裏的氣氛。
大約是她在太傅府裏呆的久了,習慣了那裏的人和事,仿佛永遠都是那麽的輕鬆與和諧,而麵對容謙這個男人,卻隻剩下了難以名狀的壓抑和奴顏婢膝般的下跪。
“皇上萬福。”她雙膝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隻低著頭看著鋥亮的琉璃磚,眼神似冰。
容謙看見清漪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前世裏麵對著這樣的清漪,他早就迷失在她無雙的美貌裏。可是現在再次看見她,內心除了愧疚,還有想要彌補的意思。
她前世無數次的和他說過事成之後隻想要自由,可他明明答應了,到了最後卻還是食言。
那麽這次就問問她,給她許許多多的榮華富貴,也給她足夠的自由。那她還願意留在這偌大的京城,繼續為他辦事嗎?
不得不說,君然想的確實沒錯。有些重生的人已經吸取了上一世的經驗,所以這一世能活得坦蕩瀟灑。可容謙卻屬於那後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怕重來一次,給自己做的心理暗示不管多少,在他心裏的第一位永遠是他自己。
“你起吧。”他上前兩步,兩手快碰上她,正欲將她從地上扶起。清漪卻往邊上一躲,將那禮生生避了過去。
“皇上萬萬不可,奴婢原就是風月女子,不值當您親自來扶。現在哪怕出了賤籍,也隻是個姨娘罷了。皇上又是何必。”清漪低頭望著地磚,連一點目光都不給容謙,確實像個身份卑微的女子。
容謙見清漪這般動作,沉默半晌,眼神複雜,囁嚅了很久才說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朕讓你去了綠竹坊?”
綠竹坊有什麽好不滿意的,清漪這樣想。比起這皇宮將人心變得這麽醜惡,綠竹坊好的太多,不然她也不會遇上君然,不會進了葉府。若是說起責怪,還不如說是感謝,要不是容謙,她不會有這樣的運氣的。
可就在這樣的一天,僅僅因為容謙的變卦,將她的願望轉瞬間又成為了一個泡影。
說到底還是責怪。清漪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譏嘲,因低著頭才沒讓容謙瞧見。
“皇上想多了,為您做事,清漪不敢有所埋怨。”
她說的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容謙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心裏隱隱也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那一瞬間又覺得自己身為帝王,著實需要一個聽話的細作來為他做事。但若是她實在不願,他也不是那麽不通人情,隻是僥幸的這麽想罷了。
他內心無比的希冀著,甚至語氣裏也帶著一點渴求。麵對著前世慘死的葉太傅,他想彌補給他一份信任。麵對前世陪他一起飲鴆而亡的皇後蘇柔,他想彌補給她一份愛情。
唯有前世早早亡了的細作清漪,他想彌補,卻實在沒了辦法。
這朝堂這麽冰冷,幾乎是沒有人能陪著他走過這漫漫長路的,唯有一道從艱難時刻走來的清漪。見過他還是皇子時的無能悲哀,同樣體會過被欺負的滋味,他們原就是同一類人。
所以,說不定的、說不定她聽到有了這些賞賜就能夠留下來呢?
“若是朱屑鋪階、金粉漆殿,賞千萬琉璃酒器,你可願意留下來、幫著朕做完這未完成的江山大業?”容謙的期待恐怕注定是要落空了。
清漪其實是很想笑的,她也確實是笑出了聲。
容謙啊容謙,他居然能認為用這些東西能夠困住她?是她看起來這麽好打發,還是他太有自信?
“我不願意。”沒有自稱奴婢,也沒有方才那股子冷寒,語氣裏帶著一點調笑。卻顯得格外涼薄。
金銀珠寶能留下一個女子的青春嗎,能讓她找到自我嗎,能讓她擁有一份真實的感情嗎?
這些詰問她沒有說出來,隻深藏在心,麵上化作一抹霜雪般的冷嘲。
她抬起頭,就那樣看著他。
容謙看著那雙眼裏的涼薄之意,也能明白他輸了,卻還是不死心的說道:“你不必急著回答,再考……”再考慮幾天回答他也不遲啊。
“皇上或許一直在心中自詡是個仁德之君,甚至覺得為我準備的這些,是最合適的。所以才會問我,願不願意。”她打斷了他,沒有給容謙再說話的機會。
因為她覺得這事幾乎是荒誕不羈的,“可我說了我不願意。皇上若是真要補償,那麽、”
“請放我離開吧。”
她跪下,深深、深深地埋下高昂的頭顱。
“從此山高水長,清漪會在遠方祝福您和您的王朝千秋萬世。”
隻是她不會陪著他走過這一年又一年的春秋冬夏了,她的遠方是自由。
……
深夜宮門落鎖,清漪帶著一份聖旨回到了太傅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太傅葉懷遠,才德兼備、賢德奉公,當為天下士子之表率。而今年事已高,朕體恤其身,特賞黃金百兩,攜府榮歸。
欽此。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去我爸比給我安排的公司暑期實踐了,有點小期待……
更期待明天的結局……以及後天的番外……還有下個世界……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