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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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到最後, 聞頤書叫人端上來一盆水磨麥新製的扁條麵, 就著那鮮辣的油湯,下了能把人舌頭饞掉的幹貨菇子, 這麽一拌,今兒這一頓喬遷宴才算是圓滿了。

    聞頤書上輩子這輩子都是南方人, 素不喜麵食。可就在吃鍋子的時候,總逃不開這一碗扁麵,每每必用。

    再有一碗燉得溫補的消食湯,略中和一下一肚子火辣,才各自停下筷子。

    梁灼意猶未盡, 一直閉著眼回味, “也不是沒有吃過鍋子, 怎得這次這樣好吃?”

    沒人搭理他, 聞頤書半合著眼皮, 叫外頭也吃的停不下來的華山過來, 吩咐道:“廚房賞兩吊錢,其他人賞一吊錢。”

    華山大喜, 一路叫嚷著領賞了便衝了出去。

    聞頤書自認是一個好領導, 指著外頭對梁煜道:“你看, 這就是領導的藝術。對做的優秀的人才進行適當獎勵, 才能激起他們的責任心, 更好的為我做事。”

    說著又開始吹牛,“不是我自誇,你瞧京裏上下, 對下人這般好的也沒有誰了。四季新衣,各色蔬果鮮肉,每月月錢,做得好的翻倍。年末時,好年貨一大把。你們王府裏怕也沒我這裏好呢。”

    聽他說的興高,梁灼十分捧場地問了一下聞家下人的月錢。聞頤書答了,他立刻咂嘴:“你這兒給的也太高了吧。”

    聞頤書不以為然:“那是你們給的太低。高福利背後配套的是嚴格的監督懲罰措施。我給了好東西他們,他們就得好好做事。如果辦差之時被發現有中飽私囊,私吞公款之舉,那就不怪我不留情麵。”

    聞家現在的規矩,也是在聞頤書當家之後立起來的。原先那些個下人管事的月錢也不過個麵子情,特別是那些老仆。說出去都特別好聽,拿著那點兒連半袋米都買不起的月錢,忠心耿耿為主家做事。可實際上,該拿的好處全都在辦事銀子裏給吞沒了。

    這一口一口吞下去,可不是帳上記得下來的。

    刮骨療毒,聞頤書當時為了將這一家子給掃幹淨,不惜拿聞禮的喪事做伐子。

    他言明凡是以後出去采購物資都要有賬房辦事人與商家簽條子,三份留存,以作日後回查。聞家一眾老管事嗤笑此多此一舉,並未放在心上。

    於是聞家作喪,著人采購白布。市麵上分明是二兩銀子一匹好布,報到賬房這裏便成了十兩銀子的。後來買回來卻是五兩一匹,辦事的管事說那是他與商家麵熟,總在他家買布,特意給了一個好價雲雲。

    退回去一半銀子好似很會辦事,但實際上吞掉的也不少。

    聞頤書哼笑,叫人把三方簽的條子都收好,轉頭就把那戶布莊給告了,告的罪名是:隨意哄抬市價,惡商欺戶。

    此時商人多艱難,聞頤書這般一告,鬧下的動靜可不下。姑蘇衙門裏看熱鬧的圍成一圈,聽著聞頤書哭訴。他道:“別家都是一二兩一匹,獨他家是十兩。這分明是看我家要的急,便趁火打劫!虧得我家一直在他家買布……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可如今卻是我父離世,怎得有這樣的惡商!”

    “正是呢,這不就是看人家小公子年輕剛當家,欺負別人不懂嘛!”在旁之人皆是議論紛紛。

    還有人道:“這也是奇了,這家布莊還算厚道,我素到他家買布的。”

    “知人知麵不知心呢,說不得我們都被坑了。”

    那商戶跪在堂上,欲哭無淚,他哪裏是誠心坑聞頤書。不過是與那位管事相熟,就當隨意幫了個小忙,哪裏曉得就惹上這等倒黴事。

    於是大哭道:“小人不曾欺負聞家人啊!那布分明就是賣二兩銀子的!因他家要的多,小人還特意便宜了一些!各位老爺大人若是不信,可看我家賬簿啊!”

    賬目一拿來一對,果如商戶所言。商戶還怕人不信,特意道:“小人怕出問題,聞家給的銀子還不曾收入庫房。特意放了別處去,大人若是不信也可以查來。”

    到了這等地步,還有什麽弄不明白的。

    那管事的被捉去時還在嚎啕大哭,說自己一腔忠心容不得這等汙蔑雲雲。然而縣衙裏頭幾棒子下去也什麽都招了。因這管事是簽了死契在聞家的,要怎麽處置他,正是聞頤書說了算。

    這本乃家事,聞頤書想要收拾個把管事,完全可以關起門來自己做主。可他鬧到府衙上,卻是在殺雞儆猴。

    一則威懾家裏,不要想著像以前一樣蒙騙;一則警告當地商戶,所說所寫都是要負責任的,隨意勾結,先對付的就是你們。而更深的考量,卻是聞頤書害怕家中這些管事早已沆瀣一氣。若是他們聯合起來互相包庇,那他一事無成,還會因為剛當家就被拆了台,叫日後失了威懾力。

    家裏收拾了一番,趁機趕走了許多蛀蟲。聞家的人員減輕,同時他開始著手提高整體待遇福利。現在留下來的人都是聞頤書能信得過的管事下人。

    “竟還有這麽一番說頭,”梁灼恍恍。

    聞頤書笑道:“可不是,凡事有個師出有名。我站得穩了,自然有餘地收拾站不穩的。恭王殿下你整頓府務,查出許多蛀蟲。他們是不是哭訴平時月錢太少,過不下去了,才拿王府裏的東西的?說來說去,還成你的錯了。”

    梁灼一驚,自然想起那些老奴的可惡嘴臉。

    又聽聞頤書道:“你這還動不得,因都是宮裏來的人。我家便沒有這個煩惱了。”

    “正是呢,”梁灼一臉痛怒,恨道,“就是這般麻煩的緊!頤書,你腦子活,快替我出個主意治一治他們!”

    這麽快就自來熟地喊頤書了,一直不說話的梁煜抬起頭看了弟弟一眼。梁灼渾然未覺,巴巴地瞧著聞頤書,想得一個痛快的法子過來。

    誰想聞頤書雙手一翻,痛快道:“不知道,自己想去。”

    梁灼瞪大了眼睛,徹底愣了:沒見過這樣的人。

    見他不死心,聞頤書繼續打擊:“你們家做主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再多的法子,也不過上頭一句話。你要麽人贓俱獲抓了現行,否則總是會被叫念舊情,開恩放過的。”

    提到此事,恭王便一陣惆悵。聞頤書嘖了一聲,道:“實在不行就栽贓陷害唄!快刀斬亂麻!等人反應過來,茶都換三趟了。”梁煜在旁補充了一句:“父皇也並非一直顧念舊情,皇家威嚴不可侵犯。”

    梁灼目瞪口呆,看著兄長,眼神寫著:如你這般正直的人,竟也願意用這等歪門邪道!

    而這畢竟是恭王府內之事,聞頤書閑話兩句便不再多講。梁灼也把此事丟開,說起了城中新開的一家飯館兒。坐落在寸金寸土的平家坊內,時不時飄出十分誘人的香氣,還弄了個什麽開業倒計時,搞得人路過時總要去看兩眼。

    聞頤書捧著茶,哦了一聲,說:“這家館兒可耗費了我大半的家當。你們兩個沒事兒多去吃幾次,幫我回回本。”梁灼一口茶噴出來,梁煜也被嗆到一下。

    “那館兒是你開的?難怪了!什麽開業倒計時,偏也就你想的出這怪模怪樣的。”

    聞頤書心道,這叫營銷策略,你懂個屁啊。

    “那你這店裏賣什麽呀?”梁灼問。

    “今兒吃的鍋子,各種甜點,我平常吃什麽,那兒賣什麽。”

    “得咧,”剛才吃鍋子吃的很滿意的恭王殿下表示沒問題,“就衝你這句,我給你坐鎮三天,包你回本!”

    聞頤書大喜:“那敢情好,這份情我會記在心裏的。”

    梁灼哭臉,“你就記個情啊?”

    “那……我再誇你兩句?”

    “連給個實惠都不給!難怪阿煜總說你狡猾!”恭王殿下很是憤憤!

    這回輪到聞頤書愣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梁煜,“你和他說我狡猾?”

    梁煜眼角帶笑,好整以暇地點點頭,“恩,是挺狡猾的。”

    “哈哈哈,是吧,明眼人在這兒呢!”梁灼對兄長站在自己這邊很滿意,拍著肚皮站起來,“我走了,不打攪你收拾他了!”

    說罷,一甩袖子,搖著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了。

    眼見恭王身影融入夜色,聞頤書似笑非笑地瞧著梁煜,“說吧,你還編排我什麽了?”

    梁煜今天的心情特別好,歪著頭微微一笑,“不曾編排,不過實話實說。你就是一個巧言令色,狡猾多端的小騙子。”

    聞頤書被他這一笑,迷得眼前暈眩,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梁煜的正麵人身攻擊。微張著嘴,徹底呆在原地了。

    梁煜實在愛極了他這等微微失神的樣子,湊上前捉住聞頤書的下巴,湊上去便是戲弄吸吮。退開時他眼中暗光,用手拍了拍聞頤書的臉頰,道:“味道確實不錯。”

    這動作裏暗含著微妙的下_流情_色,聞頤書發現自己竟然臉紅了,一把揮開梁煜的手。手臂捂著嘴,一雙眼睛裏皆是柔軟多情的水霧,似魚尾帶桃花,說不上的嫵媚風流。

    梁煜暗歎一句:今晚是走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自己做飯團吃,然後失敗了……當手抓飯給咽了,少洗一個碗,也是開心(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