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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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日薛蟠醉酒本就有著和聞頤書親近的心思。被人半路突然攪局不說, 還被生拉硬拽地給帶走了。他自是不服氣的, 人前不免叫嚷兩句。
上次同與他一起的汪蔚等人,不由勸道:“你莫要再妄想了。那個聞頤書分明就與恭王殿下有些牽連。你那日醉了不曾看見恭王殿下那等緊張的模樣。罷了罷了, 美人多的是,何必就癡戀這一個呢。”
薛蟠不服氣, 可又不得不服氣,連日發了許多瘋。薛姨媽見他整日懨懨,絲毫沒有了之前的精神氣,整日喝酒也不上進了。便覺是他又犯了毛病了,就叫他去賈家的家學讀書。
他到了學堂裏也不讀書, 每天和那些也不愛讀書的子弟們調三窩四。這群學生裏有長得兩個甚是嫵媚風流。
言笑之間, 倒有兩分聞頤書似喜非笑, 當愁猶俏的影子。沒魚蝦也好, 薛蟠剛進了家學三日, 便用手裏的金銀將二人哄到手, 結了契兄弟。公然左擁右抱,三人成行。課上眉來眼去, 勾搭不停。課間休息時, 三人偶爾同時不見。
再回來之時, 麵對著其他學子的曖昧打趣, 也不知羞惱為何物, 浪_蕩調笑起來——整個家學烏煙瘴氣。
然這二人終是形似神不似,薛蟠玩了兩日便膩了丟開手。二人一時失了錢財來源,心中自然也是焦急。偶聽得榮國府二房的公子也要來讀書。早聽聞那賈寶玉也是風流多情的人物, 相貌可比薛蟠肥頭大耳的好。
日後皆因此鬧出一場事兒來,此略下不提。隻是可憐那榮國府的寶貝兒蛋因這等爭風吃醋的事情,挨了老父一場棒打,連年都過不好。叫依附榮府二房生活的薛家很是尷尬,臉麵全無。待賈寶玉養好了傷,已經開春了。
薛家母女忙叫薛蟠去給賈寶玉賠罪。隻聽薛寶釵對哥哥道:“為了一個秦鍾,你便與寶玉鬧成這樣。叫媽媽日後怎麽見姨媽。寶玉年紀小,忘性大,這次你好好陪個罪,兄弟兩個連日和好,和和美美才是。”
原來,香憐玉愛被薛蟠厭棄了後,便與賈寶玉與東府少奶奶的弟弟,叫秦鍾的攪和在了一起。那學堂裏頭有個叫金榮的,瞧那二人不順眼,爭風吃醋被教訓了一頓。那人不服氣,叫自己娘親去告狀未果。心中不甘,於是就告到了薛蟠這裏。
他挑撥離間,說薛蟠不在時,那香憐玉愛是如何與寶玉秦鍾勾勾搭搭,絲毫忘了薛蟠是何人。這話可是戳中了薛大傻子的心病,一時暴起就要去教訓秦鍾一頓。
結果,這一見麵,見那秦鍾長得文弱多情,嬌羞似女兒。便不想教訓了,隻想著與之糾纏。寶玉自然是要護著好朋友的,鬧騰起來被賈府二老爺賈政給曉得了。
這位二老爺是個頗為古板偏正的人物,他見兒子不在學堂裏好好讀書,就為了這麽些個人物混在一起。大怒不已,抄起藤編就打了兒子一頓。這一打打得雞飛狗跳,連賈府老太太都驚動了。又哭又鬧一場,才草草收場。
聽了妹妹的話,薛蟠覺得無趣得緊。道此事說來說去,都怪那聞頤書。又想那人模樣性子,無一處不惹人喜愛,一時又狠不下心,於是懶懶道:“平家坊內開了家新館兒,我擺了場酒自會與寶玉說和的。”
說著,又有些不服氣,對著妹妹道:“也不知誰是你兄弟,整日向著那頭的那個弟弟,倒忘了親哥哥了。”
這話說得薛寶釵氣怒羞急,臉都漲紅了。可又想到自己渺茫的前途,頓時心灰意冷,瞬間便哭出聲來了。旁邊的薛姨媽忙抱住女兒,衝兒子吼:“你怎麽和你妹妹說話呢!”
不待薛蟠硬嘴二句,薛寶釵竟麵紅氣喘,一副極難受的樣子。
“這,這……你把你妹妹氣得犯病了!”薛姨媽狠狠捶了兒子一拳,衝外頭叫道,“鶯兒,鶯兒,快把你家姑娘的藥給取來。”
看把妹妹氣犯病了,薛蟠也有些過意不去。哼哼唧唧地跑到外頭親自取藥端水,見著妹妹好大安定下來,才支支吾吾,垂著肩膀走了。
既然是賠罪,自然是要有誠意的。幸得寶玉的傷勢不是很嚴重,吃些辛辣之物正也無妨。於是薛蟠叫上馮紫英,衛若蘭,汪蔚並其他幾個閑散的,特意做了這賠罪的局麵。另一個秦鍾自開春來便是病了,於是不曾叫上。
賈寶玉是個心大的,氣□□頭蛇尾。鬧了一場後,竟也不與薛蟠生氣,又稱兄道弟起來。二人騎著馬,由下人牽著到了平家坊內。隻聽寶玉說道:“前日回總聽薛大哥說起個風流人物,幾次叫你帶我見都不肯。今日可曾請了來?”
提到聞頤書,薛蟠就一陣氣悶,嘟囔著:“人早撿了高枝走了,與我有何關係。”
見人還殷切看著自己,他隻得說:“自去年秋末起便一直忙著差事,哪有什麽時間去見什麽人。何況人是個有誌向的,要讀書考功名呢,看不上我們這些下九流的。”
那賈寶玉一聽是個有誌向的讀書人,頓覺沒趣的緊,“竟是這樣的人,那便是再風流人物,也少不得說些無趣的話,不來也罷。”
薛蟠知道賈寶玉那不愛讀書,將功名學問,世情規矩等不放在眼裏,斥之為祿蠹。心道:見了那樣的人物,就算在市儈也不覺得了。
再講聞頤書與秦鍾放在一處比較,就覺得秦鍾那扭扭捏捏的樣子,真是什麽都算不上。自己緣何為了這麽個人物鬧出一等麻煩來。此時想想他還真有些悔意。賠罪的那一小絲不甘願也徹底消失了。表兄弟二人親親熱熱挽著手,去了那新開的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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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館兒還真有些會弄花樣,開業前弄了個什麽倒計時吊人胃口。結果開業時,竟沒有個招牌,口裏閑話就叫館兒。聽那掌櫃的說,是背後的掌事想了許多名都不對胃口。於是便想求個有緣人,取個有緣的名字。
若是那名字好,便可叫那人免費吃一個月!
這可是鬧出新奇了,許多文人騷客都自詡才名,奇思妙想層出不窮。隻是不管取什麽名字,都有人挑刺。一說叫鮮辣樓,人說粗俗;一說叫唐幸館,人說亂用風雅。開業這幾月來,鬧得許多人不去茶樓裏辯詞,到這飯館麵前大開文場。
薛蟠賈寶玉到時,那大堂裏正熱鬧著。人群簇擁之間,二人見到了站在二樓看熱鬧的馮紫英等人。馮紫英立刻招手叫人過來,興奮道:“快看著,今兒又是一輪了!”
“不就一個吃飯的地兒麽,想個破名字都想不出?”薛蟠不屑撇嘴。他的聲音有些大,引得旁人頻頻看過來。
衛若蘭正點評著新名字呢,聞言轉頭道:“你知道個什麽。就剛才掌櫃的將免費吃一個月,延長至半年了!還說有潤筆費,二十兩呢!”
“這麽多!”同行的汪蔚驚歎,“剛才不還說兩吊錢嗎!”
“我方才見那小二跑過去同掌櫃說了什麽,那掌櫃的滿臉誠惶誠恐地跑了。看樣子是後頭的主事兒來了,今兒要特意鬧一場呢,”馮紫英指著下頭櫃台方向,又指了指旁邊,“瞧見那扇雕花黃梨的門了麽,我剛看見幾個王府長吏進出。還有其他幾間,雖掩著門,怕都是貴人。”
說著,他捅了捅薛蟠胳膊,擠眉弄眼道:“你今兒選的日子好啊,達官顯貴,皇親國戚都湊齊了。”
隨是打趣的話,但說的眾人都是一個激靈。心道:今日不可孟浪放肆,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可就大罪過了。前日子錦鄉候與齊祿伯的事兒還沒完呢。
賈寶玉憂心忡忡的,皺著眉頭,“竟有這麽多人?吃個飯都不痛快了,要不咱們換個地吧。”
薛蟠一把摟過他的肩膀,“就是這地兒新鮮才叫你來的。換地兒做甚?何況咱定了好地方呢,難不成讓給下頭那些人。”
下頭那些人正為了幾個飯館名字唾沫橫飛地爭吵。原來除了被采納的人有獎勵,站對票的人也可隨機抽取各有獎賞。這可不止是幾個人的熱鬧了,而是一群人的熱鬧了。
“這般好玩兒,不如我們也想幾個來!”有人提議。
馮紫英不滿道:“空肚子想?我才不要呢。”
“誰叫你空肚子了,”衛若蘭大笑著,“走,咱坐下來邊吃邊想,說不得能省上半年飯前,買匹好布回家做衣裳呢!”
這話說的大夥兒都笑了,先後進了早就定好的包房。賈寶玉跟在眾人身後,回頭看了熱鬧的大堂一眼,心想:也不知那背後主事的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竟能想出這等與民同樂的好主意。如此既熱鬧也有一二雅致之處,真是難為他想來。
而在他心中難為想來的館兒老板聞頤書此時正毫無風度地蹲在廚房後門,昂貴的衣袍拖到地上弄髒一片也不在乎。他瞧著麵前二人端著碗大口大口吞咽,托著腮幫子,微笑道:“二位大師,飯菜可還可口?可還要添些?”
他麵前二人長得極為奇特,一個是癩頭和尚,一個是跛足道人。二人皆是一身破爛,滿身髒汙。聽聞頤書這麽一說,將臉從飯碗裏抬起來,嘿嘿笑道:“好好好,極好!隻是若有些肉便更好了!”
“二位可真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聞頤書大笑,拍了拍手吩咐道,“來人,給兩位大師上最好的肉片來,再把新到的惠泉小釀端出來!”
聽到這麽一番話,一僧一道眼睛大亮,鼓著掌:“施主好心腸!必是一生福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文,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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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鬧學堂情節的後續原著應該是有提到的。
1.鬧學堂後,璜大奶奶去告狀,結果聽聞秦可卿病情加重就灰溜溜地走了。然後就沒後文了。
2.原著裏寶玉因為蔣玉菡出逃,忠順王府告狀被打,都說是因為薛蟠說蔣玉菡和賈寶玉怎麽怎麽好,所以忠順才找上門。這麽說,大家都很相信是薛蟠的鍋。結合這個情節裏薛寶釵曾有一句:“之前為了個秦鍾……”
所以後續應該是金榮不服氣處理結果,就轉頭朝薛蟠告狀,薛蟠被挑撥就去找秦鍾麻煩,然後看上秦鍾糾纏。寶玉為了秦鍾估計和賈母告了狀什麽的,然後被賈政知道了,覺得兒子特麽又搞事情,於是收拾了兒子一頓。應該是有這麽個前科在,所以大家對賈寶玉因為薛蟠告狀被打才這麽深信不疑吧
↑都是猜測,反正有一段情節應該被曹雪芹刪掉了。否則鬧學堂這個太虎頭蛇尾了,總不能就是為了告訴大夥兒賈寶玉男女通吃吧= =
3.另外,賈寶玉鬧學堂的時間是在九月。秦可卿死在年末,沒熬到春天。但這裏時間線做了修改,讓秦可卿多活了一段時間。不過春天來了,這位美人卻沒熬過去感覺更悲劇了┑( ̄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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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評論關注開車的小夥伴,你們的點抓得真到位,噫(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