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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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太子將那京兆尹張敏宣入東宮, 惹得這位大臣滿心疑竇, 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戰戰兢兢進了東宮,卻看到梁燁吃著冰鎮的果子, 在欣賞歌舞。

    張敏一時看不透他,彎著腰進去拜見。

    梁燁見到人來, 一口吐掉口中的果核,問道:“ 我問你,今日京中可有什麽破不了的案子?”

    張敏一愣,謹慎答道:“近日倒不曾有,不過各縣府中許是有還未上報的。”

    “你倒是盡心的很, ”梁燁哼笑了一聲, 又舉了一個李子來吃, 暗示道, “再想想, 有沒有。”

    這個意思便是要有了, 張敏心中警惕,尋了一個極小的來試探, “倒是有一個。乃是個入室行竊的賊子一直不曾捉到……”

    太子抬手打斷他, “那便是這個了, 我與你一條線索罷。那賊人正躲藏在平家坊聞家當中。你隻管帶人將那家人捉起來。治他們一個窩藏盜賊的罪民。”

    張敏心中滿是驚愕, 然麵上不敢漏出半分。忍了又忍, 他道:“還請殿下明示……”

    “這還要怎麽明示?”梁燁似是有些不懂,斜眼瞧道,“你隻管去搜捕, 銬了人來問。若是不曾有,便是冤枉了,將人放了便是。這還需我教?”

    經如此一說,張敏猜測許是那聞家人無意間得罪了太子,於是便被這般整治。可太子不願親自出手,便叫自己出麵。聽太子的話,似乎隻是想給那家人一點兒小教訓。若隻是如此的話,倒也無妨。於是張敏彎了腰應是。

    梁燁滿意他的態度,揮揮手叫人走了。

    可憐張敏頂著火熱的太陽,滿頭汗地進了東宮。尚不得一口茶水潤潤喉,便得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吩咐被領出來了。

    他來不及表達不滿,回去路上滿心疑問,百思不得其解。

    這位京兆尹大人是個極會揣摩之人,他自認為太子如此大費周章地去對付一個誰,絕對是有深意的。隻是為了什麽,他實在想不明白。

    張敏細細思索了一番當前之局勢,覺得太子要對肅王殿下動手最為可能。若真是如此,自己要不要去做那衝鋒的刀刃?若是到時候肅王殿下計較起來,自己可否能脫開幹係。

    如此想著,便覺此事棘手起來。

    回了府衙之中,張敏左旋右轉了幾番,仍舊拿不住主意。苦苦思索了一番,叫下屬見那平家坊的冊子尋來,也不叫人幫忙,尋找起其中的蹊蹺可疑之處。然而找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悶悶地坐在一片狼藉的案桌之前,胸中火燎火燎地著急。

    正一籌莫展之際,外頭來報,說是那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胡宗畢到了。二人乃是同期又是同鄉,當年一塊兒考上來的,關係很是不錯。於是張敏忙叫人快請進來。

    卻見胡宗畢拎著兩個酒壺進來了,“嘴饞了,去拎了兩壺子好酒來,正好與慎之一起嚐嚐。”

    張敏原本焦頭爛額的,見此勉強笑道:“什麽酒,這麽熱的天叫你親自跑一趟?”

    “正是叫半梨的,南邊兒傳過來的,京裏正興盛著呢,”胡宗畢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開始四下找杯子,“快快,來嚐嚐。”

    張敏笑道:“這南邊的東西,在京中總是咋呼一些。”

    胡宗畢道:“可不是嘛。”

    再一轉頭,見張敏臉上似有憂慮之色,便問:“你這臉是怎麽了?白日裏就這般?莫非是中暑了?”

    “兄長當真是敏銳,”張敏歎了一聲,苦笑搖頭不已,“倒不是中暑,隻是碰上一件難事罷了。”

    胡宗畢不免奇了,“什麽難事叫你這般為難?若不嫌棄,倒與我說說。”

    張敏猶豫了一番,快步走到門前左右看了看,將門給關上。把胡宗畢拉到桌前,小聲道:“此一件事乃是太子的吩咐。我估摸著其中有疑,卻不得要領。今日你幫我想一想,隻是別說出去。”

    看他如此鄭重,胡宗畢的神色也正經起來,“你隻管說來。”

    於是張敏便將那太子原話敘述了一番,又怕不夠,還將太子說這些話時的神態描述了一遍。越說越覺得其中有問題,最後斬釘截鐵地下結論,“小弟覺得,殿下必是要與肅王殿下有一爭!隻是那後招如何,我實在是看不透了。”

    胡宗畢聽他說完來去細節,不由露出那等緊張神色,拍著張敏的肩膀,語氣十分凝重,“此一事,你幸好多想了一番。否則可就招致大禍來了!”

    聽到胡宗畢如此一說,張敏心中大呼果然如此,忙拉住他的手,“還請兄長解惑。”

    胡宗畢道:“你可知那平家坊聞家是誰家祖宅?”

    張敏眉毛一抽,“誰?”

    “正是前任蘇州織、前揚州巡鹽禦史聞禮的祖家!”

    張敏眉頭狠狠一跳,“竟是他!”

    “正是如此!”胡宗畢重重一拍手,快語道,“他雖已經故去好幾年,可若說起當年的風光。有那護清廉之官的忠直之名在身上。現在的巡鹽禦史與蘇州織造加起來都不及他一個!”

    張敏也曾聽過此人事跡,急思之下忽而明了,“我依稀記得,他似乎因此事得罪了太子殿下。”

    胡宗畢臉色也凝重起來,歎道:“南巡回來之後,太子多次彈劾聞禮,都被陛下給駁回去了。也不知如今殿下如何想的。”

    還能如何想,現在不正是借著由頭要去尋聞家後人的麻煩嗎!這句話張敏幾乎是要喊出來。忍了半晌,才艱難道:“可殿下今日叫我去……”

    “隻怕是不簡單,”胡宗畢下了結論,誘道,“若隻是教訓幾個人何須叫你去?那分明就是打著一網打盡的意思,不是單純出氣報複那麽簡單。”

    有如此一誘,張敏心中那個結論愈發清晰了,“殿下是要拿江南開刀?!”“噓!”胡宗畢一把扯住他,“你小聲一些!”

    張敏忙捂住自己的嘴,跑到門前細細看了一番確認外麵沒有人,才忙忙走回去,“可是這說不通啊!那江南不就是太子的地盤嗎?”

    “以前是,現在說不定了,”胡宗畢冷笑一聲,指著東麵,“你忘了那一位下去一趟的事了?”

    張敏恍然大悟,“這麽說,太子要是要對付昭王殿下?”

    胡宗畢沉思一番,搖了搖頭,“昭王去了江南所獲並不大。況且,他去之時,聞禮已經病逝了。聞禮得罪太子殿下乃是在南巡的時候。所以……”

    他嘶了一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然而張敏卻已經反應過來,“如此說來,太子要對付的其實是江寧府的那一位?”

    胡宗畢按住張敏的手,頗有深意的說:“如今已經是金陵總裁之職了。”

    如此說來,張敏便愈發確信了。甄應嘉與太子起了嫌隙,在他高升之後,就預備給了下馬威。聞禮當年便是甄應嘉的心腹,選那聞家下手實在再合適不過。

    張敏越想越覺得正是此間道理,便道:“甄家勢大,十一皇子近日又頗得嘉賞。太子有些坐不住了,也是有的。他那般安排,想是要給甄家一個下馬威。”

    “隻是……”張敏苦笑一聲,“如何便拿我做了筏子,這可如何是好?”

    胡宗畢瞧他一臉為難,抬手安慰道:“我這裏倒有一計,隻是要叫你受些委屈。不知慎之可願挨一遭罵?”

    張敏大喜,“若隻是遭一遭罵便可解了禍事,如何不願!還請教我!”

    胡宗畢道:“終歸這是一件案子,最終都是要交至刑部去的。你隻管將卷宗寫的模糊一些,甚至錯漏百出。隻待刑部複核之時,必是要將此提出。然而兩方胡扯一番,拖延幾日。然後……”

    他示意張敏附耳過來,低語了一番。張敏原還有些疑慮,聽到後頭果然明白了。胡宗畢道:“此計謀雖然粗糙了一些,但勝在管用便好。隻有一句需囑咐你一二。到時自白的時候莫要太過耿直,隻管繼續模糊。透露出這卷宗上的意思乃是那位的意思便好。至於其他,你隻管叫上麵去考量吧。”

    胡宗畢指了指天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張敏此時已經明白這是個渾水摸魚之計。雖然會在太子心中留下一個辦事不利的名聲,但他實在無心為梁燁辦事。若是太得力了,他還覺得麻煩。左右思索了一番,他點頭認下,“謝過兄長指點。”

    胡宗畢道:“你放心,此事我會幫你的。”

    “這便是天威難測了,”張敏歎氣不已,回神過來發現自己一頭的汗,“如今他尚未……便已經是這個樣子,日後可如何是好。”

    胡宗畢也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過的本就是這樣的日子。若能碰上那等賢明之君,實事為民,便是天下幸事,若是……”

    此話頗有些罪過,他說到這裏便不再說下去,隻是坐到一邊舉著杯子便飲便歎。

    張敏瞧見胡宗畢如此模樣,心中道:他這些日子跟在昭王身邊查案,有如此感慨。莫非那位昭王殿下真有一二不同之處。再一想這位皇子的作為,似乎也了解一二分。

    隻是張敏身處京兆尹之位,若是隨意詢問這些。被聽去一二句便是結黨營私之禍。雖心中有思,也不曾問出。而是與好友一道坐下,飲酒歇息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雙更,明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