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邪教的拉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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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往往是各大工程公司最忙碌的時候, 所有的企業都在趕著在春節放假之前完成剩餘指標。葉從心作為苦逼的乙方,就受到了來自滄頭的催促,這個年末,她泡在工程任務和論文當中, 過得渾渾噩噩,與丁香的跨年甚至是在實驗室裏一起度過的。

    理所當然地,陳秋糖悶聲不響地把她的期末考試成績和家長會通知單帶回家中的時候, 葉從心一無所知。這一天,葉從心將最後的幾個控製櫃快遞了出去,並且準備明天啟程,開車去東北——滄頭便來了通知, 過幾天領導要來驗收。

    陳秋糖回了家, 她原本正在頭疼要如何對葉從心坦白自己的偏科問題,可是推開門, 家裏隻有丁香一人。

    丁香買了肯德基在等她, 此時客廳裏沒開燈, 電視嗡嗡地播放著一個宮鬥劇。丁香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相不良, 半張著嘴。陳秋糖躡手躡腳地取來一個小毛毯, 蓋在她身上,毛毯剛剛觸及丁香的身體,她就猛地醒了。

    陳秋糖拎著毛毯停住動作,相當的尷尬,“你……沒睡著啊……”

    丁香說:“睡著了的, 我就是睡眠質量不好,很容易醒。”

    “那你怎麽跟我老姑一起睡?她睡得可沉了,推她她都醒不過來。而且她那麽愛抱著你,不會很打擾你麽?”陳秋糖沒過腦子,脫口而出,說完又突然臉紅,閉了嘴。

    丁香敏銳地發覺了其中的破綻,問道:“她喜歡抱著我睡這件事,是她告訴你的?”

    “……嗯。”

    丁香紅著臉,無奈地搖搖頭,“這人真是……”

    兩個人一起吃完肯德基,丁香說,葉從心回家會比較晚,所以她先回來陪陳秋糖吃飯和睡覺。又說,明天葉從心就離開北京了,她也跟著去。

    陳秋糖聽了,稍稍鬱悶了一下,卻也鬆了口氣——明天的家長會,她又需要麻煩程程或者楊正林了。

    期末考試結束後,陳秋糖暫時沒有作業。明明老姑要滾蛋了,她不會知道自己的偏科情況,更不會出現在家長會上了,可是陳秋糖的心情意外地有些陰鬱。她帶著大花出門溜了一大圈,這隻公雞已經長得十分雄壯,帶頭在前麵飛,仿佛雞溜人。等陳秋糖氣喘籲籲地回到家,發現丁香正在她的房間,手中拿著家長會通知單,課桌上還攤著期末試卷。

    陳秋糖大驚失色,連忙將試卷奪過來:“你怎麽翻我書包!”

    丁香笑得特別善良賢惠:“我可是要供你學費的人啊,你的期末成績和家長會,居然要瞞著我們了?”

    “誰稀罕你的學費!”陳秋糖漲紅了臉叫道。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話說出口,又偷看丁香的表情。她若對葉從心說出這句話,可以非常篤定那位絕不會生氣,這是因為葉從心根本不在乎,而丁香同樣毫不生氣——這卻是因為她的溫柔。

    這天晚上,丁香第一次親手喂食了大花。盡管陌生,大花對她的態度卻比對葉從心強多了,幾乎不會拒絕丁香的撫摸。看著其樂融融的一人一雞,陳秋糖驚訝之餘,心中想:看來連大花都將她視作這個家裏的人了麽。

    盡管丁香也不能幫陳秋糖去開家長會,但她看了陳秋糖的試卷。初二已經有了物理和化學課,陳秋糖的物理不錯,化學卻不好,另外最差的一科便是英語了。相處這麽久,丁香也發現,這個孩子的記憶力不是很好。這並不是說她愛忘事,而是選擇性的理解性記憶非常不擅長。

    陳秋糖在形象思維、空間感知方麵太過天才,以至於她的幾何題目就算不經計算也常常能直接猜對。可是完全抽象的化學元素、英語單詞,則完全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可是另一方麵,她又愛迷路,這似乎又與優秀的形象思維相違背。

    人的潛能分析實在太複雜,丁香隻能安慰她,說以後她的英語由自己來親自負責輔導,不用擔心,但是自己心裏也沒底,能不能將她教好。

    “丁香……你別告訴我老姑……”兩個人躺在陳秋糖的床上,關了燈,陳秋糖這樣對身邊那個人說。

    “你怕她擔心,是不是?”

    “還有明天的家長會……你也別告訴她。你就陪她出差去就好。”

    丁香摸摸她的頭,笑道:“你怎麽這麽貼心啊?你這麽好,姑姑卻不知道,你不會為自己不值嗎?”

    陳秋糖歪過頭去麵朝牆壁,然後才想起來這黑咕隆咚的,自己臉紅也不會被看出來。她發覺丁香在被子裏摸到了她的手,慢慢地勾出她的小手指頭。

    丁香這個人那樣溫柔似水,唯獨這雙手,充滿了從小幹活的痕跡。陳秋糖雖然也從小幹活,卻依然覺得她的手滄桑得很。

    “那天我在窗口打的電話,你也不要告訴你姑姑哦。你的家長會和我的電話,就算是咱們之間的秘密吧。”

    陳秋糖點點頭,她知道丁香也是怕葉從心擔心。丁香和她勾著小拇指,用力地晃了晃。

    她突然嫉妒葉從心,覺得上天待她太好,讓那樣多的人圍著她,為她著想,她卻活得自私自利。陳秋糖多少次被她冷落,多少次下定決心再也不對她給予多餘的關心,可是今天下了決心明天必然打臉。

    “不是的,甜甜。你姑姑不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雖然不肯承認,但是心裏應該也是明白的吧?不然你也不會對她好的,是不是?”丁香輕聲問著她,並不帶著葉從心常用的那種揶揄的語氣,陳秋糖聽著便舒服很多。

    丁香又說:“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感謝你能接受我。你來自比我家還偏僻很多倍的地方,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本應很難接受吧?”

    陳秋糖被她說中了。

    “當時我和你姑姑說,想做你的姑媽。但我並沒有奢望你真的拿我當做姑媽。我隻要……你能允許我,陪著你姑姑一輩子,就好了。你看,你長大了勢必會成家,到時候你一定會離開你姑姑?”丁香的語氣帶著討巧的疑問,在謹慎地試探陳秋糖,生怕激怒她。

    “嗯。”陳秋糖從喉嚨裏滾出一聲表示同意的音節。

    “是吧,肯定會離開的。”

    “……我是說,我允許。”陳秋糖頓了頓,糾正道,“我也會陪她一輩子的。我又不成家,陪著她還省得我花錢買房子。”

    丁香哈哈笑著她的傻話:“好理由啊好理由!這樣更好,我們兩個一起陪她。”丁香說完,神色歸於平靜,甚至頗有些嚴肅,“這個寒假,我可能要等久一些才能回北京。這段時間,葉子就拜托給你了。”

    陳秋糖聽著這話,心裏不太開心。明明在丁香出現以前,這片葉子一直就是她在照顧,這就像“自古以來xxx即為我國領土”的感覺一樣。可她沒說出來,隻是問:“為什麽要等久一些?”

    丁香望著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笑道:“簽的公司要我去深圳實習。甜甜,我要真正地掙錢啦!”

    ……

    放學時分,家長們都已經在教室門口群聚等待。學校的規矩是,每位家長找到自己孩子的座位,孩子便可以離開。如果家長不能到場,學生必須將家長簽字說明原因的回執交給班主任,否則學生就要坐在教室的最後麵,和所有的家長一起聽家長會。

    這類似於遊街示眾的懲罰是因為,之所以會出現不交回執的情況,幾乎都是因為學生自己沒有通知家長,那麽責任當然應該由學生自己承擔。

    陳秋糖是努力厚著臉皮麻煩楊程程來參加的。可是快要放學時,她卻收到了楊程程的短信,說學校突然有重要事項,她放學後恐怕是走不開了。楊程程說,葉從心和丁香已經啟程出差了,必然喚不會來,也隻能去問問楊正林有沒有空。

    陳秋糖搶著說:我剛問他了,他說他會來。

    楊程程:那就好!

    教室裏的同學漸漸地全部換成了中年家長。馬麗也來了,杜靈背起吉他,猶豫地看著已經自覺坐在教室後麵的椅子上的陳秋糖,“我得走了,得去練琴。馬麗給我留的作業,我必須得做。”

    陳秋糖便又看著自己唯一的朋友離開。很快,教室裏隻剩下她一個學生。

    對於很多孩子來說,長得高是一種原罪。大人們會覺得個子矮的女孩子看著乖巧聰明,個子高的女孩子如果性格又死氣沉沉,就容易被定位為傻大個或者問題少年。很顯然,家長們對陳秋糖也是這個印象——第一次見到真被留下旁聽的學生呢,果然相由心生,不是什麽好孩子。

    陳秋糖覺得大家都在用餘光看她,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不得已打開語文書,將注意力強行埋在書裏。

    班主任裹腳布一般的陳詞、各科老師的成績通報、優秀學生表彰和尖子生學習方法分享……家長會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之後散會,是自由交流時間。拿到自己孩子的期末成績及排名信息的家長們,不僅根據需要與各科老師談話,而且還可以互相之間交流感情和信息。

    陳秋糖手中握著自己的成績小條,望著教室裏嘰嘰喳喳的,或憂慮或欣慰的家長們,麵無表情。她看見不少家長有意無意地打量她,再悄聲嘀咕幾句,眼中再流露出一些好奇和憐憫的情緒。陳秋糖如芒在背,板著棺材臉,瞪著死魚眼一一瞪回去。

    集市一般的交流會中,杜靈又回到了教室。她已經找學校的角落練完了琴,大冷天,練得臉頰紅撲撲。她搬了個椅子坐在陳秋糖身邊,望著她,臉上一副理所當然。

    “你……回來幹嘛?”

    “旁聽家長會呀。”杜靈一副你這個智障的神情。

    “為什麽……”

    杜靈沒理會她,掃視全班家長,低聲說出了一個結論:“全班的家長,果然隻有馬麗最年輕漂亮。”

    陳秋糖心生不服:“馬麗確實好,但是要說年輕漂亮,肯定比不上我的家長。”

    杜靈戰鬥模式全開,嘲諷道:“把你扔在家長會上旁聽的家長咯。”

    “……”陳秋糖也想繼續戰,但是被一擊擊毀了總部……

    這下,家長們的好奇目光照顧到的孩子就變成了兩個,陳秋糖分擔到的壓力頓時減少了一半。

    她剛想說點什麽,杜靈已經翻出英語書放在她腿上,“你應該利用好這個時間,背單詞。”

    陳秋糖翻到單詞表,手指上的細汗洇在書頁上。她低聲說了句“謝謝”,杜靈卻已經沉迷於語文書上的古文背誦,根本沒有把這個小忙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谘詢一下啊,看到好幾個讀者指出了應該是姨不是姑的問題哈哈,這個問題我在三十多章的時候被點出來了,但是那時候篇幅已經不短了,改一個重要的稱呼就怕大家不適應。所以現在……如果我從頭到尾改一下稱呼,你們會別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