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 畢竟醫生你是第一個用‘人類的方式’與我談話的人，也是第一個將我當成‘人類’來對待的人啊……更何況那可是我‘第一次的對話’, 怎麽可能忘記談話的內容呢？”

    這種時候，羅曼醫生就有點羨慕能夠隨便摸瑪修腦袋的芬德萊, 他苦笑地搖了搖頭, 然後繼續說道：“……那我們言歸正傳。在知道‘人為的時限設定’之後，想必你也能猜到了吧, 與加拉哈德融合的你，雖然擁有了從者般強韌的**、甚至足以去外界活動，卻不代表本質發生了改變。你的細胞劣化的速度依舊很快……換句話說, 照這樣繼續下去, 餘下的壽命……可能不足一年。”

    “就算如此, 也請準許我一起前往特異點！”聽到這裏, 瑪修立刻警鍾長鳴，“我現在各方麵數值都很正常, 也會仔細管理自己的健康狀態, 請不要將我從隊中除名！”

    “……雖然很想讓你休息, 但你的存在是必須的。”芬德萊歎道, “你先冷靜一點, 聽我們把話說完……這關係到你之後必須肩負的任務。首先，你需要知道馬裏斯比利，也就是前所長、奧爾加瑪麗的父親，將‘你’或‘你們’創造出來的原因。”

    “創造出來的……原因……？”

    “你是為了臨床實驗而被製作出的設計嬰兒，這點已經知道了吧。”羅曼醫生接下話鋒。

    雖說比起芬德萊, 羅曼醫生更擅長解釋，但這個任務被交付給他，卻也與他對此更為了解有一定的關係，“而這項實驗，也就是英靈與人類的融合——迦勒底第六項試驗、亞從者實驗。”

    “咦？”雖然對這個名詞有所耳聞，但瑪修卻沒想到自己竟曾參與其中，她按著自己的心髒，試圖想要感受與自己融合的那位從者，卻隻能觸碰到那規律的跳動，“難道說……”

    “以往，禦主想要召喚英靈，必須準備與之有緣的聖遺物作為觸媒。但對參加過聖杯戰爭的馬裏斯比利而言，英靈並不是個安全的兵器。因為隻要他們真有那個意願，就算是自己的禦主，也有辦法讓其死亡。”

    一想到這個觀念的誕生也和自己也脫不開幹係，羅曼醫生就完全笑不出來，“……所以，他想到了一個方法，使用人類小孩作為‘觸媒’……也就是你們，通過基因操作所創造出來的孩子，擁有著召喚英靈所需的‘最佳魔術回路’和‘純潔無垢的靈魂’……並用這種方法，讓英靈與孩子成為同一存在……畢竟比起擁有千年萬年經驗的英靈，無垢的孩子們更容易操作吧……雖然，從結果來看，隻有你一個人成功存活了下來……”

    被這麽一說，瑪修立刻回想起年幼的記憶，“那我在十歲時進行的手術，莫非是……”

    “是的，是融合術式的實驗。”羅曼醫生閉上眼睛，“而那次召喚也成功了，你成功召喚出了英靈……也就是迦勒底的二號英靈——加拉哈德。”

    “啊……”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的時候瑪修還是感到驚訝，“我一直沒有意識到這點，而他也從未現身……難道是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我體內沉睡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羅曼醫生沒有否認，“他並不認同馬裏斯比利的行徑，但如果離開的話，就會令你死亡。所以即便不曾退去，也沒有覺醒……而這項研究也正式停止，被永遠封存在迦勒底的信息庫中。”

    “因為無論這個術式多麽正確，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一直在旁聽著的肯尼斯冷聲開口，“並不僅是基於人道，從試驗的角度來說，也是相同——因為英靈本身會對此拒絕。”

    “所以，那位在我將死的時候……才提出正式融合嗎？那個時候，我隻以為他是位失去禦主的從者呢……”安安靜靜地聽完所有，瑪修低下頭，留海的隱隱下卻能看到她輕輕地微笑，“雖然一直都非常的感謝，但事到如今心裏卻源源不斷地溢出更多的謝意來……原來‘那位’早在我十歲之時，就在保護我了……”

    “就像母親一樣啊。”芬德萊將手放在她的頭上，卻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瞪大眼睛說道：“等等，從這種角度來看……羅曼醫生豈不是爸爸？”

    “……不不不，我和加拉哈德還差著年份呢。”羅曼醫生下意識地就要和加拉哈德撇清關係，卻沒想起否認父親這個稱呼，而瑪修則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眼角還閃著些許淚光，表情卻已變了個模樣，“這種不可靠的程度，確實很有‘父親’的風範呢。”

    “……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啊，一定是在損我吧，怎麽聽都是損我啊！”

    “是在誇你啊！”芬德萊也笑了起來，“對吧，瑪修。”

    “是的，正如前輩所說……不過沒想到的是，醫生現在竟連是不是誇獎都分不清了呢。”瑪修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正所謂和什麽人在一起就學什麽樣，發現“閨女”有朝壞孩子方向漸行漸遠的趨勢，羅曼醫生倒在地上淚眼汪汪。

    芬德萊索性坐到他的旁邊，拍了拍地板讓瑪修跟過來，幾個人突然舍棄了椅子圍坐在地上，高貴（潔癖）的肯尼斯大人低頭撇了他們一眼，雙手環胸紋絲不動。

    “好了好了，前情提要到此結束，接下來要進入正題了！”芬德萊對此毫無評價，但羅曼醫生卻覺得腦袋頂上毛毛冷冷的，他想要抬頭，卻覺得正上方氣壓滾滾，但畢竟已經錯過了起身的時機，便隻能硬著頭皮試圖挽回。

    “雖說我們都是自己人啦，但……嗯，畢竟要說決定命運的大事，就算是形式上……我們是不是也該嚴肅正式一點呢？”

    “既然是自己人還搞什麽形式主義？隨意、隨意……”芬德萊無情殘忍地表示拒絕。

    “啊——啊——這話說得好有道理，讓我完全無法反駁啊——”羅曼醫生抱住頭嚷嚷，卻又覺得哪裏不對，有些疑惑地說道：“差點被你帶跑了，明明有很多反駁方法啊，比如：‘就算是自己人，必要時也得認真對待’，這和東方那句熟語‘親兄弟明算賬’很相似吧……”

    “羅瑪尼·阿其曼，我可沒空聽你沒完沒了的說單口相聲。”肯尼斯不輕不重地用手杖敲了敲地麵，然後就見羅曼醫生像被電到了似的，“嗖”地一下腰背筆直，“對！時間緊迫，我們開始吧！”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金燦燦的物體，雖然和眾口相傳的形狀不太一樣，但在場之人都很清楚，這就是不久之前，從女王梅芙手上奪來的聖杯。

    “這是我們第一個正式入手的聖杯，雖然很想拿去解析，但芬德萊卻提出了嶄新的方案。基於這點，我們昨天進行了嚴肅的討論，最後在可行性上……”

    “很抱歉我打斷一下……”不等羅曼醫生說完，瑪修便舉起右手，“請恕我拒絕。”

    “咦咦咦——我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是什麽了嗎？”羅曼醫生驚訝地說道：“雖然有前麵的鋪墊是很容易做出猜測啦，但你真的不繼續聽一聽嗎？我一開始也不怎麽讚同，但後來覺也不是……”

    瑪修站了起來，她的表情平靜卻也堅定，“就算是我也非常清楚，聖杯的存在是多麽寶貴，甚至很可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起到決定勝負的作用。雖然我很感謝各位這麽為我著想，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使用這貴重之物的價值。”

    少女認認真真地看向自己的禦主，仿佛不會被任何話語打動一般，已經到了固執的程度，“雖然被設定了生命的終點，但我與其他人並沒什麽不同，隻是多一些、少一些罷了。我的一生已經足夠幸福，這‘決定終始之物（聖杯）’還請前輩留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使用吧。”

    可能的話，是為了自己。

    “那可就晚了呢。”芬德萊心平氣和地聽她把話說完，然後撐著腦袋看了回去，“而且，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是為了讓你續命用的？啊……雖然從結果來說，也有那方麵用途吧……”

    在各方麵都還屬於小鮮肉範疇的少女，徹徹底底被套路住了。

    “我們先從……嗯，先從目的說起吧。”像對待路邊的小石子似的，芬德萊懶洋洋地撥拉著地上的聖杯，“我需要三名從者，像庫·丘林一樣用聖杯鞏固靈基。當然，身為亞從者的你多多少少會在性質上有些不同，但最終而言基本沒差……”

    “什、什麽意思……”瑪修腦袋上頂了個大寫的“懵”字，她傻乎乎地照著禦主的指示坐了回去，扭頭就見羅曼醫生鬧別扭似的撅著嘴，臉上的“不開心”比她的“懵”字還大。

    “……羅曼醫生，你的角色形象開始崩壞了……”芬德萊借來弟弟的手杖，毫無同情心地往他身上戳，“解釋不是你的工作嗎？怎麽不知不覺就到我身上了？”

    “哼——我的角色形象在見到你的那天就已經崩壞了！”羅曼醫生倔強地扭頭，然後……當當正正地對上了肯尼斯極地般冰冷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就要到100章了呢……（還不是你前期字數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