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張阿姨留下來吃飯, 可是現在這種狀況留下也實在不合適了。不止是初一, 我的形象也很狼狽。張阿姨到底還是看出了端倪, 沒有強留我。

    媽媽已經在家。之前我就差不多想到不太可能在初一家吃晚飯，所以也沒給她打電話，到家的時候她正好在做菜。幹媽也在，和她一起在廚房忙碌，晚上的菜肴看起來應該會很豐富了。

    可是我心情不好連胃口也沒有了，回到家和她們打了招呼後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不知道今天的決定對不對，也真的無法預料到之後會有什麽發展。我從未做過這樣沒把握的事，不知不覺就有點後悔起來。

    “……驚，驚驚，可以吃飯了，在想什麽呢？”媽媽叫我吃飯的時候, 我才陡然發現自己這一想, 竟然就是半個小時。

    “哦，來了。”我一邊從沙發上起來, 一邊沒精打采地應著。媽媽大概也終於看出我有些不對勁了，有些奇怪地道：“你怎麽了？下午不是教初一遊泳去了嗎？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在椅子上坐下, 媽媽正在開紅酒, 幹媽坐在我對麵仔細地打量我的臉, 有些擔憂地問道：“驚蟄，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眼睛怎麽那麽腫？是哭過嗎？”

    媽媽一聽酒也不開了，一雙眼睛直直地望過來，頗有些詫異地道：“驚驚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幹媽已經給我盛了飯, 我平時雖然總會推辭，今天倒很為她的體貼感到暖心。

    “沒有，誰能欺負我。”我淡淡地回答，也不是故作冷淡，隻是有些提不起勁來而已。

    “那你怎麽哭了？沒受委屈？那是因為初一？”媽媽到底敏感，一下子說到了點子上，“她怎麽了？是哪裏受傷了，還是今天遊泳發生了意外？”

    她神情頗為緊張，倒是真的很在乎初一。

    “唔，她洗澡的時候摔了一下，沒太大的事。”

    我這樣說她才稍稍放心了下來，一邊繼續開酒一邊對著我道：“洗澡的時候也是沒辦法嘛，不過你也要好好照顧她，人家總歸是跟你學遊泳。”

    她為自己和幹媽倒上酒，看樣子幹媽晚上是不打算回家了。

    “初一摔倒倒是直接把你急哭了，你是有多喜歡她呀。”幹媽搖搖頭，難得調侃我。

    媽媽就老神在在地拿起酒杯，一邊喝一邊道：“哎呀，感同身受嘛，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你倒是能理解了，所以到現在還當個縮頭烏龜嗎？

    我一下又覺得今天自己的做法還是很勇敢的，總比我這個媽媽要好多了。這樣一想，我心裏終究是平衡了一些，平衡之後再看她得意的臉又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嗯，我是很喜歡她，不過哭倒也不全是為了這件事。”

    媽媽半點危機感也沒有，順口就問道：“嗯？那還因為什麽？”

    我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裏，打算在她們兩人麵前掀起驚濤駭浪來。

    “我說了啊，因為我喜歡她。”

    幹媽沒有聽明白，奇怪地問道：“嗯？喜歡初一為什麽要哭呢？”

    媽媽大概是最近被幸福衝昏了腦袋，智商和敏感度都下降了不少，滿嘴附和著幹媽道：“對啊對啊，喜歡就喜歡嘛，有什麽好哭的。”

    她說著大喝了一口紅酒，我幹脆地道：“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我。我倆戀愛大概是沒什麽希望了，當然要哭一哭。”

    “噗！”媽媽一口紅酒半口都噴到了自己手上，要不是她自己捂得快，這一桌子菜估計都得遭殃。

    她反應劇烈，幹媽也不小。隻是她比起震驚更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不可思議地問了我一句：“驚蟄，你說什麽？”

    “我說，我喜歡初一，想和她談戀愛，可現在看來機會很渺茫，處於半失戀狀態，心情很糟糕所以哭了一場。”先不說初一和我有沒有機會在一起，我倆在今天之後關係一定會發生改變的。

    與其到時候等她們再來問，還不如現在就和她們說了比較好。而且這也是個讓幹媽開竅的機會，等媽媽來說可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幹媽留宿那麽多次，次次睡客房，那是當真來看我的，我都替媽媽捉急。

    幹媽皺了皺眉，手裏的碗筷都放下來，神色有些嚴肅。

    媽媽已經咳了一會兒，又擦完了手和嘴，這時候看了看她又看看我，緊張地打圓場。“驚驚啊，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媽媽知道你和初一關係好……”

    她對我擠眉弄眼，一副讓我私下再說的樣子，幹媽卻開口道：“驚蟄，你是認真的嗎？”

    她看著我，我也沒躲避她的目光。“嗯，我很認真地思考和煩惱過了。我喜歡女孩子，喜歡初一。”

    媽媽倒抽一口冷氣，幹媽就轉頭看向了她。

    “慕姐……”

    “諾諾，這件事我沒有資格說什麽，你要和驚蟄單獨談談嗎？”幹媽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倒是媽媽十分緊張。

    “額，你不用避開……”

    幹媽抱了手靠到椅背上，點頭道：“嗯，那你說吧。”

    看來是打算看媽媽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媽媽看了她一眼，很有些忐忑地問我：“驚驚，你剛才說的、說的是真的？你考慮清楚了嗎？你真的喜歡初一，確定是戀愛的喜歡嗎？”

    “媽媽，你一直說自己初中就嚐過戀愛的滋味了，也一直不認為早戀是不對的事，所以應該能理解我這個年紀已經足夠了解戀愛是什麽感覺了吧？何況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的，你不能因為我和初一都是女孩子，所以就認為我頭腦發熱，連戀愛是什麽感覺都不明白吧？”

    “嗯，是這樣的。”措手不及的感覺過去之後，媽媽似乎終於恢複了一些鎮定，“那初一怎麽說？唔，女孩子和女孩子戀愛的話，本來就比較特別，更何況她還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

    “初一現在還不懂戀愛是什麽感情，我不是說了嗎？很有可能被拒絕。”

    “啊……那你也不要太難過。初一、初一她現在是還有點小，但以後沒準就……”媽媽不知道怎麽就開始安慰鼓勵起我來，幹媽在旁邊咳了一聲，她才把話題轉了回來。“不、不過既然這樣，那也是以後的事了。你現在就和我們說，這個……是不是有點考慮欠周啊？”

    其實我很明白的，我要是私下和媽媽說她大概會很樂意和我談心。可我偏偏在幹媽麵前說出來，這就很難應付了。

    “可是初一萬一答應了呢？她答應了就會是我女朋友，你說了如果我有戀愛對象就要和你說的。如果我倆真談戀愛了，那肯定瞞不住對吧？與其到時候被你們發現，然後嚇到她，不如我現在先和你們談一談比較好。”

    媽媽被我說的啞口無言，幹媽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驚蟄，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應該插嘴的。但你既然選擇在幹媽在的時候說，那可能也會想要聽一下我的意見。”

    她一說話，我就把目光轉向了她，表現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

    “首先，幹媽不是老古董，在國外那麽多年朋友裏也有喜歡同性的，所以，我並不想對你喜歡女孩子這點多說什麽。”

    我點點頭，她就又道：“但你要明白，喜歡同性要比喜歡異性更加艱難，這是大環境造成的。你如果隻憑著一腔衝動而完全不考慮今後要麵對的困難，那不止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初一。”

    “我明白的幹媽，關於這點我已經思考了很久。首先，我會和你們坦白是因為你和媽媽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想在你們麵前演戲，也不想欺騙你們。但我明白大多數人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就算不是為了我自己，為了初一我也絕對不會到處宣揚我們的關係。其次，我成績還算優異並且沒有打算因為戀愛而讓它糟糕下去。包括之前，我也一直是和初一互幫互助，一起進步的。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今後能夠照顧好自己和初一。最後，媽媽是開明的人，幹媽你也說自己不是老古董，我相信自己隻要能給你們足夠的證明讓你們看到我的決心，你們一定是會站在我這邊的，畢竟我知道，你們都很愛我。”

    “哎呀驚驚，媽媽當然會站在你這邊。”媽媽似乎有些激動，急急忙忙地表達著自己的立場。

    幹媽瞪了她一眼，又繼續道：“好，你既然想明白了喜歡同性這件事，也知道該怎麽解決我們的問題，那麽我就要說一下這個其次了。除了性別，你應該明白你們之間還有什麽問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參加完婚禮又是同學聚會，起床就先發了吧。

    說開櫃門就開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