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孕婦一起睡絕算不上是一件輕鬆的事, 和喜歡的人一起睡也一樣。幸好許諾年紀還小, 心思單純, 沒有那麽多想入非非。

    雖然最近幾年很少, 但慕言以前也經常和許諾一起睡, 除了懷孕導致的些許不適之外並沒有多少不自在。

    許諾幫慕言調整好睡姿，然後在她身邊躺下, 兩人麵對著麵，慕言的手自然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慕姐，我們好像很久沒一起睡過了。”過去許諾愛黏慕言，因為兩家離得近，經常動不動就跑到慕言這邊睡。她對喜歡這件事覺醒得相當早, 但對性這方麵的意識又十分薄弱，還是上了高中之後才萌發了一點點性意識。

    “是啊, 好像都快一年了。”

    “那以後我多和你一起睡吧，剛好還可以照顧你。”

    “不行, 我晚上睡不安穩肯定會吵醒你的。”

    “又沒說天天一起睡，偶爾的話肯定沒事的啦。而且你知道我睡得沉啊, 要用力叫我才能醒的。”

    慕言的性格其實算不上黏人, 一個人睡還是兩個人睡都沒太大所謂。隻是最近因為懷孕和不安，夜晚醒來發現身邊空蕩蕩時確實會生出孤寂落寞和難以言明的恐懼。

    如果有諾諾在她身邊的話, 應該會好很多吧？

    她不再拒絕, 隻是有些欣慰地歎息道：“好吧。不過僅限於放假期間，你上學還是要保持好狀態的，不能因為我……”

    許諾拉她的手, “哎呀，慕姐你就是瞎操心。我精神一直好得很，體格也很棒，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的身體吧。我看你最近好像胃口又有點不好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慕言也不過二十一歲，但不知道為什麽對於許諾就是愛嘮叨一些。“最近肚子裏的小家夥折騰得有點厲害。”

    許諾很喜歡看慕言一邊摸肚子一邊口氣無奈地說肚子裏的孩子怎樣怎樣——在自己麵前，這會讓她覺得慕言身上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輝。她很自然地把手放到對方的肚子上，裝得很嚴厲地道：“小寶寶不乖折騰你媽媽，等你出來，姑姑就打你屁股。”

    慕言看她一本正經地開玩笑，也跟著道：“那我就打你屁股。”

    “嗚哇，慕姐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幫你報仇你幹嘛打我屁股。”

    “那我打輕一點？”

    兩人說說笑笑，慕言放下了作為嫂子的矜持，許諾也一時不再去想自己的感情和哥哥話中的深意。

    “慕姐，你現在就該好好養身體，不要操心別的了。大哥……大哥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證。而且，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讓比自己小那麽多的許諾如此操心，慕言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我其實知道這些就是自己胡思亂想，懷孕之後我的情緒就有些波動。和諺哥哥認識那麽多年，我知道他的為人。本來這種事我們自己交流是最好的，不該來讓你煩惱，隻是他一直那麽忙，我也找不到比較合適的時間。”

    慕言冷靜地想過不少次，覺得這樣的情緒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庭都不好。交流對夫妻來說相當重要，所以心中有疑惑也該好好談一談。

    “你終於又叫我哥諺哥哥啦，自從你倆結婚之後你在我麵前都是你哥哥，你哥哥的。”許諾裝出很輕鬆的語氣轉移慕言的注意力。

    她一直以來都很信任許諺，要是在之前大概也會建議慕言和許諺好好談一談。可是不久前許諺和她說的話又讓她很害怕這個談話會向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這時隻好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麽客氣啊，大哥忙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嘛。談話可以再找時間，溝通確實很重要，但也比較花費精力，我覺得你懷著寶寶的時候還是先好好休養。”

    “諾諾，你是真的長大了，比我想的還要周到。”

    “哈哈哈，所以說你和哥都不要當我是小孩子了。”

    兩人在這一晚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時光，聊著天不知不覺入睡，也算一夜好眠。

    慕言的父親身體不好，幾年前把事情交給慕懷文之後就一直在英國治病。往年兄妹倆都會去國外看他，隻是今年慕言懷孕隻能作罷。

    慕言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父親打電話，因為明天就要回許家過年，她原本打算今天打個電話過去，結果臨了才發現電話不知道為什麽不通。

    “諾諾，電話費沒交嗎？電話怎麽打不通啊？”慕言這段日子不怎麽管家裏的事，也就買菜偶爾和許諾一起出去走走。

    “不會啊，我前幾天還接了……電話呢。”許諾從廚房出來，順手接過慕言手中的電話機放耳邊聽。“嗯？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是壞了吧？”

    她滿頭疑問，抱起底座一看，發現插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好像是插頭鬆了。”

    “啊？什麽時候鬆的，難怪這幾天一個電話都沒有。”因為許諾放假在家陪她，慕言竟然沒有一點兒感覺。要是放在之前，一天沒有一個電話，她肯定老早就起疑了。

    許諾心頭也升起了怪異的感覺，口中卻道：“大概是我那天晚上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弄鬆掉的吧。”

    插頭連到牆根處的電話插座上，那晚她其實連底座都沒移動過，怎麽想也不可能是她弄掉的。可不是她也不是慕姐，那就隻能剩下大哥了。

    許諾想起許諺那晚上的話，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安定起來。

    不讓慕哥哥來打擾慕姐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但她畢竟信任許諺，再加上慕言對她說過的不安，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出賣哥哥。

    許諾矮身想把電話插頭插回去，結果發現插座本身不過是虛掩著而已，裏麵老早就被拆幹淨了。

    “諾諾，怎麽啦？還是不能用嗎？”慕言挺著大肚子不能彎腰，插座又是在櫃子後麵，所以沒辦法看清具體的情況。

    “哎呀，好像是插座壞了插頭才鬆掉的，我看得叫人來修了。反正明天要回爸媽那裏，晚一點沒事的話回去再打也可以吧。我估計爸爸也想和慕叔叔說說話的。”

    雖然家裏還有其他電話線的插座，想要今天打的話也可以，但慕言覺得許諾說的也不無道理。“好吧，快吃晚飯就別折騰了，你大哥應該也快回來了。”

    “嗯嗯。”許諾勉強笑著，不動聲色地把櫃子往牆邊又推了推，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

    要不是今天慕姐想要打個電話給慕叔叔，自己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呢？她陡然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好像和家裏其他人的聯係也少了。雖然這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可信息交流變少這件事卻是客觀存在的。

    也隻有明天就要回家這件事才讓許諾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到時候可以找機會避開慕姐好好找大哥談一談。

    許諺工作再忙過年還是要回家的，臘月二十六日，他帶著慕言和許諾一起回父母家。

    許諾暗地裏好好觀察了大哥的言行，實在是看不出有哪裏不對勁。

    公司雖然大部分事情交給了子女，但許家父母這時候還沒完全退休。小女兒有大兒子照顧，小兒子也已經出國留學，兩人休息之外偶爾還會一邊旅行一邊在各地考察，也算勞逸結合。

    許諾有一段時間沒見爸爸媽媽，這趟回家本也想好好撒撒嬌，結果一進門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許家人丁興旺，這棟房子也向來充滿了歡聲笑語。尤其是過年回家的時候，兄弟姐妹團聚，隻要進門就從沒有這樣安靜過。

    “媽？怎麽回事啊，大家難道都還沒有回來嗎？”許諾扶著慕言一邊換鞋一邊奇怪地問道：“難道今年我們最早？”

    陳文蓮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也不像往常那樣和顏悅色。她隻是看了大兒子一眼道：“小諺，你先跟我一起去書房，我和你爸爸有工作上的事要和你談。”

    許諺給人的印象素來是溫文儒雅，沉著穩重的。在許諾的印象裏，家裏幾個兄弟姐妹都會對著父母撒嬌，除了大哥。爸爸媽媽似乎也因為對這個大哥期望更高而更嚴厲——但嚴厲並不意味著回家過年沒有好臉色啊。

    “好的媽，我馬上就去。”許諺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轉頭對著慕言和許諾道：“小言你要是累了先去床上躺一會兒吧，諾諾不要鬧得太厲害。”

    “我知道了，你去吧。”慕言沒多想，許諾卻立即將這件事和家裏的事聯係了起來。

    雖然不是沒發生過父親找大哥談工作的事，但母親對著大哥沒有一點兒笑容的表情還是讓她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