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 我、我們走……”慕言看到許諾猶豫的模樣, 強撐著要站起身來。“我可以的……不要……”

    許諾看她激動哪裏還敢要許諺幫忙, 連忙抱住她。“好好, 慕姐, 我們慢慢來……”

    慕言卻因為太過著急起身，一直起身子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身體頓時往下翻去。許諾眼疾手快卻受限於身上的傷，知道自己拉不住慕言，隻能側過身去擋她。

    隻是她倆如今一個孕婦一個傷患，慕言身子重，疼得幾乎失去了控製身體的能力, 許諾慣用手還掛在脖子上，反應匆忙重心也沒站穩, 隻支撐了一兩秒就向後跌去。

    許諺就站在兩人身後，離慕言不過伸手的距離。抱著慕言向下摔的這一刻, 許諾發現自己竟然異常冷靜。她的餘光看到了許諺淡定的身姿，看到他完全沒有要伸出援手的樣子, 也看到了他鏡片後麵莫測的目光。

    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瞬間的時間竟然是這樣緩慢, 足夠她想清楚好多好多事，足夠她下定決心, 也足夠她做出反應。

    慕言最終還是摔在了許諾身上, 許諾卻隻是後退了兩格台階，穩穩地站在樓梯上。她打著石膏的右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掙脫了出來，用手肘夾著扶手, 左手牢牢地摟著慕言。

    她在這一刻終於明白，自己喜歡的人隻能靠自己去保護。

    “唔……諾、諾諾……”慕言幾近昏迷，許諾卻沒有再慌張。就算看到了對方大腿上蜿蜒流下的血液，她腦子裏也隻是愈發清醒。

    她不再去祈求哥哥的幫助，而是用兩隻手半摟半抱地把慕言扶下了樓梯。右臂似乎再次脫臼，因為用力也疼得鑽心刺骨，她卻也沒覺得有多痛苦。

    低頭看了一眼表，距離她叫救護車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鍾，救護車怎麽說也該到了。她剛一想完，耳朵裏竟然真的聽到了鳴笛的聲音。

    “慕姐，救護車來了，你會沒事的！”她像是完全忽略了房中還有另外一個人，一邊摟著慕言繼續往門邊走，一邊鼓勵她。“慕姐，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你和寶寶都會沒事的。”

    慕言臉色蒼白，全靠毅力在支撐，根本沒辦法回應。雙腿間的熱流和肚子裏的下墜感讓她心中無比恐懼，隻有那堅強地支撐著自己的身軀和堅定的話語才讓她感覺到一絲安心。

    許諾不敢放慕言和許諺獨處，隻能帶著她一起去玄關。救護車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響，她知道司機和保姆都不會離得太遠，一邊開門一邊大聲喊道：“陳伯，讓救護車進來，阿姨，快來幫幫我！”

    許家住的這一帶都是獨棟的排屋，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院落。司機陳伯在聽到救護車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去開門看情況了，保姆阿姨原本在修剪院子裏的花草，這時候看到許諾和慕言的情狀，嚇得趕緊過來幫忙。

    “諾諾，小言這是怎麽啦！小諺呢？”

    “阿姨，不要問了，我們先送慕姐去醫院。”許諾看起來十分冷靜，對她說了一句之後就朝著正在開門的陳伯大喊：“陳伯，讓他們抬擔架過來，快！”

    保姆阿姨在許家不少年，和許家的孩子也很親昵，雖然被這樣的情況嚇了一跳，但也明顯感覺到許諾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

    像是突然長大了一樣。

    慕言和許諾上了救護車之後，許諺才從房裏走出來。

    “小諺，你不去嗎？”看著救護車眼睜睜走掉，保姆阿姨疑惑地問站著一動不動的許諺。她有感覺到最近家裏氣氛比較奇怪，但現在已經不止是奇怪了。

    “我開車去。”許諺笑著這樣說。

    慕言滿臉汗水，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疼痛讓她忍不住呻吟發抖，寒冷的感覺不斷地侵襲著她的身體，讓她完全無法思考。她因肚子裏的抽痛而心慌不已，那種像是要失去什麽的恐懼引得她神經緊繃。

    “諾諾，諾諾……”她知道守在自己身邊的是誰。即便什麽都不做，隻是叫著她的名字就仿佛是一種安慰。

    “我在的慕姐，慕姐我在這裏。”慕言的耳朵嗡嗡作響，卻還是聽到了許諾的聲音。與平時清亮的嗓音不同，低啞而沉穩。雖然帶著哭腔，卻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手上傳來的溫暖給了她一絲勇氣和安慰。

    慕言的出血量不小，而且一直沒有止住。醫生幫她做緊急處理，許諾隻能握著她的手給她鼓氣。

    “慕姐，我們馬上就會到醫院，已經沒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慕姐，你一定會好好的……”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慕言這麽狼狽的模樣，一邊說一邊已經哽咽了起來。

    醫生嫌她礙事把她擠到了一邊。

    在出發之前許諾已經交代過保姆打電話聯係大姐，救護車到了醫院之後，許詩、許謹還有陳文蓮已經在門口等候。

    慕言的情況不太樂觀，很快就送入了急救室。

    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慕言的情況已經嚇得不輕。許謹性子急，拉著許諾的手問道：“諾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被拉著右手的許諾痛呼了一聲，大家這才發現她原本掛在脖子上的手臂此時正虛軟地耷拉著。

    “你又受傷了？”還是許詩比較鎮定，看她臉色慘白，把許謹的手拉開。“怎麽回事？你先跟我去看醫生，讓小謹和媽在這裏等著。”

    “姐，我想在這裏等著，我晚點再去也可以的。”許諾明白自己現在除了祈禱外等在這裏沒有任何用處，也知道之後還有更麻煩的事要處理，自己必須要快點好起來才能保護慕姐，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離開。

    她害怕自己一旦離開就再也見不到慕姐，也害怕在做什麽重要決定的時候自己不在場。

    許詩看她倔強的臉竟也沒再強求。“那小謹去找醫生過來給你處理，你先把事情給我們講一講。”

    許謹被派了任務也不耽擱，立即就去了。

    許諾雖然下定了決心，但真到了這時候發現自己還是難以說出口。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拿出一盒舊磁帶給遞給陳文蓮。“我們在家裏遇到了大哥。這是慕哥哥留下來的錄音，你有時間就和爸一起聽一聽吧。慕姐她……也知道了。”

    就在許詩和陳文蓮疑惑地對視時，醫生出來了。

    幾人這時也沒心思再想別的，連忙詢問情況。

    “孕婦大出血導致早產，但胎位不正，現在需要做剖腹產，家屬同意的話請簽一下字，丈夫在不在？”

    醫生沒有問什麽保大還是保小的話讓許諾狠鬆了一口氣，陳文蓮接過筆。“她丈夫不在，我是她婆婆，我來簽。”

    許詩又問。“那現在孕婦和孩子有沒有生命危險？”

    “大人生命體征還正常，孩子目前心跳不太穩定，其他要看後續情況。”醫生說得一板一眼，毫無感情。

    三人不敢多問，隻連聲道：“醫生，我們都會配合的，請你一定要救救他們。”

    “我們會的。”

    三人經曆了這一遭反倒是稍稍安心了一些，醫生沒有提及生命危險比什麽都好。許謹找了醫生給許諾接手臂，然後幾人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慕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她做了一個生命中最可怕的噩夢，疼痛的身體卻讓她昏沉的大腦意識到現實比噩夢更可怕。

    昨日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她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慕姐！”許諾守在病床邊，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即貼了上去。她神情激動，聲音卻壓得很輕，像是不敢打擾到慕言一樣。

    “諾諾……”慕言伸手似乎想要找什麽。麻醉早就過去了，隱隱作痛的肚子已經讓她意識到了什麽。“孩子呢？諾諾，我的孩子呢？”

    許諾趕緊抓住她的手，強忍著眼淚連聲安慰道：“寶寶很好，慕姐，你不要擔心，寶寶沒有危險。因為早產現在在恒溫箱裏麵，但是醫生說寶寶斤兩很足，好好注意的話不會有危險的。”

    慕言臉色憔悴，那雙素來不見憂愁的雙眼中盈滿了眼淚。聽了許諾的話她似乎安心了一些，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隻有淚水從眼角不停地滑落。

    許諾看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怕極了她胡思亂想，隻拉著她的手輕輕地道：“慕姐，是個女孩子，看起來可漂亮了，很像你。等你們身體都好點了，我就帶她來看你。爸爸媽媽現在去探望寶寶，他們可喜歡……”

    “諾諾……”慕言用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漠。“你一直都知道嗎？一直都知道是許諺害我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驚蟄：我可終於是出來了。

    實在不想寫得太悲情，結果一句“醫生嫌她礙事把她擠到了一邊”把自己都逗笑了。

    仔細想了想，這個時間線還遠遠沒有完啊，後麵還有不少許諾照顧慕言的劇情，也要給它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