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對酒當歌

    待得蘇娘子一路疾馳去到李茂居住的院子之後，才從丫鬟鳴柳的嘴裏知道了李茂去了前院外書房，不禁愣住了，一時間不知所措。

    鳴柳一直對人和善，再加上蘇娘子乃是柳姨娘麵前得用的媳婦子，對她也算尊敬，笑著將她推入院中花廳裏坐下賞花，小下丫頭們給蘇娘子沏了一壺好茶，自己則坐在蘇娘子旁邊，一邊做自己的繡活一邊和蘇娘子聊天。

    蘇娘子心靈手巧，年輕的時候也是狠狠練過刺繡的，此時見到鳴柳與她為善，自然也花花轎子抬人，隨意指點了鳴柳一些繡法，讓鳴柳聞言眼前一亮，對她更是真心的恭敬起來，二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和諧了。

    隻是等得久了之後，蘇娘子有些坐不住了，她和鳴柳之間再和諧也沒有用啊！主子柳姨娘還等著她回去複命呢！

    於是，蘇娘子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鳴柳姑娘，三小姐怎麽去前院書房這麽久？柳姨娘還等著我回去複命呢，你看，能不能派個小丫頭去問問她一聲。”

    鳴柳笑著說道：“蘇娘子稍等片刻，三小姐每日都要回園子裏麵來吃午飯的，現在正是午飯時間，三小姐不時就會回來了。況且也請蘇娘子體諒體諒，丫頭們輕易可是出不得二門的，要避諱外男，不比蘇娘子你們媳婦子們那麽自由。綠笛出去是跟著三小姐，其他人卻萬萬不可能在沒有三小姐帶領的情況下出了二門的。再說了，安夫人最忌諱的就是小丫頭亂闖前院的書房，怕衝撞了少爺們，我們哪兒敢去冒這個險呢？”

    蘇娘子的一番話被鳴柳堵了回去，任憑她再著急也不可能再催了，那些規矩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是尋思著鳴柳心思粗、性子急些才對她那麽說，若是現在坐在她麵前的人是綠笛，她肯定提都不會提這一茬。況且她是柳姨娘的人，鳴柳可是伺候三小姐的一等丫頭，地位比她高一些，鳴柳都不敢做的事情，她更是不可能直接去外院書房裏麵見到三小姐了。

    蘇娘子的話被鳴柳拒絕之後，蘇娘子在花廳之中坐立不安，覺得氣氛一瞬間就凝滯了，十分的不自在。可是沒有想到鳴柳卻並未給她任何臉色，就好像忘了剛才那一茬事情一般，繼續像之前那樣和她說笑，慢慢地讓她不那麽尷尬了。

    蘇娘子頓時收起了之前對鳴柳的小覷之心，忍不住好好打量鳴柳的眉眼之間，想要看出來算計或者是其他的情緒。可是讓她失望又震驚的是，她完全看不出來鳴柳有什麽精明之處，看起來還是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傻乎乎的。蘇娘子頓時覺得自己以前看錯鳴柳這個小丫頭了，看來能爬到這樣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想著自己的女兒蘇美芳，蘇娘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歎了口，三小姐身邊藏龍臥虎，沒有一個是等閑之輩，她的女兒隻有些小聰明，在這個院子裏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了頭的。

    不多時，來了一個臉生的小丫頭，那個丫頭被李茂院子裏灑掃的小丫頭牡丹領到鳴柳跟前的時候，對鳴柳做了個萬福，說道：“鳴柳姐姐好，我是夫人院子裏麵伺候的三等丫鬟英兒，前院裏大少爺和二少爺留三小姐一起吃午飯，特意遣了小廝去回稟夫人，夫人讓我來和鳴柳姐姐你說一聲，免得你癡等三小姐誤了飯點。”

    鳴柳站起來和英兒寒暄了幾句，謝了她一番，同時給了她一小個荷包的打賞。蘇娘子淡淡一撇，卻知道荷包不鼓，裏麵應該沒有多少好東西，但是那個荷包一看就做工精致、用料不菲，是個討巧的東西。

    那邊英兒剛走，這邊蘇娘子也告辭了，三小姐被留在前麵用飯了，下午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她能等，柳姨娘可等不了，她卻要到柳姨娘那裏去反饋情況呢。

    鳴柳對她也是連聲道歉，並且乖覺地說等到三小姐來了之後一定讓她立即到柳姨娘那裏去請安，還塞給了蘇娘子一個鼓囔囔的荷包。

    蘇娘子也不矯情，笑著接過荷包告辭了，路上將荷包拿出來細細看了，發現了這就是鳴柳的手藝，搖了搖頭。一直這麽被大家看低的鳴柳都這麽長袖善舞，綠笛也是個人精，看來三小姐真是□□有方，是個有大前途的。隻可惜她這輩子托生在了柳姨娘肚子裏，若是她能從安夫人的肚皮裏麵爬出來，恐怕日後成就會更高，路子會更寬，說不得王妃娘娘、皇後娘娘都能做得呢！

    在前院裏用飯的李茂可不知道她已經被蘇娘子偷偷在心裏惋惜過了，覺得她這種心計就連皇後娘娘都做得了。她也不想做什麽皇後娘娘，一天到晚關在家中和一群女人鬥來鬥去，這輩子隻有一件事情好做——爭寵。她正在努力地學習各種知識，盼望著能嫁給一個進士，然後和自己的丈夫外放出去做官，在廣闊的天地裏麵大展拳腳呢。

    同時，李茂也心裏偷笑，不得不感歎古語就是有道理“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她本來是預備給李亦瑋多做衣服鞋襪荷包什麽的，用水磨功夫好好培養自己和他之間的親情。而到外院書房裏麵學習四書五經卻是為了培養教育自己未來夫婿，卻不是正經的攻略李亦瑋的方法。

    卻沒有想到自己這招能不能幫助到自己未來的夫婿還有待日後檢驗，卻收到了她自己意想不到的效果——李亦瑋與她親近了起來，時常還會細細討論一個題目，將自己的解題思路說出來聽聽李茂的意見，或者說是聽聽李茂的解題思路。

    更意外的是，由於大哥李亦玨一直在外院念書，與二哥李亦瑋的關係很好，也在一旁見識到了李茂的學識和敏捷的思路，也與李茂時常聊天，感情突飛猛進。

    於是，李茂便幾乎同時攻略了自己的兩個哥哥，此時正歡快地與他們二人一起吃飯，並且完全忘記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一邊吃一邊高談闊論，好玩到停不下來。

    李茂的雖然沒有係統地學過四書五經，但是前世裏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已經形成，而且接觸的東西比較多，有時說出來的觀點甚至能讓李亦玨和李亦瑋擊節讚歎，更是對她另眼相看。

    同時，李茂的理解能力很好，舉一反三，所以他們二人也樂得做李茂的“啟蒙老師”，為她拚命灌輸自己的學識，讓李茂像一塊落到水中的幹燥海綿一般迅速汲取知識和養分，成長迅速。

    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幹脆又湊到一起吃了，一直到了黃昏時分二門快要落鎖的時候，李亦瑋才讓自己的貼身小廝長生送著李茂和綠笛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茂與哥哥們喝了些果子酒，頭腦興奮，但是並沒有醉。一回院子就見到了焦急的鳴柳，鳴柳對她說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不知道，蘇娘子今天在我們院子裏可是等了半響呢，比是柳姨娘想要見你。這可是一天都過去了，柳姨娘那裏肯定等得要發脾氣了。”

    李茂知道柳姨娘找她什麽事情，也知道柳姨娘等了這麽久肯定一肚子火，現在屁顛屁顛地去見她肯定少不了要被她一頓數落，於是趁著酒勁兒直接進屋躺下，說道：“那我就不去了，睡醒了明天早上再說。若是柳姨娘那邊派了丫鬟婆子來打探，就說本小姐喝醉酒了起不來，哈哈！”

    鳴柳在一旁看著閉眼躺在床上的李茂，輕柔地幫她娶下頭飾，幫她脫去外衫，嘴裏卻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也就小祖宗你膽兒大，明天柳姨娘還不知道氣成什麽樣兒呢。”卻也不開口勸李茂現在立馬就去見柳姨娘。

    鳴柳這邊剛剛幫李茂收拾好。綠笛那邊就已經抬過來了一盆溫水，二人小心地用柔軟的布子小心地幫李茂擦了臉，擦了手，然後換了一塊布子給她細細地擦了腳。

    李茂舒服地在床上哼哼，說道：“鳴柳、綠笛，你們對我太好了，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挺不錯嘛，嘿嘿，還有人伺候。”然後帶著些許酒意墜入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