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道高一尺

    事實證明李芙和柳姨娘是多想了，李茂也多慮了，安夫人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根本沒有給李芙、李茂二人自己挑選中秋節那天服裝首飾的機會——她直接就安排了針線房裏的人給李芙和李茂送去了衣服，並且連首飾都一並讓銀樓的掌櫃送過去給她們了，根本沒有給她們兩個人挑選的餘地。

    李茂在自己的院子裏收到小丫鬟送來衣服首飾的時候苦笑了一個，她們可真是杞人憂天了，在那裏東想西想了半天，結果安夫人直接不給她們機會自己挑。也是，以安夫人這種謹慎的性格，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在那天裏出彩、表現好，自然要防止一切意外因素，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可控範圍之內。

    若是那天出門的時候安夫人看到李芙沒有穿戴她準備好的那些東西，估計會直接甩臉子把李芙留在家中，根本不會帶李芙去給自己和女兒拖後腿。

    這樣也好，安夫人都準備好了，自己就不用花心思去準備什麽了，而且按照她給的這些穿戴，絕對不會出錯。

    況且安夫人隻是想把風險控製在她可以把控的範圍內，並不是小氣摳門兒，也因為這次出門應酬是要給安貴妃娘娘接駕，比較重要，她準備的衣服和首飾質量都是上乘的，比李茂以前所有的衣服和首飾都要好。

    鳴柳從小丫鬟手中拿到安夫人準備的衣服和首飾的時候驚喜不已，愛不釋手地用手摸著那套衣服，說道：“三小姐，夫人這次可是出了血本兒了，這可是正宗的湖絲做的錦緞裁的衣服，而且這個水紅色特別稱臉色，小姐你長得白，穿出來可不就像天仙一樣麽？”

    綠笛用手指退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得了，鳴柳可是長見識了啊，什麽時候也分得清湖絲來了？”

    鳴柳哼了一聲，說到：“綠笛你這可就不懂了，我根本就沒騙人！我娘以前可是做繡娘的，我很小的時候，她接到過一樁生意，就是在湖絲做的緞子上刺繡，我可是見過湖絲呢，真真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和別的可大不一樣！”

    綠笛聞言一愣，然後驚訝地看著李茂，說道：“三小姐，湖絲可不易得，怕是夫人從自己嫁妝裏麵那的料子。”

    李茂聞言點了點頭，順手拿過那兩朵搭配的珠花來看，也是一見就皺了眉頭。綢緞衣料什麽的她不懂，但是珍珠她還是有些研究的，上輩子見多了。這兩朵珠花上麵的珍珠雖然個頭比較小，但是質量卻是上乘，從光澤度上來看，很有可能是最好的合浦珠。

    安夫人怎麽會給自己準備這麽好的東西？李茂心中升起了疑惑，按常理來說，安夫人應該給李芮好好準備，但是給李芙和自己準備的就是次一等的東西，既不讓李芮的風頭被壓住，也不讓李芙和自己給李家丟人，怎麽會給自己準備這麽好的東西呢？

    李茂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小小庶女搭配這樣的東西真是太浪費了，即便是李芮這樣的嫡女的打扮也不會比自己強上多少。畢竟大家都是小姑娘呢，主要還是打扮清新活潑，有見識有審美的人呢誰也不會把太貴重的金銀珠寶往小姑娘頭上堆。

    於是，李茂說道：“東西先好好放起來，我們先去看看三姐姐的分例再說。”

    到了李芙的院子裏麵，李茂發現李芙還挺開心的，一點兒也不因為安夫人剝奪了她自己挑選衣服首飾的權利而傷心。

    話說，李芙本來還想精心打扮一番的，但是那個時候被李茂說了一通大道理，忽然覺得穿衣服戴首飾也是一種極為麻煩的事情，簡直讓她不知道該怎麽穿衣怎麽搭配了，既怕穿錯衣服惹怒了安夫人，斷了自己的青雲之路，也怕穿醜了不得齊王和安貴妃娘娘的歡心，被別家的小姑娘給比了下去，簡直腦袋都要想破了。

    這下可好了，安夫人自己送來了衣服和首飾，不用自己出一分錢，不用自己費一分腦力，而且衣服和首飾看起來都挺漂亮的。

    她見到李茂過來之後挺高興的，拉著李茂就說道：“妹妹，你快過來看看，我這衣服好不好看？你摸摸這個料子，真滑！我長這麽大都沒穿過這麽漂亮的料子！”

    李茂裝作很感興趣地過去和她一起看衣服，也試了眼色讓鳴柳過來看看料子，鳴柳偷偷摸了摸之後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把李茂弄得莫名其妙的。

    鳴柳長了張嘴，欲解釋一番，可是畢竟是在李芙的院子裏麵，李茂一個眼色過去，她也就閉嘴低頭了。

    李茂再看了看給李芙準備的首飾，也是珠花，珍珠比自己的要大，可是光澤度比起自己的珠花來說就差多了，而且做工比較粗糙，似乎是工匠急急忙忙趕工製作出來的一樣，不像自己的珠花那般，一看就是工匠細心打磨的。

    但是李茂並未說什麽，而是笑著和李芙一起說笑，並且把她的衣服和首飾誇了又誇，說自己也得了一套一樣的，但是自己穿起來沒有李芙穿起來漂亮。李芙美滋滋地說道：“三妹妹你也別灰心，現在你身量不足，還沒有長開，日後你也會像我這麽漂亮的，畢竟我兩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嘴裏雖然說著這樣安慰的話，可是神態中卻是滿滿的自足和自傲，一點兒都聽不出半分真心來，可見李芙對自己的長相是極有自信的。

    李茂無所謂的笑了笑，略微坐了會兒就告辭了。李芙這種性格，若她真是一個九歲的女孩子，怎麽可能與她和諧相處？這種虛榮愛炫耀的性子真是太討厭了。可是自己現在畢竟過了那種小姑娘愛鬥氣的年紀了，對她也沒有什麽太多的看法。就這麽熬唄，不久她就要嫁人了，接觸的機會就會少了很多。

    李茂在無人的小路上問鳴柳道：“鳴柳，剛剛你什麽意思？”

    鳴柳說道：“那料子也是湖絲製成的，質量上乘，可是沒有小姐你的好。小姐你的那個可是湖絲製成的錦緞，上麵有同色絲線秀上去的暗花，比二小姐的料子要更好，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李茂點了點頭，並未與鳴柳和綠笛提珠花的事情，而是帶著她們一塊兒去了李芮那裏。

    李茂和李芮關係更好，但是這次見到李芮之後，李芙卻裝作羞怯地說道：“大姐姐，我是過來謝謝你和母親大人的，你們給我準備的東西太好了，茂兒受之有愧，真是無以為報。”

    李芮笑嘻嘻地用手指點了點李茂的額頭，說道：“還算你這個小機靈鬼有良心！你知道麽？給你做衣服的料子和給我做衣服的是同一匹料子，可是娘親嫁妝裏麵的珍藏呢，這次都拿出來給我們啦！”

    李茂做出驚訝不已的表情，說道：“大姐姐，這怎麽使得，我怎麽能穿這麽好的料子，壓不住的！”

    李芮無所謂地說道：“怕什麽，不就是小半截料子麽，我現在還沒長定型，做衣服用不了那麽多料子，看到那些料子就想著正好給你也做上那麽一身，不然也是白白浪費了。”說道這裏以後又湊過去小聲對李茂說道：“可是這種料子隻有這麽一匹，給我們做完就沒有了，母親說這樣不行，硬是又找了一匹相似的給李芙也做了那麽一身衣服，不細看卻也不認識，你可別說漏了嘴，當心她又和你置氣。”

    李茂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道：“大姐姐這麽愛護我，我真是感激萬分。大姐姐你放心，二姐姐那樣一點就炸的炮仗脾氣，我怎麽敢和她說，真怕她會與我爭辯呢。”

    李芮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個小狹促鬼，不過，李芙那樣子，可不就像是個炮仗麽？”

    李茂在此時對李芮表忠心，說道：“大姐姐放心吧，壽宴那天我一定時刻跟著二姐姐，不讓她說出什麽失禮的話或者做出什麽事情來，一定維護好李家的名聲。”

    李芮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最中卻是輕輕一哼，說到：“你這麽小，到時候怕是也拉不住她。”

    李茂卻說道：“放心吧，二姐姐最近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不會再有什麽失禮之處了。再說了，實在不行我就和她哭鬧，反正我隻有九歲，還不到相親的年紀，也不怕她什麽，總之不會讓她壞了大姐姐的事兒的。”

    李芮嘿嘿一笑，說道：“就你最聰明。”

    李茂也和她笑鬧了一番，卻並不問李芮到時候有些什麽打算，姐妹兩就這麽親親熱熱的說起了話。

    轉眼間就到了中秋佳節那一天，三姐妹都穿著同色的衣裳登上了同一輛馬車，李茂在馬車中細細打量自己兩個姐姐。

    李芮本就長得清秀可人、溫婉端莊，現在這身衣服完全就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再加上她頭上的合浦珍珠個比較大，光澤又好，一看就是家中受寵的女孩子，卻又不豔俗。再加上兩粒圓滾滾的珍珠耳環，真是漂亮得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一般。

    反觀李芙，她本身是弱風扶柳白蓮花類型的女孩子，稱些冷色調的衣服會增色不少，讓人我見猶憐，但是換上水紅色這種衣服，就顯得有些壓不住了，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僅沒有讓她增色，反而讓她看起來蔫蔫的，不如李芮有活力，有生命力，再次減分。最可怕的是她並未有任何的珍珠耳環來相配，反而找了自己以前最貴重的一副純金的耳環來相配，和她的衣服、珠花搭配起來簡直慘不忍睹。

    李茂心中慶幸，自己沒有找到合適的珍珠耳環就幹脆連個耳環都沒有戴，看起來倒是比李芙這樣亂搭配的要順眼些。

    看來，安夫人的想法真是深不可測啊。自己和李芙就這麽高高興興做了李芮的陪襯，而且看樣子，李芙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