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後悔不已（見繡品安夫人悔也）

    月底, 李芮看自己鋪子裏麵賬目的，忽而驚訝地發現自己開在西市裏麵那間南貨鋪子“奇珍堂”的收益比起上個月來不升反降，進而一皺眉, 難道鋪子裏麵有貓膩？難道掌櫃的敢陽奉陰違眛了銀子？

    於是她有些惱怒, 啪地一聲合上了賬本，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一堆人就浩浩蕩蕩地到了那間南貨鋪子“奇珍堂”裏麵去實際看看，其他鋪子是賺是賠倒是沒有什麽所謂，關鍵那間南貨鋪子“奇珍堂”是她和劉婉雲合夥開的鋪子, 她負責店麵租金、掌櫃、小二的工錢和經營，而劉婉雲負責進貨和運費，二人一直以來合作無間, 若是因為掌櫃的在其中扯皮, 傷了自己和婉雲姐姐的情分就不好了。

    但是當李芮怒氣衝衝地進入“奇珍堂”之後, 卻是發現鋪子裏麵的客流量比之前少了不少，掌櫃的有些無精打采地坐在櫃台前, 一旁的店小二倒是還在招呼幾個客人，可是也明顯和之前客似雲來的氣氛有差別。

    再一轉頭過去看了看正中間掛著“前程似錦”的書畫和繡品的地方, 竟然今天沒有學子圍在那裏討論, 嘖嘖稱其。

    李芮皺眉, 這是怎麽了？

    一旁跟著她的賴嬤嬤自是明白李芮想要做什麽, 直接走到李掌櫃前麵咳嗽了一聲，李掌櫃聽聞賴嬤嬤的咳嗽聲宋然一驚，從昏昏欲睡之中驚得一蹦三尺高，趕緊舔著臉笑著道李芮麵前討好, 說道：“東家，不知道是那一陣風將您吹過來了？裏麵請裏麵請。”

    李芮一邊走進屋一邊嚴厲問道：“李掌櫃，你這個月是怎麽辦事兒的？怎麽生意差了這麽多？”

    李掌櫃聞言便苦著臉說道：“東家，不知怎麽了，以前那些擁擠不堪的士子們不知怎麽的，一夜之間就不見了！以前他們總是來店裏看那副畫和繡品，討論品評一番，小店不過是添些茶水點心，卻是能有人氣。很多人都來問我們那兩幅作品賣不賣，便是被我們拒絕，但是既然進店了，卻也會順便逛逛其他貨品，買些小東西回家。可是現在您看這冷冷清清的樣子，沒有人氣怎麽做生意呢？”

    李芮皺眉：“你就沒有打聽打聽那些士子到哪裏去了？”

    李掌櫃一愣神，喃喃自語到：“這可怎麽打聽呢？”

    李芮氣急，卻是不好直接指責這個有些頭腦不靈光的掌櫃，她也在那裏噎住了，怎麽打聽呢？難道去攔一個以前的老客戶，問：“喂，你怎麽最近不來了！”這樣真的好麽？

    還是賴嬤嬤腦子轉得快，她說道：“李掌櫃，最近這西市裏麵可有什麽其他鋪子開業？生意很好的那種？”

    李掌櫃說道：“前麵不遠處倒是開了一家賣繡品的鋪子叫做‘李記錦繡堂’，可是那個鋪子與我們的鋪子之中賣的貨卻是一點兒都不衝突啊！”

    李芮一愣：“繡品鋪子！”然後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三妹妹李茂送給她的那副“前程似錦”，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開業之後那副繡品和畫都給她帶來了很多的生意，原來她也以為是大嫂子畫的畫兒更好，可是慢慢地卻覺出不同來了，貌似圍在李茂繡品前的士子更多。

    隻是以前她卻也不太注意這些小事，這次鋪子裏的生意被一間賣繡品的鋪子搶了風頭，李芮卻是立即就想起了這一點來。

    她皺眉說道：“李掌櫃前麵帶路，我們去逛逛那個鋪子！”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走到了“李記錦繡堂”之後，李茂忽然就明白自己鋪子裏麵的那些士子跑哪裏來了，原來都圍在這兒呢！隻是這間鋪子沒有像自己的鋪子那麽高端，提供茶水和座椅，士子們隻能亂哄哄地圍在掛繡品的牆前麵，或者是圍在櫃台前麵一邊看一邊嚷，卻極少有人掏錢買，店小二正在那裏閑著呢。

    李芮一進門，店小二張狗兒的眼睛就是一亮，急忙過來招呼，他可是看明白了，還是像李芮這樣穿著講究的貴婦人才最舍得掏錢買東西，其他的男人都是窮酸，隻看不買，白白占地方。

    要不是掌櫃綠笛姐姐吩咐他要笑臉迎客，不能不尊重，他都想把那些窮酸攆出去了。

    李茂見到張狗兒笑嘻嘻地過來應酬，卻是一皺眉，說道：“喊你們掌櫃的過來，或者是你們東家！”張狗兒被冷臉相待卻是不惱怒，他早就知道這些擺譜氣的夫人們是不耐煩讓自己這樣的小二接待的，於是匆匆上了二樓將正在盤賬的綠笛請了下來。

    綠笛一見李芮先是一愣，隨即上前請安：“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萬福！”

    李芮卻也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原來這個鋪子是三妹妹李茂開的，她臉色好了一些，好歹不是輸在別人手裏。

    隻是她皺眉問道：“綠笛，三妹妹開了這麽一間鋪子怎麽也不告訴我們，我們也能送來點賀儀啊，就這麽悶聲不響的是什麽意思？”

    綠笛笑著說道：“大小姐，這個鋪子可不是三小姐的，三小姐放了我贖身，給了我良民的身份，還大方地借了我一筆銀子給我謀生，綠笛便想了主意開了這間繡品鋪子，雖然借了三小姐和寒家的勢，但是這間鋪子卻是我綠笛的。”

    李芮悚然一驚，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音：“三妹妹竟然將你放出了奴籍！”

    在李芮看來，李茂找的這麽親事簡直是再差不過了，先不說家境什麽的，頭一點：男方如今已經十八歲了，李茂卻才十三歲，不可能圓房，起碼要等到兩年之後及笄了才可能會圓房，這兩年裏男方怎麽辦呢？難道可能守身如玉麽？自然是不可能的，說不得要得給他張羅通房的丫鬟。

    不論通房丫鬟是寒府原來的丫鬟或者是李茂新買了帶去的丫鬟，李茂的日子現在都過得不輕鬆，她怎麽可能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綠笛放出來呢？

    李芮對李茂的兩個大丫鬟鳴柳和綠笛也是有所了解的，雖然從忠心上看二人都不差什麽，但是論起做事的手段和能力來說，鳴柳差了綠笛不是一星半點兒，李茂怎麽敢這麽做？

    狐疑地看著綠笛，綠笛卻也不懼怕李芮，就這麽笑著與她對視。現在綠笛已經是良民了，之前給李芮行了萬福禮請安是禮貌、是情分，卻不再是丫鬟對主子的卑躬屈膝，現在的她也可以買丫鬟伺候自己，也算是當家的女子了，認真算起來與李芮李茂確實也不差了什麽，所以敢大膽地笑著與李芮對視。

    賴嬤嬤對李茂和綠笛的做法是有些驚訝，但是遠沒有李芮那麽震驚，她腦袋一轉卻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關係，因為她之前與安夫人出身大家安氏，看慣了這些路道，所以很快就明白過來綠笛隻不過是李茂的代言人。

    隻是這種事情大家隻能心知肚明，卻是無法訴諸於口的，便是當朝宰相家中也是這麽做的，能較真麽？

    賴嬤嬤咳嗽了幾聲，小聲提點了一下李芮：“大小姐，我看這個鋪子雖然是綠笛的，但是鋪內的繡品卻大多都是三小姐的手藝呢！”

    李芮一愣，放眼四處望去，雖然繡品旁邊堆滿了人，可是還是能隱約看見繡品的輪廓，雖然以前這些繡品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不過還是能看得出來是三妹妹的手藝，與她之前給自己繡的那副畫一脈相承。

    李芮歎了口氣，卻是擺擺手讓綠笛自己看鋪子，帶著賴嬤嬤就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店裏。

    路上，李芮問道：“賴嬤嬤，我就不信，隻是一副繡品而已，難道我們的鋪子以前都是靠那副繡品吃飯的麽？我不信！”

    賴嬤嬤笑著說道：“自然不可能，小姐賣的是南貨，都是稀奇的珍寶，哪裏是幾幅繡品可以相提並論的，這個月生意不好定然不是這個原因。”

    李芮點了點頭，卻是越看那副李茂送來的繡品越是揪心，便讓店小二們將繡品和畫都拆了下來，送到了自己家中，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等到第二個月的時候，李芮店裏的生意也漸漸回暖了，雖然不再像之前幾個月那樣猛增，卻也不再降了，她去信給劉婉雲說了生意冷清的這件事，但是想了半天還是沒有在信紙裏麵提李茂送的那副繡品半句，而是寫到“京城的貨鋪開之後，已經達到了一個飽和的值，日後怕是會增長緩慢了。本來芮兒以為是掌櫃的偷懶貪墨，可是實際查了帳之後才發現並不是這樣，還請婉雲姐姐相信，並且多進一些稀罕的貨品來，吸引大家購買。”

    但是待李芮回家與安夫人見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安夫人麵前抱怨了幾句，說了說那副繡品和畫作的事情。

    安夫人笑道：“傻丫頭，怎麽可能和一副繡品有關？必定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這樣吧，既然你這麽不喜歡那副畫和繡品，就偷偷送回來讓娘幫你保管，也免得你心煩。”

    李芮點了點頭，賴嬤嬤卻是見到了安夫人使的眼色，立即就把那副畫和那副繡品抬到了李府之中。

    安夫人送走了自己的女兒和賴嬤嬤之後才去看那副畫和繡品，她也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的，一眼看過去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那副畫隻是平平，便是自己的大兒媳再在閨閣之中有名氣，卻也不過是個年輕小媳婦而已，但是李茂的那副繡品卻是不同。

    裏麵很多東西一晃眼卻是看不出來，特別是李芮這樣年輕的女子，但是在她這種經曆過很多事情的人看來，卻是越看越有味道，“前程似錦”，好一個前程似錦。

    便是前麵再有艱難險阻，也要頑強地迎來錦繡的人生麽？

    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李茂，若是早早就見到她的這幅繡品，自己確實絕對不會給她配上寒正卿這麽一個還算是可能有潛力的人，必定會找一個家世看起來繁華盛景，但實際起來確是內裏**不堪的人家，也必定會給她配一個扶不起的男人，任她有萬般本事都不可能有什麽作為！

    看來自己當初還是太心軟了啊！

    安夫人心中一陣鬱悶，又是一陣後悔。隻是她卻又歎了口氣，有些事情恐怕也隻是想想而已，當時自己給她配了寒正卿，李孝泉還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若是真給她配一個草包，怕是李孝泉那裏也說不過去。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用，還是多教教自己女兒吧。近來看她臉色漸漸變好了，聽賴嬤嬤的消息，李芮和姑爺相處也越來越融洽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