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碰瓷
字數:5834 加入書籤
這個樂平郡主, 為老不尊, 防不勝防啊!
一想到是人家老太太利用自己同情心泛濫,思茹那僅存的一丁點兒愧疚感頓時煙消雲散,她冷哼一聲:“既然不是虛症, 那你怎麽搞得跟個癆病鬼似的?”
別以為推到郡主奶奶身上就能洗白了,我看是你們祖孫倆一個賣慘一個吆喝, 聯手挖坑給我跳!
顧東章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不經意勾勾手指頭,那紗帳便被他勾得垂落下來, 將他那張病態美顏半遮半掩,看上去更有些撩人的意味。隻聽他慵懶地歎了口氣:“不知小姐可還記得當年菩薩說的那隻水妖?”
“幹嘛,水妖上你身啦。”甫一出口, 思茹突然想起自己就是那典故裏‘水妖’,一時失言, 後悔不迭。
果然顧東章從不讓人失望, 扼腕道:“我倒盼著她來‘上身’, 隻可惜那水妖……唉,姚二小姐有所不知, 後來我聽了菩薩的話, 心想水妖就水妖吧,姻緣天定,總是逃不過的,就是個猢猻也得認了。否則得罪了菩薩又得罪了水妖,隻怕我命不久矣。”
思茹心想, 碰瓷不是這麽碰的吧,你這身病與我何幹?於是嘖嘖兩聲:“那你現在弄成這樣,莫非是因為得罪她了?”
“小姐冰雪聰明,一眼便看穿。其實我也不知究竟哪裏得罪了她,那水妖始終對我愛答不理、敬而遠之也就罷了,近來竟然移情別戀,要跟他人雙宿雙飛。想當初美人不告而別,如今水妖亦要棄我而去,可叫我好一頓傷神,這才落得今日光景。”
咳、咳,又被他套路了……看來以後還是少跟這人說話為妙。
思茹也不是吃素的,將計就計道:“要不,再讓水妖給你拐個美人回來?”
顧東章斜倚在床邊,紗帳掩住了他的麵容,叫人看不真切:“我心裏已經有了水妖,哪還裝得下什麽美人?”
依舊那種調侃的語氣,卻讓思茹突然有些失神。
最近走桃花運了麽?怎麽一個個都來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一個聲音在耳邊說:因為顧東章是渣男啊,原來那部狗血大劇裏不就是這樣嗎?喜歡姐姐,勾搭妹妹,在一堆女人中間搖擺不定還要故作深情。你不是最討厭這種男人麽?他今天興致來了,跟你調幾句情,你還要當真?
沒錯,當不得真。
思茹堅定自己討厭這個渣男,特別是他那副人見人愛的好皮囊。
“不要算了。”她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有的人願意裝傻,有的人亦不會挑明。
“姚二小姐好走。”他平淡地道。
待她走後,範白石無聲無息地提著一個木盒子進來,回頭關上房門。
以他的身材,若再胖一些,隻怕要擠不進這門框了。
顧東章將蹺起的二郎腿放下,身子卻僵在原處:“過來。”
“小侯爺,您要的藥買回來了。”範白石打開盒蓋,一雙肥墩墩的手十分靈活地將裏麵大大小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在床頭擺好,“沒去姚家醫館。”
顧東章頷首,撐著手從床上坐起來。
範白石道連忙掀起紗帳,伸手去扶他,一看他衣著整齊,便問:“小侯爺方才也出門了?”
“有點急事,州府那邊……”身體離開靠枕的一刹那,他低低悶哼了一聲。
範白石掃了一眼那靠枕,頓時大驚失色:“小侯爺!”再看顧東章背後,那件月白色長衫已然浸染了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劍傷未愈,怎麽好亂走動呢?”範白石急得口無遮攔,居然敢指責自家侯爺。
“換藥。”顧東章言簡意賅,並不是他如何高冷,而是氣息牽動時那傷口處便劇痛難忍。
範白石替他輕輕解開前襟,然後將那件染血的長衫和內衣緩緩褪去,隻見他白玉般的後頸處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有的已經沿著凹凸分明的脊骨一滴一滴流淌下來。
直至衣衫完全褪下一半,那塊從前胸纏到後背的紗布才露出真容。
紗布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濕,靠近左側正中的那一塊顏色趨於暗紅。
少頃,範白石小心翼翼地剪開紗布,將其丟至一旁。然後拿藥棉輕輕擦拭傷口外側快要幹涸的血跡。這是不過寸長的劍傷,可是都兩天了,那個紫黑色的窟窿依然血肉模糊,不停地往外滲出新鮮血液。
他一點一點地向傷口邊緣擦拭,心想他家小侯爺功夫這麽好,居然也會著了別人的道兒,忍不住多嘴:“那些人哪裏來的,竟這般歹毒……”
用毒之人自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大多是那些見不得光卻要一擊致命的殺手刺客之流。顧東章也想知道,他們究竟是哪路人馬,居然可以在大齊境內如此橫行無忌。
當時聽到“客似雲來”出事,他當即想到那些人是衝著西涼王子去的,立馬通知龍驤將軍前去營救。隻是沒想到,姚家那個丫頭居然和努巴爾一起被困,還為了救那個家夥險些墜入懸崖……
他震驚、失落、自責、恐懼,不顧一切想要去救她。
幸好,身法不算太差,到底還來得及。
就在他抓住思茹的一刻,他覺察到了身後那股危險的氣息,那個殺手並未身亡。
殺手舉起劍,他卻無法騰開手去還擊,隻能往一旁稍稍避讓,任憑那柄淬了毒的長劍插入自己的身體……
好在這種毒並不致命,它隻會讓傷口難以愈合。而那個劍傷最後偏離心髒兩寸,讓他還有機會坐在這裏等範球去找解藥,要不然他可真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範白石將新換的紗布一圈一圈纏上,一邊叨叨著:“小侯爺,這傷口若是還會流血,明兒個就去找大夫看看吧,這麽天天關在屋子裏挺著也不是個事。何況郡主娘娘那麽聰明,回頭一見您這副樣子,肯定什麽知道了。”
顧東章笑容慘淡,祖母這會兒還以為他犯情傷呢,千方百計給人家姑娘騙過來。
他重新穿上衣衫,看著一地帶血的紗布、藥棉和衣服,沉聲道:“範球,待會兒把這些東西都處理幹淨。祖母那邊還得瞞著,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唉。”範白石垂著眼皮,幽怨地歎了口氣。
且說思茹在顧家住了半月有餘,果真如樂平郡主的說法——“侯府養人”,她發覺自己不僅身體已經恢複到活蹦亂跳的地步,而且好像比原來……更豐滿了。
其間幾次她去找郡主辭行,表達自己不好意思再在侯府住下去了,可是樂平郡主總能找來一大堆理由將她留下。
比如,教侯府諸人“光波體操”。
比如,姚家太忙,沒空照顧她。
比如,她的病還沒好全,不能外出見風。
最關鍵的是,每次她隻要一說要走,樂平郡主就會立刻抱著她老淚縱橫,哭得肝腸寸斷……說什麽老侯爺去世後如何如何孤獨寂寞,侯府裏沒個人陪她解悶,被孩子們嫌棄之類……
每次都弄得思茹實在不忍心拒絕這麽一位老人家,隻好答應再住幾天,等到端午之後再回家。
然後樂平郡主就會立刻破涕為笑,整天張羅著怎麽把顧東章跟她湊一塊兒。吃飯要在一處吃,吃完要麽一起聽郡主講述當年之事,要麽拉著顧東章來表演彈琴作畫的才藝,入夜時再讓倆人一道回去歇息,就差沒讓他倆洗一盆澡睡一張床了。
思茹對樂平郡主的助攻行為十分無語,但是她的內心是足夠堅定的!
她始終秉承三個“堅決”:堅決不被糖衣炮彈擊倒;堅決認清顧東章的渣男本質;堅決不向侯府黑惡勢力低頭!
不出意料,快到端午時,樂平郡主又來拉紅線了,今天的活動內容據說是包粽子。
顧東章:“我不會。”
思茹:“我也不會。”
郡主:“沒關係,我親自來教,你倆拜師學藝就好。”
兩個時辰之後,桌上三個竹籃子,隻有一個裏麵有完整的一串粽子。其餘兩個籃子裏,不是綁不結實漏米的,就是包得太緊導致箬葉全都散裂開來。
完好無損的粽子出自顧東章之手,那些漏米的多是因為思茹手笨綁不牢,至於那些用力過猛的,則是那位自稱“師父”的樂平郡主幹的。
老太太指著她枕頭狀的粽子道:“像不像個繈褓裏的小娃娃?”
“……”
“……”
恕我等眼拙。
老太太笑眯眯地:“東章他爹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白白胖胖的,繈褓都包不住。怎麽後來他生的個兒子,瘦不拉幾的,一點兒都不好養活……”
顧東章:“……”
說起已故的大兒子,老太太笑容依舊,並不見傷感之色,唯獨眼神迷離,似乎沉浸在回憶中,兀自念叨著那些往事:“人家都說兩個兒子,我偏疼維之,其實都差不多。維之爭氣,在外麵給他爹縱橫沙場;由之懂事,在家裏陪著老娘夫人。可惜維之死得冤,要不然秦氏……”
說到顧東章的娘,樂平郡主戛然而止。
思茹一直很好奇這個神秘的秦氏,她隻知道劇本裏秦氏自丈夫死後便日日守著祠堂,當初連郡主的壽宴都不曾出席。而且郡主如此率性坦蕩之人,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隱?
她覷了一眼顧東章,隻見他麵沉如水,仿佛老太太說的不是他親爹媽一樣。
“你們生在個好時候,天下太平了二十年,可如今西涼王一死……”老太太愁眉緊鎖,“我看那小王子,羽翼未豐,性子也有些稚嫩,此次由龍驤將軍護送他回國登基,不知是否會順利……”
思茹想起努巴爾那副呆頭呆腦沒事傻笑的模樣,不禁為他捏了把汗。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