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告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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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茹回到酒席時, 看見思君依舊端坐在那裏, 與她身旁那個少婦談笑風生。
見她來了,唇角微微一扯,往旁邊挪了幾寸:“開席好久了, 二妹妹怎麽才回來?”
“侯府太大了。”思茹挨著她坐下來,彎腰時衣襟鬆了一些, 露出信封尖尖一角, 被她看在眼裏。
思君右側的少婦道:“話說你們看見小侯爺沒,今日他唯一的侄兒滿月酒, 也不來露個臉兒,可是瞧不起人家二公子?”
“呂夫人想多了,小侯爺不是那樣的人。”思君笑意淺淺, 瞥了一眼思茹,“他有要緊事呢。”
她一字一頓地咬著“要緊事”, 可思茹卻懶得理這其中的諷刺意味, 一門心思放在了那呂氏身上……小白蓮什麽時候勾搭上呂厚的夫人了?
酒過三巡, 時至宴席尾聲。思茹出於禮貌,拉著思君一起, 去跟樂平郡主打了個招呼。那時郡主已有些微醺, 敬酒的人又多,她分不出心神來像往常一樣跟思茹頑笑,思茹才得以早早脫身。
回家的路上,思茹尋思著,以後還是不要單獨和思君來侯府赴宴了, 總覺得她一攤上侯府的事,整個人都不大對勁。
“二妹妹,這邊走。”思君將她往回拉了拉。
“這條路不對麽?”思茹舉著袖子遮陽,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眼暈。
思君笑道:“你也不怕曬,回頭曬成長順哥那種莊稼人,看你怎麽嫁得出去?”她指著另一邊小巷說:“從窄巷裏走,陰涼一些。”
“哦。”美人就是想法多。
“從這裏走,可是舒服一些了?”
這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巷,不過三四人寬,兩側都是高大的院牆擋著,見不著陽光。大白天裏走,都有點瘮的慌,往來鮮少有人,也不知姚思君那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麽知道這些小路的。
“姐,小侯爺找我,其實是因為西涼……”
她琢磨了半天,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兩個人終究住一間房,這樣別別扭扭的互相猜忌,彼此都難受。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被截住了——
醃豬頭呂厚“很不巧地”出現在巷口,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大漢。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刻意,似乎被一個悶雷打在頭頂。
思茹不可置信地看著思君,思君卻看似大驚失色:“二妹妹,他們……”
表演痕跡太明顯,思茹立刻意識到,自己被她拉進了一個套。
“姚二小姐好本事。”呂厚麵目猙獰地叉著腰站在巷口,豬頭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
他身後那個壯漢的肩膀上,拿竹棍挑了一條麻袋,這種架勢,看樣子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思茹眉峰微微凸起,霍然甩開思君的手,往後退了兩步:“呂公子見笑了,小女子要是有人家高泓萬分之一的本事,使個眼色便能招來一群爪牙到處咬人,又何必在此被惡狗纏身。”
呂厚獰笑著向她走來:“小娘子牙尖嘴利,心腸也歹毒得很,不教訓教訓一下,看來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沒你臉皮厚。”思茹啐他一口,轉身就要跑,卻被他一把扣住肩膀,動彈不得。
呂厚揚著棍子在她麵前:“怎麽,又想跑?這回喊誰來了,盧二公子?”
思茹攥緊了拳頭。
“大哥,先別動手。”他身後那個披著麻袋的人猥瑣地一咧嘴,笑起來見牙不見眼,“這麽標致的小娘子,咱們得憐香惜玉,帶回去先給兄弟們快活快活再說啊。”
呂厚惡狠狠問:“你還要帶回去?”
“要麽就地辦咯?”他眥著一口大黃牙,“大白天的,不好吧,你家那位二公子罩得住麽?”
“罩什麽罩,他就是個廢物,聽到高泓的大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思茹趁他說話分神,低頭狠狠咬住呂厚的無名指與小指。
“嗷——你個臭娘們!”呂厚吃痛,左手不怎麽利落地揮來一巴掌,被思茹鬆開口偏頭躲去,僅僅扇亂了她半邊發髻。
“憐香惜玉,憐香惜玉啊大哥。”那人勸道。
“先給這個賤人裝進去!”呂厚狂甩著自己的左手,借著涼風消消痛。
“嘿嘿,都聽大哥的。”
那幾個人包過來將她團團圍住,一人捂住她的嘴,另一人舉著麻袋便往她頭上套。思茹駭然之下拚命掙紮,餘光掃到幾步之外的思君,隻見她麵無表情地躲在一邊,臉上看不出悲喜。
明明危險在即,思茹突然覺得啼笑皆非,居然被小白蓮設計陷害,算得上穿越女的奇恥大辱了……
就在她完全陷入黑暗的一瞬間,身邊忽地嗖嗖一陣風,緊接著那些鉗製住她的力道完全鬆開。
思茹猛一掀開麻袋,白衣一閃而過——
隻見顧東章一手抓起呂厚的衣襟,一腳踩著那個套麻袋的小個子男人,眼底熊熊燃起的怒火似要將那幾人吞噬。
他小腿一抬,將腳下的人踢飛出去。那人一頭撞在牆上,軟綿綿地倒掛著滑下來,落在思君腳邊,鮮血從他的額頭汩汩而出。
思君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慌亂,然而轉眼之間,便很快歸於平靜。她頗為嫌棄地讓開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一步,靜靜地做一朵牆下瑟瑟發抖的小白花。
“小、小侯爺……”呂厚雙腿簌簌地抖,跟篩糠似的,指著思茹顫聲道,“是她,是她先害我的,還要嫁禍給高長史的公子,這種女人蛇蠍心腸啊,您不能被她騙了。”
顧東章森森地看他一眼,周身殺氣凜然。
“對對,還有二公子,二公子也知道這件事。您去問他,小人不敢騙您呐,小侯爺,真的是她雇凶害我在先……”
“還敢提侯府?!”
顧東章怒不可遏,一腳踢在他膝蓋後麵,隻聽咚地一聲,呂厚向前一倒撲通跪在青石磚上,膝骨碎裂。
“小侯爺饒命,饒命啊。”他連聲告饒。
顧東章充耳不聞,反手將他兩臂往後一折,哢哢清脆兩聲,讓他肘關節也脫了臼。
呂厚跟殺豬似的鬼哭狼嚎在小巷裏回蕩,還有兩三人見勢便倉惶要跑。顧東章放下這攤肉泥,飛身上去一掌一個,將那倆人分別按在牆上牢牢抵住。
其中一人他練過幾天功夫,尚要掙紮,反身一腳想去勾顧東章的下盤,卻被他提足反向一頂,腿骨盡折。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顧東章聽到了身後的風聲——
一個壯漢撿起了丟在地上的竹棍,向他背後襲來。
“當心身後!”思茹見識過顧東章的身手,這種嘍囉級別的功夫對他來說不在話下,可是依然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出人意料的是,顧東章卻沒能擋開這一棍。他身形似乎有些遲滯,僅僅往一側閃開半步,那一棍子還是結結實實地敲在了他的左背上。
思茹心一揪,怎麽會……她見過比這人厲害十倍的高手,都不能損他一分一毫。
舊創未愈,又添新傷。
背後那微微的濕熱,令他眉頭不安地攢起——這身白衣穿得當真不巧。
“小侯爺!”巷口拐進來一個焦急的胖子。
範白石怪自己多嘴,又恨自己腿腳實在太慢。姚家與呂家的恩怨,說與小侯爺聽做甚麽?
顧東章隻覺半身發麻,決心不再戀戰,兩三下將那幾人收拾幹淨。然後連看都沒看思茹一眼,吩咐範白石道:“範球,跟我回去。”
臨走又丟下一句話給呂厚:“三日之內搬離侯府,滾出祈州。”
那呂厚四肢盡折,痛得幾欲昏死過去,莫說是滾,估計連爬的力氣都沒了。
“唉……”範白石望了望思茹,猛一拍大腿,“哎!”便隨顧東章而去。
思茹想追上去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奈何他步伐實在太快,剛轉過一個巷口,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這家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卻連句謝謝都不聽她講……
“二妹妹,你沒事吧。”思君跟上來,落下幾滴不怎麽走心的淚珠子。
這一聲問候,叫她起了冷不防打了個激靈。思茹緩緩回頭,隻覺自己身體裏一半是火一半是冰——憤怒與寒流交織在一起,似欲噴薄而出。
未幾,她冷冷地問:“你到底跟姓呂的說了些什麽?”
“呂夫人?”小白蓮心下盤算一通,覺得暫時還是別撕破這層臉皮比較好。
“應該這麽問,姐姐何時認得呂厚了?又方才為何一見他,便如臨大敵?呂厚與我何仇何怨,姐姐竟然一點都不好奇?還是聰慧如姐姐,一早就什麽都知道了?”思茹逼近她,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似要在裏麵剜出一個洞來。
思君神色微變:“妹妹在說什麽,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讓我想想,大概是那天我要用錢時,姐姐便猜到我要做什麽。所以眼見林姨娘陷害杜相公,也不戳穿,反倒自己掏了五兩銀子幫著人家瞞天過海。隻是我很好奇,林姨娘那種人,居然也值得你費這麽多心思去拉攏?看來姐姐確實心太急,什麽樣的蠢人也得將就用一用。”
思茹逼視著她,心裏又道:小白蓮啊小白蓮,我原以為你隻是一心想嫁給小侯爺,所以才處處疑心於我。可卻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恨我至此,要將我除之而後快……倒是我太信你,竟然大意了。
“妹妹言重了。”思君昂然一笑,依稀還留有從前清純無害的模樣,好似惆悵般道,“像妹妹這樣的人,向來習慣了與生俱來的好處,怎麽會明白我步步走來的艱難呢?我若不為自己多留幾個心眼,隻怕今日還蒙在鼓裏,每天被妹妹哄得糊裏糊塗的,那可怎麽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最後一天雙更啦,之後恢複日更3000,存稿已被我快揮霍幹淨了2333
等這十幾天搬家+回國忙完, 會繼續開啟存稿君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