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急中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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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正心終歸還是讓展驍攔住了。
薑還是老的辣。展驍隻需一眼便知道發生了何事, 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 想出最好的解決辦法:
忽視秋靜淞。
就算內心焦急無比,就算身體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去保護小主人, 此時的展驍, 偏偏就不能露出任何關心的神色。他用一個眼神把兒子和所有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的暗衛們留在原地, 自己驅馬後撤, 來到了一片狼藉的起火點。
秋家的力量是可怕的, 秋靜淞這一怒, 整個**都被點燃了。就算是在冬天,剛下過雪,周圍的東西也很快就被燒成了灰。
也包括那個幼兒的屍體。
但好歹火還知道不能傷害主人。
空氣中夾雜著讓人反胃的氣味, 繞是展驍身經百戰也有點受不了。他掩了掩鼻口, 看著剛剛被人從馬車的廢墟裏挖出來的馮昭輕聲問道:“大人可還好?”
被炸懵了的馮昭甩了甩腦袋,半天沒有說話。
有離巧護著,鍾一杳第一時間離開了馬車, 他並沒有什麽大礙。他跑過來,抬起頭看到展驍並不上心的樣子, 雖然有點奇怪,但也沒工夫去琢磨這些, 他看了看離巧, 又看了看其他整個幫忙拉人的馮氏家仆道:“快,快點,我徒弟和那小丫頭還在下麵呢!”
這句話也提醒了馮昭。他吸了一口涼氣,推開一人, 自己蹲下身急急忙忙的清開被灼得發黑的木板。
“殿下,殿下!”
隱隱有哭聲傳來——毫無疑問,是程婧的。
秋靜淞隻比程婧大兩歲,在這種情況下,一個被嚇哭了,一個卻什麽聲也不吭,展驍在心疼的同時,忍不住用力的拽緊了韁繩。他克製住牙齒都在打架的自己,沒有下馬幫忙,隻是等情緒過去後,輕聲相問:“發生什麽了?”
“你管那麽多幹嘛?”鍾一杳把一塊木板推開,用力的踩了一腳,滿肚子怨氣的看著展驍說:“還不快點讓你的人幫忙。”
展驍強忍著,知道馮昭也注意到了他的不為所動才抬手吩咐一眾暗衛:“動手。”
訓練有素的暗衛總是要比家丁靠譜的。
秋靜淞是以緊緊抱著程婧的姿態被挖出來的。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但又提起了心。
作為“罪魁禍首”的馮昭是最怕出事的,他伸手,輕輕的搖了搖秋靜淞,“殿下?”
“你別碰她!”剛才還在低聲啜泣的程婧被他這個動作刺激到了,圍觀了所有經過的她現在對馮昭滿腔怨氣。她伸手把馮昭推開,反手抱住似乎昏迷過去的秋靜淞往後挪了兩步,大聲的哭喊道:“不準你們碰我皇兄,給我滾。給我滾——”
“這不是……”被嚇得後退了兩步的鍾一杳一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看了看馮昭,又仔細瞧了瞧被程婧摟著的秋靜淞,見她後腦隱隱有血跡流出,內心一跳,“你,你快讓我看看,我徒弟他流血了!”
“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程婧又吼了一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他不是你徒弟,他隻是我皇兄。你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徒弟,剛才遇到事情,皇兄第一時間把我護在身下,你就在他旁邊,卻親眼看著他被東西砸……你何曾有像他保護我那樣保護過他?你是個廢物師父,是個假師父,要不是為了我,皇兄他怎會答應你的無禮要求?”
鍾一杳此時真恨不得能把臉埋到地底下去,“我是想保護徒弟來著……”
但是離巧卻像秋靜淞保護程婧那樣保護著他,第一時間把他拉開了啊。
“你沒有……”程婧現在已經聽不進去什麽話了,她低頭摸了摸秋靜淞有些髒了的臉,哽咽了一聲,抽噎著道:“這一路上,我皇兄從來就沒有靠過別人,她沒有什麽力量,可是她還是在努力的保護著我,隻有她一直在保護著我。你們這群人,嘴上說得再好聽,其實也不過是有私心罷了。尤其是你……” 她怒目瞪著馮昭,罵道:“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皇兄。就算她救了你,就算你曾在她身前跪下,你的心也是假的!你明明知道我皇兄仰慕盧尚書,你還出言汙蔑他,你……你簡直不是人!”
大概這就是展驍在等待的時機吧。
他一反剛才事不關己的態度,嚴肅的皺緊眉頭問:“盧尚書?他怎麽說盧尚書了?”
程婧打了個哭嗝,告狀說:“他說盧尚書無能,說盧尚書見死不救,說**的事是盧尚書刻意瞞下去的!”
盧正唐算的上是士族中在民間口碑最好的人了。
程婧把話一說開,看著周圍人臉上的不讚同和氣憤,馮昭有些尷尬。他方才說的話,未必是存心,可說了就是說了。
展驍這下也不用再裝了,他很生氣,真的生氣。他看著馮昭,直接以下臣之身僭越道:“馮大人!盧尚書確實是因為**之事被罷免了官職,可真相到底如何,禦史台都沒個準話,您怎麽能妄下斷論?您在盧尚書生前見過他嗎?您了解過他嗎?您對盧氏,對吏部的事物真的有您以為的那麽了解嗎?您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評價他?這世上沒有誰可以評價他!”
馮昭被人輪流這麽指著鼻子罵,也沒有半分惱意。這事情確實是他做得不地道,還害得主君受傷,罪加一等。他是在後悔,同時他也注意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說到盧尚書,展護衛您貌似比殿下還要激動。難不成您也仰慕他?”
“我……”展驍猶豫著看了秋靜淞一眼,冷哼一聲,一邊否認一邊下馬:“我隻是氣不過您對一個小孩子說這些。”
馮昭笑了笑,拱手一揖,“是昭錯了,展護衛就高抬貴手,放過昭可好?”
展驍把眼睛瞟向別處,並不肯受他這個禮。
現在也確實不是他肯不肯原諒的事了。
看著程婧仇視的目光,馮昭第一次覺得事情棘手。
偷雞不成蝕把米,馮昭啊馮昭,你可真的出了一個昏招。
展驍走到程婧身前,對視了兩眼後,程婧猶猶豫豫的鬆了手。
在接觸到秋靜淞的時候,展驍兩隻手都在發抖。
秋家的大娘子,哪裏受過這種罪!
平靜下思緒,展驍仔細檢查一番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後腦傷到了,肋骨也斷了一根……”他回頭對著馮昭和鍾一杳道:“必須馬上找地方給殿下醫治!”
“離此處三十裏外有城。”馮昭一算,幾乎是立馬就要做下決定。可偏偏此時,遠處傳來馬蹄之聲。
分別紋有“巡”與“檢”二字的龍紋旗幟在風中飄搖。
不多時,一隊將近五十多號人的隊伍就在馮昭等人來時的那段路後停了下來。
“這是碰上禦史出行?咱們要不要讓道?”鍾一杳正疑惑著,就看到馮昭一臉喜色的上前兩步,“卿書妹妹!”
此行正式代君出巡的八府巡案付卿書的隊伍!
聽到熟悉的聲音,付卿書立馬從馬車裏出來。見到熟人,她立馬熱情的跑了過來,“昭兄!”
等付卿書靠近,馮昭笑著朝她行了一禮,“臣馮昭,參見八府巡按郡主娘娘。”
“昭兄又打趣小妹了。”付卿書不肯受這個禮,連忙伸手將他拖起,並問:“昭兄怎會在此處?”她料到馮昭會打趣自己,這麽問了後,連忙自報來意,“小妹是在宣城遇到有女喊冤,所以改道前去查案的。”
“你就算出了京,果然也隻對查案有興趣。”馮昭果然還是沒有放過調侃付卿書的機會,不過馬上他就歎了口氣,因為他現在的情況實在有些讓人發愁,“我是護送皇子殿下回封地,然後……”
“皇子殿下?”付卿書愣了一下,“哪位皇子殿下?”
“十四皇子。”
“他不是一直病著在內宮修養嗎?”
外界對於十四皇子,果然一人有一人的說法。
馮昭小聲的給她解釋:“也不知怎麽惹怒陛下了。”
付卿書離京三月,有太多事不曾知道,但對於皇帝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馮昭說的封地,八成是為了好聽,實際上,她這位不曾見過麵的可憐弟弟,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苦寒之地了。
就算不曾見過,親戚之間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那……十四殿下現下在何處?”
馮昭的表情有些微妙:“發生了一些事情,殿下他現在受傷昏迷了,我本來是想……對了,郡主您身邊可否帶了大夫?”
“沒有大夫,不過我有一位義兄,他的醫術算是世間翹楚。”付卿書說完就抬頭朝後麵喊了一聲,“義兄,能否請你過來一下?”
等木楠子靠近,付卿書便給他二人介紹,“這就是我義兄木楠子,這位是我讀書時認識的哥哥。”
說完這句話,付卿書一頓,自己笑了自己一通,“說得我好像有很多哥哥一樣。”
“你就算是有十個哥哥也不為過。”馮昭寵溺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上前兩步為她二人領路,“跟我來吧。”
付卿書借此機會向木楠子說明情況。
等靠近方才馬車出事的地方,三人正好看到程婧把鍾一杳推開。
這姑娘也是個固執記仇的人。
馮昭小聲對付卿書道:“那位是八公主。”
付卿書呆了一下,“皇帝舅舅是不是糊塗了,怎麽可以把兄妹兩個一起流放?他這樣……玉家不要麵子的嗎?”
誰又能知道京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馮昭隻能對付清書說:“ 他兄妹二人,都還沒有正式的名字。”
付卿書又無語了。
她憋了半天,才嘀咕出來這麽一句:“真是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