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那夜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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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世莎沒有想到白小果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現在的關注點完全都不在白小果身上,甚至連她自己也感覺到奇怪, 雖然平日裏看見左憫情就想避開,但是現在,她卻完全想不起來左憫情那些讓她覺得可惡的品性。

    此時的左憫情, 隻是一個和普通人無異的女人。

    施世莎艱難地看著白小果:“你有時間冷嘲熱諷,不如想想辦法。”

    白小果好像沒聽見施世莎的聲音,隻轉過頭朝身後說道:“我可以救她們麽?”

    楚有年朝前走了幾步, 施世莎這才看到白小果身後站著的人是楚有年,施世莎覺得很吃驚:“母親?你什麽時候?”

    楚有年的眼神沉靜又自然,看了看左憫情,又落到施世莎身上:“我一直在這裏。”

    施世莎忽然想到,楚有年一定聽到了剛才左憫情那番告白, 不自禁地就朝左憫情的方向看了一眼, 左憫情也沒有想到楚有年會突然出現, 臉一時燒得發燙,心慌得簡直就要跳出胸腔。

    楚有年伸手遞給施世莎:“抓著我。”

    施世莎說:“我說過了, 左憫情有傷, 先讓她上去。”

    楚有年揚了揚眉:“怎麽?你很關心這個女人麽?”

    施世莎一時語塞, 楚有年趁施世莎猶豫的時候一把抓住施世莎的手腕, 隻一用力就把施世莎拉上了岸。

    然而車承受不住這陣震顫,一個撲騰就翻下了岸,水麵上打了一個卷,很快就把車衝到了下遊。

    “左憫情!”施世莎眼看著水麵把車身吞沒, 轉身對楚有年說,“你為什麽……”

    楚有年沒說話,顧自轉身離開。施世莎跟著楚有年,一直走到大廳,忽然白輕翡從裏麵走了出來。

    白輕翡看到施世莎,問道:“你找到了左憫情了麽?”

    施世莎搖頭,卻不再說話。雖然有點疑惑白輕翡怎麽找到這裏,但是施世莎現在沒有想這個的心情。

    白輕翡說:“我剛過來的時候沒有找到你,去控製室看到了監控,左憫情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施世莎看了白輕翡一眼:“你有時間看監控,沒有時間想到怎麽救人麽?”

    白輕翡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哪裏。”

    施世莎說:“就算知道,你也不會來。”

    白輕翡一愣:“你說什麽?我雖然並不喜歡左憫情這個人,但是我對她沒有惡意。如果我知道……”

    “別說了,我想一個人靜靜。”施世莎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施世莎回到大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個看似仆人的的人借手機要打求救電話,1字剛播出去,手機就被人從半空奪走。施世莎抬頭一看,是楚有年。

    “怎麽,好久不見,不跟我敘敘舊麽?”楚有年微笑著把剛從施世莎手裏拿過來的手機扔在一邊,顧自又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優雅地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的腳踝上。

    歲月隻讓楚有年愈發優雅動人,施世莎五味陳雜,看到楚有年本來應該有想象中的重逢之喜,然而此刻施世莎的心情跟喜悅絲毫掛不上鉤。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完全沒有告訴過我。”施世莎平靜了一下。

    楚有年微微一笑:“在怪我麽?”

    施世莎不置可否:“爸爸和哥哥都很擔心你。”

    楚有年聽到施岩德的名字臉色依然很平靜:“你知道我不想聽到他們的名字。”

    施世莎說:“不管你是不是想聽到,願意聽到,他們和我一樣都是你的家人,會時刻掛念你,想到你會傷心難過,這些你都不在乎麽?”

    楚有年嘴角微微上揚著,看著施世莎的表情是示意她繼續說。

    施世莎走到楚有年跟前:“你在乎的人隻有左憫情麽?以前你為了左憫情,讓自己的家庭破裂,現在因為恨著左憫情,也依然沒有不在乎我們的感受。不管你是愛她,還是恨她,你從來沒有做出過正確的選擇……”

    施世莎還未說完,楚有年抬手就給了施世莎一巴掌。

    施世莎的頭隻稍微偏了一偏,好似沒感覺到疼:“既然這麽不想看到我,剛才為什麽要救我?”

    楚有年說:“我救的是我的女兒。”

    施世莎說:“為什麽,良心不安麽?”

    還沒等楚有年回答,施世莎轉身就走了出去,楚有年叫住她:“你去哪裏?”

    施世莎回頭看了楚有年一眼:“去找左憫情。”

    走到門口的時候,白輕翡正好跟過來,施世莎擦著白輕翡的肩膀走開,白輕翡一把抓住施世莎的胳膊:“我想和你談一談。”

    施世莎顧自走開道:“我現在沒有時間。”

    白輕翡留在原地,一直目送施世莎的背影離開,一時竟有點摸不清施世莎到底在想什麽,白輕翡轉頭看到楚有年,問道:“你們出什麽事了麽?”

    楚有年瞧了白輕翡一眼:“你是誰?”

    白輕翡說:“我是你女兒的女朋友。”

    楚有年笑了一下,哦了一聲,重新坐回沙發上,順手拿過一旁的雜誌翻開看了起來,白輕翡說:“我雖然是外人,不方便介入你們家庭內部的事,但是對你來說,施世莎的心情難道一點都不重要麽?她一直在擔心你,為了維係你喜歡的左憫情和那個家庭複雜的關係,她一聲不吭地在國外孤零零地生活了這麽多年,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為她考慮過?”

    楚有年毫不生氣,反而笑了一下:“白小姐,你現在生氣的對象應該不是我,你搞錯重點了吧。”

    “你……”白輕翡一時語塞,這才想起來,楚有年其實說得有道理,因為從剛才開始,施世莎一直掛念著就是左憫情而已。

    左憫情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以前搶了楚有年,現在還要來搶施世莎?

    白輕翡冷靜片刻,對楚有年說:“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左憫情那個女人用苦肉計把你的女兒騙走麽?”

    楚有年問:“什麽意思?”

    白輕翡揚起手中的一個易拉罐說道:“我回看了監控,剛才車子之所以出事,是因為刹車下放了易拉罐,世莎在踩刹車的時候根本就踩不住,剛才車掉下去的時候,罐子滑了出來。如果不是左憫情費盡苦心演這麽一出苦肉計,施世莎根本就不會多看她一眼……”

    楚有年瞧了白輕翡手裏的易拉罐一眼:“是麽?有這種事?”

    白輕翡說:“我沒必要騙你。”

    楚有年微微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左憫情帶走,然後把施世莎完完整整地送回你身邊?”

    “不必,”白輕翡說,“我喜歡的人,我會自己帶回來。”

    白小果看著所有人都離開了,這才回到楚有年身邊,楚有年沒有理她,隻顧自看著雜誌喝茶,白小果走到楚有年身邊,給楚有年的茶杯裏添了熱水,這才對楚有年說道:“你已經喝了這杯茶三四次,要換一杯新的麽?”

    楚有年眼神多沒有抬:“我說要換新的了麽?”

    白小果趴在楚有年腳邊,雙手搭在楚有年的膝蓋上,仰頭望著楚有年說道:“沒有,是我自作主張。”

    楚有年看了白小果一眼:“世莎那輛車,是你動的手腳?”

    白小果不置可否:“我隻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楚有年問:“你該做的事?”

    白小果說:“我隻是想讓你看清楚左憫情那個女人的真實麵目,她是什麽樣的女人,僅此而已。”

    楚有年說:“我比你清楚,她是什麽樣的女人。”

    白小果把額頭抵在楚有年膝蓋上,用額頭輕輕蹭著楚有年膝蓋上衣物的布料,閉著眼睛喃喃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夢到我在你身邊已無立足之地,就算我比左憫情年輕一百倍,漂亮一百倍,聰明一百倍,你看我,也不會比看她多一眼。”

    楚有年一下子站起身:“小果,回房間去。”

    白小果趴在原地沒有動,腦海裏全都是當初從懸崖邊上救下楚有年的場景。

    那一年,她才十三歲。

    來到養父母家後,白小果這才深切體會到孑然一身的感覺,每晚趁養父母睡著,白小果都會跑到附近的山道上夜跑,從山腳繞著盤山路跑到山頂,再從山頂沿路跑回市區,這樣來回兩個小時,把全身精力耗盡之後,她才能回到那張陌生的床上安穩入睡。

    遇到楚有年的那一夜,月朗星稀,山風習習,白小果剛拐過山腳,就看到一個滿身血跡的女人倒在山腳的灌木叢間。

    她的衣裙被荊棘劃破,頭發淩亂不堪,然而在柔白月光的照耀下,卻有著說不出的高貴優雅。

    白小果覺得,就是在見到楚有年的第一個瞬間,她就愛上了這個渾身是迷的女人。

    白小果第一次夜不歸宿,就是連夜連晚照顧楚有年,在學校請了病假,跟養父母說去上學,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全部用在楚有年身上,才十三歲的年紀,白小果感覺自己好像在那一夜,一下子就長成了二十三歲。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拜楚有年所賜。

    在白小果的照料下,楚有年逐漸康複,卻不多說自己的事情,白小果生性也喜靜,便陪在楚有年身邊給她念書,作畫,寫詩,白小果在楚有年身上用盡了畢生的才華,終於在楚有年擁抱她的那一刻,看到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楚有年的微笑。

    於是白小果便下定決心,這一生的年華,都交付給楚有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歲的愛情,如果是真的愛情,應該刻骨銘心吧。女孩子的愛情,如果參照佛洛依德的理論的話,是不是應該是戀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