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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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喬明明沒做什麽虧心事, 卻低下頭不敢看他,低了一會兒頭又覺著太過刻意,幹脆掀開車簾假裝看馬車外的風景。

    淡長風竟然也一改方才的陰沉麵色, 若有所思地瞧著她白皙俊美的麵龐, 半晌方才開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沈喬隻好梗著脖子調轉話題:“額...孔家老爺和夫人雖然中年喪子, 但這般做派實在是讓人同情不起來, 不說交由衙門追查真凶,反而按著自己的胡亂揣測一意孤行, 難道隨意找人填命他們兒子泉下有知就好過了。”

    淡長風瞧出她的心思, 也難得配合:“孔家素來無方,要不然以孔家聲望,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還隻是區區侍郎。”

    沈喬配合地道:“是啊。”她江郎才盡, 隻好拿出口水話來說:“我娘和我姐她們好嗎?”

    淡長風唇角一揚,似有譏誚:“你出去不過兩三天,又不是兩三年, 她們有什麽不好的?就是有些擔心你罷了。”

    沈喬繼續絞盡腦汁找著話題,把車軲轆話來回說:“今日之事真是多謝師父了。”

    淡長風:“嗬嗬。”

    沈喬:“...”TAT轉移話題真的不是她的強項啊!

    淡長風仍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沈喬心知躲不過去, 一咬牙硬著頭皮道:“我一心拿師父當長輩,並無...”

    淡長風直接打斷她:“這些廢話就不必說了。”

    沈喬皺起長而斜飛的眉毛,努力表忠心:“我這些話全是發自肺腑, 我對師父...”

    他雲袖一揚, 白潔有力的手直接捂住她的嘴:“你非要惹我發火?”

    沈喬這下是真沒了話說, 他鬆開她的嘴, 改而托起她的下巴道:“其實我也沒想這麽快說出來的,隻是你娘現在已經急著給人挑人家,我怕我再不出手,你就要歸了別人。”

    沈喬張了張嘴,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誠懇以對,坦然道:“師父待我極好,這我是知道的,為了報答您的恩情,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但是師父說對我有男女之情,我...”

    淡長風直接截斷她的話,挑眉道:“我不想要你赴湯蹈火,我隻想要你,難道這比讓你赴湯蹈火還難嗎?”

    沈喬又沉默下來,這回靜默的更久,久到馬車外的鼎沸人聲湧進來,她才緩緩道:“既然師父這樣說...可以。”

    她聲音不重,要不是淡長風一直關注著她,隻怕要錯失這一句了,不過就算聽的再分明,他的臉還是黑了,他怒極反笑,重重地嗤了聲:“什麽叫‘既然師父這樣說...\',答應倒是痛快,以為我要把你當禁臠嗎?”

    沈喬怔道:“我沒想這麽多...”

    淡長風漂亮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一路看進她心底去:“你隻拿我當師傅,當恩人?”

    沈喬頓時無所遁形的感覺,她好像有點理解淡長風的想法了,他喜歡她,所以想讓她也喜歡他,但感情又不是河裏的水說來就來,她對淡長風隻有長輩...

    可是她對淡長風真的隻有師徒情誼嗎?似乎也不盡然,有時候莫名的心動像是突然竄起的小小火花,還沒來得及燎原,就被她牢牢地摁在師徒情深的框裏,當時做的時候沒覺著不對,但放在這時候想想,那些莫名的心動又爭先恐後地燃了起來。

    一個問題還沒糾結完,又陷入另一個重要問題的沈喬深深地糾結起來,作為一個凡事兒愛直來直去的人,這樣糾結還不如讓她受十八般酷刑。

    淡長風見她沉默,難免有些竊喜,小徒弟果然口是心非,這樣沉默,心裏還是有他的吧?

    他也隱約明白了她的症結所在,她這樣死腦筋的一時半會兒又轉不過彎兒來,有可能糾結一輩子也繞不過師徒名分這個圈子,也有可能下一刻就豁然開朗,兩人就柳暗花明了。

    沈喬糾結的腸子都快打結了,下巴忽然又被抬了抬,她略帶迷茫地看向他。

    他心裏也有些緊張,心思跟著亂了,視線微一移動就看向她的唇上。

    她的唇跟時下流行的淡色櫻桃小口還不一樣,嫣紅而奪目,不點而朱,嘴唇豐潤,不經意透著嫵媚,仿佛誘人采摘,她人也是如此,乍一看美的妖異奪目,等了解了才能見其內裏的踏實沉穩,卻越發誘人,勾的他茶飯不思,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她。

    他拇指撫過她嘴唇,動作輕柔纏綿,她呼吸急促,不知所措,想要伸手把人推開,卻像是被點了穴似的,人僵硬地坐在原處。

    他一點一點的靠近,清光流轉的眸子不斷放大,他甚至能聽見她更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他忽然又在離她幾寸的地方定住了:“咱們試試?”

    沈喬見他停住,八分鬆了口氣和二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疑惑地看著他:“試什麽?”

    你不是說你對我隻有長輩之情,沒有男女之情嗎?到底有沒有,一試便知。”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竟然來了真的,猝不及防就親上她微涼的唇角,又在唇瓣上蜻蜓點水似的來回吻著,並不深入,清淡而平和,卻帶著道不盡的曖昧。

    沈喬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她伸手想要推拒,他就已經抽身離開了,施施然一笑,篤定道:“你撒謊。”

    沈喬表情暴躁:“我撒什麽謊了?!”

    這什麽破師父啊!有這樣當師父的嗎!

    淡長風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一臉‘小徒弟太蠢為師很無奈的表情:“你不是說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嗎,你撒謊!”

    沈喬不說暴走但也快了,眉毛都一跳一跳的,顯然是在強壓著火氣:“你那隻眼睛看出我撒謊了!”

    淡長風越發覺著有趣:“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他偏頭笑道:“還是你想再試一次?”

    沈喬滿肚子的狂躁像是露了餡的餃子,瞬間癟了下去,嘴巴微張半晌,還是吐出了‘嗬嗬’二字。

    她頭回認真地看著淡長風:“我覺著...”

    淡長風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來:“覺著什麽?”

    她歎了口氣:“如師父這樣的人,不管追求誰都會以悲劇收場的吧。”長的一般還愛作妖...

    淡長風:“...”

    他覺著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那就是小徒弟那神奇的審美...

    沈喬覺得身心俱疲,心力交瘁,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師父,我要回家一趟。”

    他道:“我陪你去。”

    沈喬堅決搖頭:“不用送不用陪!”

    淡長風也不想逼的太狠了,沉吟片刻,還是做了妥協:“給你一日假。”

    沈喬聞言也不囉嗦,讓車夫停下直接跳下馬車,才走幾步卻忍不住下意識地撫過自己方才被他親過的地方,師父雖然長相隻是馬馬虎虎湊湊合合,但是嘴唇親起來好像還有點舒服。

    她才走開沒幾步,就見馬車車簾被掀開,淡長風托腮向外望著她,眉梢眼角都是曖昧的笑意:“喬喬,方才...你是什麽感覺?”

    沈喬:“...”難道師父還學了讀心術?

    他雖然沒直說是哪個方才,但是用乾坤袋想一想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其實感覺還...挺不賴的,親的她都快禽獸化差點反親回去...= =,當然這話絕對不能告訴他的。

    她幽幽道:“有點像亂.倫呢。”

    淡長風:“...”

    沈喬這回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回走,本來想想點旁的事兒分散一下注意力,等想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發現自己想的竟然是...為什麽師父一個男人的嘴唇親起來這麽軟?

    草,有毒啊!(╯‵□′)╯︵┻━┻ !

    等她心力交瘁地回了家門,沒想到迎麵就撞上了拎著籃子準備往外跑的上水,她忙側身避開,上下打量他幾眼:“師兄,你這是...?”

    上水:“你姐姐讓我幫你們家買點雞蛋回來我得去趕午市去了聽說午市的雞蛋便宜還好聽說還有土雞下的雞蛋味道特別鮮美不說了小師妹回見啊!”

    沈喬都不知道該佩服他不喘氣竟然能說這麽一長串,還是該佩服他寧可不喘氣也要說這麽一長串-_-|||。

    所以說話嘮是病,得治。

    她目送著上水氣喘籲籲地跑走了,見沈婉在院裏嗑瓜子,不由道:“姐,好歹上水師兄是客,你怎麽這麽使喚人家呢?”

    沈婉聽她說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怒道:“誰使喚他了,他自己主動要去的。”

    她說完也頗為鬱悶:“你們師父叫他過來幫著照應一二的,早上我出門的時候正好跟他撞了一下,一不留神跌了一跤,他竟然圍著我道歉道了兩個時辰不帶喘氣的你敢信?!我實在是快要給他吵死,沒辦法才讓他出門幫著買點東西的。”

    她說完晃了晃腳:“我的腳上午摔倒的時候扭了,正好沒辦法出門。”

    沈喬囧:“你可以直接讓他別說話的,這麽委婉幹嘛?”

    沈喬道:“= =都給我聽傻了啊,你這師兄真是個神人。”

    她見沈婉對她被孔家堵截的事兒毫不知情,應當是淡長風瞞下了,又把上水留下方便照應。

    她感歎淡長風細心之餘,又猛然想起,好像她剛認識淡長風的時候他也沒多細心,所以想的自戀一點,這算不算為了她自我改變了?

    沈喬胡思亂想,沈婉就在那邊問道:“你師父說你突然有公務才出去的,你有什麽公務啊?”

    沈喬思量一瞬就知道這是淡長風為了她突然離家出走扯的謊,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被他嚇走的吧?她想了想道:“保密。”

    沈婉見她故作神秘,衝她撇了撇嘴,捏了幾顆瓜子仁硬塞到她嘴裏。

    沈喬見她耳邊一對兒金閣樓耳墜微微晃蕩著,樣式格調都不像是家裏有的,隨意問道:“你買新耳墜了?”

    張氏雖然也疼愛女兒,但是她老人家看東西的眼光實在是...一言難盡,導致姐妹倆的首飾都是中年款,什麽韭葉麵團福紋樣,家裏也少見這麽精巧的新式樣首飾。

    沈婉搖搖頭,往前麵院子指了指:“不是我,咱們家來的新租客送的。”

    沈喬疑惑:“新租客?”

    沈婉用力點了點頭:“是位極和氣的姐姐,人長的也美,做事兒也周到,給咱娘給我給你都備了禮物,你不提我都忘了。”

    沈喬哦了聲:“娘說她是女先生,做事得體周全也屬常理。”

    沈婉衝她笑了笑,跑到屋裏拿了隻雕工精致的木盒出來,打開一瞧,裏麵是對兒小琵琶樣式的耳墜,底下墜了琉璃珠子,格外新穎好看,戴在耳朵上也顯得臉白。

    沈喬卻沒接,皺眉道:“初次見麵,怎好要人這麽貴重的東西?”

    沈婉噗嗤樂了,把一對兒耳墜塞在她手裏讓她掂掂分量:“這是流金的,不值什麽錢,就是樣式好看罷了,娘已經備了差不多的禮還回去,你就放心帶吧。”

    沈喬對首飾興趣不大,隨手把耳墜放了回去:“樣式是挺好看的。”

    沈婉豔羨道:“聽她說是在煙水河河邊買的,那邊好多賣姑娘首飾荷包的小攤,咱們什麽時候有空去河邊看看吧。”

    沈喬臉上滿是不讚同:“煙水河上多畫舫,良家女子還是少去的好。”

    沈婉一把把她推進屋裏:“行了行了,就你老古板,趕緊洗把臉出來吃飯吧。”

    沈喬才洗漱完上水就拎著一籃子雞蛋回來了,一張圓臉紅撲撲,額上滿是汗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沈婉好像在求表揚:“沈大姑娘,我把你要的土雞蛋買回來了。”

    沈婉也不由一笑,接過雞蛋籃子:“勞煩上水小師傅了。”

    上水在好看的姑娘麵前向來很有男子漢意識,側身躲開:“這籃子重,姑娘要放在哪裏告訴我吧,我來幫你放。”

    沈婉笑道:“就放在廚房那裏吧。”

    她當年在平陽縣的時候入了一家私塾讀書,哪裏想到那家私塾的老師竟是個禽獸不如的,不光欺辱了她,還勾連縣官,險些把沈家弄的家破人亡,幸好得了侯府襄助才得以沉冤昭雪。

    雖然如此,她被欺辱過之後還是見著男人就犯惡心,尤其是那些身高力壯的成年男子。

    不過上水一副少年模樣,再加上圓臉自帶減齡效果,對她又客氣周到,她的本能嫌惡去了大半,對著上水笑道:“麻煩小師傅了,我去給小師傅下碗清湯麵,上麵再臥兩個荷包蛋。”

    上水重重地‘恩’了一聲,逗的沈婉又是一笑,他忍不住想,雖然沈大姑娘沒有小師妹好看,但是也不至於讓他一見到她就間歇性結巴腦筋短路,而且沈大姑娘一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嗎。\\(≧▽≦)/

    沈家的灶台上溫著骨頭湯,沈婉手腳麻利地捅開灶,用熱騰騰地骨頭湯下了三碗麵,上麵臥兩個鮮嫩嫩的雞蛋,撒上一把蔥花,有那麽點兩隻黃鸝鳴翠柳的意思。

    她又趁著下麵的功夫切了一碟牛肉做成麻辣牛肉,再用醋和香油拌好了土豆絲和木耳,沒過多久三碗麵兩碟小菜便上齊了,三人圍著圓桌吃的開開心心。

    上水邊吃邊道:“大姑娘的手藝真好,我娘特地請來的廚子都沒有你這樣的好手藝。”

    沈婉抿嘴一笑,十分罕見地和男人同桌吃飯也不難受:“小師傅過獎了,你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看我這鄉下把式不過是新鮮些罷了。”

    上水抹了抹嘴:“哪有,我是真覺著姑娘做飯好吃,我娘總說我挑嘴,要是我家廚子能有像姑娘一樣的手藝,我肯定一頓能吃八大碗。”

    沈婉笑的花枝亂顫,沈喬在一邊看的若有所思。

    上水覺著跟好看姑娘在一起說話時間過得就是快,轉眼一頓飯吃完,他也不好再賴在沈家,隻好依依不舍地走了,沈婉隨口一句沒事常來玩,讓他開心的一蹦三尺高。

    沈喬想著下午無事就去張氏店裏幫忙了,一不留神忙到下午才回來,她一邊捶腰杆子一邊推開院門,就見院子裏沈婉和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相對而坐,中間擱著一張棋盤,似乎是那女子在教導沈婉下棋。

    沈婉見她進來,招了招手:“喬喬,你回來了。”

    她放下手裏的棋子介紹道:“這位就是咱們的新租客李先生,她會的可多了,琴棋書畫都是樣樣精通,現在正在教我下棋呢,你也來聽聽。”

    李先生自謙道:“我是萬事皆通萬事稀鬆,各樣都會點子,隻是學不精。”

    她身形高挑修長,相貌極美,一身肌膚更是欺霜傲雪,而且裝扮精致得體,知道如何打扮更能顯出自己的優勢。

    她自己雖是個絕色佳人,但看到沈喬還是不由得怔了怔,又由衷讚道:“沈姑娘真是毓秀鍾靈之人,我生平僅見。”

    沈婉見沈喬受誇獎,心裏也替她高興,笑著幫她謙道:“先生謬讚,她這點天賦全長在臉上了。”

    女先生笑一笑道:“可別先生先生的叫我了,我名元兒,虛長幾門幾歲,若是不介意,便叫我一聲元兒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