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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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屋中空空如也, 原本被綁在柱子上的周子若已蹤影全無。

    “小師弟呢?三師兄,你有沒有記錯地方?”裘采苓問道。

    “不可能。不會錯的……”柳南琴自語,忽然想到什麽,“難道!”

    “是杜師叔帶走了子若。”

    陸離霄毫無疑問的話語在屋子裏清楚的響起。

    衛珩道:“杜師叔?……真正的凶手是杜師叔?”

    “他帶走小師弟做什麽?他會殺了他麽?”裘采苓驚叫。

    陸離霄隻看著柳南琴, 柳南琴的眉頭漸漸蹙起來,最終在無奈的深深歎息。

    半山腰的小路上, 氣喘籲籲的沐祁君體力不支撲倒在地。冷陌跑在前方,回頭一看立即折回將他扶起來, 沐祁君邊喘著粗氣邊對他擺手:“別、別管我……你們先走……我休息會兒就跟上……”

    “你這小子一看便是缺練的那種,分明骨骼不錯卻弱成這個樣子。”歐陽毅走回來,捋著胡子看不慣。

    沐祁君對他有氣無力的笑:“回到門裏歐陽長老若是不嫌棄願意練練晚輩,晚輩保證每日親自烹製美食孝敬您!”

    “哼!幾盤菜就妄想老夫教導?今日若不是竹君讓老夫放你們一碼,單就你們膽敢窺探老夫的私事一事,老夫便要狠狠處罰!”歐陽毅吹胡子。

    沐祁君暗自與冷陌交換了個眼神, 對歐陽毅那番多此一舉的“竹君是老夫年少外出時結實的朋友, 她孤兒寡母帶著兒女奔波, 老夫便幫他們在青陽山安定下來,偶爾照看一二。”說法越發不信了。

    “我背你吧。”冷陌架起沐祁君一條手臂。

    這句話不知刺到沐祁君哪個點了, 他壓下半死不活的樣子直起身:“開什麽玩笑!”

    冷陌不明白他突然氣什麽, 就見沐祁君大步往前走去。他兩步追上,取下腰間水袋遞過去, “喝點吧。”

    沐祁君灌了一大口,氣順多了。

    歐陽毅忍不住詢問二人:“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大師兄的死當真與老三有關?”

    “照目前我們搜索到的信息來看,是的。當年他頂替段鵬前輩的身份送了一塊千年槐木片給段鵬前輩的前未婚妻, 歐陽前輩,杜前輩看上去那般仙風道骨的人,有可能在私下裏與魔道有關麽?”沐祁君問道。

    歐陽毅沒有立刻瞪圓了眼斥他胡亂猜測,而是神情變得複雜起來,半刻後低聲道:“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當年他與那人走得頗近。”

    “那人?”沐祁君好奇。

    冷陌道:“歐陽師叔說的那人,可是絳月宮的宮主司琴絳月?”

    歐陽毅先是詫異,隨即便想起冷陌家的遭遇,低歎:“那人還在青陽山時雖說性情孤僻了些,但絕非大奸大惡,誰也想不到日後他會成為那般喪心病狂的魔道梟雄!”

    “是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人在青陽山時便已開始鑽研邪魔歪道,可見天生便親近陰邪之物,之後種種不過是解放天性聽從本我而已!”冷陌冷聲道,沐祁君忍不住撫上他不覺間因憤怒而顫抖的肩頭。

    冷陌的話令歐陽毅的腦海中出現了許多年輕時的人與事,他的眼中漫開幾分悠遠,“這樣說也不算是全無道理,他出身於邊遠之地的異族,聽說他們族中自古便流傳著許多神秘古老卻血腥殘忍的秘術。有時所謂天性,其實也不過環境熏陶罷了!他拜入青陽山後因實力超群列入八大弟子,但同門大多因他特立獨行而對他敬而遠之……想來,當時大家無形中的疏遠也是對他多少造成了傷害的……雖然他臉上從未表現出來過……”

    “那時杜前輩並不排斥他,所以他們的關係比常人更好些?”沐祁君接口。

    歐陽毅搖頭,“老三跟他的確來往比我們多些,不過我想他是沒有將老三真正放在心中的。他那個人,分明站在麵前對你笑靨如花,你卻永遠不知他在想什麽。其實,他大概也是有意不與我們親近。整個師門中,唯一與他算得上關係親密的人隻有老四。”

    沐祁君努力回憶三十年前那屆大弟子中排在第四的是誰,歐陽毅自語般重複:“是啊……隻有老四。老四把他從偏遠之地帶回門中,他看老四的目光都與我們全然不同……”

    冷陌張口還欲問些什麽,這時天空中飛來隻小巧的彩色鳥兒停在他的肩上,化作一卷紙條。冷陌將紙條展開一看,臉色便是劇變!

    “杜師叔抓走了小師弟!”

    “什麽?他抓若若幹什麽?!”

    “不知道!四師兄隻說了這麽多!”

    沐祁君與冷陌齊齊看向歐陽毅,歐陽毅捋著下巴上的一縷胡須皺眉尋思:“昨日老夫在掌門師兄那裏遇上老三,他向掌門師兄告假幾日說是要出門……若他剛剛帶走了周師侄,應當不會留在門中……”

    沐祁君滿含期待的等著他,他接著吐出一句:“那麽他會去哪裏呢?”

    “前輩你提出疑問的心理過程不用說出來啊啊啊!!”

    沐祁君急得跳腳,歐陽毅確實心虛,朝他擺手:“讓老夫靜靜想想……靜靜?靜?靜潭?”

    “那是什麽地方?杜師叔會去那裏麽?”冷陌忙問,手裏已經攥著符籙準備隨時給陸離霄發符鳥。

    歐陽毅道:“少時我們師兄弟五人被罰後山思過,偶然在山穀發現了片潭水,因水潭附近清靜至極故而我們將之稱為靜潭!靜潭附近遍布茂密古樹與許多遮目巨石,故人煙罕至,他很有可能就在那裏!”

    青陽山後山深穀中,一泊寬闊潭水映著皎潔月色悠悠蕩蕩,夜風拂過,泛開細碎晶瑩。冰涼的潭水濺在肌膚上的清爽感覺將周子若自昏迷中喚醒,他頭昏腦漲的張開眼,首先映入眸心的是漫天璀璨星光,瞬間令他幾乎分辨不清是夢是真。

    他撐著身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葉扁舟中,剛才起身差點把小舟晃翻了,他急忙抱住小舟讓小舟慢慢回到平衡狀態。

    小舟飄蕩在潭水中心,距離岸邊隔了幾十丈遠,周子若用手當做船槳劃了幾下,小舟紋絲不動。他不是沒想過跳下去遊上岸,但潭水冰冷刺骨,估計遊不到一半自己就要被凍死,看來把他留在這裏的人很清楚即便不用綁著他,他也跑不掉。

    周子若的腦海裏隱約記起發生了什麽事。

    在那小木屋中,柳南琴離開後又來了個人,他莫名其妙便暈了過去,醒來便到了這裏。

    現在周子若確定,柳南琴並不是這次案件的凶手。

    雖然起初他被柳南琴那些說法蒙混過去了,但後來他仔細想了想便發現了矛盾之處——馮靖被殺那晚,那黑鬥篷人為何要讓他看見那一幕。如果柳南琴與馮靖串通作案是為了大比優勝,馮靖便不可能扮作黑鬥篷人讓他看見“自己”被斬首。所以那晚的黑鬥篷人根本不是馮靖,而是真凶!

    陸離霄曾說那黑鬥篷人這麽做也許是為了通過他的口傳達出一些信息進而達到某個目的,這個目的在柳南琴承認了所有罪名後浮現在了周子若的心頭,那便是——為柳南琴製造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

    柳南琴乃十六年前弑兄拋屍的少年江琰化名而來,一旦這個秘密曝光,有心人便會通過此案與三十年前的案件相關將他與馮靖之死聯係起來,所以在那麽早之前黑鬥篷人便為此做好了準備,讓周子若在柳南琴留在臥房由衛珩與善醫堂雲駱長老陪伴的同時親眼目睹馮靖被斬首!但因為周子若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去,黑鬥篷人便如陸離霄猜測那般,做出了計劃外的行動,那就是嫁禍陸離霄,讓柳南琴徹底無後顧之憂。

    至此柳南琴對於本次案件的解釋,全部被推翻。

    不過有一點倒是有幾分真實性,便是動機。

    殺馮靖的動機,大概當真是馮靖拿柳南琴身為江琰的過去威脅他。這件事被某個人得知,接著便有了之後一係列的事情。柳南琴在這件事中並不像一早便參與進來,更像是中途有所發現無力阻止,最終隻好將一切罪名攬在身上。證據便是衛珩遇襲那次,他讓周子若去祠堂。當時衛珩的情況若是晚發現兩刻,便鐵定沒有命了!

    在青陽山會這般維護柳南琴,同時令柳南琴這般維護的人,隻有一個——柳南琴的恩師,杜寒楓!

    若三十年前是杜寒楓在益陽城認識了柳眉,柳眉戀慕他十多年的事為獨子江琰所知,那麽江琰根本不需要收到柳眉的手書便會自發來青陽山投奔“段鵬”!理所當然,拜入了當初冒充段鵬的杜寒楓門下!

    以杜寒楓之神通廣大,原本可以不聲不響殺了馮靖,不被任何人所查,他故意搞出這麽大動靜效仿三十年前的案件,是何居心?

    周子若的腦子突然混亂,因為他又發現了個疑點。三十年前的案件隻死了一個段鵬,這次案件除了馮靖還死了個無名屍。當年案件杜寒楓如何做到?這次他為何不完全模仿當年犯案?

    還有柳南琴的解釋被否定後,案件本身又回到原點。

    密室是如何做到?斬首後的現場為何沒有血跡?馮靖脖子上的傷口為何與不離吻合?

    周子若不禁雙臂抱住頭,緊緊閉上眼,努力回想這次案件的一幕幕。

    雙臂、雙腿、軀幹、頭顱……

    無名氏的雙臂雙腿軀幹、馮靖的頭顱……

    無名氏?

    前兩次案件中目擊者均巧合般看不到馮靖的雙肩以下……

    第一次案件中的手臂上有與馮靖臂上相同的傷疤……

    無……名……氏……

    這次的案件中,當真有這個無名氏存在麽?!

    周子若突然冒出個大膽的假設,盡管常識告訴他做不到,思想卻像脫韁的野馬往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平靜的水麵上水流旋動,緩緩轉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漩渦。杜寒楓從漩渦中悠然的飛身而出,周子若在看見他身後的“東西”那一刻,終於知道自己猜對了。

    而同時,杜寒楓臉上冰冷的微笑,讓他的心重重沉入了穀底。

    作者有話要說:  到現在為止這次案件的所有線索都給出來了,重點也通過角色的分析劃出來了,最後給個思路,卷名是最大的劇透,別忘了案件是仙俠背景,可以嚐試用不合常理的方式解釋。好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