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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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 方太太跟方老爺說;“崇文今天說想帶林家六小姐走, 一道去法國,林家看樣子是不同意林家六小姐走,崇文想偷著帶她走, 我沒敢答應, 你說怎麽辦?”
“胡鬧, 林家不同意怎麽可以帶走林家小姐, 崇文這膽子也太大了,林小姐念中學,中學沒畢業,跟他去什麽法國, 林家這個六小姐做我們方家的兒媳,我們做父母的滿意,但私奔那還了得, 真真是胡鬧。”
“老爺, 崇文說林家小姐不去,他也不出國, 等林小姐畢業一起走。”
“跟崇文說,他先出去,等林小姐中學畢業,再去法國找他。”
五月天, 育德中學校園裏草坪一片嫩綠,林沉畹跟方崇文並肩坐在草坪上,兩人都低著頭, 方崇文神情沮喪和憂心,“畹妹妹,我父母不同意帶你走,他們說沒有林家的同意,不敢私自帶你出去,林家知道了,找方家要人,方家不過是個生意人,你伯父是三省督軍,自古草民鬥不過官,方家也承擔不起拐帶別人家女兒的罪名?”
“崇文哥,那怎麽辦?”
林沉畹估計到這個結果,之前存著一點幻想,方家父母因為喜歡她,能同意。
“畹妹妹,你先別著急,我這幾天做我父母的工作。”
方崇文自己說的也沒底氣,其實他父親已經明確拒絕,說林沉畹年紀還小,一個女孩子,跟男人跑了,私奔把名聲壞了,新時代反對父母包辦婚姻,但是結婚必須要家裏父母同意。
“崇文哥,如果你父母堅決反對,最後還是不同意可怎麽辦?”林沉畹擔心地問。
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七月方崇文畢業,就要出國了。
“畹妹妹,如果我家裏不同意,我也不走了,留下等你中學畢業,我們在一起出國。”方崇文堅決地說。
“崇文哥,不等我中學畢業,我大伯母就要把我嫁到陳家可怎麽辦?”
現在提倡自主婚姻,但隻有少數開化家庭接受民主自由,可也有大部分頑固不化的家庭,反對自由戀愛,女子的婚姻仍由父母包辦,女子沒有社會地位,隻有聽命於家庭。
“畹妹妹,如果這樣,我們不能出國,我們跑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裏,跑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新生活,我們可以工作掙錢。”
林沉畹突然想起六姨太雲纓跟情人私奔,被伯父派人抓回來,雲纓怎麽樣,屈從於伯父的淫威,雲纓最後也認命,貪戀上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督軍府生活。
“崇文哥,我不能耽誤你,拖你後腿,你有誌向,你應該出國留學,將來有所作為,為國家效力。”
方崇文沒有經濟來源,如果沒有家裏支持,連大學都不能念,多少人因為家境貧寒不能念大學,有的人中學輟學了,紗廠裏還有童工,崇文哥一個中學生,出去能找到什麽工作,就算兩人能找到一份工作,維持生活,勉強度日,方崇文從小養尊處優,能吃得了那份苦,就算崇文哥願意,她不能害了崇文哥。
“畹妹妹,我隻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怕。”方崇文篤定地說。
林沉畹抬起頭,方崇文不是遊手好閑鬥雞走馬的富家公子哥,但方家隻有一個兒子,方崇文也是從小錦衣玉食,一群傭人侍候著,出門家裏有汽車,兩人私奔,方崇文整日為生計奔波,毀了崇文哥。
林沉畹小聲說;“我們跑了,可是你的父母怎麽辦?我伯父能放過我們嗎?”
陳道笙能放過我們嗎?陳道笙是什麽人,前世自己慘死,這一世要崇文哥陪自己一起死嗎?
方崇文低頭,雙手絞握,沒有說話。
天陰,沒有出太陽,遠處天際湧來一大片烏雲,雲層很低,仿佛壓在頭頂,壓抑沉悶,林沉畹突然感到無力,彷徨無助,崇文哥是給不了她答案的。
她沒人可以商量,除了方崇文也沒有能幫她,林家,姨太太們跟她麵子情,跟五姐關係疏遠了,舉目無親。
不管怎樣,她不能拖累崇文哥,崇文哥是男人,不能隻有男女之情,崇文哥應該做更重要的事。
主意已定,她看著方崇文,堅決地說;“崇文哥,不管我能不能走成,你出國念書的事,不能更改,崇文哥,你如果留下陪我,我會看不起你,你出國學到真本事,將來回國為國家效力,這才是我所欣賞的崇文哥。”
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我希望你好。
天空落下雨滴,落在臉上,順著臉頰滑落,有一絲涼風吹過來,為沉悶的空氣帶來些許清涼。
又一滴雨珠落在秀發上,落在肩頭,一個大大的雨滴落在她放在膝頭的手背上,手背的肌膚涼絲絲的。
雨下大了起來,身旁有奔跑的同學,林沉畹站起身,“崇文哥,下雨了,我們回去。”
兩人往教學樓裏跑,雨越下越大,兩人隻好跑到一座實驗樓裏避雨,跑進了實驗樓裏,兩人身上都淋濕了。
林沉畹頭發上掛著水珠,她拿出一方手絹,擦著頭發上的雨水,偏頭看見方崇文的頭發有雨水,拿著手絹要替方崇文擦拭,方崇文個子高,低頭她才能夠到,“崇文哥,你蹲下一點。”
方崇文正好看見她的頭頂,林沉畹濃密的烏黑的發絲打濕了,“畹妹妹,你先擦。”
“崇文哥,你頭發短,你頭發好擦。”
方崇文不低頭,林沉畹翹腳,隻能夠到他額頭碎發,手臂很吃力地舉著,方崇文的心熱乎乎的,蹲下身子,讓林沉畹為她擦拭。
林沉畹仔細地給他擦頭上的雨滴,然後擦自己長發上的水珠,方崇文看著她的手胡亂地在頭發上抹,想替她擦,想起那晚電影院裏,他唐突了她,猶豫半天,沒張開口。
兩人站著等雨稍停再走,林沉畹把濕了的手帕折好,“崇文哥,出國的事,你先別著急,跟方伯父慢慢商量,反正還有兩個月你才畢業,不行我們晚走幾天。”
方崇文看著她,目光堅定,“畹妹妹,你放心,我一定能做通我父親的工作。”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把陳蓉和姚誌偉隔在圖書館門口,姚誌偉學業總成績為丁等,有兩門功課不及格,這個學期補考勉強通過。
他頭耷拉著,神情蔫蔫的,“陳蓉,你畢業要去哪裏?”
“我要去法國留學。”陳蓉想都沒想,脫口答道。
“陳蓉,我上學期成績不好,我父親不準備供我念書了,說給我找個差事幹,他說我如果想繼續念,自己勤工儉學,我也不喜歡念書,你能不去法國嗎?”
姚誌偉聲音裏帶著懇求。
“我要去法國,方崇文去法國,我跟她去法國。”陳蓉的口氣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鐵了心似的。
姚誌偉的神情有一種挫敗感,“陳蓉,你為什麽非要個方崇文在一起,方崇文不喜歡你,喜歡別的女生,難道你也不介意嗎?你去法國,方崇文就能理你嗎?”
“隻要我堅持,一定能感動方崇文,現在他身邊有林沉畹在,如果離開林沉畹,我相信,方崇文就會好好看看我,他一定能發現,我對他比林沉畹對他真心。”
陳蓉看著屋簷下雨線,不可動搖的決心。
姚誌偉自卑地低下頭,他的家境一般,父親開了個小電纜廠,經營不善,他還有弟弟,母親身體不好,沒有能力供他出國,就算上國內的大學家裏都負擔不起,他配不上陳蓉,他心裏清楚,不管自己多喜歡陳蓉,方崇文對陳蓉多冷淡,陳蓉還是喜歡方崇文,自己在陳蓉心裏沒有一點位置。
中學三年裏,他一直跟在陳蓉身旁,無條件為陳蓉做任何事,換不來陳蓉正眼看他一眼,方崇文家裏有錢,他樣樣都比不上,但他對陳蓉死心塌地,惟命是從,陳蓉難道就不能有一點點動心,陳蓉太無情,他心裏怨憤不平。
陳蓉看著大雨越來越急,心裏煩躁,這時,雨裏一個身影,白妤薇打傘跑來,跑到廊簷下,“陳蓉,我一猜你就被大雨隔在這裏,我來接你來了。”
“白妤薇,剛才我還想,你怎麽還不來給我送傘。”
陳蓉心情好了,她不願意跟姚誌偉待在圖書館門口,姚誌偉太不自量力,要求她留下,跟他在一起,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白妤薇看一眼姚誌偉,她看不起姚誌偉的,她反對陳蓉跟姚誌偉在一起,跟這種小人物在一起,拉低了陳蓉的身價,她選擇對姚誌偉視而不見,“陳蓉,我們快回班級,要上課了。”
陳蓉回頭對姚誌偉說;“那我先走了,你等一會雨停再走。”言外之意,他反正功課也不好,畢業後,學都不上了。
姚誌偉看著兩個女生打著一把傘走了,白妤薇對他不屑一顧,白妤薇跟陳蓉要好,陳蓉的心裏大概跟白妤薇一樣瞧不起他,隻不過他這麽久為陳蓉利用,陳蓉不好意思一腳把他踢開。
他也反感白妤薇,學校有幾個喜歡白妤薇的男同學,白妤薇一副高高在上,儼然高貴的公主,高攀不起,對喜歡她的男生一點不留情麵,聲色俱厲地把男生寫給她的情書當麵退回去。
白妤薇和陳蓉打著傘往教學樓裏走,白妤薇問:“陳蓉,你怎麽跟姚誌偉在這裏?他又纏著你嗎?”
“他要求我不去法國,留下跟他在一起,他家裏出現一點狀況,供不起他念書,家裏要給他找個事做。”
白妤薇嘴角一絲嘲諷,“陳蓉,我也不同意你去法國,但不是支持你跟姚誌偉在一起,你怎麽能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他能有什麽出息,但你如果去法國,方崇文仍然不理你怎麽辦?你孤身在異國,舉目無親,太淒涼了。”
陳蓉剛想說話,一抬頭,看見前方雨裏有兩個人在往教學樓裏跑,一個筆直頎長的背影,太熟悉,是白崇文,另一個相對顯得嬌小的背影是林沉畹。
白妤薇這時也看到,陳蓉恨恨地說;“我看這林沉畹就是個狐狸精,演講大賽得了個破獎,我哥把她獲獎的照片放大掛在家裏,連臥室還掛了一幅照片,床頭也擺,得個獎,有什麽了不起,你要不是發揮失常,哪裏還有她林沉畹獲獎的份,顯擺什麽?……..”
陳蓉生氣,說者有口無心,白妤薇突然問;“道笙哥把林沉畹的照片掛家裏?”
陳蓉才醒悟,說走嘴了,支支吾吾,“我沒敢告訴你,怕你傷心。”
方公館
客廳裏地板上,方崇文直挺挺地跪著,方老爺和方太太坐在上麵,方太太急的直瞅方老爺的臉。
又看著地上跪了有半個鍾頭的兒子,又焦急又心疼,“崇文,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跟你父親說。”
方老爺嚴厲地一揮手,“他什麽都別說,我是不會同意的,我姓方明德光明磊落,決不能幹出這等拐跑人家女兒的缺德事,我經商素來講究仁義誠信,傳揚出去,你讓我在人前怎麽抬得起頭來。”
方太太無奈,隻得勸兒子,“崇文,你爹說得對,即使林家知道你帶她們家女兒跑了,看在親戚份上不追究,我們方家在琛州也是有頭臉的人家,你爹和我有何麵目出去見人,小畹沒有父母,她伯父伯母有權決定她的終身大事,沒有長輩同意,私自許婚,小畹以後也難以麵對世人,一輩人被人瞧不起。”
方母如何勸說,方父如何震怒,方崇文絲毫不動搖,“你們如果不答應我帶畹妹妹走,我跪著不起來。”
方母急的束手無策,方崇文的妹妹,方楚瑛過去拉他,“哥,你起來。”
她力氣小,扯不動哥哥,朝父母說;“父親、母親,你們就答應我哥帶畹姐姐走,我哥跟畹姐姐好,你們為什麽非要把他們分開?”
方父一聲怒喝,“你懂什麽,小孩子家別在這摻和,快回房去。”
方楚瑛眼圈紅了,“□□。”一甩手走了。
兒子跪著,方母坐立不安,在客廳裏來回走動,父子倆都挺執拗,勸誰也不聽。
方太太一個貼身的老媽子,悄悄對方太太說:“少爺總跪著也不是個事,看把身體弄壞了,太太不如叫林小姐來,勸勸少爺。”
一句話,點醒了方太太,忙吩咐人備車,去林家接林家六小姐,囑咐去林家的傭人,千萬不能說漏了,就說方家三小姐找林家六小姐玩。
方家傭人到林家見六小姐,隻說方家三小姐找林沉畹,林沉畹納悶,方家的三小姐喜歡跟她玩,但此刻天色不早了,這個時辰來接她去方家,很有對勁,林沉畹問方家傭人,“你家少爺在家嗎?”
“在家?”女傭答道。
“你家少爺在做什麽?”
那個女傭看小客廳裏有侍候的老媽子和侍女,閃爍其詞,“跟我家老爺太太說話。”
林沉畹看這個女傭的表情也挺奇怪的,說;“稍等片刻,我回房換件衣裳。”
林沉畹換了衣裳出來,正好三姨太在客廳裏,對三姨太說;“我去趟方家,方家三小姐找我。”
三姨太知道六小姐經常去方家玩,也放心,囑咐一句,“早點回來。”
林沉畹坐上方家的汽車,女傭坐在她旁邊,小聲說:“少爺給老爺和太太跪著,我出來這功夫跪了快一個鍾頭了,太太很著急,沒有辦法,讓我來找六小姐去府上勸勸少爺,少爺八成能聽六小姐的話。”
林沉畹以為方崇文回家做父母的工作,沒想到方崇文這麽極端的舉動,方崇文為了自己這麽做,她挺感動的。
到了方家,一進客廳,林沉畹就看見跪在地中央的方崇文,沒顧得上跟方父母問好,快步上前,“崇文哥,快起來。”
方崇文驚訝地看著她,“畹妹妹,你怎麽來了?”
林沉畹也顧不得方家父母在,往起拉方崇文,“崇文哥,你先起來,我有話對你說。”
方崇文這才站起來,他的腿跪時間長了,起來時,身形踉蹌,旁邊的男傭趕緊扶住,林沉畹看了隻覺得心中很難過,眼淚差點掉下來,當著方家父母,忍住。
方父長歎一聲,“小畹,不是伯父固執古板,實在是這件事不能答應你們,小畹,你明白事理,伯父也有難處。”
林沉畹小聲說:“伯父,我明白,為難你和伯母了。”
方老爺朝太太使了個眼色,方太太看看兒子和林沉畹,跟著丈夫離開,傭人們都出去了。
方崇文生下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苦,跪了一個多鍾頭,膝蓋生疼,雙腿不聽使喚,林沉畹扶著他,“崇文哥,你坐下。”
客廳裏人都走了,就剩她們兩個人,林沉畹蹲下,“崇文哥,我替你揉揉。”
方崇文把她拉起來,“畹妹妹,沒事,一會就好了,你不用擔心,你坐,畹妹妹。”
林沉畹跟方崇文對麵坐下。
方崇文愧疚地說:“畹妹妹,我真沒用,說服不了父母。”
“崇文哥,你別太為難方伯父,是我們要求不合理,我這幾天想過了,我要走了,連累方家,我於心不忍。”
方崇文一把抓住她的手,“畹妹妹,你偷偷跟我走,不告訴任何人,我有一些錢,我走時家裏給我帶充足的錢,我們到國外足夠生活。”
林沉畹想想,這個主意未嚐不可,她偷著走了,沒人知道她去哪裏,方家沒有責任,也就追不到方家頭上,林家人著急,最著急的恐怕是伯父,等到了國外,過半年以後,她來信告訴他伯父,報平安,伯父或許能原諒她。
但是,偷渡,有許多問題,不是簡單的事,幸好現在出國不要什麽手續,她偷偷帶上證件,人不知鬼不覺,瞞住林家人,如果走漏風聲她就走不了了。
還有兩個月,這期間她應該小心行事,不能露出任何馬腳,想通了,她露出笑容,“崇文哥,就這麽說定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這段時間不來方家補習英文和法文,反正如果出去後,有崇文哥,我不怕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
方崇文高興地握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畹妹妹,說定了,你不告訴家裏,我也不告訴我父母,就說我想通了,我先出去,等你中學畢業再去找我。”
她們說好,這段時間她不來方家,以免大太太懷疑,如果大太太聽到風聲,會千方百計阻止破壞,如果陳道笙知道,就更麻煩了。
方家的汽車送她回督軍府,方崇文送到方公館門前,要跟車送她回家,林沉畹悄聲說;“崇文哥,別忘了我們約好的。”
方崇文明白,沒堅持送她,兩人約好這段時間表麵疏遠,有事到學校見麵聯係。
督軍宅邸的小洋樓,主臥房裏,大太太接過林雲鴻脫下的鐵灰色軍服,“雲鴻,陳總理走馬上任後,大刀闊斧,施行新政,力度挺大。”
林雲鴻往椅子裏一靠,“今天接待北平來人,陳總理頒發政令,嚴禁鴉片,陳總理親派人到各省監督禁煙。”
五月天熱了,大太太屋裏窗戶開了半扇,拿起桌上的扇子,替丈夫扇了兩下,“現在私販煙土猖獗,是應該抓,一沾上煙土,變成人不人鬼不鬼,多少家破人亡。”
“上峰親派人督辦,自然不能馬虎,琛州軍我一再三令五申,如果有敢違反上峰命令,抓住嚴懲不貸,軍隊裏軍官一級的要是吸鴉片,軍隊還有什麽戰鬥力。”
大太太拿扇子輕搖,“雲鴻,有個事,我想跟你說,家裏的幾位小姐年紀不少了,秀暖自己交了男朋友,秀瓊今年十八歲了,該說人家了,畹兒今年比秀瓊小一歲,也十七了,該張羅婆家了。”
大太太觀察著丈夫的臉色,林雲鴻點點頭,“兒女的親事,你是她們母親,由你一手操辦,你辦事周祥,我放心。”
他一個男人總不能出去保媒拉線,張羅這婆婆媽媽的事。
大太太笑了,“雲鴻,上次我回北平,去陳總理家,給楊家小姐說親,被陳家拒絕了,陳總理夫人說侄子陳道笙有中意的姑娘,雲鴻你猜這陳二爺相中誰了?”
林督軍把身子正了正,認真起來,“他相中哪家的小姐?”
大太太不無得意,“雲鴻,陳道笙跟我私下裏透漏,喜歡上咱們家畹兒,畹兒現在還小,等一二年,要娶畹兒為妻。”
林雲鴻忽地坐起來,“你這話當真?”
大太太眉開眼笑,“當然是真的,上次陳二爺請我們家的小姐們出去玩,每人給買了不少東西,還不都是借了六丫頭的光,我看陳家的這門親事挺好,陳二爺的家財不計其數,陳總理的意思就這一個侄子,成婚後回北平住,陳家的家業早晚也是陳道笙的,有錢有勢,畹兒嫁到陳家多風光。”
林雲鴻來了精神,“如果真是這樣,那敢情好,陳總理有北方軍隊支持,上台後,拉攏培植南方勢力,南方各省曆來不太平,戰事不斷,我琛州就像一塊肥肉,誰都想來啃一口,都虎視眈眈,如果跟陳總理結成兒女親家,有了這層關係,有人想打琛州的主意,也要看看陳總理答應不答應,能保住一方太平,黎民百姓安居樂業,這也是我的心願。”
林雲鴻話鋒一轉,“陳道笙未娶親,論長相家世,炙手可熱,隻是這麽多名門閨秀,畹兒年紀還小,陳道笙相中畹兒,倒是出乎意料。”
大太太笑吟吟地,“這有什麽奇怪,畹兒年紀不大,課業門門優秀,論長相,也是一等的,性情溫柔和順,男人哪個不喜歡這樣的,林家這幾個姑娘,連她二姐都算在內,我看就畹兒最有出息。”
一番話,說的林雲鴻心情舒暢,握住太太的手,“這都是你的功勞,是你教育得好。”
大太太又趁熱打鐵,“陳道笙跟我保證,一輩子不納妾,隻有一個妻子,除了畹兒,他別人不娶,等畹兒十八歲娶過門,把家產都交給畹兒管,一切都聽畹兒的,畹兒要念書,也由著她念書,畹兒要出國留學,他在國外有房產,畹兒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雲鴻,你說這樣的條件上哪找去,畹兒她有福氣。”
“好,好!”林雲鴻連說幾聲好,“陳道笙能做到這樣,我也放心以後把畹兒交給他,也對得起畹兒早逝的爹娘。”
大太太瞄著丈夫高興,躊躇片刻,“隻是我擔心畹兒年輕,這孩子單純,不知道輕重,萬一在學校自己認識什麽人,鬧什麽自由戀愛,到時不答應這門親事,錯過了這門理想的婚姻,那就太可惜了。”
林雲鴻是個武夫,煩這種嘰嘰歪歪的文人調調,一揚手,“什麽情啊愛啊!幾天新鮮,找婆家要務實,情愛能當飯吃,陳道笙答應不討小,家裏事都聽畹兒的,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大太太看看丈夫,“萬一畹兒堅決不同意,可怎麽辦?”
“畹兒的婚事,我們做伯父伯母的做主,她一個沒爹娘的孩子,我這當伯父的不能不管,由著她自己瞎折騰。”
大太太眼珠一轉,試探地問;“畹兒跟方家的少爺走得近,經常在一起難免生出點別的想法……”
大太太停頓不往下說,林雲鴻搖搖頭,“方家是你娘家親戚,說句不拍你生氣的話,方家是商人,怎麽比得了陳家,方家的孩子我沒看上,就是個小白臉,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是書生……..”
大太太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