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庭深在慕瀾頭頂輕笑。

    他似乎並不排斥這個身份，嗓音裏還有點愉悅，“嗯。我小三。”

    沙發很軟，慕瀾大半個身子都陷在裏麵，整個人就像在海麵上，漂浮不定。她攀著厲庭深的背脊，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你也有今天！”

    他聲色間透出點情欲，“可不是。就栽在你手裏了。”他忍耐時間有限，不再給慕瀾時間緩衝，俯身埋在她的脖頸，“我終於知道，你那時候在我身邊是什麽感覺了。也許我還比你幸運一點。”

    他的氣息溫熱，動作卻有些粗暴，一寸寸地把她往火裏推。

    慕瀾意亂情迷，“哪個時候，給你做情|婦的時候？”

    厲庭深笑，“……”

    是啊。我那時候也是個三……”

    聲音漸熄，隻剩下男女的口申口今聲在月光的照拂裏一點點地蔓延在室內。

    很多的味道重疊在一起，觸在慕瀾的鼻尖。

    都是厲庭深的味道。

    好恨啊。

    為什麽連她的嗅覺裏，他都可以滿滿當當地全部占有。

    ……

    後半夜。

    厲庭深將慕瀾放上床，蓋上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

    大約是真的被他折騰累了，所以睡得很沉。

    很好。

    她臉還留著點事後的紅，脖子上被他留了不少印記。他的視線在那些印記上掃了一圈，輕抿嘴角。

    那種會失去的感覺，終於完全從他心裏掃除幹淨了。

    他翻身下床，上半身精赤，下麵圍了個浴巾。他借著月光找到自己的西褲，翻出一包煙，走到窗邊，點了一根。

    煙走了一半的時候，厲庭深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劉警官，是我。庭深。”

    那一頭的劉進似乎也還沒睡，嗓音嘶啞，“厲先生？”

    慕如意的案子，現在是不是你在跟？”

    劉進一頓，說，“嗯，和幾個手下還在現場。我們在現場……”

    發現慕瀾的血跡？”

    是的。還有刀上慕小姐的指紋。但也發現了葉蓁蓁的血跡。葉蓁蓁的很少。”

    都能找到就好。阿瀾跟我說，是葉蓁蓁握著她的手，捅了慕如意。”

    厲先生的意思是：刀在慕小姐手裏？殺人卻是葉蓁蓁的本意。”

    厲庭深看著煙頭上猩紅的一點，慢慢地往下燃燒，積了長長一截煙灰，他彈了下煙灰，說：“嗯。葉蓁蓁殺的人。”

    當時現場，厲先生在？”

    不在。”

    那厲先生……”

    我確定，是因為我有一千個確定的客觀理由。唯一一個主觀的，就是我相信她。客觀的那些理由，你們可以自己去查。”

    ……”

    阿瀾精神狀態不太好，你們過兩天再來找她。還有其他什麽要求，我到時候讓我秘書來找你，你有什麽可以直接跟他說。”

    劉進遲疑了一下，“好。”

    厲庭深結束了通話。一根煙盡。

    他撚了煙頭，再次回到床上。但並沒有睡意。

    他將慕瀾撈進臂彎，捏了下她的臉頰，慕瀾砸吧砸吧嘴巴，還是沒有醒。

    他輕笑，因為疲倦，聲音很低：“倒是睡得真熟。”

    靜了下。

    他再次自言自語：“我可以覺得，是因為我在你身邊麽？”

    ……

    睡是慕瀾先睡的，醒卻是慕瀾遲醒的。

    慕瀾按了幾下發沉的太陽穴，搓了搓眼睛，見厲庭深正洗了澡，從浴室出來。

    昨天的事情嘩啦啦地湧上來。

    她看著他，目光呆滯。

    厲庭深倒是比她鎮定得多，仿佛昨晚發生的事情稀鬆平常，問：“餓不餓？”

    慕瀾搖搖頭，在床頭摸了摸手機，沒找到，問，“幾點了？”

    九點半。”

    我手機呢？”

    桌上。”厲庭深挑了下眉，說，“慕承和打了好幾個電話來。”

    慕瀾心道不好，“所以呢？你接了？”

    嗯。”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解釋一下，“一直打過來，我怕吵著你。”

    慕瀾咬了嘴唇，忍不住吼，“你不會關靜音啊！”

    因為沒有拉窗簾，九點多的光線又白又亮，可偏偏這麽刺的光線也照不進厲庭深的眼底。他的目光又深又長，“都要離婚的人了，你還在介意什麽？”

    慕瀾拿起一個枕頭就砸過去：“就算離婚，也不要你管！你個混蛋！”

    厲庭深穩穩接住了枕頭，看她：“該解釋的。我都跟他解釋了。”

    ……”

    慕如意出事的事。你答應我要離婚的事。他情緒比你想象的應該要好。”

    ……”

    厲庭深輕笑，“是不是在想，要是還是晚上該有多好。就不用麵對這些破事？”

    厲庭深將枕頭放下，走到慕瀾那一側的床頭，抬起她的下巴，欲言又止。

    慕瀾拍開他的手，不想理他。

    厲庭深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慕瀾的表情，淡淡道，“你精神狀態不太好，我已經和劉警官那說過先不讓警察來詢問你。”

    靜了靜。

    慕瀾仰起臉，“你覺得你這麽做真的對？”

    她的神情尖銳，厲庭深眼神微黯。

    就算他不是我丈夫，他也是我哥哥，一個剛死了父親，又死了妹妹的哥哥！你這樣做，不等於是要把他往死裏逼？！”

    厲庭深頓了下，摸著她的下巴，不吭聲。

    他冷笑，“是啊。他做什麽你都要替他考慮。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就算不是現在告訴他，以後告訴他，他就不會難過不會傷心？這些痛一起來，反而能讓他不會隻因為你痛，你負疚感就會少一點。你是我女人，我憑什麽什麽都要替他著想？”

    慕瀾也學著他冷笑，“是是是！厲庭深永遠做什麽都對。像我這種普通人，根本領悟不到厲先生的足智多謀。你永遠想的最充分最周到最有道理，可是我他媽為什麽要聽你的！”

    ……”

    如果不是我那時候腦子抽了，精神恍惚，我去找了葉蓁蓁，慕如意怎麽會死？是因為我，不管怎樣都跟我有關，慕如意才會死。你怎麽能為了一己之私，逼一個剛失去妹妹的人馬上就失去老婆！”

    厲庭深表情越發森冷，他用力掐著她的下巴，逼得她隻能仰視他，“他從來不會失去你，如果你隻是他妹妹。”

    ……”

    他失去的隻是你作為老婆的這一層身份，可是你始終都可以是他的妹妹。他其實壓根就沒有失去你，是他自己太貪心！”

    厲庭深一字一句，盯著慕瀾說，說的她幾乎承受不住。

    怎麽都爭不過他。

    看看，他的道理永遠都那麽充沛，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俯視你。

    過了會，厲庭深見她不說話了，鬆了她的下巴，淡淡說：“你這段時間情緒起伏大，對你不好。湛湛等會過來，她可以陪陪你。”

    慕瀾目光一僵。

    厲庭深從沙發上拿起一套嶄新的衣服，遞給她，“早上讓人準備的。去換上，下來吃飯，等湛湛來。”

    慕瀾沒接。

    厲庭深薄薄一笑，“媽媽做到你的這份上，你有沒有想過會對孩子產生多大的影響？你回到慕承和身邊的時候，連個撫養權都不跟我爭，就這麽不想要她？”

    慕瀾被他看的心慌，她側開了視線，低聲：“……她不要我這個媽媽了。”

    一個七歲的孩子，你還要她做到怎麽個地步？一個在她生命裏隻出現了幾個月的母親，她為了你才肯下地，現在你倒好，做的都是些什麽事？”

    ……”

    厲庭深見慕瀾低垂了眉眼，感覺自己話說過了，等了會，平靜了些，說：“你剛不見的時候，她天天哭。每天讓我給她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她難過了很久，一個本來才剛剛出現的母親，一下子又不見了，就算你這麽大一個人，是不是也會難過？”

    慕瀾肩膀動了下，“你讓她來的？”

    嗯。”

    她肯來？”

    沒跟她說你。”

    慕瀾低下頭，“我對不起她。”

    還好。我跟她說了很多你的事。她……”厲庭深看她一眼，“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討厭你。”

    ……”

    小孩兒的心很軟的。”

    ……”

    你和湛湛多待在一起，精神會放鬆很多。別老是繃著，你那個病，並不是你恢複記憶就代表好了。江宴說，你受不得刺激。”

    提起江宴，慕瀾驀然想起薑瓷：“薑瓷呢？來電話過了嗎？”

    嗯。也來過。”

    你也跟她說了。”

    不用，和慕承和說了，薑瓷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慕瀾努努嘴，沒吭聲。

    安靜了一會，慕瀾圍著空調被，從厲庭深手裏接過衣服，厲庭深沒有馬上鬆手，慕瀾訥了下：“我等會要回我爸那。”

    厲庭深眉頭輕弄，“嗯。讓湛湛見見外公也好。”他猶豫了下，輕聲說，“你不在身邊的那幾年，慕擎偶爾的時候，會來見見湛湛，有時候在幼兒園，有時候在景日方。剛開始湛湛也不認他，後來也一聲跟著一聲叫外公。”

    慕瀾心裏有點難過。想說什麽，可喉嚨跟哽了似的，硬是說不上話來。

    厲庭深額頭頂住她的額頭，低低說，“我知道，你爸雖然在看湛湛，可是他在想著你。你知道麽？我經常連湛湛都不敢看，我隻要看著她，腦子裏就都是你。”

    他在陽光下親吻了她的臉，她的唇瓣，還輕聲呢喃——

    你不在的時候，感覺整個世界都空蕩蕩的。你真的在了，就感覺你就是整個世界。”他停了停，呼吸貼在她的唇齒間，“答應我。別在和我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