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柳暗花明之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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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男子聽了青袍男子的話, 鬥篷下的容顏立即微微抬了抬,聲音卻依然低沉而冰冷道“既然如此, 我且問你,身為皇家禦林軍, 你為何會在此處?禦林軍統領季凱如今又在何處?”

    青袍男子不知他到底是誰, 又為何要如此問,可如今命懸一線, 他隻得如實回答道“我在此處,本是為了一邊繼續打探雲王爺的下落, 一邊恭候榮親王的到來。而季統領他。。。已經被洛梓塵殺死在了岩戎鎮的戎信堂客棧。。。”

    “你說什麽?死了?”黑衣人本是低沉冰冷的聲音中,終於透出了一絲難掩的震驚之意。

    我千裏迢迢地回來尋他, 他竟然已經被殺了?竟還是被當朝的女王爺洛梓塵所殺?

    黑衣男子正兀自陷入震驚與沉思間時,卻忽聽劍下驀地傳來了一聲痛苦的悶哼之聲, 便立即醒過神來, 並驟然收回了手中的長劍。

    然而,當長劍脫離了青袍男子的頸間時,男子卻忽然倒地而亡。黑衣男子俯首一看,才發覺自己方才因震驚與沉思之際, 手中長劍因壓的過緊,不知不覺間, 竟生生切入了青袍男子頸間的動脈中去。

    看著頸間不斷湧血的青袍男子,黑衣男子不覺冷然一笑“看來,今日本就該你命絕。我本無心殺你,卻仍然在無意中斷送了你的性命。既然你命該如此, 那便休要怪我了。”

    說著,黑衣男子便驀地用劍挑飛了青袍男子腰間的錢袋,用掌力一推,便將它不偏不倚地推落到了茶棚夥計的茶台上。

    轉了身子,長劍一收,便飛身躍上了馬背。再次垂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青袍男子之後,黑衣男子便驀地雙腿一夾,策馬而去。

    眼看著黑衣男子的身影愈行愈遠之後,茶棚裏的夥計才敢從茶台後小心翼翼地鑽了出來。拿起茶台上的錢袋輕輕掂量了下後,才慢慢地走到了青袍男子的身側。

    夥計彎腰輕輕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後,才放心地將他拖向官道兩側的密林裏,邊拖邊小聲嘀咕著道“大哥,我本無心貪你的錢財,可這也是方才殺你的那男子給我的。所以啊,大哥,你千萬別怪我。不過,我雖拿了你的錢,卻也會將你好好安葬的,你就放心地去投胎轉世吧。。。”

    夥計邊拖著青袍男子的屍體往密林深處走著,邊小聲兀自嘀咕著。拖在地上的屍體,碾壓著冬日裏沉寂無聲的密林間布滿一地的枯枝敗葉上,聽著格外的滲人。欲往密林深處裏去,這聲音便愈發的清晰,聽在耳中滲在心中的感覺便愈發的強烈。

    忽然,一陣寒風驟然吹過,地上的枯枝敗葉頓時翻飛而起,嚇得茶棚夥計瞬間打了個冷顫。心驚膽戰地看了眼枯葉翻飛的密林,再俯首看了眼被自己拖在地上的頸間染滿觸目驚心之血的屍體,茶棚夥計不覺心中一緊。

    這時,兩隻寒鴉驀地自茶棚夥計的頭頂飛過,寒鴉短暫而急促的叫聲亦自茶棚夥計的耳中,穿林而過。

    寒風驟起間,茶棚夥計便已嚇得不輕,如今再經寒鴉一叫,哪裏還敢再多停留片刻?

    再也顧不得本打算埋了男子的緣由,茶棚夥計驟然扔下了手中拖著的屍體,轉身便奔逃而去。

    這時,一聲“咯咯”的輕笑聲驀地自林中不遠處的一條小徑間傳了過來。然而,輕笑聲起後,卻又漸漸淒婉了起來。

    隨後,便是一聲無比悲涼的輕歎聲“就連一個驟然死在了路邊的陌路人都有茶棚的夥計來安葬,想我堂堂的筱月樓一樓之主,也曾威赫八方的一流殺手,如今竟落得身葬荒野之境!”

    聲源之處,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筱月樓昔日的樓主江彥柔。

    江彥柔從筱月樓出來之後,隻覺得自己被宮雅昕的寶劍刺穿的肩部火辣辣地燒灼。越來越清晰的疼痛的感覺,令江彥柔覺得有些悲涼。

    沒想到,堂堂的筱月樓樓主,竟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今天。一日之內,自己從無波瀾的心竟因為一個清冷傲然的女子而起了波瀾,而她的命運,卻也同樣起了波瀾。

    或許,筱月樓的樓主之位,正如那個本就不屬於她的性子清冷傲然的宮雅昕般,亦不屬於她,亦並非是她所能承受的住的人與物,所以,他們皆不屬於她。

    可顧曼嫣呢?她竟也沒有從筱月樓中追著自己出來嗎?

    那個從自己年幼時期便已出現在了筱月樓的女子,那個永遠都如影子般隱在自己周身的女子,那個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庇護著自己的女子,終於同筱月樓般,也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嗎?

    那個總讓自己有著幾分害怕幾分忌憚的顧曼嫣,終於要從自己身邊消失了嗎?按理說,自己不應該高興才對嗎?可為何自己的內心卻會如此的失落?莫非,自己竟在與顧曼嫣的朝夕相處中,漸漸離不開了她了嗎?

    看著筱月樓空茫的方向,江彥柔覺得自己的內心竟有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此時的她甚至有種莫名的期待感,期待顧曼嫣的那抹從來都不輕易近她身的水藍色身影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隻可惜,空茫盡處,卻是深不見底的沉寂與空茫。或許,顧曼嫣自始至終所追隨著的,也都隻是那個所謂的筱月樓而已。既然如此,她又怎會追隨著自己而從筱月樓中出來呢?

    內心無限悲涼的江彥柔不覺淒然一笑,甚是絕望地坐靠在了一顆粗壯的樹幹上。

    感受著肩上火辣的燒灼,想著自己無家可歸的狼狽,恍若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自己被父親帶回筱月樓時的場景般,江彥柔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深不見底的孤苦伶仃與無依無助。

    忽然,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悠然自得地由遠及近地傳入了江彥柔的耳中。

    側眸看去,江彥柔遠遠地便看到了一匹高頭駿馬上坐著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隻是,那皮膚白皙麵容俊俏的公子長得未免也太陰柔些了吧?而她身上的氣息,似乎也甚是非凡。

    到底曾是閱人無數的筱月樓樓主,江彥柔隻看一眼,便辨出了這馬上坐著的俊俏公子,不僅是個女兒身,還是個甚有來曆的女子。

    神情淒然的江彥柔悲涼的內心終於稍微清明了些,眸底便忍不住盈出了淺淺的笑意。看來,她江彥柔今日命不該絕。

    悠然坐在馬背上的肖旭遠遠地便看到了曲徑通幽的叢林小徑裏竟依樹而靠著一位肩部染滿血水的柔弱女子,走近時,那女子竟莫名其妙地露出了莫名其妙地淺淺笑意。

    肖旭本不想多事,能走上這條曲徑通幽的小徑,本也隻是為了沿途欣賞些風景,卻沒想到竟會遇到受傷之人。但是,看那女子嬌弱不堪又無依無助的模樣,終究還是於心不忍。於是,隻稍加思索了下,肖旭便翻身躍下了馬背。

    肖旭目光幹淨地望著依然噙著笑意的江彥柔,微一施禮後,便謙謙有禮地問道“姑娘,你受傷了,是否需要幫助?”

    “你叫什麽名字?”江彥柔看著那張白皙精致卻又明顯陰柔的俏顏,並未斂起眸底的笑意。

    肖旭依然謙虛道“在下肖旭,不知姑娘可否需要幫助?”

    “肖旭?可是鎮守邊關的那位肖大將軍?”江彥柔眸底不覺閃過一絲訝異。

    肖旭也不覺微微一驚“姑娘竟知曉在下?”

    果然是邊關守將肖旭!隻是,她怎會獨自遊蕩在此?看她愜意的模樣,顯然不是受皇命回京。可若非是受皇命所派的話,私自回京便是有謀逆之嫌。

    莫非,她是受了皇上密調?或是受了某位王爺密調?若當真如此的話,她定然是要回京的。那自己跟著她一起回京,是否還能如自己先前的計劃般,繼續查詢自己那若謎一般的身世?

    想此,江彥柔不覺嫣然一笑道“肖將軍在邊關鎮守多年,威名早已遠揚四方,江彥柔又怎會愚鈍到不曾知曉?”

    聽得江彥柔如此不加掩飾的誇讚,肖旭白皙的容顏立即染了幾分紅暈,甚是謙虛道“姑娘謬讚了!”

    隻是,羞澀的眼神遊移間,卻又再次看到了江彥柔肩上的血紅,便立即複又關心道“姑娘,我看你傷的不輕,不若先找間藥鋪為您療傷醫治了吧。”

    江彥柔抬眸看了眼岩戎鎮的方向道“前麵就是岩戎鎮了,你先帶我去鎮子上的藥鋪裏吧。”

    說著,江彥柔便艱難地欲要起身,卻因失血過多,終覺全身無力,無奈地隻好求助地望向立在一旁的肖旭。

    肖旭為難地垂了垂清明的眸子,卻終究還是輕輕走了過去,稍微遲疑了下,才驀地彎下腰身驟然抱起了甚顯虛弱的江彥柔,腳尖輕輕一點便飛身躍上了馬背,並穩穩地將柔弱無骨的江彥柔緊緊扣在了自己溫軟的懷中。

    “原來,你會功夫啊?”江彥柔微微訝異,看她這幹脆利落的動作,顯然不是一般的防身功夫。

    “我也沒說過自己不會功夫啊!”肖旭不屑地挑起了精致的眉。

    也是,身為邊關守將,她又怎可能不會功夫?想此,江彥柔不覺媚然一笑“既是如此,那就有勞肖姑娘盡快趕往鎮上的藥店裏了。”

    說著,江彥柔便安心地閉上了長長的雙瞼。可雙目微閉間,江彥柔的腦海中卻又不期而然地閃出顧曼嫣的那張從來都是冷漠無情的容顏,以及她那抹永遠都隱在自己周身卻又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水藍色身影。